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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背着个妖名呢,诸侯征讨,可是天帝诏令,云州遗族不顾一切来援,冒的险也太大了,见了两长老,道:“云州遗族千里来援,我感激不尽,不过万一传出去……”
“吴使君这是什么话,”司雨长老一口打断了他,“吴使君带我族万里归来,在我族民心里,吴使君就是我们的族人。是我们的族人,我们就一定会来援手,不管千里万里,不管刀山火海,更不必去管一切牛鬼神蛇,仙佛魔妖。为了我们的族人,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他慷慨而言,气势昂然。看着他激昂的脸,吴不赊一肚子的话,却再说不出一个字。他突地想起风雷峡口颜如雪说的那番话:“因为我们曾经被遗弃过,所以我们绝不会遗弃任何族人。”
他的嗓子哽咽了,好半天才道:“能成为云州遗族的一员,是我一生最大的骄傲。”
有一件事很奇怪,云州遗族怎么会来得这么巧,吴不赊一问才知道。还真是巧,原来各地去归云城的人一直络绎不绝,各国使节、看热闹的闲人、各地商贾,没一天停过。哪个地方的人都有,尤其以南方之人居多。其中便有商贾说起,说有一支吴国军队,出现在了别国境内,偷偷摸摸的,也不知想要做什么。这事不仅个别商贾在说,有好几伙商贾都在说,十万吴军数千里远袭,虽尽力遮掩,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云州遗族久居魔界,警惕性特别高,吴国与楚国之间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吴国的军队取道他国,偷偷摸摸往楚国这边来,想干吗?当然,这里到底是人界,不是魔界,说吴国偷偷派军队来打云州遗族,那是不可能的,但四大长老一说起,突然就想到了吴不赊这边。吴军鬼鬼祟祟,莫非是想去偷袭吴不赊?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而吴不赊与云州遗族有天大之恩,便不看颜如雪的面上,也不能坐视不理。四大长老一商议,一致同意出兵。但到底是猜测,也不声张,悄悄出兵,以斥候远远吊着吴军,结果还真猜对了,吴军真是来偷袭吴不赊后背的。云州遗族军队先隔得远,所以当日没来得及救援,好在追风军拼死挡了吴军一日,紧急关头,云州遗族军队刚好就上来了。
先前赵国来攻,吴不赊证颜如雪送了信回去,有绝对把握打败赵军,不需要云州遗族插手,也实是因为他头上戴着个妖王帽子,云州遗族若插手,干系极大。不想云州遗族一直在默默关心着他,在关键时刻,仍毫不犹豫地出兵相助。吴不赊心下越发感激,不过他知道司雨长老两人不想听他说什么道谢的话,也就不说。他略一凝神,便有了主意。此战既胜,追风军后背已然无忧,这会儿最重要的,是替云州遗族保密。他当即召了乌静思、周江来,密密嘱咐,只说云州遗族是吴不赊另召来的妖兽援军,把这个和司雨长老二人说了,也说明双余城那面不要云州遗族帮忙。赵国的杀招就是背后这一支吴军,吴军既败,赵军败亡在即,云州遗族完全不必再担风险。两长老便也依了他,当即率军撤离战场,随后悄悄返回归云城。
送走云州遗族援军,战场善后。这一战,追风军死者过万,伤者过万。清点两日伤损,四万多追风军战死,重伤不治和终生残疾者也在两万以上。吴不赊听了,既激动又伤感,激动的是,这些流民,连武器也没有,为了父母家园,竟迸发出如此巨大的勇气和战力,竟能硬抗五霸之一吴国的百战精锐;伤感的是,夏收在即,这些战死的勇士,竟未能尝一口自己亲手种下的粮食。他心情激愤,当周江请示俘虏怎么处置时,吴不赊想也不怨,一个字,杀。
乌静思忙劝阻道:“杀俘不详,请大王三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人。”一直以来,吴不赊心中都有几分顾忌,做事不愿太绝,像上次管季败走,吴不赊就没有追击,然而打蛇不死,反遭蛇咬,不但赵军来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吴军竟然也摸过来了。他终于明白,退让,只会让敌人更加猖狂,要想让敌人害怕,只有往死里打:“杀!”
一声令下,三万多吴军俘虏人头落地,一坑埋之,筑一大坟,坟旁留一大坑,立一石碑,吴不赊亲写一行字雕了上去:留此坑以葬来敌。
吴奸商算盘打得好,一笔字写得实在不堪,但这句话杀气腾腾,一笔一画,有刀张戟扬之意,见者无不心惊。乌静思随后在南山坳建一关卡,名南山关,后世百年,南山关不见战火。此坑、此碑,功莫大焉!
这一战,追风军伤亡惨重,但悍勇的种子已经埋下,南山关血战余生的老兵成为追风军坚不可摧的钢铁骨架。
周江此战有大功,升为将军。吴军留下的兵甲装备了近十万追风军,一个个踊跃请战,不过吴不赊没打算让他们去和赵军拼死,大多数人身上带伤呢,养好伤再说。周江派出小队沿江巡逻,以防吴军再以水军偷袭。吴不赊随即返回双余城前线,直接翻山飞过去的,甚至没有回追风城与颜如雪、叶轻红三女见面。吴军的偷裘,激起了他心中的邪火,这邪火哪怕三女同床也承受不了,能承受的,唯有管季的百万联军。
吴军从后偷袭的事,牛八角也知道的,正暗暗担着心,筹思着万一战况不利,收缩防线,沿山死守。明摆着啊,追风城里只有三万追风军,牛八角根本不相信那些没怎么训练过,更从来没见过血的土兵能打得了仗。吴不赊只带了一万豹兵回去,怎么可能抗得住十万吴军精锐。结果吴不赊半天就回来了,云州遗族援兵突来是一奇,流民组成的追风军竟能在南山坳硬抗吴军精锐,更让牛八角惊呼不已:“难怪人类能统治世界,人类的潜力,有时候真的不可思议。”
吴不赊道:“不过死伤也惨重。这仇,要算在赵炎身上,先从赵军身上找回来。”
牛八角道:“难怪管季先前一天只打一仗,后来又不顾伤亡和我军死拼,先是拖时间,等吴军来,后是想竭尽全力拖住我军兵力,让我军腾不出手去救援后方。但吴军一败,管季的阴谋也就破产了,必然退兵,嘿嘿,百万大军想轻轻松松退回去,没那么容易。”
吴不赊想了想道:“要让吴军出兵偷袭,得吴王点头,管季只是一军之将,国与国的事,他管不了,该是赵炎在背后策划。这小子,玩阴谋还真是有一手。”
从把云州遗族做棋子,谋求巩固太子之位,到逼楚国嫁颜如雪给尸莲王,以为西岳帝君争权,再到这一次的吴军偷袭,赵炎每次出手,都是异常的毒辣阴狠。吴不赊虽然很瞧不起这小子,但对他的心机手段也颇为叹服,道:“不过阴谋是要实力支撑的,赵军精锐,大部分都在这里,只要留下管季这五十万人,赵国也就完了。”他看着牛八角,“八角,你有信心没有?”牛八角慨然点头:“有!”
吴不赊大喜:“好,一切由你做主,我不掺和,要求只有一个,竭尽全力,把管季这五十万人给我留下。”
管季与偷袭的吴军之间,必然有联系,吴军败亡,管季也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牛八角判断,管季得到消息后,会很快撤兵,但管季随后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意料。第二日,管季没有出战,静坐城中。第三日也是如此。牛八角断定管季已然得到了吴军败退的消息,撤兵只是个时间问题。谁知到第四日,管季竟又挥军出战,仍是全军压上,与兽兵混战,大战一场,各有死伤。第五日却又出战,如此接连七日,管季指挥的诸侯联军竟有了一点越战越勇的势头。
吴不赊大是迷惑:“难道管季不知道吴军已经完了?应该不可能啊。”牛八角道:“管季和吴军之间肯定有联系,他绝对知道吴军败亡的事。”
“那管季这是做什么?真以为能在正面战场上打败我们?”
牛八角凝眉道:“这些日子打下来,赵军虽然已不输给我军,但说想在正面硬撼中打败我军,却也绝无可能。我估计,如果赵炎没有另外的阴谋的话,管季玩的就是以进为退的心理战术。”
“另外的阴谋?”吴不赊吓了一跳,“吴军都败了,还能有什么把戏玩出来?”
牛八角凝着眉头,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缓缓摇头:“我也看不透。”
直到第八日,斥候来报,赵军突然连夜撤军,跑了。牛八角紧凝的眉头松了开来:“果然是以进为退的战术,不愧一代名将,老辣啊。”
吴不赊兴奋地道:“立刻追击?”
牛八角摇头:“不。”随后解释,“管季虽被迫退兵,必然有备,若猝然追击,恐遭赵军埋伏,不妨让他们先退。赵军除二十万骑兵,其余全是步兵,跑得再快,一天也绝不可能超过一百里,正常情形下,一天能走五十里就非常了不起了。大王算一下,赵军去年就说要打我们,年初就开始起兵了,到双余城下用了多久,三个多月,嘿嘿,一天三十里不到。我军不同,全是兽兵,一天赶个两三百里,轻轻松松。我的想法是,让赵军先走五天,五天最多三百里。这时,赵军警惕之心已经松懈,到时我军连夜突袭,必可一击而溃。”
“有道理。”吴不赊击掌赞叹,“一切由你安排。”
牛八角令全军休息,养精蓄锐,只将桑刀儿的斥候和鹿银弦的强弩兵放出去,叮嘱两人,斥候离赵军三十里,远远吊着,不必靠近。强弩兵以扇形搜索,战场遮断,两侧五十里内,但凡可疑之物,尽皆射死,为大军随后的突袭作好准备。
桑刀儿一日三报,赵军第一天跑得最快,居然跑出了八十多里。一个人一天跑一百八十里也不稀奇,但一百万大军一天能跑八十里,那就非常了不起了,管季的组织能力,实实让人叹服。但第二天就慢了下来,不过五十来里。第三天更慢些,五天下来,不到三百里。诸侯联军因归途不同,已有二十多万人离开,管季大军这会儿大约还有六十万人左右。
吴不赊道:“诸侯联军不过是些饭桶,杀不杀无所谓,赵军没跑就行。”
牛八角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诸侯联军.实在不堪一击,最重要的是歼灭赵军精锐,也差不多了。”传令追击。
兽兵跑得快,一天两百多里,小菜一碟儿,傍黑时分,距赵军已只有三十里。牛八角令大军停下,休息两个时辰,饱餐一顿,小步靠近,到离赵军大营五里处,全军猛烈突击。
因吴不赊一直没有追赶的迹象,赵军的警惕心早已松懈下来,每日要赶路,宿营时便只随便立个营盘,未立坚寨。这样的营盘,怎么阻得住兽兵的突击,数十万兽兵四面突进,赵军后营瞬间崩溃。
六十余万赵军,连营将近百里,跑得最快的是赵军骑兵,最慢的是诸侯军,所以后营大部分其实是诸侯军。兽兵一开始突击,中军的管季立知不好,严令死守,不得乱跑,但兽兵赶着后营溃兵往前冲,铺天盖地,兽如潮水,人如蝼蚁,中军霎时被冲乱。虽然有些地段及时烧起了火墙,但没有连成片,起的作用也就不大。
大营只要一乱,别说管季只是凡人,便是天上神仙,也只有徒呼奈何,跑吧,亲兵护着,往前军猛跑。前军是骑兵,听得响动,先已戒备,接到管季,撒腿便跑。乱军中与兽兵夜战,管季除非疯了,四条腿跑得快,一夜狂奔百里。天明后,管季派玄功高手回头打探,四十万赵军和诸侯联军灰飞烟灭,数十里战场,尸横遍野。管季听了大叫一声,一口血狂喷出来,仰天便倒。
管季也是大意了,前后两战,赵军完全被管季训练了出来,对兽兵再无畏惧之意,也积累了足够多的对付兽兵的经验。如果管季缓缓退兵,步步为营,即便牛八角敢偷袭,想要占到便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则有竹枝城那次的经验,那次管季退兵,吴不赊就没有追;二则连着五天兽兵都没有动静,管季自己也放松了,以为兽兵确实是不敢追击;三则管季也有些迷信赵军的战力了,双余城下连场大战,赵军没有半点儿输给兽兵,那么追上来又如何,最多打一仗呗,谁怕谁!管季就没去想,人类哪怕经过再严格的训练,装备再精良,有些东西也是比不上兽类的,那就是夜战。兽类视黑夜如白昼,这一点儿,人类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数十万兽兵半夜袭营,赵军怎么抵挡得了?管季这也是百密一疏了,几下凑到一起,管季无备,兽兵有心,数十万悍勇的赵军精锐便这么灰飞烟灭了。
管季又羞又愧,连着吐了几天血,没等回到赵国就死了。
前后两战,赵国折了数十万精锐,名将管季也死了,赵国实力大衰。而吴不赊率兽兵两胜强赵,一时天下震动。前战,诸侯还只是惊,后战,诸侯就有些惧了,尤其是挨着娄江两岸的诸侯国,先前只想着讨好五霸,突然间,五霸之中又多了一虎,而且是两败强赵一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