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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敖虽然只是文士,却时常在外游历,颇有见识,见这几人举止怪诞,不似人类,于是想着,这些多半都是妖怪。
这些人看到他与聂河,亦未放在心上,上了酒菜后,粗鲁地吃着喝着,谈话间对自己的身份竟是毫不隐藏,不以自己身为妖类为耻,反以为荣。
唐敖忖道:“听他们说话,似乎来自委羽山的什么燚妖门,委羽山乃道家十大洞天之一,听说但凡修仙之人,最喜这种洞天福地,但这燚妖门又是什么门派?”
他虽然时常游历,对这些江湖之事又或是佛、道、妖等各门各派却并不如何关心,若问他哪处名胜有什么古迹,哪个地方曾有名家留笔,他可以答个一清二楚,对这燚妖门的来历却是想不起来。
其中有一妖媚女子,乃是燚妖门中排名第五的“疯茉莉”易娇娇,易娇娇娇媚地笑上一声,道:“门主让我们配合武家去布那什么无火阵,这无火阵究竟是什么东西?”
又有一肥肥胖胖之人,将整坛酒往自己嘴里灌,喝了一大口,才道:“管它是什么,门主说什么,我们做什么便是。”这肥胖之人便是燚妖门的“狂腓力”度藏。
唐、聂二人这才知道,这些竟是武家请去助阵的妖人。
聂河冷哼一声:“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那几妖听在耳中,“狂腓力”度藏大怒,一口酒喷向聂河,内含妖力,欲击穿聂河头颅。
那两名妖术师自然不能任由押送的人死在这里,其中一人掠到聂河身前,袖子一拂,悄然接下酒箭。
易娇娇见这两人戴着面具,看上去阴阴沉沉,娇笑道:“听说最近神州大陆出现了一个神秘门派,叫做什么黄天道,最喜欢戴着面具藏头露尾,莫非你们就是那什么黄天道的人?”
另一人踏前一步,看着诸妖,缓缓道:“此人不过是个即将问斩的囚犯,自知必死,口出狂言得罪诸位,诸位又何必与他见识?”
度藏大笑道:“看别人杀,多无意思?还是我自己来更有乐趣。”身子突然涨大,便要往唐、聂二人踏去。
旁边却传来一个阴阴冷冷的声音:“老九,别闹。”
度藏哆嗦了一下,赶紧安安分分地坐了下去。
唐、聂二人看去,这才看到诸妖边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汉子。
那两名妖术师虽然戴着面具,面具底下脸色却也变了,皆因连他们也未能知道这名汉子是何时到的。
虽然如此,但他们却马上猜到这汉子的来历……燚妖门中的二当家,排名仅次于门主司天恶的“混天蜮”悦惚。
易娇娇与度藏等妖看到二当家出现,不敢多事,那两名妖术师更是生怕无端端的惹上燚妖门,立时便让兵士将唐聂二人押上囚车,继续上路。
诸妖反正不急,又在这大吃大喝,过了半个时辰,却又有两道剑光疾掠而来,落在地上。诸妖心想莫非是有人来找麻烦?一同看去,却见来的是一男一女两名年轻剑侠,那少年看到他们,嘻嘻笑道:“莫非是委羽山的几位当家?”
“混天域”悦惚冷冷地道:“是又如何?”
少年很有礼貌:“在下是三天剑派弟子,十天之会时,曾与二当家见过几面,不过在下地位卑微,二当家想必是不记得。”
悦惚淡然看去,道:“那又如何?”
少年笑道:“我只是想问一问诸位当家,不知路上有否看到两辆囚车路过?”
易娇娇妩媚一笑:“不曾看到什么囚车。”反正无事,逗他们玩玩也好。
少年沉吟片刻,道:“不知诸位当家是从哪个方向来的?”易娇娇随手一指。
与少年一同前来的紫衣少女低声道:“与我们方向相反,看来是我们追错路了。”
少年抱拳道:“多谢,多谢。”拉着紫衣少女纵起剑光,竟往易娇娇所指的方向追去。
紫衣少女疑惑地道:“她不是说这条路上不曾遇到押送世伯的囚车么?”
少年耸肩:“妖怪的话你都信?傻了啊?”
易娇娇听在耳中,勃然大怒,想要追去,却被悦惚冷冷地看了一眼,只好咽下气来。
这臭小子,既然不相信老娘说的话,你母亲的问什么问?
这两人自然便是唐小峰与魏紫樱,他们追了一阵,一眼看到两名黄天道道徒与十来名兵士押着两辆囚车。
唐小峰看到父亲在其中一辆囚车上,二话不说,化作剑光直落而下,那两名黄天道道徒看到有人劫囚车,立时纵了过来,用出妖术。
唐小峰一剑挥去,剑光闪过,冲在前方的那名道徒惨死当场。另一名道徒方自一惊,又有一道剑光破空袭来,刺入他的后脑。
那些兵士一轰而散。
魏紫樱收回飞剑,顿在空中。
唐小峰劈开囚车,救出父亲与聂河。
唐敖本已自忖必死,没想到却有自己儿子千里之外赶来相救,自是又惊又喜,再问起详细,才知唐小峰已上了小瀛山。唐敖本是心向李唐的忠义之士,比起自身安危,更心喜小峰能承他之志,聂河却想到同样是父子,唐敖之子披星戴月赶来救父,自己的儿子却是不忠不孝,自是不免郁郁寡欢。
唐小峰以剑光载上父亲和聂河,又与往另一条路追去的隐玄七女会在一处,众人连夜飞往小瀛山。
路上时,却有一道剑光飞来,唐小峰接在手中,见剑上缠着书信。
这是燕家的飞剑传书,传书之人则是燕勇。
原来,武七思大军已是到达小瀛山,正在攻山拔寨,徐承志催他快快回山。
战事要紧,唐敖自然不愿意让自己影响到复唐大业,劝他早些上路。
只是虽然心喜儿子所为,但毕竟骨肉相连,想着小峰虽有飞天遁地的剑侠本事,但战场之上,凶险难测,又嘱咐他多加小心。
唐小峰拜别父亲,让二香五英保护好父亲和聂太守,自己则与魏紫樱纵着剑光,刹那间飞向远方。
唐敖看着儿子消逝的身影,终是有些不太放心。聂河则道:“唐贤弟有子如此,令人羡慕。”
唐敖笑道:“我这儿子从幼时起就极是顽劣,四处惹事,搅得邻里不得安宁,天天前来告状。待他十岁多时又离家出走,一去便是三四年,让他娘日日挂念,也不知他在外头是好是坏,是生是死,这般不懂事的儿子,有何好羡慕的?”
聂河长叹一声,道:“我家心远却是从小循规蹈矩,在我面前从不犯错,谁知暗地里却早已从贼,只是平日装得像,连我也不知道他背地里到底做了些什么。可见一个人的品性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行得端,坐得正,顽劣一些,又有何妨?”
唐敖知他心痛自己儿子大逆不道,于是百般劝解。
另一边,唐小峰与魏紫樱虽是连夜赶路,却也到了第二日中午才风尘仆仆地到达小瀛山。
一眼看去,地面兵戈乱舞,血气冲天,竟是杀声一片……
……
第三卷洞天卷第六章攻敌攻心,青囊宝衣
第六章攻敌攻心,青囊宝衣
两边将士如激流对撞般互相冲杀,一波过来,一波又去。
唐小峰与魏紫樱落在远处山头。
唐小峰并不急于加入战场,而是从百宝囊中取出两个望远镜,交给魏紫樱一个。
魏紫樱学他,将望远镜放在眼前,见远处画面仿佛瞬间变大一般,映在眼前,心中暗暗惊奇,想着他的玩意儿可真多。
望远镜这东西自然不算什么法宝,对于唐小峰这个身兼铸剑师的穿越者来说,只要懂得其中原理,做出来自是不难。
其实剑侠本身,只要将剑气聚于双目就可以看得极远,但毕竟不如望远镜好用,再加上他用的镜片是用特殊晶石提炼而成,精心磨制,框上又画了一些仙篆,用了一些炼制法宝的技巧,看远观近,竟是意到景到,不需调节,极是好用。
唐小峰道:“你觉得战事如何?”
魏紫樱道:“武七思挟大军从远处而来,人马不歇,立刻开始攻山,看似过于急躁,其实却是要凭着人数优势与将士锐气占住先机。若以战事而论,我方最好的法子就是凭着小瀛山固守,直至武七思大军人马劳顿,再趁机反击,但徐大哥必是深知自己还未能完全服众,前来投靠的各路英豪亦还未能齐心,若是只守不攻的话,人心不定,气势必定衰竭,再想取胜反而更难,固而放弃上策,竟是率军出山,在山外与武七思的大军堂堂正正一较高下。徐大哥这般做看似有勇无谋,但他若能凭着这样的无谋之举大胜一场,一展将才,必可令群雄归心,接下来或守或攻皆可由他,皆因众人已是心服,攻则无人敢说他冒进,守则无人敢说他怯战。”
她看向唐小峰,微微一笑:“这就好像你以一指碎去辟魔刀一般,露了这一手,日后不管你做了什么,谁敢不服?”
唐小峰大奇:“想不到你竟看得如此透彻。”
魏紫樱道:“我祖父一向饱读兵书,当年带我逃到海外,教我读书识字,什么《论语》《孟子》他都是记不得的,就只记得各类兵书,常以这些兵书教我,所谓兵法,其实便是心战之术,攻城即是攻心,若是抛开双方气势、斗志等各种主观因素空谈兵法,都不过是赵括谈兵,毫无用处。”
唐小峰笑道:“原来竟是家传。”说起来,魏紫樱的父亲魏思温原本就是徐敬业的军师,虽然徐敬业最终兵败被杀,但并不能说是魏思温这个军师做得不称职,只不过是徐敬业用错计策,采用了薛蘅香父亲薛仲璋的北上路线,等发现判断有误时,已经来不及了。
战场上,交战双方都是凭着锐气以硬碰硬,然而武七思兵力上虽占了一些优势,徐承志却显然为这一场硬战做了许多准备,不但仗着地利对武七思的大军多次扰乱穿插,又有部分伏兵在敌后弄起烟雾,弄得敌军疑神疑鬼,不知不觉间就挫了武七思的锐气。
唐小峰心知自己对行兵打仗还不是很了解,虽然这几日临时抱佛脚读了一些兵书,却也有如囫囵吞枣,于是一边观摩一边请教魏紫樱,将双方的调兵遣将看在眼中,分析意图,判断利弊,不知不觉间,开始多少有些领悟。
武七思意识到自己的兵将被对方以精骑穿透,难以稳住阵脚,立时出动身后的数百名妖术师,这些妖术师却不是普通士兵对付得了的,他们飞在空中,祭出神兵法宝,又以符咒召出雷电,反武义军锐气受挫,人心浮动,局面开始纠缠起来。
唐小峰心想:“飞骑差不多要出动了。”念头方起,果然看到颜紫绡率着数十名剑侠与千名飞骑飞出小瀛山,对那些妖术师发起攻击。
一时间,飞剑利矢漫天飞舞,强光雷电四处闪耀。
若是正常情况下,单靠飞骑并无法与妖术师对抗,但有颜紫绡与一批剑侠做先锋,而这些飞骑所用弓箭又是唐小峰以泰煞鼎铸出,混有五行精气,射程极远,竟是超出大部分妖术师术法所及的范围。
再加上飞骑中的每一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意志坚定且悍不畏死,竟是与那些妖术师战得难分难解,丝毫不弱下风。
唐小峰却没有加入战场,而是一直盯着敌军阵后的主将旗帜。
从那里,又飞出数十名妖术师,显然是武七思想要打破僵持局面,将他身边用于护卫的妖术师亦派了出去。
唐小峰冷笑一声,忽地将身一纵,竟化作黑色剑光,刹那间破空而去,如雷霆般朝敌军主将疾飞。
他这一纵,快如闪电,待那批妖术师发现有高手暗袭时,竟是来不及折回。
武七思身边却仍有护卫之人,二十多人急飞而出,各施术法,或风或雷,或火或毒,全往唐小峰轰去。
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亦无一不是高手,按理说,就算是唐小峰却没有办法抵挡。
但他所化的黑色剑光却诡异地扭了一下,这些人所施术法竟全被他避过。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刹那间,唐小峰便已从他们中间穿过,直袭武七思。
武七思身边却有四名身穿阴阳道袍的戴面具之人,同时纵身迎向唐小峰,掷出符咒,化作水、火、风、土四种神兵,强行挡住唐小峰。
与此同时,被唐小峰越过的那批妖术师也急返而回,袭他身后。
武七思本身亦是从小受黄天道培养,精通妖术,祭出一柄吴钩斩向唐小峰。
唐小峰心知成败在此一举,竟是大吼一声,泰煞鼎掷出,将挡在前方的四种神兵击个粉碎,同时对身后的敌人看也不看,化作黑色巨剑一旋,把面前四名身穿阴阳道袍的妖术师连杀两人,冲向武七思。
他虽是强弩之末,但威风凛凛,武七思看到他连闯数关,心胆皆寒,竟是不敢抵挡,勒马便逃。
唐小峰体内紫幽仙气消耗过巨,一时间竟是回不过气来,只能一剑斩断武七思将旗。
远处魏紫樱却也聪明,大声娇喝:“武七思已死,你们还不投降,更待何时?”声音传遍整个战场。
敌军士兵惊惶间回头看去,果然看到帅旗已倒,人心惶惶,仓皇退却,小瀛山这方士气大胜,鼓声震天,全军突袭,竟是一路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