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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娇龙-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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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安想了想,说道:“还是只有蔡爷走的那条道——私了。”
  吴安又劝了刘泰保几句,便各自走了。
  晚饭时,蔡幺妹见桌子上方空着,触景生情,不禁又悲伤起来,刘泰保在一旁相劝,并将日间肖二爷和街正吴安来店所谈的一切都告诉了她。刘泰保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街正是个有阅历的人,他说的那些话都点在节骨眼上,我们切不可贸然行事。”
  蔡幺妹虽然止住了哭声,却仍低着头,两眼发呆,只将发辫扯弄着,显得一筹莫展。
  刘泰保忽又问道:“你那天在场看得清楚,那碧眼狐和白衣人的武艺究竟如何?”
  蔡幺妹道:“若论武艺,那碧眼狐确难对付,我爹也差点坏在她手里,要不……要不是我暗中帮爹一把,扔了团雪过去,我爹就要吃亏了。”
  刘泰保这才知道,原来蔡爷是由于蔡幺妹的暗助才斗胜碧眼狐的。同时,他也不由想到,也许正是由于蔡幺妹的插手才引出白衣人来的。但他看到蔡幺妹那已经显得难堪的样子,不忍再将自己的这个看法和盘托出,只问道:“那白衣人的武艺呢?”
  蔡幺妹道:“那白衣人的武艺就更绝了。他那剑法真有如鬼使神差一般,令人莫测高深。我和他交手仅一合,手腕便被他剑击中,刀也掉到地上去了。我正想去拾刀,他却并未伤我,只又一脚将刀踢出坟台外面,等我去将刀拾回来时,正好看到碧眼狐已从地上爬起来,猛地一头从我爹背后撞去。只见那白衣人将剑一闪,接着我爹便倒下去了。”
  刘泰保既惊诧而又焦虑他说道:“如此说来,那白衣人的武艺如此高强,这仇如何报得!”
  蔡幺妹奋然说:“我只要寻着他,就和他拼了!”
  刘泰保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蔡幺妹过了会才又犹疑不定他说:“不知怎的,我爹虽死在白衣人的剑下,但我总觉得我真正的仇人还是碧眼狐。我急于要找的也还是碧眼狐。”
  刘泰保忙接口道:“你这看法正合我意。我跑到坟台时,干爹已经受伤倒地。我明明看到那白衣人好象呆了似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还是碧眼狐抢过来把他拉跑的,我也为这事觉得奇怪。听你说来,好象那白衣人也并无心害你父女,我看罪魁祸首确还是碧眼狐。”
  蔡幺妹恨恨地说道:“我就先把碧眼狐杀了再去找白衣人算账。”
  刘泰保道:“你就找到了碧眼狐,你也斗她不过。我看只有去请个武艺高强的人来才制得了她。”
  蔡幺妹伤心地说道:“这样的人到哪里请去。你那些弟兄们,我看就没有一个是她对手。”
  刘泰保若有所感他说道:“前些日子住在店里的那位仇大哥,我看就是条好汉,你爹也看出了他是个非凡的人物,他性情又十分豪爽重义。可惜他已经走了,要不,我们去求他相助,他定会慨然应允的。”
  蔡幺妹点头附和道:“爹生前曾多次背后向我说起过那位仇大哥,说他有如一只卧虎,是个真正的英雄好汉,只是不明他的来路。爹还一再告诫我休去探他身世,说这是‘犯讳’的。要是他还在店里,我就去求他。”
  蔡幺妹说到这里,忽有所悟地又说道:“我倒想起来了,仇大哥离店的前一天晚上,俞秀莲不是曾带着个小姑娘来找过他。店里住着两个酒鬼惹恼了俞姑娘,被她一下就打在地下爬不起来。我爹也知道俞秀莲姑娘的大名,说她十二年前曾经威震河北,是个武艺超群的女豪杰,如能求她出面,爹爹的仇定得报了。”
  刘泰保迟疑地说道:“这事恐怕难啊!俞秀莲就住在德秀峰五爷家,虽处在京城,却已看破红尘,犹如出了家一般,已有十二年不露面了,就连见她一面都难,更不用说请她相助了。”
  蔡幺妹急切地说道:“人心都是肉做的,何况她还有过那么一段烈烈轰轰的过去!
  我不信她的心就真的那么死灰了。听说她爹也是被人杀死的,她也报过父仇。我去求她,她如不肯,我就跪在她面前不起来,看她动不动心。“刘泰保也被蔡幺妹这番激烈的话语所动,似乎也有了信心,便道:”好,等过几天我再设法让你找她去。“
  刘泰保又和蔡幺妹谈了一些有关俞秀莲的往事,蔡幺妹听得来惊心动魄,如迷如痴。
  俞秀莲的胆艺使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俞秀莲的身世使她洒泪满襟。不觉间,街上已打二更,刘泰保见夜已深,方才各自回房安息去了。
  蔡幺妹睡在床上,俞秀莲那悲凉哀壮的往事,总在她眼前闪动,竟惹得她那般地对她景仰和倾心。她更急于想去见见她,拜她为姐姐,把自己的孤苦和不幸全告诉她,然后伏在她面前痛哭一场,求她为自己作主。她坚信,俞秀莲一定会挺身而出,为她去报仇雪恨。因为她想象中的俞秀莲就应该是那样一个俞秀莲。蔡幺妹想着想着,渐渐地感到迷糊起来,她好像是在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过一道险峭的峡谷,又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林中小径上出现了个姑娘的身影,背上斜插着两把雪亮亮的钢刀,她认定那就是自己倾慕如渴正想去求助于她的俞秀莲。她一边呼唤着俞秀莲的名字,一边放开脚步向那背影追去。追着,追着,到了一株大树下,那背影突然不见了。她正向四处探望搜寻间,忽听得树上发出两下似虫叫又似乌啼的轻微的声音。她忙抬头向树上看去,却连什么也没有。她正奇异问,突然有两颗好似露珠般的东西滴落到她的脸上。接着又滴下两颗,一颗滴在她的鼻子上,另一颗恰好滴到她的嘴唇里。她感到那露珠热烫热烫,而且是咸咸的。她奇怪极了,猛然张开了眼睛,只感到眼前一片暗黑,蔡幺妹才清醒过来,刚才自己原在梦里。可就在这一刹那间,却又有一颗热烫烫的东西滴到了她的脸上。她忙凝神注目一看,这才隐隐地看到了有个身影站在她的床前,正探身俯望着她。顿时间,蔡幺妹全身毛发都竖了起来。她猛然坐起身来,顺手就向那身影一拳击去。那身影并不躲闪,一伸手就轻轻地将她拳头按住。蔡幺妹左手又连发一拳,同样的又被那身影按住了。
  蔡幺妹拼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把拳收不回来。蔡幺妹骇极,问道:“你是谁?”那身影并不答话,只听他微微叹息一声,将手一松,转身一闪就跳出窗外去了。
  蔡幺妹顺手操起枕边单刀,连鞋也顾不上穿,随着跳出窗外,四下张望,除了满天星光、万籁俱寂外,却连一点声影也没有了。
  蔡幺妹惊魂未定,忙叫起刘泰保,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刘泰保也感到毛骨悚然起来,但还是强作镇静地埋怨她道:“你如何不早喊我一声?”
  蔡幺妹道:“我一个姑娘家,遇上这种事,张扬出去让人乱咬舌,那才说不清哩!”
  刘泰保掌着灯和蔡幺妹一同回到房里,这才发现床上枕头边放有一个红绫裹成的包袱,蔡幺妹打开一看,见里面包着十多锭银子和一锭黄金。另有字条一张,上面写着几行字,字呈暗红色,一看就能认出是用血所写成。蔡幺妹根本不识字,拿着字条空着急。
  幸好刘泰保还读过两年书,略识一些文字,便忙把字条拿过来,在灯下一看,见上写着:坟台决斗,俗定约成,尔暗相助,已属背信。我之救耿,乃抱不平。误伤尔父,实出无心。铸成大错,负疚良深。纹银二百,黄金一锭,助尔归里,免致沉沦。血书示忏,抱恨终身。
  刘泰保边念边讲,把字里行间所要表达的意思也还讲得清楚明白。蔡幺妹听完后,抓过包袱向窗外一甩,悲愤地说道:“金银岂能买得良心!我只要他还我爹爹,不然就要他以命抵命!”
  刘泰保说道:“甩也无益,何妨留下作个物证。”说完,便去将包袱拾了回来。接着,他又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看清楚没有,今晚来的可就是坟台前那个白衣人?”
  蔡幺妹毫不迟疑地说道:“是他!”接着,又突然说道:“当时有些慌乱,我现在倒想起来了,我觉得今晚来的是个女人。”
  刘泰保大为惊异,道:“房里这么黑,你哪能看得清楚?”
  蔡幺妹又回想了片刻,更加肯定地说:“我敢说她定然是个女人。我被她惊醒时,开初并未发觉她,只闻到一股兰幽幽的香气。这香气我好象曾在那里闻到过来,当我发现她时,我一拳打去,被她把我拳头接住了,我感到那握住我拳头的手是柔嫩嫩的,手指上还带得有箍子。我和她拼力争夺时,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声音也完全是个女人的声音。”
  刘泰保心神不安地说道:“这就更叫人莫测了,玉府里竞还潜藏着这样一个女人!”
  蔡幺妹也从刘泰保那不安的神色中引起一种紧张的感觉。
  但她还没有明白刘泰保究竟在担心什么。她想问,话到口边又咽住了。
  刘泰保心有余悸地说:“今晚也真够险啦!幸而她并无歹意,没有伤害你,不然,你早完了。”
  蔡幺妹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才感到这晚处境的危险。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武艺远非那白衣人的敌手,她如真想加害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随时索取自己的性命。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力量孤单,急切地需要别人的保护。她想去求肋俞秀莲的心情就更为迫切了。蔡幺妹想了会,突然对刘泰保说道:“我明天就去德五爷家求俞秀莲去。”
  刘泰保也觉得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他和蔡幺妹又商量了一阵去见俞秀莲的事情,一直到天快亮,刘泰保才回到自己房去,让蔡幺妹好养养精神。
  第二天早饭后,蔡幺妹脱去孝服,换上一件兰布印花短衫,下穿一条酱色长裤,脚穿一双白底青布棉鞋,白绳扎辫,辫上插朵绢扎自花,腰间加系一条白绸腰带。她收拾停当,便由刘泰保领陪着向德秀峰家走去。
  德秀峰家住城西阜成门靠近城墙的一条胡同内。环境十分僻静。蔡幺妹进了胡同,来至一座大院的门前,刘泰保将手一指,说那就是德秀峰家,又向蔡幺妹叮咛几句,便各自回栈去了。
  蔡幺妹整整衣,定定神,跨上石阶,来到大门口,见有一位看门老头,正悠闲地坐在门内吸烟。蔡幺妹忙上前向他见礼,叫了他一声“老伯”,问道:“情问,德五爷可是住在这里?”
  老头打量了她两眼,问道:“姑娘,你找德五爷何事?”
  蔡幺妹道:“我是来找俞秀莲姑娘的。”
  老头又将她打量两眼,问道:“你是俞姑娘的什么人?你找她何事?”
  蔡幺妹说:“我与俞姑娘无亲无故,我只是想见见她。”
  老头说:“俞姑娘从不见客,你算白走这一趟了。”
  蔡幺妹差点哭了,恳求着老头给她通融一下。老头还是再三不肯。最后蔡幺妹心里一急,又是一阵难过,两颗大大的泪水从限里滚了出来。她哀求老头说:“老伯,我有难,我是来求俞姑娘救肋的。”
  老头心动了,又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后,略带感慨地说:“看你这身打扮,倒使我想起十二年前的事情来了,当时俞姑娘来这里时也是这样一身打扮,连长相也十分象你。好啦,你也不用哭,我去给你说说看。”
  过了一会,老头快步走了出来,满面笑容地对蔡幺妹说:“俞姑娘本不愿见你,我说你的打扮与相貌都和她当年到德家来时一般模样,她才答应见你的。真算你走运。”
  老头带着蔡幺妹一直来到内院,穿过天井,见西厢房门口已经有一位姑娘等在那儿。
  老头用手一指,说:“这就是俞姑娘。”
  蔡幺妹迎着望去,见俞姑娘着一身细蓝布衣服,一双半旧圆口青布便鞋,通身并无一件饰品,显得十分朴素大方。身材长得不高不矮,体态匀称矫健,圆圆的脸上,两道细长的黑眉,眉下嵌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特别显得英武照人。她略带好奇的神情,注意打量着蔡幺妹,嘴边虽未露半丝笑容,却仍给人以平易可亲的感觉。蔡幺妹毫不羞缩,犹如见到久别的亲人一般,忙枪步上前,双脚一跪,用手抱住俞秀莲的双膝,叫了声“姐姐”,便呜呜地哭了。俞秀莲微微一怔,但并未立即去扶她起来,只默默地埋头打量着她,用手去抚弄着她发辫上白色的头绳和那朵白色的绢花。
  俞秀莲心里明白,这是戴孝的表示。她回想起十二年前自己初到德家时,不便身穿孝服,也是白绳扎辫,旁插白花。可就在那一绺白绳和小朵白花上,包含着自己多少的悲痛和眼泪。顿然间,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叹,使她立即对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姑娘充满了同情,她自己眼里也不禁噙满了泪水。
  俞秀莲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会,才俯下身去将蔡幺妹扶起,为她抹去眼泪,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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