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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官兵的影子也没有了。街口那边一株柏树旁边停放着一辆十分精致豪华的马车。那汉子把罗大哥藏进马车,他便赶着马车不疾不慢地向河沿方向西走去。我和你刘哥紧紧跟在后面,见那辆马车过了西河沿,径直进入铁贝勒王爷府里去了。“香姑眨了眨惊诧的眼睛,又忙问道:”后来呢?“
蔡幺妹:“侯门深似海,何况王府!以后的情况我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罗大哥确是隐藏在王爷府里。难怪官府出动九门兵马满城搜捕,竟捉他不得,谁会疑及王府,谁又敢去惊犯王爷!对罗大哥的近况虽然不知,可我们也算放心了。”
香姑双手合掌,低头默祷一会,又才转过话题,谈了些她和玉小姐在鲁府所受的种种忻磨。当谈到鲁老夫人如何刻薄饭菜,意欲置玉小姐和她于死地时,香姑突然满怀感激地说道:“多感蔡姐冒险越房,深夜给我和小姐送来一包食物,这情景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蔡幺妹惊异万分,瞅着香姑问道:“你怎知那包东西是我送来的?”
香姑犹豫片刻,戳□答道:“你不是在纸条上写有‘患难夫妻敬白’几字啊?我在京城又无半个亲人,除了你和刘哥还能是谁!”
蔡幺妹仍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她,又问道:“玉小姐可曾说过什么?”
香姑:“玉小姐抚着那包东西感动得直流泪,可她却一点也没吃。”
蔡幺妹诧异地:“她这是为啥?”
香姑:“玉小姐人好心也好,就是性情怪,她说她是在‘顺命守礼’,无论如何也不肯吃。”
蔡幺妹困惑不解地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香姑又好奇地问道:“我和玉小姐在鲁府里边的那种苦日子,你和刘哥又是怎样知道的了”蔡幺妹淡淡一笑:“那条街上也有我们的朋友,他们通过鲁府里的下人把什么情况都打听得一清二楚。”蔡幺妹停了停又接着说道,“听到你和玉小姐过着那样的日子,我真焦急得日夜不安。我也曾去德五奶奶家找过俞秀莲姐姐,想求她相助,把你和玉小姐救出来。俞秀莲姐姐听了,不仅不肯去,反而直笑我稚气。她说,玉小姐不比我们,可以到处落脚生根,把她救出来往哪儿搁去?俞秀莲姐姐还说,玉小姐真想出来,她自己会出来的,何用她去救。我觉得俞秀莲姐姐前句话说得也有道理,后一句就不懂她是何意思了。我无计可施了,才只好给你二人送了那包东西去,也算尽点心意。”
香姑和蔡幺妹摆谈半天,眼看已快近中午了,香姑急于回府,但又觉得还有许多话说,只好忙忙迫迫他说道:“玉小姐回府后心境仍很不好,一天天消沉下去,连花园里都未曾去过,这样下去怎行。我看她很喜欢你,要是你能来劝劝她就好了。”
蔡幺妹很动感情地说道:“说实话,我也很想去看看她,只是大门进不去,夜里跳墙,我总觉胆怯。”
香姑:“胆怯什么?”
蔡幺妹:“我总觉玉府里阴森森的,特别是你和玉小姐住的那后花园,使人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再说,你们府里有那位瘸子老头,夜里来怕瞒不过他。”
香姑不禁暗暗吃惊,觉得蔡幺妹真不愧在江湖上闯荡过来,心细,又有阅历和眼力。
她也不便再说什么,便起身告辞了。
蔡幺妹送她出来,临分手时,才低声对她说:“正月初十我要去妙峰山进香,那山上景色好看极了。你不妨劝玉小姐也去散散心,我在山上等她。”
香姑点点头,便匆匆回府去了。
晚上,香姑才把她去看蔡幺妹以及从蔡幺妹口里听到的一切告诉了玉娇龙。玉娇龙以手托腮,只默默地听着。当香姑谈到罗小虎如何被一位蒙古汉子救走,并认定罗小虎眼下仍隐藏在铁贝勒王爷府里时,玉娇龙唇边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她注目窗花,凝神沉思,耳边又响起王妃到鲁府去看她时前后所说的那些话来:“那蒙古马贩月余前又给王府引来一位驯马手……”“今天王爷带着驯马手出城到王庄选马去了……”玉娇龙心里已经明白,蔡幺妹所说不虚,王妃说的那位驯马手定是罗小虎无疑了。只是,王妃对她说起这些话来,竟是随便聊聊,还是有心暗示?玉娇龙不得不思前想后,煞费疑猜。
香姑见玉娇龙那似听未听的神情,满脸不快,把话停了下来,玉娇龙回过脸来,看着香姑笑了笑,突然问道:“蔡幺妹可谈起过王庄?”
香姑先是一愣,接着便猛然醒悟过来,展眉露齿地笑了,笑得那么可掬,笑得那么会心。她竟情不自禁地扑到玉娇龙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还是你心细,还是你用心,原来你早已就从王妃那天的话里猜到罗大哥的下落了。我却太粗心,直到这时才明白过来。你问王庄,其实就是问那驯马手。你说是不是?”
玉娇龙脸上泛起红晕,她感到一阵心跳和羞涩,也为自己的失态而懊恼万分。她半嗔半责地睃了香姑一眼,说道:“都么这大了,还是邪邪癫癫的!我只问你蔡幺妹说起过王庄没有?”
香姑嘟着嘴:“她没说,我也没问。要问,你自己问她去。”
玉娇龙默然不语了。
接着,香姑又将蔡幺妹正月初十到妙峰山去进香的事告诉了玉娇龙,并把沿途风景如何好,山上的景色又怎样迷人,大大渲染一番后,说道:“小姐何不借着进香之机出去散散闷,兴许就能见到蔡幺妹了。”
玉娇龙犹豫片刻,说道:“母亲灵柩尚寄停在山上,我早已有心去母亲灵柩前祭奠一番的了。等我禀过父亲,就准备去吧。”
过年以后,玉娇龙便将意欲去妙峰山进香,一来为父亲祈福,二来祭奠母亲灵柩,告知哥哥玉玑,并由玉玑禀明玉父。玉父念在女儿一片孝心份上,也就允肯了。
玉娇龙命香姑传话管家,不必预先通知山上寺庙,只给她和香姑准备两乘轻便小轿,不要多带戳□。
转眼已过初八。初九一早,玉娇龙和香姑各坐一乘小桥,随带一名家院,后面远远跟着两名家丁,便向妙峰山进发,小轿出了西直门,沿着官道,一直向西行去。这条官道,乃是京西各州府的通衙要道,平时商旅迁客木就络绎不绝,况又是新春时节,路上行人车马,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常。玉娇龙和香姑所乘只是双抬小轿,后面又戳□不多,毫不惹人注目。玉娇龙已惯于孤静,厌倦尘嚣,一路上只紧垂轿幔,也无心去窥赏路旁景色。
小轿过了黑龙潭,来到大觉寺,天色已经不早,便在寺里停宿一夜。
第二天,轿行不远,便开始进山了,因山路崎岖,轿行较缓,路上行人也多是进香男女,不如官道上拥杂,玉娇龙便卷起轿帘,看看沿途景色。她举目向前望去,但见远远山峦起伏,峰叠如波;峰顶积雪皑皑,有如滔天白浪,向北伸去,接地连天,极目无际。玉娇龙顿觉胸怀开朗,精神倍增。迎面吹来的虽仍是刺脸寒风,但她却似乎闻到了来自塞外的草原气息。这眼前景色尽管迥异草原,更不同于沙漠,但从那一片苍茫中,她眼里却不断闪现出连天的碧草,无际的黄沙。玉娇龙不觉凝思神游,魂摇魄荡,心里不禁激起一阵奋发之感。
玉娇龙正遐想间,小轿已进入一条狭窄的小道,两旁的柏林越来越密,山势也越来越奇。转过溪涧,眼前突然出现了拔地而起的山峰,那山峰势欲迎面扑来,雄险已极。
这时,上山的石级变得越陡越窄。轿夫行此陡路,已觉吃力,加以那些进香的百姓又不断阻道,轿行更见费力。玉娇龙乘着心头涌起的一股兴致,命轿夫停下,她跨出轿来,称说进香必须虔诚,打发轿夫、家院先去山顶歇候,她要和香姑步行上去。轿夫、家院拗她不过,只好遵命。两名家丁也只准远远跟在后面,不得靠近。
玉娇龙偕着香姑,兴致勃勃地向山上走会。一路上,她显得步履轻盈,动止敏捷,毫无半点不支之意。而身体比她壮实的香姑,反而累得气喘吁吁,不住叉腰抚脚。行至山腰,突然出现了一处幽深的涧谷。涧谷沿着山崖,一直向北伸延过去。谷里长满了荆棘藤萝,把谷底覆盖得严严密密,一眼望去幽幽冥冥,令人神秘莫测。涧谷崖口有一片狭长柏林,林中隐隐露出一座小庙,给人以隐秘和冷落的感觉。玉娇龙见香姑已经累得有些不支了,便在路旁寻个坐处少憩。玉娇龙刚欲坐下,忽从树林里隐隐传来一声马的长嘶,那马嘶声在玉娇龙听来是那样的雄壮高亢,又是那样的沉郁悲凉。她久已不闻马嘶了,此时不由得从心里激起了一阵难以按捺的驰骋欲望。接着,又是一声长长的马嘶声传来,玉娇龙已听出了这是良马的悲鸣,只有久已失骑的宝马,才能发出这样的哀嘶,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径向林中走去。香姑也挣扎起来紧跟在她身后。玉娇龙穿过树林,来到那座庙前,见那庙不大,背靠崖壁,瓦碎墙颓,已显得破败不堪。
庙门虚掩着,门前野草丛生,庙内冷冷悄悄,似无人住一般。玉娇龙犹豫片刻,又向四周环顾一番,见林里除这座破庙外,别无人家。她一咬嘴唇,推门进到庙内,见殿上蛛丝满结,两廊栅残像毁,只左殿角上锁着一扇房门,门旁挂了许多草药,说明尚有人居住庙内。玉娇龙见庙内并无马迹,正诧异间,忽见殿壁右侧有一小门,她忙去将小门拉开一看,立即被惊得呆住了,只见那间四角堆满枯柴的小屋中间,拴着一匹全身毛亮,伟壮雄奇的大黑马。玉娇龙一见此马,顿觉全身的血一齐涌上头来,整个心跳得咚咚直响。她一下就认出来了,这正是罗小虎从西疆骑来的那匹大黑马。曾驮着她和罗小虎双双过草原的,也正是这匹大黑马。玉娇龙一下扑到大黑马身旁,紧抱着它的颈脖,用她的脸偎贴着它的面领,又是轻抚,又是低唤,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身后还跟着个香姑。
那马亦已认出她来,耳竖眼斜,尾也不停地挥摆着,还不住地用它的颊鼻来挨擦她,显得无限亲热。
玉娇龙久久地偎抱着那马的颈脖,她又从那马的身上闻到了那股她熟悉的带着腐草气息和酸涩的汗味。这汗味是那样的使她心动神摇,那样使她羞怯沉迷。大黑马和她挨擦着,挨擦着,突然昂起头来,发出一阵喷鼻,提起前蹄在地下不停地刨动,似欲挣断窘索,驮着她绝尘而去。
玉娇龙忙抓住它的勒口,轻轻拍打着它的脖子说:“安静点,大黑马,安静点!这不是你奋蹄的时候啊!”
香站在旁看得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玉娇龙这才回过头来,凝凝神,搭讪着说道:“这庙里怎会养着这么壮的一匹马来?”
香姑斜瞅着她说:“你应该说,这匹马怎会跑到这庙里来了?”
玉娇龙脸上泛起了红晕,没吭声。
香姑又打趣地说道:“这马恐也生了个出家命,前番见着它是在庙子里,今天又是在庙里见到它。”
玉娇龙惊奇地:“你也认出它来了?”
香姑:“还是赶快去找找庙里的人,打听打听它主人的消息吧!”
玉娇龙和香姑寻出庙来,正站在门口徘徊间,忽见林外涧边崖壁上有位老道,背背柳条背篓,攀藤扶枝,艰难地向这边走来。玉娇龙惊奇地望着他,轻轻对香姑说:“那道人兴许就是这庙里的香火。”
那道人进了树林,便径向庙门口走来。香姑还不等他走近,便忙上前问道:“请问老道,你可是这庙里的香火?”
老道神情冷漠地应道:“这冷庙哪还有香火!没法,借它作个避风窝罢了。”
香姑:“老道,你养那么壮一匹马何用?”
老道白了香姑一眼:“你二位是上山进香的吧!各自赶路去,不用来管这些闲事。”
说着,头也不回地进庙去了。
玉娇龙和香姑跟着他回到庙内,等他放下背篓后,才上前说道:“道长,我和妹妹初次进山许愿,是来进沿途香的。因见这林里有座庙,也就进香来了。”说着,便从身边摸出二两纹银,双手递了过去。老道接过银两,脸色也变得和蔼了些。闲叙几句之后,玉娇龙才又问道:“看道长日子也过得清寒,不知庙里养马何用?”
老道:“我这破庙连狗都养不活一条,哪还能养马。只因两月余前,来了一位姓仇的汉子,说他进京城办事,带着马去不方便,要求在庙里寄养几天,等他办完事后,便来牵去,不想他一去两月,竟杳无音信,也不知何故,害得我为它操心受累。”
香姑灵机一动,忙接过话去:“道长说那姓仇汉子是不是操冀南口音,身材十分魁梧?老道很感诧异地望着香姑,说道:”姑娘莫非认识此人?“
香姑:“那姓仇的乃是我的一个亲戚,十月初他进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