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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之上摆了两小桌子,高远与张守约谦让一番,无可奈何地与张守约两人各据一张,左边第一张。却是路鸿做了,这自然不是因为他的官职,而是因为他与高远特殊的关系,而右首第一张。自然归属辽西长史彭彬,反而是地位尊崇的两位张家公子,此刻只能一左一右侍立在张守约与高远身侧,手持酒壶侍酒。
“各位!”张守约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这第一杯酒,我们要共敬高远将军,高将军可是我们辽西走出去的第一位大将。渔阳,全城数战,高将军所率我辽西健儿,大长我辽西威风,我等与有荣焉,来,第一杯酒共敬高将军荣升。”
众人轰然应喏,一饮而敬。
不等张守约说话,高远已是举起了张叔宝再次斟满的酒杯,“张大人的这一杯酒我是有些愧领的,这第二杯酒,我却是要单敬张郡守了,如果不是张郡守大人大量,对我高某人的支持,我即便三头六臂,也早已化为地下枯骨,焉能有今日荣耀。张大人,请受高远一拜!”
高远双手持杯,举过头顶。
看到高远态度真诚,张守约不由耸然动容,下头军将官员也是惊讶,瞬息安静之后,众人却都是连连点头,骤登高位,却是不焦不燥,不忘故主提携之恩,这份心意可就难得了。
张守约连连点头,接过高远所敬之酒,一仰脖子倒进嘴里,“好,好,高将军,高远,你是一个性情中人,这杯酒,我喝了。”
高远直起身子,从张守约手中接过酒杯,“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张郡守不要见怪!”
“如果见怪,早就收拾你了!”张守约大笑着转身看着众人,“大家可知晓,一年之前,在南山之下,这小子摆开阵仗拦住叶府车马,看那驾式,如果我敢阻拦,这家伙是铁定敢跟我拔刀子的。”
众人轰然大笑,更有人怪声怪调地大声喊了起来,“待我长发及腰时,君来娶我可好!”更是惹得大厅之内欢声笑语不断。
“唯有重情,方会重义!”张守约敲着桌子,大声道:“我之所以看重高远高将军,其实自那日始,他这样的人,只要认了你是朋友,便会一辈子把你当朋友,高远,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吗?”
“郡守大人,自今日始,辽西郡事便是我高远之事,如果谁想动张氏辽西一草一木,先问问高远手中战刀应否!”高远大声道。
“好!”辽西诸官,轰然叫好。
“来,为了高将军的承诺,干杯!”张守约大笑道。
众人举杯,一口吞下。
“坐,坐!”张守约笑吟吟地坐下,“高将军此来辽西,只是路过,真正要去的目的地却是琅琊郡,高将军要去抱得美人归了。想高将军与那叶氏小姐好事多磨,如今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啊!”
“借郡守吉言。”高远笑道。
“我看你自去琅琊,居然只带了五百从卫?”张守约问道。
“五百从卫足够了。”高远道:“我这是去娶亲,又不是去打仗?”
张守约脸色有些奇怪:“高远,叶氏乃是传世贵族,规纪大得很,你就这样跑去便想把新娘子带回来?”
“还能怎样?”高远有些莫名其妙。
“你呀你!”张守约点点他的脑袋,“路鸿,我就说这小子想不到这些吧?亏得我们提前给他准备了,不然这小子到了琅琊,岂不是要让琅琊人看我辽西人的笑话?”
“准备,准备什么?”高远问道。
“婚姻大事,岂可草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须齐备,想那叶氏传世贵族,必然更重视这些面子上的东西,哪怕这些礼仪于你与叶氏小姐根本没用,但也得做啊,这可是事关女家脸面的事情,想来你是毫无准备的,所以,我这里,已经为你备好了这些礼仪所需的一切礼品,便是骋礼,却也是为你准备好了。”张守约大笑,“这可是你路家婶子与我夫人两人辛苦了小半个月的成就。”
高远不禁张大了嘴巴,“这么麻烦?”
“你以为呢?”路鸿撇了撇嘴巴,“你是准备到了琅琊,将叶菁儿抬了便走么?你可知道,为了你去琅琊,叶氏将城中驿馆改成你们的新房,已是花了大笔银钱么?”
“花这个钱做什么?难道叶府的地方不够大么?还需得另外准备一个地方让我们成婚?”高远摇头道:“有这个银钱,我们可得打多少刀枪,多少羽箭。”
张守约与路鸿对望一眼,同时摇头,路鸿更是怒道:“你是娶妻,又不是入赘,岂有在女家举行大礼的道理,这件事情,叶天南还是做得很有道理的。琅琊与扶风距离太远,他在琅琊城中另辟一地,作为你的家,好方便完礼。”
作为一个再世之人,高远对于这些东西倒是真不在意,不过看着张守约与路鸿两人认真的态度,显然,在这个时代,这不是一件小事。
“反正叔叔与婶子到时候要作为我的长辈一齐去的,这些事情,我倒是懒得操心,由叔叔与婶子作主好了。”高远笑道。
“完全是一个甩手掌柜!”路鸿叹道。
“高远的心思,都放在大事之上,这些小事,你便多操操心吧!”张守约笑道。
三人低声说着话,堂下却已是吆五喝六地热闹起来,张君宝张叔宝兄弟二人手持酒壶,穿梭其间,殷勤劝酒,大堂之内倒是一片和偕。不时会有高远熟悉的将领上来敬酒,便连长史彭彬与司马吴溢也上来与高远一人喝了一杯。不知不觉之间,高远已是喝下十几杯酒去,饶是酒量现在已经练习得极大,但如此喝法,却也是架不住双郏艳红,头晕脑涨了。
“老路啊,我年纪大了些,可顶不住这样喝法,我看高远也差不多了,我与他先退席避酒,你在这里顶一会儿吧!”张守约看着高远醉态可掬的模样,笑道。
“大人您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路鸿点点头,提着酒壶站起来,大步走向众人,他知道张守约与高远两人必然还有很多事情要商量。
张守约与高远借着这个时机,双双离席而去。堂中诸人自然不会不注意到这一点,但所有人也知道,这两位显然要去商量一些事情了,他们走了,喝酒反而更会尽兴,不会如先前一般拘束,黄得胜更是一把扯开了衣衫,露出毛绒绒的胸膛,一脚踏在凳子上,单手举着一个坛子,流水价般地将酒倒进嘴里。
只是张君宝张叔宝兄弟二人,脸上露出些许担心的神色。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两人便以加倍的热情投入到了大堂之上轰轰烈烈的拼酒事业中去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联手
随着张守约转到后堂,坐在小厅之内,喝了丫头端来的醒酒汤,冰冷的井水一激之下,昂扬的酒意顿时便消退不少。
“一进辽西城便让你看了我家的一出笑话,倒真是不好意思!”一边缀着香茶,一边微笑着看着高远的张守约随意地说着,“两个小子现在都不安分啊!”
高远耸了耸肩,“我怎么感觉到是张公你在放纵他们?”
张守约放下茶盏,一下子笑出了声。“你的眼倒贼精。以前我想错了,自以为给他们将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殊不料他们根本就不领情,各有各的怨愤,倒显得我不是人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二人放手一搏,谁胜出不还都是我张家的人么?圈养的总不如散养的生命力强,在你的身上,我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听着张守约如此描绘自己,高远笑道:“我只是被迫而已,人到了生死存亡关头,总是能爆发出连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力量的。在张公面前不怕说句老实话,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自己也万万没有想到的。”
“你的前程不止于此!”张守约沉吟了片刻,道:“高远,你虽然年轻,但眼光却老辣,你在我的两个儿子相争之中,一直很明显地支持叔宝,你是真的很看好叔宝吗?”
盯着高远,张守约的眼神有些奇异,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显然,他的心中另有所思。
“张公,你的意思我明白。这里,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张公,我对辽西之地,毫无觊觎这意。君宝善政,叔宝武勇。太平盛世,君宝为佳,而混乱年代,叔宝为好,只可惜君宝叔宝二人不能合二为一,否则,将来必然又是一个张公。”高远坦然地道。
“听你的意思,这天下大乱将至!”张守约若有所思地道。
“不错,大乱将至!”高远肯定地点点头,“秦人扫平匈奴之后。必然会西出函谷关,楚人抱残守缺,赵人自顾不遐,我们大燕只想着经略东胡,秦人来时,中原六国合纵之势难成,这天下,将会乱成一团。即便张公偏居辽西,又如何能自安之若素?”
“所以你支持叔宝?”张守约问道。
高远笑了笑。“张公,你春秋鼎盛,诸事皆在你掌控之中,君宝叔宝。想必张公日后自有定见,不过依我而言,自然是叔宝为佳,叔宝日后若当政。当与我并肩携手,若是君宝,则不尽然。”
张守约缓缓摇头。背向后一靠,脸上疲态尽显,“我已年过花甲,这两年来,愈来愈感到力不从心,当年的老帐总是要还的,所以我准备趁着脑子还清醒的时候,再仔细瞧瞧,这一次大燕征东胡,正好是我看清楚他们二人的机会,不仅是看能力,还要看心性,当到再做决定吧!”
“张公睿智。”高远在这个问题上也不欲多言。
“你说说,如果我大燕征服了东胡,有没有可能与秦人一搏,争一争这个一统**的机会?我燕人虽然偏居,但秦人却也窝在西边,比较起来,我们还要更好一点。”
“没有可能!”高远断然道。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张守约奇道。“如果我大燕打下东胡,不要多长时间,只消十年,便能将其消化,而秦人想一统中原,必然要与赵国打个你死我活,这此消彼涨之间,只要我燕人把握住时机,难道还不能乱中取胜么?”
“张公,我说大燕不是秦人的对手,是取决于双方的体制。敢问张公,如果现在秦燕发生大战,朝廷下令,让您带上所有辽西精兵出征,您会答应么?”高远问道。
张守约一怔,半晌,才缓缓摇头。
“这就对了!”高远笑道:“不单是您,我相信大燕所有的郡守们大约都会采取同样的办法,保存实力。可是秦人就不同了,一声令下,倾国之兵转眼之间便能集齐,统一的后勤,统一的补给,统一的指挥,这仗还没打,胜负倒先是分出一二了,说实话,我现在对于赵国的赵牧将军倒真是高山仰止,敬佩不已,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居然能顶住秦人,将他们封在函谷关外,当真是极其了不起的一件事情。世人皆将李信与他并称,其实在我看来,赵牧要强得太多,假如换位处之,说不定赵牧早就将中原打得溃不成军了。”
张守约沉默半晌,方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准备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秦人一统**,将我等都灭之?”
张守约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便是让辽西郡变为自己的产业,眼下刚刚得手,但如果秦人打来,则这一切将化为泡影,因为秦人实行的是中央集权的郡县制度,根本就不容许像燕国这样各地郡守自守一方,对燕国朝廷是听调不听宣。
“我还想不到这么远!”高远淡淡地一笑,“这倒是张公您这样的老大人们该想的问题。我现在除了手下的几千兄弟之外,身无长物,还不用考虑这么多。”
“假如以后辽东是你的呢?”张守约眉毛一挑。
高远大笑,“张公,你认为,周渊宁则诚等人会容我拥有辽东?”
张守约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公!”高远字斟句酌地道:“征伐东胡,自然是以我和张公的辽西郡为前锋,朝廷常备军征发,集饷,备勤,总得年把工夫,如果我们一切顺利的话,他们来时,刚好正是摘桃子的好时机。到时候,他们势大,我们势弱,自然是一切他们说了算。”
张守约冷笑,“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高远,如果你拥有辽东,我据辽西,你那岳夫占着琅琊,我们三地联手,必然势力大张,到时候,倒可待谷而沽,因时而动,你说然否?”
“哪也得辽东在我手中之后再说!”高远摇头道:“说句老实话,张公,我现在,更多的倒是想着保命,周宁二人,暗算过一次,如果还来第二次的话,那这次东胡之战,倒是绝佳之机。”
“这个你倒放心,有我在,断然不能让他们得逞。”张守约思忖片刻,“打东胡现在正是绝佳时机,我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我的老对手米兰达快不行了。嘿,与他斗了半辈子,这家伙终于还是要死在我的前头了。”
“米兰达快不行了?”高远一下子挺直了身子,仅剩的一点酒意也荡然无存。
张守约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这几十年,也不是白过的,在东胡那边,也还是埋了几个颇深的钉子。米兰达现在已是强撑着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