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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不敢隐瞒,只强不弱。”钟离正色道,“我虽然没有看到高远带出去出征的军队,却看到了他的留守部队,看到了后来的积石城攻防战。他们的装备,他们的士气,以及后来我了解的一些作战细节,这支军队,绝对不会弱于我们秦军。如果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人数太少了,高远麾下,到目前为止,不会超过两万人。”
“这是准数?”秦武烈王问道。
“是,臣不会犯下燕人的那些错误。”钟离笑了一笑。
秦武烈王点点头,“军队再强,亦要有强力的政权,源源不绝的后勤,否则已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这一点,倒不用太过在意,我秦军扫灭天下,碰到的强军不知凡凡,最后还不是倒在我们的铁蹄之下。”
“王上说得极是,这便是我想说的第二点,扶风,高远的根基所在,欣欣向荣。此地本是燕国偏僻之地,人烟稀少,穷困潦倒,这本是臣去扶风之前对哪里的映象,但我真到了哪里之后,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风貌。”
“哪里的人很富足,人人都很忙碌。一望无际的良田,层比叠次的工坊,川流不息的商队,一片繁华景象。”钟离正色道:“如果不是我知道这是在扶风,我真会认为是到了某个大城之中,以前的扶风不过一小县城,但现在,他们已经扩充到了可比美一地州城。人口几乎翻了十倍。”
“但这不是重点,我在扶风呆了很长时间,哪里的百姓,无论官民,对于高远的拥戴,可以说是无以复加,在扶风,没有燕王,只有高远。扶风,居里关,赤马等地,已经连成一片,在哪里,匈奴人,燕人和平共处,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亲密,我亲眼看到匈奴人居然在哪里也开有工坊,开有商行,在他们的这些生意之中,不少的燕人在为他们作工,而当地的官员,对这些匈奴人,并没有丝毫的不同,也就是说,在高远的统治区内,他们将匈奴人也视作自己的子民。”
李儒脸色微变,哼了一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高远此举,将来必反受其害,一旦匈奴强大的,必然会反脸相向,那时候,就有他受得了。匈奴,可以利用,绝不能相信,更不能引为腹心,听闻高远麾下,骑兵多由匈奴人组成,一旦其成势,高远必不能制。”
秦武烈王却对钟离所说的扶风人对高远的忠心更感兴趣,作为最高的统治者,他很是关心高远是如何得到这些人的如此拥戴的,收买人心,能做到这种高度,自然有他独到的地方。
“扶风,没有征发,没有徭役,农税极低,而商税极高,但控制着商业的主要却是四海商贸,而四海商贸,征东军却是最大的的股东。”钟离缓缓地道。“哪里的百姓,居者有其屋,食有肉,穿有衣,富足无比。”
“没有徭役,没有征发?”秦武烈王震惊地看着钟离,作为秦国的统治者,他当然是了解秦人的徭役是有多重的。
“是的,征东军辖区内,无论要做什么,老百姓去做工,不但提供食宿,还有工钱可拿,当然,这个工钱并不高,但对于农闲期间的百姓来说,却是额外的一笔收入。而且随着扶风商业的兴盛,这个工钱正在逐步提高,因为如果在工坊或其它地方收入更高的话,老百姓可以自由选择去哪里做工,征东军并不强迫。”
秦武烈王与李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第五百五十一章:一箭双雕
“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秦武烈王有些震惊,看着李儒,问道:“这便是老师与蒋家权的学术分歧所在么?”
李儒沉默片刻,点头道:“下民不可富,富则惜身,富则易惰,富则易失进取之心,富则易顾小家而不顾大家,长期以往,则国无敢战之军,军无敢死之士。”
“缘何征东军如此之强?”秦武烈王继续问道。
李儒微微一笑,“大秦与征东军何以比乎?”
秦武烈王点点头,两者的确无法相比,秦国疆域宽广,雄霸天下,秦军之强,凌驾诸**队,可以说根本没有什么对手,而征东军势小力薄,外敌环伺,处于这种环境之下,稍有不慎,便会满盘全输,一无所有,是以他们必须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来保护自己,而秦国不同,秦国是主动向外进攻,扩展自己的地盘和势力。
李儒是对的,如果秦国之内,人人都富有,这种情况之下,的确会失去进取之心,而如今,虽然国富,但民却穷,为了向上爬,为了改变自己的生活和社会地位,秦国百姓便只能走军功一途,以军功论爵位,使得秦军人人敢战,个个争先,这是秦军赖以生存的基础,一旦失去,秦军必将失去现在的战力。
“然则高远与征东军,必须进入我们的视野之内,从他猝然袭击山南郡,并与子兰联手的动向来看,他已经认识到,我大秦设立山南郡对他的威胁,也就是说在他的潜意识中,我们大秦亦是他的敌人。”秦武烈王若有所思,“不得不说,此人无论谋略还是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审时度势,少有人能及,现在坐拥辽西,河间,而且正在蚕食草原,一旦坐大,必成我大秦之患。”
钟离点头应是:“王上所思,臣下认为极是,此人现在虽然弱小,但如果势起。则必难对付。”
“老师以为呢?”秦武烈王看向李儒。
“关注此人,是必须的,但也无需太过担心,至少在现阶段,我们不必太过于重视此人,一来,他还没有资格站在我们的身前,我们对付他的手段也很有限,二来。我们现在的重点,仍然要放在彻底拿下韩国,并恐固在韩国的统治,并使韩国成为我们进攻魏国的基础。这样一来,国内的经济压力必将大减。拿下魏国之后,天下大势,便将握在我们手中。赵楚虽强,但却被我们从中一分为二,难以形成合力。直有到了这时,我们才能行有余力。”李儒淡淡地道。
“老师所言,的确是老成谋国之言,高远虽强,终究还是一只幼虎,能不能长成还很难说,如果他能击败东胡,将辽东辽西以及草原尽数纳入麾下,才会有资格站到本王面前,现在,还用不着为他多费神。钟离,这件事情你关注一下。”
“是,王上,对付现在的高远,一来我们可以派人潜入草原,笼络拉拢草原诸部,许以金帛,官位,引诱他们去对付高远,袭扰代郡,二来,我们可以为东胡提供征东军的情报,使东胡能够在与征东军的作战中,占据一定的优势。”钟离笑道。
秦武烈王大笑,“甚好,如此一来,可谓付出不多,但一旦有收获,就可能是大惊喜,可谓惠而不费。”
“王上,失去山南郡,虽然对我大秦的整体战略影响不大,但这事关我大秦的颜面,总不能听之任之,势必要派军夺回,不知王上属意何人?”钟离想了想,问道。
“李大将军率主力军团在外,王逍大将军又在函谷关与赵国对峙,楚国方面,蒙恬亦不能动。”秦武烈王在脑子里将国内大将逐个过了一遍,竟是觉得没有一个能独挡一面的大将,不由有些踌躇,倒不是秦国就找不出人来了,而是有些人,秦武烈王并不能放心使用。
“钟离,你可有人选?”秦武烈王问道。
钟主了思忖片刻,“王上,臣倒还真有一人可推荐,说来此人,王上也是熟悉的,那就是王逍大将军的儿子王剪将军。”
“王剪?太年轻一点了吧?”秦武烈王的脑子里浮起一张略显稚气的面容。
“王剪虽然还不到二十,但随其父上阵征战,已有数年时光,有王逍大将军言传身教,才能自然是不差的。而此次去山南郡,所要面对的不过是代郡一名寂寂无名的将领,倒正好可以拿来练练手,让这些年轻人去历练历练,说不定将来便又是一员如同李大将军一样的名将!”钟离道。
“军马何来?”秦武烈王摸了摸浓密的胡须,“王剪现在应当在函谷关吧,如果从那里抽走他与他的部属,涵谷关未免便有些薄弱了。”
“王上,何必从涵谷关调军?”李儒笑道:“可以这王剪为将,但所需人马,则可征调各地民团以预备役士卒。”
“如此伤亡可就会增大了!”钟离皱眉道:“镇守山南郡的代郡兵,可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并不输给赵国常备军多少。”
“拿不拿得下并不要紧!”李儒淡然道:“攻打山南郡,只是表明我们大秦的态度,其实以我之意,倒并不着急,倒是可以拿来练练手,难得有这么好一个陪练!”
“陪练?”钟离讶然道。
“李师莫非又有妙计?”秦武烈王睁大眼看看着李儒,笑问道。
“一箭又雕耳!”李儒微笑:“一来,我们可以以山南郡为练兵场,不断地将国内的预备役和民团轮调过去,利用这里的赵人,替我们练出一支支的精兵,在将来与赵国的大战之中,必能派上大用场。二来,我秦人不断攻击山南郡,却不能拿下,甚至多有败绩,代郡肯定士气高涨,子兰在赵国之内,名望当可大涨,要知道,赵无极在位,对上我们大秦虎贲,十战九输,如今子兰却以一郡之力,让我秦人无可奈何,赵人岂不兴奋?”
“离间之计耳,想来赵无极必然又惊又怒,又恼又恨!”秦武烈王大笑。“如果赵无极为了自己王位的安稳而收拾掉了子兰,那就妙之极矣。”
“正是这个道理!”李儒亦笑道:“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当是如此!”秦武烈王附掌而笑。“那便如此,调王剪前往山南郡,着他组建新军,便命名虎贲军,吾要亲自替他授旗。”
三人都大笑起来,秦武烈王亲自授旗,无形之中便给了外界一个错误的信号,这支军队乃王上亲兵,如果这样一支军队在山南郡屡战不下,便可更强烈的凸显代郡兵的战斗力,想来赵无极更加恼火了。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极致,这自然是秦武烈王的作风,至于他亲自授旗的军队如果屡遭败仗,会不会损害他的颜面,他根本就不在乎。
秦武烈王的面子不值钱,大秦的面子才值钱。他就是这样想的。
路超踏出大牢的瞬间,不由眯起了眼睛,在大牢里呆了近两个月,每日都不见天日,此时却是有些不适应外面的光线了,虽然没有太阳,触目所及之处,只有白茫茫的片片积雪,但仍然感到双眼一阵酸涩,将眼睛眯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适应了外面的光明。
释放来得很突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来自刑部的官员面无表情的念完了对他的处罚;因为缴纳了相当数目的议罪银;路超的罪过已被赫免;但是;他的官职;他的爵禄;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现在;他又成了一个白丁;一个秦国最底层的百姓。
但路超不在乎;他相信自己用不了多长时间;便可以重新崛起;而为了这个目标;他会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因为只有重新站到某个位置之上;他才有可能在将来站到高远的面前;并且亲手将高远的梦想终结。
母亲没有来;路斌也没有来;显然;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被释放的消息。不过上一次路斌来探望自己的时候;已经告诉了自己母亲与他租住的地方;自己寻过去就是了。
拉过大牢门前的一个狱卒;问清楚了地址的所在;路超裹紧了单薄的衣裳;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街上的积雪很厚;一步踏下去;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脚印向远方延伸;直至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推开虚掩的蓠芭门;路超走进了小小的院子;这是一幢相当破败的房子;坑坑洼洼的墙壁;伸出墙头的烂了的椽子;还有那窗户;连窗纸也没有贴;竟是钉上了木板;或许这样能阻挡一部分寒气;但是;屋内也就失去了光线。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抱着一捆柴禾;佝偻着腰正自走到门边伸手欲推门;看那背影;不是路斌还是哪个?
“路管家!”路超眼睛有些酸涩。
老者霍地转过身来;手里的柴禾哗拉啦掉落在地上。
“少爷!”路斌转过身;下一刻;他拼命地吼叫了起来;”老夫人;少爷回来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启程
抢上几步,路超跨进屋内,破乱的房屋内,虽然有一堆柴火在燃烧,但却完全无法阻接寒气,屋内的温度比屋里也好不了多处。墙角处,路夫人站了起来,惊喜地看着路超,两手箕张,嘴唇哆嗦,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路超卟嗵一声跪倒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一个头,“母亲,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夫人喃喃地说着,走上前来,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路超撑直身子,将母亲扶住,母子泪眼相对,无语凝噎。
这一段时子,是路夫人最难熬的,她虽然不懂秦国的律法,但路斌从外面带来的消息却让她惶恐不已,因为外面盛传,以路超之罪,是足以被判斩刑的。
她毫不吝啬地将从辽西带来的所有资财全部散了出去,一部分用来打通关节,一部用来缴纳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