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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陌刀探出,替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刀。
梅华终于抹开净了眼上的血水,抬手掏出骑弩,对着吴崖方向扬弩就射,吴崖吓得一缩脖子,“你丫失心疯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替梅华解围的时候,身后也有东胡兵向自己举起了刀。
“多谢!”
“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虽然是第一上战场,第一次杀人,但两人却丝毫没有那种传说中第一次杀人的不适感,也许是两这这一个多月来,每天被揍,血腥气实在闻得太多,心里也憋曲得太厉害,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口子罢。
“快去追连长!”两人看向远处,原本与他们两个一组的杨大傻,现在只留给了他们一个背影,两人心中都是一惊。
“奶奶的,说好了要照顾我们呢,一个人不管不顾地杀到前边去了!”梅华不由破口大骂,跃马挺刀,向前冲去,吴崖赶紧跟上。
高远此时早已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金玉良言忘到了九宵云外,双手陌刀轮得风车一般,虎如羊圈地杀入东胡人丛之中,在他身后,郭老蔫一手举着他的高字大旗,一手持着一柄狭长的弯刀,紧紧地追随着他,而另一侧,上官宏使得却不是亲卫营标配的陌刀,而是一根熟铜棍,别人是砍,是削,是节,他来来去去就只有两招,砸,扫!
郭老蔫平时看着瘦瘦小小,蔫不拉叽,此时却如同一条蛟龙,手中的高字大旗也常常被他当作武器使用,顶头的那寒光闪闪的旗矛,可不是为了好看的,只消看到这旗子一卷一放,那矛头之上必然会添上一些新鲜的血液。郭老蔫是一位江湖人出身的武功好手,杀人技巧极其精到,能割人三寸便致命,他绝不肯多使一分力,而上官宏却是身材魁梧,比高远还高了大半个头,用虎背熊腰来形容他,也丝毫不为过,这是一个从疆场之上,一棍一棍砸出前途来的家伙,死在他手下的人可就其惨无比了,根本就没有一个成人形的。
他们两个,加再上一个高远,真正的就是一个屠杀小组。虽然因为这杆大旗,他们招惹来了更多的敌人,但三人不以为意,反而更加兴高采烈,杀得畅快无比。东胡人根本就无法近身。
如果此时有人能飞到半空之中,便能清晰地看到,一片红色的血云就如同烧沸的水泼入到一征雪原中一般,东胡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中。
宇文明此时的目光紧紧地盯在被东胡骑兵包围着的高远那几个人身上,因为那面招展的大旗,从一开始便成为了宇文明的目标,杀掉高远,奇功一件,此时的宇文明,脑子里被这个念头塞得满满的,他带着自己最为精锐的亲兵,径直扑向了高远,甚至没有去看一眼整个战场的情形。
也用不着看,因为宇文明一开招就投入了全部的兵力,将所有的骑兵一下子全撒了出去,这样打下去的后果,要么灭了别人,要么自己被灭。
一个成熟的将领绝不会将手里的底牌全都抛出去,问题是,宇文明还很不成熟,看到高远的旗号,以足以让他兴奋得难以控制自己,而高远,手中拢共也只有一个亲卫营,一千出头的骑兵,根本没有资本留预备队。
高远相信自己亲卫营的实力,而宇文明却认为自己三千强大的骑兵,岂有奈何不了一群燕国骑兵的道理?长久以来,东胡人认可的马上对手,就只有匈奴一家,现在匈奴已被灭得七七八八,一群燕国骑兵,他岂放在眼里?
但高远手下亲卫营的骑兵,却有百分之六十来自匈奴,是匈奴人。这些精挑细选的人无一不是军中骁勇,配上了精巧的钢甲,使上了锋利无比的陌刀,腰挎骑弩,战斗力比其当年为匈奴作战之时不知强大了多少。
宇文明想冲到高远的身边去,用自己手里的弯刀,亲手了结了他对方的性命,但他首先碰到却是挥舞着大棍的上官宏。
凌厉的风声迎头而来,宇文明扬刀,弯刀轻巧地贴上了棍子的顶端,用力一搅,想将这一棍拨到一边,对手嘿了一声,两臂陡然一抖,宇文明瞬息之间便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心中顿时一惊,不可力敌,眼见对方铜棍又横扫过来,一缩脖子,纵马冲过,后头传来卟的一声,像是一颗西反被一棍砸得粉碎,却是一名亲卫不知死活,挺刀硬抗,立时便是刀折脑袋碎的下场。
刚刚冲过了上官宏,迎面便是一面大旗卷来,宇文明抖刀连斩,嘶嘶拉拉几声,已是将旗子剖成了条状,翻飞的布条之间,一缕寒光阴险之极的突刺而出,宇文明大叫一声侧身闪臂,叮的一声响,肩头的兽头护肩已是不翼而飞。出手的自然是郭老蔫,看到宇文明避过了这势在必得的一击,不由暗叫可惜。双方纵马如飞,就这一次交手的瞬间,便已是交错而手,郭老蔫手里的旗子已不成模样,干脆将马刀插到了马鞍边的刀鞘之上,双手挥舞着旗杆,前刺横扫,将宇文明的一众亲兵打得如落叶遇上秋风一般,纷纷坠马。
宇文明终究是没有碰上高远,只是与他身边两个护卫一前一后的交手,两条性命便险些交待了,看了一眼犹如魔神一般在东胡骑兵群中搅起阵阵腥风血雨的高远,心里头莫名悸然。
此时,他才稍稍清醒了一些,终于记起了自己身为主将的责任,扫眼看向战场,不看则已,这一看,却似是一盆雪水自头顶淋下,全身如坠冰窖,先前是东胡骑兵将红色的征东军四面包围着,但此刻,身着灰色服饰的东胡骑兵东一块,西一群,被红色切割得不成模样,正在苦苦支撑,而红色正像收割庄稼一般,灭了一块,便又转向另一块。
“退,撤退!”宇文明打马便逃,一边逃,一边疯狂地吼叫着。
高远有些遗憾地将面前最后一个不知是不知死活,还是昏了头的居然跑到他面前的东胡骑兵斩于马下。此时部下已经完全掌控了战场,正在进行最后的收割,他身为都督,总不好意思去抢部下的战功。这一战,比起当年他与阿伦岱指挥的铁岭部的战斗烈度尚不如,实在是不太过瘾,刚刚活动完筋骨,却发现已经没得打了。
他摇摇头,策马向着那边山呼海啸的欢腾之处走去。
第六百零六章:逆转
看着被两个卫士扶到自己身前,犹自站立不稳,脸色时红时白的郭荃,高远赞赏地冲他点点头:“郭荃,你做得很好。”
郭荃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给都督丢脸了,我这时候,两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却是站也站不稳了。”
高远哈哈大笑,“不装不作,危难之时能挺身而出,危难去后不言词堆砌,你是真性情也。今日之事,你当记首功。”
“不不不,要不是都督及时赶到,要不是唐锋他们舍生取义,这大雁湖畔只怕已是血流成河了。”郭荃双手乱摆。
“如果不是统筹有功,集聚所有人群,我们再快也是来不及的,唐锋是谁?”
“唐锋是留守在这里的一位连长,先前正是他率领这里的两百士兵,不顾一切向东胡人发起进攻,才为我们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可是他们,已经全部舍生取义了!”说到这里,想起先前那一块藏青色的方阵被东胡骑兵淹没的时候,从内里仍然传出来的征东军,万胜的呐喊声,郭荃忍不住留下泪来。
高远回过头来,不远处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残余的东胡骑兵正在亡命奔逃,红衣卫们正在四处追击。城下的民夫们已经走入战场,开始收拾残局,将阵亡的征东军士兵一个个抬出来,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起,有些人尸首不全,民夫们便在狼藉的战场上,苦苦寻找着他们丢失的那一部分。
至于那些躺在战场之上,还有一口气的东胡伤兵们,民夫们自然是随手补上一刀,让他们一了百了。
两百余名身着藏青色服饰的北方野战集团军的士兵,近一百名红衣卫的遗体,静静地躺在大雁湖畔,这一战。东胡骑兵三千余骑在这里折损一半,而征东军则付出了近三百人的阵亡的代价。
“征东军能有今日的成就,正是因为有这些士兵们不畏牺牲,勇猛向前,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奋力一搏的忠勇百姓,前有积石城,后有大雁湖。”高远站在勇士们的遗体前,看着一边聚集在一起押黑压压的民夫,大声道:“我相信,只要我们万众一心。我们就能不断获得胜利,不断地击败敌人,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之上,创造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勇士们,让我们擦干眼中的泪水,抹干身上的血迹,踩着敌人的尸体,向前。再向前!”
“向前!”
“向前!”
怒吼之声在大雁湖畔连绵不绝地响起,面对着数百战士的遗体,所有的人心中充满怒火的同时,也充满着信心。
在百姓们一波接着一波的呐喊声中。高远带着不足一千的红衣卫翻身上马,继续前行,在他们的前方,还有东胡骑兵的残余。在先锋城,统万城下,还有更多的东胡人。
而此时。在另外一处战场之上,宇文垂好整以遐地盯着征东军,他不急,现在急得应当是孙晓,宇文垂不无得意地想,一旦宇文明从大雁湖扫荡归来,孙晓会不会狗急跳墙,孤独一掷地向他发起进攻。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得其所哉,正好毕其功于一役,孙晓摆出一个乌壳阵,他不愿意去硬碰,但如果孙晓发起亡命攻击,那可就进入到了骑兵的战斗节奏,胜利,唾手可得。
孙晓现在,的确越来越焦燥,看着远处仅剩下一千余人的东胡骑兵,全线出击的命令,几次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发起总攻,或许能将这一千骑兵尽数吞下,但更大的可能是自己遭受再一次的失败。
对手根本不会与自己正面接战,只要自己发起攻击,孙晓可以断定,对手必然会利用骑兵的优势,迅速与自己拉开距离,然后就是无休止的骚扰,骑射,像剥洋葱一般,将自己一层层地剥光,就算一切如意,能将这一千骑兵尽数留下,但自己身边为数千步卒,最后还能剩下多少?自己已经丢了大雁湖,还要丢掉这最后一点兵力吗?保存实力,等到与先锋城,统万城的许原,严鹏会合之后,振奋精神,再战一场,或许还有翻般的机会。
远处传来如雷的蹄声,孙晓心中一震,看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是东胡骑兵,他们已经回来了么?孙晓手脚冰凉,
不对!孙晓睁大了眼睛,宇文明走的时候,骑兵浩浩荡荡,足有数千之众,但现在看起来,最多只有千余之数,而且队形散乱,不像得胜归来,倒似是亡命而逃一般。
出了什么事?孙晓惊疑不定。
不但孙晓此时惊疑,宇文垂也是大为震惊,看着一路疾驰到自己身边,翻身下马的脸色煞白的宇文明,宇文垂大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你的兵呢?这是怎么啦?”
“叔父,高远来了,高远带着他的那些红衣魔鬼来了。我的兵,我的兵……”宇文明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全都死了,战死了,被那些红衣魔鬼杀了!”
宇文垂看着失魂落魄的宇文明,突然翻手一掌,啪的掴了对方一个耳光。
“叔父!”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宇文明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宇文垂。
“这一巴掌,打得不是你败给了对手,打得是你败不起,输了便输了,输了阵,不能输人,你这模样,还像是宇文家的子弟么?没得给你爹丢脸。”宇文垂厉声吼道:“今日输了,明日再找回场子来,哭哭啼啼,像个娘们儿一样,能有什么出息?”
宇文明还想辩解什么,宇文垂却是不等他说话,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你要是没这心气儿,回去之后,我就给你爹说,让你滚回和林去找你娘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两巴掌加上宇文垂恶毒的辱骂,终于让宇文明回过魂来,呛的一声拔出刀来,往马上一爬,拨马便欲走。
“你去哪里?”
“叔父,侄儿去与那高远绝一死战,宁可战死,也不受辱。”宇文明的脸血红,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印异常显眼。
“你想我再揍你一顿吗?”宇文垂森然道:“先是失魂落魄,毫无斗志,乱我军心,接着又识事不明,自投死路,我宇文家怎么有你这样不成气的东西!”
“叔父,这也不行,哪也不行,你要让我怎么做?”宇文明吼了起来。
“撤退。”宇文垂看着不远处的孙晓阵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了嘴里的肥肉,却又飞走了。高远,难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他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东胡骑兵拔营,以宇文明为先队,宇文垂压阵,先是缓缓远离战场,离开数里地之后,突然加速,向着辽河方向,急奔而去。
“孙将军,敌人撤退了!”一名校尉看着突然远去的东胡骑兵,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叫道。随着他的叫声,剩下的不到三千人的征东军齐声欢呼起来,两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