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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是他努力思考的东西,他无法凑出与这两个对手那样厉害的骑兵,便只能另避蹊径,这三百骑士便是他的第一批试验品,身套重甲,连马儿也披上了甲胄的这些骑兵,根本就不在乎对手的骑术如何好,马上格斗如何厉,奔射之术如何精妙,他们只有一个任务,向前,冲锋。现在看起来,效果好像不错。可惜,这玩意儿就是耗钱的祖宗,一个铁甲骑兵的消耗,足足可以养活数十个步卒。
只要有效的话,檀锋决定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组建一支起码千人的铁甲重骑,在将来的战斗之中,这支骑兵,或许是可以左右战局的力量。
就在他充满着遐思的时候,战局突然发生了变化,那些一往无前的向前碾压的铁甲重骑,顷刻之间人仰马翻。
那些飞舞出来的链锤缠在了铁甲骑兵的马腿之上,狂奔之中的战马,立时便被绊倒,重甲骑士掉下马来,别说翻身爬起来,便是想动一下也是极其艰难,而后面正在冲锋的重甲骑兵却是毫不停留地践踏上来。彼此相绊,跌作一团,所幸的是,这些铁甲骑兵冲击的正面宽度较大,最厚的地方也只不过三骑而已,可即便如此,这三层的铁甲重骑,无一例外的都倒了下去。
链锤可以缠住马腿,带齿的锤头可以砸伤马腿,战马浑身带甲,但奔跑的四条刀腿可是不能带甲的。
一百多条汉子冲上去的地方,看似厚实的铁甲骑兵,骤然之间便向内凹陷下去了。取得了如此战果的这些汉子,却也是付出了极惨的代价,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人在扔出了手中的链锤之后,虽然击伤击倒了正面的战马,但那巨大的冲击力却仍是让这些战马和马上的骑士向前横扫过来,他们孱弱的身躯几乎在刚一接触之时,要么被撞得飞上天去,要么被被压在下头,浑身骨头都被碾得粉碎。
“杀!”残余下来的汉子们挥舞着手里的钢刀,冲进了人仰马翻的战场,见人砍人,见马砍马。
三百余重骑,甫一上场战,竟然被一百多个汉子放倒了一大半。
曾宪一亦是沙场悍将,见此情景,又惊又喜之余,那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全军突击,冲上去!”
被一百多个汉子的拼死扑击的景象所震憾,数千渔阳郡兵体内的荷上蒙在一眨眼之间,便急速分泌,热血上头,一声呐喊,竟是向前冲了出来。
巨响之声爆出,他们迎头撞上了剩余的那些铁甲骑兵,无数的人飞了出去,但也就是这一时刻,无数根长矛从各个角度刺向了这些铁甲骑兵。
铁甲骑兵们仅仅冲破了数层人马,便被长矛捅翻在地。
久经沙场的老兵都省得,交战之时,怕枪不怕刀,一刀下来,只要不伤着要害,不见得就死,但要是被长枪捅一下,十条命便去了七八条了。
檀锋的脸色瞬息之间便晴转多云,他寄予厚望的铁甲重骑,竟然连渔阳郡兵也没能奈何得了,如此轻易地就全军覆灭在战场之上,瞪着眼睛,脸色铁青,紧紧握着的拳头,发出卡卡的声响。
而在渔阳郡兵的中军旗下,牛奔却是露出了笑容,这些铁甲骑兵在训练之初,就已是被他们探得了虚实,如何对付这些大家伙,包括小姐在内的人,可都是费尽了思量,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明显的。一百多个步卒的死亡,换来了三百骑铁甲重骑的灭亡,这笔帐,怎么算都是极其划算的,而且,经此一役之后,只怕檀锋也再没有心思组织这样的大块头了。
耗钱多,死得快。这便是牛奔对这些铁甲重骑所下的定义,这种骑兵,只有在特定的战场之上,特定的条件之下,才会发挥最大的作用,实在是限制太多了,远不如轻骑兵好使。
步兵在得知檀锋有这种骑兵的存在之后,给出的答案更简单,拖死他。不断地骚扰,不断地袭击,以轻骑兵的速度优势死死地吃住他们,这些大家伙太重,他们胯下的战马再优良,也不可能支持长时间的作战,只要拖住他们,便可以轻易地击败他们。
当然,眼下的战局,却是不能拖,因为叶真打算狠狠地教训一下檀锋,自然就选择了另一个办法。
铁甲重骑虽然覆灭;檀锋心疼之余;却也没有放弃;眼下他还有五千燕国常备军;这些他亲手训练的步卒正在鼓点的指挥之下;迈着整齐的步子;压向对面的渔阳郡兵;而渔阳郡兵因为刚刚的冲锋;阵形已经散乱了。
胜利终究还会是属于自己的。檀锋在心中道。
双方的步卒轰然对撞在一起;步兵的决战;没有任何的花哨;双方多达近万人人挤在一起;别说腾挪躲闪;便是连转一下身子也极其困难;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手里长枪向前刺出去;将手里的大刀用力地劈下去;至于杀死对方的时候;自己会不会也被杀死;此时根本就想不到;也无法想。
交战的双方从初一开始;便如同红了眼睛的两头野狗一般;嗥叫着彼此嘶咬在一起。
檀锋的自信不是没有道理的;双方步兵绞杀在一起的时候;燕国常备军从一开始便占据了上风;与渔阳郡兵的各自为战不同;常备军的士兵们却是在军官们的指挥下;吼一声;刺出一枪;拔出;再刺出一枪;整齐而又高效;短短的时间之内;便已经倒推着渔阳郡兵向前踏出了数十步;而这数十步的距离;却是用鲜血铺就的。
曾宪一脸上变色;他提起了身边的大刀;转头对着牛奔道:”牛将军;步兵将军和那霸将军;当真能如期而至吗?”此时此刻;曾宪一却是担心;征东军要借刀杀人;他们只要晚来上一时半刻;自己这三千步卒只怕就剩不下多少了。
牛奔微笑着抽出刀来;”准时准点;牛某与曾将军一齐前去杀敌;此时渔阳郡兵要做的就是拖住对手;这五千燕**;我们都要留下来。”
“好;那我就放心了!”曾宪一用力地点点头;”曾某的身家性命;就全都交托给你们征东军了。”
挥舞着手里的大刀;曾宪一摧马向前冲去;”儿郎们;向前;向前;为郡守报仇。”
节节倒退的渔阳郡兵在曾宪一带着所属的亲兵冲上一线的时候;终于稍稍稳住了阵脚。
第六百三十章:又输一次(下)
董壮是第一次踏上战场,以前他们只是在训练上完成一次次的拼杀,相比与现在的血肉横飞,以前的训练完成就是小娃娃之间的过家家,第一次将长矛捅入对方的胸膛,随着长矛的抖动拔出,血液喷飞之际,他看到了对方扭曲的面容,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的整个肠胃都在蠕动,一股热流自胸腹间涌出,直到喉头,他生生地将它吞了回去。校尉的吼声似乎有些遥远,有节奏的鼓点却在耳边不停地响起,他有些机械地刺出长矛,拔出长矛,身不由己地随着大部队向前挺进。
董壮真得长得很强壮,与同龄人相比,他要高出一个头来,身材魁梧的他,在军队中颇受长官看重,而他也很努力。在家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吃饱过,一家七八口子人,佃种着田财主的十几亩地,一年辛苦到头,交了地租,完了赋税,所余已经不足让家里人填饱肚子,而他却又吃得很多,一个人几乎要相当于三四口子的饭量。
每年的春天,是董家最难熬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每每看到父母那显得与年龄不相称的苍老的面容,董壮便格外心疼。
今年春上,看着家里的粮仓内,那几乎数得出粒数的粮食,听着父母的唉声叹气,看着弟妹们因为饥饿而皮包骨头的惨状,董壮决定走出家门,出去碰碰运气,没有了自己,家里的粮食,便又可以多撑几日。
他的运气不错,一路到了县城,看到了招兵的告示,只要被来招兵的长官看中,立即便能领取一百斤粮食还有预领三个月的薪饷,一个月一两银子啊。有了这些钱,家里就绝对能渡过这个季节,熬到粮食收获的时候了。
他毫不犹豫地挤到了报名的所在,以他的身板,轻而易举地便站到了招兵的长官面前,想去当兵的人可真多啊,但绝大多数都是面黄肌瘦,与他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之上,董壮很晰地看到。当自己站在长官面前的时候,长官的眼睛都亮了。
董壮没有任何疑问的便当上了兵,穿上了新发的制服,扛上一百斤粮食,还有三两银子的预支薪饷,回到了家。
当他将粮食倒进米缸,当三个小小的银锭放在桌上的时候,他看到了弟妹那崇拜的目光,当然。他也看到了父母悲伤的面容。
“爹,娘,您们放心吧,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有一两银子的薪饷。不会让你们饿着。我走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家了,等我当了官,再回来给二老建一家大屋子。将田老财的田都买过来,让二老也坐在家里收租子。”董壮不能在家里多停留,长官说了。他必须在天黑之前归队,否则就要以逃兵论处,不但自己要砍头,连家里亲人都会受到牵累。
董壮便在弟妹崇拜的眼光之中,在爹娘的泪水哭泣声中,昂首挺胸走出了家门,他不是一个人走的,走出村口的时候,还有七八个村子里的小子与他一起踏上了离家的路程。
一年的苦训,董壮知晓了队列,知道了号令,听懂了鼓点所代表的含义,无论是刀,还是枪,都使得溜熟,当初与他一起离开村子的八个小伙伴,有二个在训练之中受伤死了,另一个当了逃兵,被抓回来当着他们的面砍掉了脑袋。这让董壮知道了什么叫做军纪。
一年之后,董壮当上了哨长,手下有五十个兄弟,当年一齐离村的还剩下的五个小兄弟也在他的麾下。
他们的待遇很好,每天都有大白馍啃着,每十天,还能吃上一顿肉,一个月一两银子的薪饷也从没有欠着。这让董壮很满足,训练的辛苦,在看到那两银子的时候,都会不翼而飞。
直到今天,他们终于走上了战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长官的话在董壮的耳边不停地响起,体内的不适,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机械地向前,刺击,再向前。
董壮带着他的五十名士兵,深深地嵌入到了渔阳郡兵的队伍之中,在他的身周,是他同村的几个小伙伴。
敌人似乎在溃散,这种情况董壮碰到过很多次,虽然看似抵抗还很强烈,但董壮能感觉到,他所受到的压力越来越轻,在平素的训练之中,他也能感受到这一点,而当他感受到这一点的时候,对手就要败了。
这让他很欣喜。有些麻木的神经也因为这些欣喜而变得正常起来。
“向前,杀!”他大声吼道。环顾四周,他在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剩下不到一半了。
眼前的这些敌人,比起在训练场上的友军要凶残得太多。
“向我靠拢,杀!”董壮大声吼道。二十余个燕军士兵向着董壮挤了过来,与他肩并肩,背靠背地站在一起,他们突入的比较深,与友军已经脱了节。四周,不停地有敌人涌上来,他们甚至感到连喘气儿,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只有不停地刺出手里的长矛,长矛断了,便拔出腰刀,拼命地挥动。血染上了矛杆,糊满了刀柄,手上感到那种粘稠,但一切都顾不得了,想不死,就得拼命杀敌。
檀锋因为铁甲重骑全军覆灭的阴沉的脸终于再一次露出了笑容,这些新军,是他沤心沥血训练出来的,完全是借鉴高远的练兵之法,不得不说,这个叛逆的练兵之法端得厉害,那些什么也不懂得庄稼汉,在一次次枯燥的队列练心,口令练习之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如同一个整体。
编练的新军,檀锋尽可能地给予了他们最好的待遇,这支新军,没有人敢吃空饷,没有人克扣士兵的饷银,每一个士兵的待遇都是实打实的落到了士兵身上,而这一切,造就的就是这样一支实力强劲,作战强横的军队。
三千渔阳精锐,在他这五千新兵面前,没有支撑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已经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突在最前面的那个小队很不错!”遥望着战场,檀锋回顾左右,“如果这一战之后,他们能活下来,领队的连升三级,所有的士兵都提拔为哨官!”
他所指的,正是董壮的这个小队。
董壮并不知道,此时他正被这个国家之中,最为重要的几个当权之一注视着,此时的他,正在竭尽全力地为了活下来而奋斗,他这个小队的圈子已经又被压得缩小了一圈,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圈子更小,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所要照顾的面要小了很多,但同样的,他们所感受到的压力也大了许多。
董壮很奇怪,因为在训练之中,对手此时应当已经溃败了才对,他刚刚百忙之中还扫了一眼战场,对手已经被他的袍泽被切割成了一小一小块的,早已不成阵形,而常备军纵横来去,却仍是队列整齐,除了他们这一队,因为突得太靠前而成了孤军。
再坚持一下下!他在心里对自己道,敌人马上要垮了。
这一战,也让董壮深刻地明白了一点,战争,不是训练,这里,只有你死我活。
地面突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