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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尽是细密的伤口,看着那一处处翻卷的血肉。颜乞的心极痛,从怀里掏出上好的伤药,倾倒在马身上,只不过那些伤口太长。那点伤药,完全是杯水车薪。
从脚旁的鞑裢里掏出一把黄豆,递到战马的嘴边,战马狼吞虎咽地吃着豆子。颜乞转头看着征东军所在的方向,此时双方都是精疲力竭,虽然只隔着一两里地。但却都没有余力在此时发动进攻了,恢复,是双方此时竭力想做的一件事情。
谁先恢复体力,谁就会抢先发动进攻,而这,恰恰是颜乞最担心的,虽然自己的部下因为这一天血淋淋的厮杀,心气,火气都被重新勾了起来,但这并不能持久,而这数天以来积累下来的疲惫,一旦爆发,将不可收拾。高远既然选择了这里作为战场,想必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布置,对方好整以暇,自然是后勤不虞,在这一方面,自己无论如何是不能与对方相比的。
“大将军!”身边传来一人轻轻的呼唤,颜乞回头,看到的是乌苏拉坦,乌苏一部年轻一代之中的翘楚。
“怎么啦?”颜乞又掏出一把豆子,递到了战马的嘴边。
“晚是,上我们摆脱他们的最佳时机,咱们的战马,已经恢复了大半的体力,可以试一下,如果再纠缠下去,咱们只怕会全军覆灭在这里。”乌苏拉坦道。
“摆脱他们?”颜乞摇头道:“你以为对手会任我们走脱么?我们的粮食还能坚持几天?就算暂时摆脱了对方的追击,但只要他们坠在我们的身后,我们还能长了翅膀飞上天去?”
“总是可以试一试,大将军,与其全军覆灭于此,不如试着做一做,不做怎么知道不行?大将军,我不是怕死,我是不想这些东胡健儿死得这样不值,换一个地方,这里的勇士也许一个人就能打他们十个。”
“我知道你不是怕死!”颜乞叹息道:“但如果我们生出你这种念头,那才会死得更快,更没有价值,乌苏拉坦,眼下这一战,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我们击败高远,要么我们覆灭于此,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乌苏拉坦默然半晌,“好在没有继续下雪了,这一夜过去之后,地上积雪便会冻结实,我们也许还有几分胜机。”
颜乞嘿的一声,“我们能想到的,难道对方想不到?而且今天这一夜,只怕难熬得很,风越来越冷,我们的大帐都丢得所剩无几了,大家怎么熬过这一夜?真要冻得连路都走不得了,明天怎么战斗?”
乌苏拉坦吃了一惊,“大将军,你是想?”
“去吧,去吃饱,二个时辰之后,我们将向对手发起全面袭击。那时候,地面也冻得差不多了,对我们的影响将会减少,虽然对手比我们战士多一些,但战力至少可以持平,你瞧那边,火光熊熊,欢声笑语隔了这么远我们都能听到,他们必然以为我们会利用这个晚上恢复精力,等待地面完全冻结实,肯定想不到我们会冒险进攻的。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颜乞神色平静,“是死是活,我们就看这一遭吧!”
所有幸存的宫卫军士兵在接下来都知道了颜乞的决定,于他们而言,反而有一种解脱感,是死是活,就看这最后一战,用手里的弯刀来说话吧,整个营地里反常地沉默下来,每一个宫卫军士兵填饱了肚子,开始默默地整理自己的武器,替自己的战马梳理毛发,他们的盔甲,在白天的战斗之中,已经完全丢弃,现在,他们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皮袄。
夜半时分,随着一声命令,所有的宫卫军从地上一跃而起,牵着他们的战马,汇集到了颜乞的面前。
“包上马蹄,人含木,马衔枚。”颜乞沉声道。
一阵忙碌之后,所有的骑兵都翻身上马,颜乞转身看着远处,那里,仍然有着依稀的火光,不过先前的喧闹,却是再也没有了,显得格外的安静。
“出发!”双腿一夹马腹,战马悄无声息的向前奔去,马蹄微微下陷,虽然还是没有冻结实,但对于奔马而言,影响已经很小了。
就在颜乞向着征东军骑兵所在地发起偷袭的时候,另一支数百人的骑兵,却正在焦急地赶着路,陶家旺不停地摧促着这些刚刚集结在一起的骑兵,厉声喝道:“兄弟们,先的战斗,咱们都没有捞着多少肉吃,现在一个好的机会摆在大家面前,都督正在与东胡宫卫军缠斗,如果你们不是想着去帮都督打扫战场而是想去帮着都督杀敌的话,那就再加一把劲儿,向前,向前,直到冲入战场之中,杀光那些东胡蛮子,让这些自称天下无敌的宫卫军去见鬼吧!”
陶家旺的话,让这些士兵的劲头更高了一些,作为将领身边的亲兵,他们是军中的翘楚,一身的本领比起一般的士兵要强得多,但这一次大战,他们的确上阵的时候不多,这可是将这些家伙憋出了一身的毛病,眼下有了发泄的机会,而且是与宫卫军对垒,自然更是兴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干翻号称天下第一的快感,自然比干掉一群垃圾要舒爽的得多。
两千东胡骑兵分成了三路,向着征东军宿营地疾冲而去,此时他们距离对方的缩营地只有里许了,几千匹战马,即便是包上马蹄,也不可能再瞒住对手,随着一身呐喊,颜乞左手高高地举起弯刀,一马当先,猛然提速,向前疾冲而去。
征东军的营地之中,火光依然,帐蓬林立,但却是死一般的寂静,营地里,一个人也没有,直到宫卫军冲入营地,踩翻大帐,依然没有发现一个活物。
颜乞脸色煞白,对方早就猜到了他的用意,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高远在对阵东胡的时候,从来没有打过败仗,自己的所思所想,完全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这仗,还怎么打?
后头突然乱了起来,借着营内的火光,颜乞看到了红色的火云。征东军竟然从他的尾部反杀了过来。
“掉头,决一死战!”颜乞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了这几个字。
东胡大队刚刚掉过头来,从他们的身后无边的黑暗之中,再一次传来隆隆的马蹄之声,黑衣卫持枪杀至,紧跟着,两胁喊杀之声再起,公孙义,洛雷两支人马从两翼杀到。
由高远,贺兰燕,上官宏,郭老蔫,杨大傻等一群战力最顶尖的家伙组成的尖锋从尾部深深地捅入到了宫卫军的腹心之地,这几个人,随便扒拉出一个,都是顶尖的高手,此时组合在一起,更是挡者披糜,有了他们在前,紧随在他们身后的红衣卫更是势不可挡。很快便将军卫军从中剖成了两半。
第六百七十八章:风雪连天刀风寒(30)
双方残酷的绞杀在天明之时,因为陶家旺率领着数百骑兵的加入,而迅速明朗化,他们成了压垮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支撑着东胡人的意志因为征东军援军的突然加入而迅速崩溃。
第一支援军抵达,就说明会有第二支,第三支,这也代表着另一个战场之上的战斗已经结束了。东胡兵兵败如山倒,再也无法挽回颓势。
陶家旺极其兴奋,一路猛赶,他终于在最后时刻赶上了这一仗,虽然他带来的骑兵来自十数位将领身边的亲兵,指挥起来不便,但眼下本来就是一场乱仗了,要的反而是个人的武勇,能在各级将领身边当亲兵的人,又有那一个不是厉害人物,这种最后关头的乱打,反而成了他们的强项了。
东胡宫卫军天下无敌,但终究是被征挨批国最后一阵乱拳,给活生生地揍死了。
天色大亮之时,大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征东军开始追杀那些逃出生天的东胡宫卫军,不过,这已经无关大局了。在战场的正中央,颜乞坐于血泊之中,左手拄刀于地,他的一条腿,已经被陌刀斩断。而在他的周围,密密麻麻的征东军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这是一个大人物,自然不能随便杀了。
人群潮水一般的向两边分开,同样身上染满血迹的高远大步出现在颜乞的面前,看到老对手出现在眼前,颜乞本来惨白的脸色,涌上了一丝红晕。
“高远,你赢了!”他低声道。
“我当然会赢!”高远看着他,肯定地道,扫视了一眼颜乞腿上的伤口,摇头叹息道:“很抱歉,你的伤太重。救不了你了。”
颜乞苦笑,“我本来就没有了右手,如果再没有了一条腿,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根本就没有必要救我。”
高远点点头,“我知道你情愿死在这里,所以,我也不多此一举了。颜乞,你还有什么未子之遗愿。我会将他传递给你们的东胡王。”
颜乞摇摇头:“我辜负了大王的重托,毁了我东胡的大业,即便死后,也没有脸面去见老王,所以,也没有什么要想说的。”
“对你的家人也没有吗?”高远凝视着他,“我可是知道,你有一大家子人,最小的儿子。还不到十岁。”
听到高远提及家人,颜乞眼神稍稍闪烁了一下,“也不必了,将军难免阵前亡。我是统兵将领,只要领兵在外,他们就必须有我战死沙场的准备,至于儿子们。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如果有能力,自有一番天地。如果没有能力,那也是他们的命。”
“你倒是豁达。”
“不能不豁达!”颜乞摇头,“高远,我就要死了,我们可以好好地谈一谈吗?”
高远沉默片刻,点头道:“自然!”转头看着贺兰燕等人道:“你们都下去等我吧,其它兄弟都去打扫战场,我送颜乞将军一程。”
看着散到四周的东胡兵将,颜乞叹道:“你就不怕我刺杀你吗?”
“你杀不了我!”高远笑道:“如果连这点自信也没有,我怎么会出现在你的身边,坐在你的身旁?你想与我说什么,我想你要抓紧时间了,你的血快要流干了!”
“说几句话的时间总还是有的!”颜乞扔掉了手里的刀,“当初在辽西城中初遇你,要是早知道你会成为东胡最大的敌人,我应当在那个时候就杀掉你。”
“你试过了,你没有做到!”高远微笑道:“你的右手,便是那一次的念想。”
“那是不同的!”颜乞摇头道:“那一次,是纯粹的武人之争,我艺不如人,输了便输了,如果要杀你,当时的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一个小小的兵曹,那时的你,可还上不得台盘,可是我颜乞却不屑为之,现在,我是真的后悔啊!”
高远微微一怔,不得不承认颜乞说得有道理,如果颜乞那时真想利用其它的手段杀自己,办法的确很多。
“高远,如果有一天,你当真击败了我们东胡,你会怎么对付东胡人,斩尽杀绝吗?”颜乞转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高远笑了起来,“颜乞,你也认为我有一天能击败你们东胡吗?”
“我只是在与你讨论一种可能!”颜乞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就像当初我万万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兵曹在数年的时间里,便拥有了征东军如此强大的势力,控制着如此大的地盘,成了我们东胡最大的敌人一样,你现在有了这个资格,所以我愿意与你讨论这个问题。”
高远思索了片刻:“东胡王国不可能存在,但东胡作为一个民族,我将允许他们生活在我的治下,与其它人一样,享有同等的权利,如果他们愿意为我作战或者有其它的才能,他们甚至可以成为我征东府中的官员。”
“你不怕他们造反?”
高远哈哈大笑:“这就是我与你们的不同,我不怕他们造反,因为我能给予他们更好的,更富足美满的生活,他们会比以前过得更好,你看,现在我的麾下有这么多的匈奴人,他们在积石城过得很好,如果匈奴王庭还在的话,我也敢肯定,他将再也无法指挥这些匈奴人了。”
“你很自信。”
“不自信,便不可能成功。”
“如此说来,我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颜乞笑了笑,“王朝更迭,本就是这世间规律,东胡王朝或许会不存在,但只要东胡人还存在着,那也便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高远,最后求你一件事吧!”
“你说!”
“亲手杀了我吧!”颜乞道:“我不想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中,斩去我这一腿的一刀,我竟然不知是谁,由你来补我一刀,能死在你这样的人手中,我也算死而无憾了。”
高远沉默片刻,站了起来,走到颜乞跟前,伸出一只手去,“好吧,我满足你这最后一个愿望,你的遗体我也会送还给你们的东胡王。包括你们这一次死在河套的所有高级将领的遗体,我都会送还给和林。”
“多谢!”颜乞伸出左手,握住了高远的手,借高远的力道,腰腹一挺,单腿站了起来,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高远的手指间多了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悄无声息的没入颜乞的心脏。
“多谢你让我站着死!”颜乞喃喃地说出这最后一句话,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战,虽然全歼了颜乞统率的五千宫卫军,但高远麾下,也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余人,黑衣卫全军皆殁于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