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拄杖老者和那妇人听有这两位铃医跟着,虽然也知道铃医本事有限,但总强过没人在旁的好。都连连拱手作揖称谢。
几个佃户抬着软榻四脚,往村外快走而去,胖财主带着那妇人和管家在前,左少爷背着药箱和老爹左贵随后跟着。出了村,开始下坡。
这老槐村差不多在山顶了,一直往下走,连着两天都下雪,地上很泥泞,生怕滑倒,所以速度也不敢太快。
刚走出没一炷香功夫,就听软榻上孩子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胖财主脸都白了,急忙让停下来,那妇人着急之下,脚下一滑,一跤摔在泥地里,一边叫着儿啊,一边爬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泥泞,搂着弯腰剧烈咳嗽的孩子道:“我的儿啊,你怎么样了?”
胖财主也急声叫着。
左少阳心中稍安,大声道:“会咳嗽了就好!让他咳,把痰咳出来才行,免得堵住气管呼吸不了!”
胖财主夫妻立即明白了,不禁面现喜色。那妇人抱着儿子,帮他轻拍后背。
左少阳道:“让我瞧瞧。”
胖财主夫妻忙让开,左少阳看罢,回头对左贵喜道:“爹,孩子高热退了一些了,抽搐明显减轻了,也能咳痰了,你的药还真管用!”
左贵啊了一声,又惊又喜,瞪目瞧着那孩子,他对这个结果显然没有准备,倒是胖财主两夫妻欢喜不已,那妇人眼泪汪汪搂着儿子呜呜哭了起来。
左少阳道:“先别哭了,赶紧继续走吧,孩子虽然退热了,也清醒一些了,能咳痰了,但咳嗽无力,只怕痰还是咳不出来,得赶紧进城找大夫治疗,而且,这种病必须把病根找到治好,要不然,还有可能会再发急惊风的!”
那妇人急忙收了眼泪,胖财主吩咐继续走。一行人又抬着软榻往山下走。
走到半山,远远听到下面山道上有山歌飘来:
“蜘蛛牵丝在屋檐,
狂风吹段九股弦。
吹断吹断又连起,
吹散吹散又牵圆。”
左少阳一听这山歌,不禁心中一震,好熟悉的声音,举目望去,只见小路弯弯一棵桂花树下,站着一个女子,身后一挑柴火斜靠在桂花树上,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见那女子唱了山歌,弯腰将柴火挑起,悠悠的沿着小路往上来了。那柴火挑子很大,把挑柴的人都挡住了。左少阳耳听那山歌声很熟,又觉那柴火挑子也很熟,仿佛在那里见过。
一想起柴火挑子,他眼前立即浮现出穿越之初见到的那个把自己从悬崖上救下来的皮肤黝黑的打柴姑娘,莫非是她?
说话间,那挑柴人已经近了,见下来一行人抬着软榻,似乎在送病人,忙侧身站在路边,让他们先走。虽然近了,可那柴火挑子太大,还是挡住了身影看不清是不是那打柴姑娘。
等他们走近那挑柴人,左少阳便看见了随着寒风飘出的襦裙的衣角,绣着花边,鼻间便闻到了随风而来的那春天才有的娇嫩的青草香。
左少阳心头一喜,光顾看了,没留神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泥地上。
他这糗样让挑柴姑娘看了个正着,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左少阳两手撑地,抬眼一瞧,只见那挑柴女孩皮肤黝黑,乌溜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鼻翼间,几颗淡淡的雀斑,鼓鼓的胸脯与圆润的翘臀间,是结实的小蛮腰,果真便是那位身有青草香味的打柴姑娘。只是自己这狼狈样子让人看了去,正够丢人的,忙爬了起来,一边搓着手上的泥,一边讪讪道:“姑娘,是你呀!我们又见面了。——你唱的山歌真好听!”
姑娘吃吃笑着瞧了他一眼,也不答话,让过先前抬软榻的人之后,挑着柴火接着往上走。
左少阳知道这姑娘爱唱歌却不爱说话,也不奇怪。这姑娘经过他身边时,左少阳忽听得她怀里有吱吱叫的声音,很是好奇,探头望去,发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姑娘胸前开襟处探了出来,在寒风里簌簌发抖。奇道:“姑娘怀里是什么?”
打柴姑娘站住了,瞧着他微微一笑:“是小松鼠。”
“啊?”左少阳更是好奇,“小松鼠?能给我瞧瞧吗?”
姑娘也不把柴火挑子放下,点点头,单手从怀里掏出那只金黄色的小松鼠,递了过去。
左少阳忙双手接过,这小松鼠只有小孩拳头大小,眼睛还未睁开,微张着嘴四处嗅。这小松鼠眉心处一道伤口,鲜血已经凝固了。左少阳道:“是你抓的吗?”
没想到提到这个话题,姑娘的话却多了,道:“不是,我打柴的时候,看见几只黄鼠狼在树上跟两只松鼠打架,那松鼠好不厉害,把黄鼠狼抓得鲜血淋漓,还把一只的眼睛给抓瞎了呢。不过黄鼠狼太多,小松鼠被咬伤了,我看见之后,就拣土疙瘩打跑了黄鼠狼,爬上树去看,发现两只大松鼠伤得很重,没一会就死了,树上窝里几只小松鼠也被黄鼠狼咬死了,只剩这一只没死,但脑门也把抓伤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我见它可怜,就抱了回来,你既然喜欢,又是郎中,就留着吧,顺便帮它治治伤。”
正文 第32章 小小巴豆
(PS:书评区不少书友在说书中九千文房租设定不合理的事,还说到了唐初的物价问题,老沐查阅了一些资料,觉得书友们说得很有道理,便把这九千文修改成房租加上左贵一家以前向赵三娘借钱进药材和嫁闺女茴香时借的钱等等欠债,总共九千文,这样就合理一些了。老沐还就唐初的物价问题写了一篇短文,贴在作品相关里面。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看,提提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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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这还是姑娘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的话,还把这小松鼠送给他,左少阳很是高兴,喜道:“放心吧。谢谢你,我马上治!”左少阳把背上药箱放下,取出刀具伤药,先给小松鼠清洗了伤口,然后上了伤药。瞧了瞧,道:“伤口不太深,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再换几次药就行了!”
姑娘微笑点点头。
左少阳将手指头放在小松鼠嘴边逗它玩,小松鼠探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痒痒的,左少阳笑道:“它饿了,喂它点什么呢?”
“核桃、板栗、松果都行。”
“哦,知道了。”
姑娘颠了颠肩上的柴火挑子,冲他笑了笑,扭着小蛮腰沿着山路又往山上走去。
走得远了,那清脆的山歌又缭绕在山间:
心喜哥,
看哥脚印在山坡。
天晴下雨都要去,
得见脚印像见哥。
听这山歌,左少阳心头一荡,仿佛一碗蜜糖从头浇到了脚,全身都是甜滋滋的,有心还上一首山歌,可找不到调门也连不成句。眼见那打柴姑娘挑着柴火远去,又见老爹和胖财主他们已经下山走远了,不能再等,只得冲着那姑娘背影大声道:“多谢姑娘!以后进城有空来我们贵芝堂歇歇脚,喝点水!”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也不知道过了年三十,这贵芝堂还是不是自己家的。
他把小松鼠小心翼翼放进怀里,这才快步追上了老爹他们一行人。路上他摘了不少松果,准备回去给小松鼠吃。
一路下山,孩子还是不停地咳嗽。由于痉挛抽搐没有完全解除,喉痹未解,咳痰无力,只是不停轻咳,痰却咳不出来。还没到山脚下,一张小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两眼开始上翻,出现了严重的窒息症状。
胖财主夫妻慌了神,忙吩咐停下来,对左贵拱手哀求:“老郎中,儿子看样子不行了,你快救救我儿子啊!”
左少阳也慌了,实在不行,只能是从脖子前部剖开喉管,用管子吸痰了,可是管子到哪里找?塑料管子是不可能有的,又用什么替代?管子和刀子都没有消毒,一旦感染了怎么办?没有浸润麻醉剂,出现疼痛休克怎么办?现在没得选择,只能先顾眼前想办法把痰吸了再说!
正在左少阳东张西望准备找跟南瓜藤来做管子,准备硬着头皮做手术的时候,左贵沉声问那少*妇:“带有针线吗?”
女人随身总是带有针线包的,少*妇忙取出,也不知道左贵这时候要针线包做什么,忙递给了他。
左贵接过,蹲下身从药箱里找出一颗巴豆,用针在巴豆上刺了几针,然后将针线穿过巴豆,打个结吊着,来到孩子身边,把那吊着的巴豆塞进孩子嘴里:“小少爷,快,把这东西吞下去!”
孩子努力把巴豆咽了下去,左贵手捏着孩子双颊,抓住那根线往回一拉,又把那颗巴豆扯了出来。孩子咳嗽立即加剧了,还拌着干呕。却吐不出东西。
左贵又让孩子把那巴豆吞下去,接着又拉着线扯了出来,反复几次之后,就听咳咳几声,小孩终于吐出一大口浓痰,再听他咳嗽的声音,顿时清亮多了。喉咙这痰音也几乎听不见了,躺在母亲怀里呼呼直喘粗气,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少*妇急声问:“儿啊,你觉得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孩子喘着气点点头,“吐了痰,不憋气了……”
“我可怜的儿……”少*妇搂着儿子,不禁喜极而泣。
左少阳也松了口气,他对老爹左贵使用的这个方法帮助咳痰的机理感到很奇怪,估计与巴豆中含有的巴豆油对喉咙的刺激有关,但具体不清楚原因,问左贵道:“爹,你刚才用巴豆让他吞了又扯出来,就能咳痰了,这是为什么呢?”
左贵嘿嘿笑了,低声凑到左少阳耳边道:“以前为父见你爷爷,也就是你师祖,他曾经用这办法给咳不出痰的人医治,所以学会了,说实话,为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就能咳痰。”
左少阳心中暗自赞叹,古代医者有很多很管用的中医临床技巧,比如这个简单易行的法子,自己就不会,刚才还想着动外科手术呢,想想真可笑。可见,古代医者还是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东西。尽管他们或许说不出其中的医理,但这些方法却实实在在起着作用。
眼看儿子痰吐出来了,额头的烧也退了不少,手脚也慢慢停止抽搐了,神智也清醒不少,已经能跟父母对话了,胖财主夫妻喜上眉梢,不听夸赞老郎中左贵用药如神,救了儿子一条命。
左贵有些得意地捋着花白胡须谦逊了几句,尽管这得意处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虽然后面这用巴豆刺激喉咙帮助咳痰的办法是他自己有把握的,也的确有效,但是前面乱用的三物白丸如何就能醒神开窍,退热止痉呢?他搞不明白,特别是头一天用泻下药居然治好了死胎不下,更让他惊异。
他心想连着两起急症病案,都叫自己随便用的方子轻而易举就治好了。当然,这两个方子对病人的病没有害处,但应该也不会有明显效果啊,怎么就能治好病呢?儿子左少阳的医术是他自己亲自教的,而且很不怎样,所以,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其实是儿子左少阳在暗中帮忙。心里一直纳闷,自己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呢,还是老天爷真的开眼,特别惠顾自己?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下到山脚,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在日落西山的时候,来到了合州石镜县城。这时候小孩已经能斜靠在软榻上一遍咳嗽一边和母亲说话了。小孩不会撒谎,有病跟没病,病轻跟病重,一眼就能看出来。
听胖财主说要送孩子去惠民堂找倪大夫看病,左贵两人便拱手跟他们告辞。那胖财主连连作揖感谢,问了他们贵芝堂的所在,称一旦孩子病好了,便登门拜谢。
目送他们远去,左少阳将怀里的钱袋取出递给老爹左贵:“不知道他们给了我们多少钱,但愿够交房租的。”
左贵捏了捏,摇摇头:“只怕没那么好的事情。”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也希望自己判断错了,急着拉开了钱袋,左右瞧瞧无人窥视,这才将里面的钱倒在左少阳的手心里。
有一串用绳索串着的,应该是一吊钱,也就是一百文,剩下的是零散的铜钱。
才一百多文,尽管这已经超过左贵开药铺以来的单日诊病收入记录(不算上次那手镯),但还是多少有些失望,毕竟还远不够交赵三娘欠债的。
正准备把铜钱装进钱袋的时候,左少阳眼尖,发现那钱袋内壁还有个夹层,忙道:“这里面还有东西!”
左贵也看见了,忙伸手进入夹层,掏出一瞧:“哎哟,是银子!”
左少阳忙凑过脑袋细瞧,果然是几枚黄豆大小的小碎银,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古代流通的银子,见成色一般,眼色暗灰,如果扔在角落里只怕跟小石头也差别不大,也不会引人瞩目。
现在太需要钱了,左少阳禁不住咽了一声口水:“有多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