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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巧儿端了根凳子在他身边坐下,捧着他的手,把脸蛋放在他的胳膊上,依偎着他。
这一刻,左少阳觉得乔巧儿是那样的无助,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留下她,孤苦伶仃的,该是多么的忧伤。
也不知道永嘉公主能否在这几个月里说服他皇兄李世民赦免自己的死罪,如果不行,就不知道永嘉公主的安排能否让自己逃出生天。
他感到生命悬于空中的无法抑制的无奈,对死亡的恐怖还没有那么浓烈,毕竟还有着生的希望。
这时候,他不想自己摧垮自己,要让日子过的快乐起来,就算将来真的一切无法避免,让最后的生命活得jīng彩,也不会感到遗憾。
于是,他拍了拍乔巧儿的手,道:“来,咱们把这块地翻新了,种上白菜,自己种自己吃,多好!”
乔巧儿也不愿意整天哭哭啼啼的让相公担心,便勉力一笑,点点头。
杂物间里锄头等农具都有,两人开始翻地,一直忙到天黑,才把院子的地全部翻了一遍,杂草全部都锄掉了。
乔巧儿不会做饭,左少阳便跟他一起忙活,煮了一锅焦糊的饭,炒的菜要么盐重了,要么淡得没味,两人却吃的很是欢畅。
晚上,两人自然是要做夫妻之事的,左少阳教乔巧儿房中术,两人进行双修。虽然身处牢房,却也是其乐融融。
第二天,左少阳让负责看守的禁卒帮自己买了一笼xiǎojī仔回来,养着玩。
禁卒把jī买回来,对左少阳低声道:“左大人,听说,杜大人的夫人,昨夜死了!”
左少阳大吃一惊:“死了?”
“是啊,她的病本来就很沉重,杜宰相死了之后,她就越发沉重,熬到昨夜,就死了。”
左少阳心中黯然,上次给杜夫人诊病,便发现她的肺痨已经到了晚期危症,能治好的希望只有两成,想不到,杜如晦的死对她的打击,进一步加快了她的死亡进程,追随夫君而去了。
左少阳问道:“那左公子呢?”
“这倒没听说。”
左少阳本想让禁卒去问问,可是转念一想,人家知道自己在哪里,真心要让自己治病,会找来的,他们都不着急,自己又何必热脸往人家冷屁股上贴呢?索xìng撩开了好。
这之后,白天乔巧儿种地、喂jī、做nv红,左少阳每天早上继续苦练孙思邈教授的“返虚吐纳功”,然后修炼道术,还有萧芸飞教授的那一套剑法。
剩下的时间,他便坐在廊下读书,练书法,或者陪她一起给地里锄草。下雨的时候,便置一桌xiǎo菜,一壶xiǎo酒温着,坐在廊下看雨丝,yín诗作对,用筷子敲着碗儿唱歌。
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院子的大mén开了,庄牢头陪着刘政会进来了,身后跟着大内shì卫。
刘政会站在台上,不时轻轻咳嗽,却依旧腆着已经干瘪的肚子,手捧一卷金sè卷轴,哑着嗓子道:“左少阳,跪下听旨!”
左少阳仔细查看,见他脸sècháo红,面颊消瘦,便知道这老xiǎo子已经“中招”,心中暗喜,却不下跪,把乔巧儿拉进屋里,从出诊箱里取出口罩,给两人分别带上。叮嘱乔巧儿不要出来,然后才出到mén外,把xiǎojī都赶进jī圈里,这才回来跪下。
刘政会很是不悦,又见左少阳脸上带着一张又宽又厚的口罩,愕然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左少阳没有理睬。
刘政会咳嗽了几声,展开金sè圣旨,哑着嗓子:“左忠少阳,合州人氏,官至朝散大夫,明知病患忌惮胎衣入yào,仍擅用此秽yào入yào,欺瞒将yào供病患服用,致病患不甘受辱,悬梁自尽,罪不可赦,依律当斩,刑部以死罪上奏,并处革职,经大理寺复核附议,朕予核准。钦此!”
左少阳对这个结果已经料想到了,但是听罢,还是脑袋一懵,身子有些发软,他强撑着没有任何表示。
刘政会冷声道:“左少阳,你还不谢恩吗?”
左少阳跪爬起来,指着刘政会怒道:“你们甚至都不询问我,不听听我的辩解就作出判决,未免太霸道了吧?”
“辩解?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就算我实在无可辩解,你们也该问一声吧?更何况我有话可说,这件事我是被杜敬那王八蛋冤枉的!杜淹的管家呢?他当时到衢州给我传达的旨意,对了,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衢州刺史也在,应该听到了的!还有不少人在场,都听到了的,为什么你们不去调查?却只凭他杜敬一人之词就定我死罪!我不服!”
“不服?秋后问斩,你到阎王爷那里再哭诉吧!哈哈哈”刘政会得意地仰天大笑。可是笑声刚刚开始,便被一阵jī烈的咳嗽打断了。
刘政会好不容易忍住了咳嗽,挤出一抹笑容,道:“还有,皇帝已经下旨,让马周接管你们的基金会和赤脚医馆,你的官职已经革去,你还有什么……咳咳咳……”
刚说到这里,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让刘政会根本无法延续后面的话语,连咳声中,他掏出手绢捂住嘴,吐出口中之物,放在眼前一看,一口浓痰中赫然一片殷红!
正文 第543章 一复奏
第543章一复奏
刘政会顿时全身如同浇了一桶冰水,望向左少阳,心中后悔那天没有听从左少阳的话离开吊唁大堂,却不知是此前便已经中了左少阳的yīn招。
他心中懊悔不迭,手中圣旨颓然落在地上,用手绢捂着嘴快步急匆匆出mén走了,连后面一大堆得意讥讽的话都顾不得说了。
左少阳急忙将地上的圣旨扔在炉火里烧掉了,然后准备了消毒yào水,装了几盆,将乔巧儿叫出来两人一起洗手。
左少阳又叫禁卒把庄牢头等接触过刘政会的禁卒都叫来洗手。
这些禁卒都知道左少阳医术高明。一边洗手一边问为什么。
左少阳沉声道:“刚才来宣旨的刘政会,已经得了尸注!尸注是可以在活人之间传染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免得尸注在咱们大牢里传播,那可就惨了。”
庄牢头吓了一跳,虽然他也听说过尸注只是由尸体才能传染,可是,这种事总是宁可信其有的,更何况这话出自一位会剖开xiōng脯疗伤的神医嘴里。忙叫禁卒们都仔细洗了手。
左少阳叮嘱大家不要外传,但是,要提防那些平时遇到的尸注病患,不要跟他们解除。又开了预防的方子,让庄牢头去拣yào回来,煎熬了给大家服用预防。庄牢头照办了。
送走了禁卒,mén锁上了,左少阳回到屋里,见乔巧儿坐在圆桌前抹眼泪,见他进来,急忙起身。
左少阳知道她在屋里已经听见了皇上一复奏核准死罪的事情,心中悲伤,便故作轻松笑道:“放心,永嘉公主不是在帮忙说情嘛,应该没事的。”
“可是……”乔巧儿已经泪流满面。
左少阳搂着她,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安慰。
这一夜,两人和衣相拥而眠。
这一夜,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很大,飘飘扬扬,铺满了整个院子。
两天后,孙思邈来探监,告诉左少阳,他已经收拾停当,今日就要离开京城了。
这个在左少阳入狱之前,孙思邈就已经说了,一旦皇帝第一次核准左少阳的死罪,孙思邈就离开京城,云游天下,悬壶济世去了,今生再有不踏入京城半步。没想到,李世民并不在意,还是核准了左少阳的死罪,让孙思邈大为沮丧,所以,收拾行囊,带着众位徒子徒孙,告辞了皇帝,坚决拒绝了皇帝李世民的挽留,于这一日离开京城。
左少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思邈告诉他,清妙子和清媚子等诸位弟子也想来探监的,但是死牢只有皇帝御批才能见到,所以她们进不来,只是让自己代问一声好,希望左少阳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孙思邈说完之后,便告辞走了。左少阳看见他的背影很有些苍凉,想必,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也非常的大,让他失去了对皇帝李世民的期望。这个结局的确不是让人高兴的。
数日后,禁卒送来了一封信,是马周写来了的。他终于得到左少阳入狱的消息,从西北赶回来了。由于左少阳是钦犯,非经皇帝御批,一般人根本无法见到他,所以,马周只能写了一封长信,心中连连忏悔,出了这么大事情他自己却不在京城,没能帮上左少阳。他已经知道发生的所有事情,皇帝已经下旨革去杜敬基金会监事之职,并杖三十。杜敬不能再chā手基金会的事情,他便能全力管理基金会,所以请左少阳放心,他一定照管好基金会,再不让类似事件发生。
左少阳知道马周的能耐,不过,马周当宰相,那是十多二十年以后的事情,现在是没办法帮到自己的了。把基金会和赤脚医馆jiāo给他,自己也就放心了,至少,能让这服务穷苦百姓的事业得以传承下去。
从信中得知,杜敬所受的处罚只是革去基金会监事之职,病杖三十。这贼子只收到如此轻微的处罚,把所有的罪责差不多都让左少阳担当了,这让左少阳心中很是郁闷,对李世民的英明也进一步怀疑了。
同时,李世民能把民间组织的官员革职,这就说明皇帝和朝廷大员都还不了解基金会这种民事权利主体,依然用习惯的刑罚手段处理民事争议。同时,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传统理念,把基金会理解为皇权普照之下的东西,自然有权干预。他对基金会到底还能维系多久,不抱太多的希望。
一个月期满了,白芷寒来替换乔巧儿。
白芷寒带来家里的消息,家里人已经知道左少阳被定死罪的事情,梁氏整天以泪洗面,左贵老爹唉声叹气,不过,永嘉公主派人来探望了他们之后,心情略好了些。
白芷寒给带来了她这一个月缝制的新衣服,然后,又给左少阳接着做新衣服、新夹袄,长的短的,厚的薄的,单衣夹衣,背心大氅,还有各种帽子,幞头、裹巾,软脚帽、毡帽等等,还有各种kù子鞋子。
左少阳知道,白芷寒已经猜到了要跟自己分离很长时间,担心自己没衣服穿。
乔巧儿不会厨艺,这一个月左少阳没吃到什么像样的饭菜,白芷寒来了,他的口福也就跟着来了。
随后的一个月,左少阳整天吃香的喝辣的,生活上是好不自在,但是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也难怪,顶着一个死罪的人,谁又能吃的舒坦睡得安稳呢?
这个月,还是一天天地过去了,到了月末,已经是到了腊月了,苗佩兰来替换白芷寒。
本来,按原先的约定,是桑xiǎo妹来替换的,只不过,苗佩兰带来的好消息,——桑xiǎo妹和白芷寒都怀孕了!
左少阳欣喜若狂,两个多月的努力,终于开huā结果了!
苗佩兰又带来了第二个消息,那就是靠近年边了,全家要回合州去祭祖,过完年之后,要走走亲戚,完了再回来。全家人都要去,包括李大娘他们,宅院和后面的yào圃托付给祝yào柜派人照管。
左少阳立即知道,这是永嘉公主的安排!
当时已经商定,第一次复奏核准之后,就安排家人迁移到倭国去。第二次复奏核准,便安排左少阳越狱,逃亡倭国,因为第三次复奏再核准,便会问斩了,再来不及逃走。
现在左家突然要回合州祭祖,自然是迁移的信号,永嘉公主会利用这个借口让他们离开京城,路上转移到海边,撑船漂洋过海远渡倭国。
苗佩兰告诉他,自己也只陪同半个月,到年边,要跟着家人一起到合州祭祖去,等回来了再来陪同shì寝。
左少阳由此肯定,永嘉公主已经启动营救计划第一步,迁徙家人了。为什么不把苗佩兰留下,或许永嘉公主的营救计划不是硬拼劫狱,而是暗渡陈仓,那样的话,自然是人越少越隐蔽。所以不让苗佩兰再留下。
很显然,这个机会并没有告诉四个妻妾,所以她们不知道,很是担忧把左少阳一个人留在京城大牢里,但是这是左贵老爹的决定,苗佩兰她们都没办法反对,只好遵从。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家人来接苗佩兰,并告诉左少阳,第二天他们就启程前往合州了。苗佩兰跟左少阳依依惜别,哭着离开了。
现在,偌大的院子,便只剩下左少阳一人。
左少阳每天bī自己读书,用读书来排遣寂寞和对亲人的思念。禁卒提出找青楼歌姬来陪他,也被他拒绝了。那种事,让他想想都有一种犯罪感。
眼看着年边了,这一天,有人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