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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少棠含笑颔首,又说要将此事禀报给宇文昊,便先行一步去了书房。
夕鸢看着榻上染香依旧苍白的脸色,手指忍不住紧紧攥了起来,这一次,那些人实在过分了些,既然他们要将事情闹大,那就索性陪着他们闹大吧!
“这事儿太妃也已经知道了,可是吓坏了太妃,只说府中一向太平,怎么会生出这样可怖的事来。”云谨边握着剪刀剪烛芯,边同夕鸢轻声说着府中众人知道此事后的反应,“说起来也真是吓人,若是应总管没有去查看井口……奴婢都不敢往下多想。”
“云谨,你说,那碧波清漪湖畔,离谁的居所最近?”夕鸢的声音轻柔而宁和,分明只是问一句话,却让云谨身形一滞,不由自生的回过头去望着她。
“说起来,因着湖畔到了夏日里,爱生蚊虫,所以许多人都避开湖边住着。倒是……”云谨目光闪了一闪,眉头似蹙非蹙,颇有些不大肯定的说道,“倒是张夫人,说喜欢湖中的荷花香气,住的离湖畔最是接近。”
夕鸢招手让云谨来到身旁,缓缓开口道,“你看,染香是在清早喂鱼的时候,被鱼食上的迷药迷晕过去的,那鱼食也是一早备好了的。倘若来的不是染香,是别人呢?那他们精心预备的迷香岂不就没了效果?所以我想,下手的人必定是在碧波清漪湖附近,能在无人留意到他的时候,恰好的蛰伏在那儿。”
云谨倒抽了一口冷气,“若是这样说,那他们若害成了香姑娘,日后岂不是就要加害王妃了?”
夕鸢唇角漫出一个冷笑,如画的眉目在烛火之下显出几分隐隐然的冷冽之意,“那是自然的,先是染香,然后是你,最后就是我自己了。云谨,你说这女人为了争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染香何其无辜,却险些莫名其妙的成了井下冤魂。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她既然已经将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那彼此间也就没什么可留的情面了。”
云谨却有些担忧,在旁劝道,“王妃在这会儿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万事不妨等香姑娘身子痊愈后再说。”
“等不得了,再等下去,只怕到死都是个糊涂鬼。”夕鸢眸光泛着幽幽冷意,起身淡淡道,“乏了,先歇下罢,往后几日,咱们还有得忙呢。”
次日午后,宇文昊便到了夕鸢房中,神情也有些凝肃之意,“府里怎会生出这样的事来,你身边儿那个丫头,如今可好些了?”
夕鸢愁眉不展,盈盈拜倒,“多谢王爷体恤,只是……染香她是妾身身边的人,她平时一贯与府中上下交好,性子也好,从未结过什么仇家。如今她遭此毒手,妾身……妾身实在觉得害怕。”
宇文昊伸手扶她起来,握住她手心道,“不必怕,我已经命少棠去查了,看看这王府里的下人,哪一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用起迷香这样下三滥的东西来!等找出了真凶,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夕鸢仍是低垂眼眸,声音轻微,似在叹息一般,“多谢王爷看重此事,只是……那些下人也不过是听命于人,找出下人充其量押到官府里头去,可幕后的元凶主使,只怕还是藏在府中。”
宇文昊眸光一凛,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握着夕鸢的手掌愈加重了几分,“你放心罢,这事儿我会让人仔细去查。说起来,你身旁从来都跟着两个婢女,如今一个在病中,怎么另一个也没有瞧见?”
“有王爷这样说,妾身便放心了。”夕鸢微微一笑,柔声道,“云谨昨儿个也给吓着了,奴婢便放了她半日的假,让她去和府中其他婢女玩上半日。她们赌钱吃酒的,大约心里头,也就不会有那么怕了。”
宇文昊对此不过随口一问,听罢之后便点了点头,又与夕鸢说起别的事来。
第六十六章 好戏登场!
宇文昊一声令下,应少棠办事更是雷厉风行,两日后一早便见小顺子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到夕鸢跟前急急道:“禀告王妃,害香姐姐的那混账东西,已经给揪出来了。应总管方才派人来说,王爷说了,这贼东西害的是王妃身边的人,如何处置都但凭王妃一句话发落。现在人就在柴房里头锁着,王妃可要去看看?”
夕鸢不紧不慢的抬眸瞧了他一眼,继续回头修剪着一株蕙兰,悠悠问道,“是哪房的人啊?”
“回王妃的话,是马房的一个小子,听说从前在徐氏身旁伺候过一阵子。”小顺子说罢,又自顾自愤愤道,“这黑心东西,还惦着他的旧主呢!”
“是么,那他可曾说出,为何要下首毒害染香?”夕鸢面不改色,稳稳的剪下一片片长势不好的花叶。
小顺子皱了皱眉,似乎对那人很是不齿,“没说,咬着牙就是不肯说,鞭子都赏了几回,却怎么也不肯说,死撑着呢。”
夕鸢端详着眼前的蕙兰,缓缓露出一个笑意来,侧过脸同云谨道,“瞧瞧,这盆花剪成这样,是不是比先前好看多了?”
云谨笑着赞道:“王妃的手艺一贯好的没话说,这样修完,确实比先前顺眼不少。”
“这花儿可以用剪刀修成你想要的模样,人难道就不行么?”夕鸢轻笑一声,站起身来抚了抚鬓发,淡淡吩咐道,“走,咱们去柴房,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个死撑法。”
等到了柴房外时,小顺子刚想开口命人将那马夫带出来,夕鸢却抬手制止,“不必了,我们进去。”
“王妃不知,这柴房又闷又热,潮的不得了,王妃还是仔细身子……”
夕鸢摆手打断小顺子的话,蹙眉道,“啰嗦什么,去把门打开,你和云谨跟我进去就好。”
小顺子无可奈何,只得上前拆下门锁,又叮嘱门外两名看守道,“若是里头有什么动静,可定要机灵些,别让那混账伤了王妃。”
夕鸢进去之后便觉一股酸臭腐朽之气扑鼻而来,墙角的地方坐着个人,看上去十分眼生,想来从前也没怎么见过。她上前几步,站定之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斜睨着那人道,“你叫什么?”
那人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仿若未闻。
小顺子上前重重踹了一脚,厉声喝道,“黑心东西,王妃问你话呢!”
那人被小顺子这样踢踹,也仍不做声,看来是打定主意不肯吭声了。
哟,还遇上个壮烈赴死的主儿,夕鸢唇边浮起一抹冷笑,淡淡道,“不说话呵?你以为不说话我便拿你没有办法了么?其实看你这样子,也是正当壮年,干什么不好,干这种勾当。不过我知道,你身后必定另有主使,只要你说出那人的名字,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听了这话之后,终于肯张开嘴巴,声音沙哑道:“不必废话了,我没什么主谋,看那妮子不舒坦,想杀便杀了!你也不用费心问我话了,就这么多,你信就信了,不信我也没法子!”
小顺子气恼的又是一脚踢踹上去,“对王妃竟敢如此无礼,活腻味了啊?”
“诶,小顺子,别对人家动辄打骂的,何况你看他,宁肯自己背了黑锅也不愿说出主谋,不正是活腻味了么?”夕鸢轻笑一声,又往前走了几步,俯下身去看着那马夫,“你自己活腻味了不要紧,可是你家人的性命,你也不顾及了么?就算你没成家立业,总有父母吧,没有父母,亲戚总会有几个。我猜……你应该不会是孑然一身,那主谋允了你多少银两?肯让你这样白白替她送死,数目必定不会太小。其实你不说倒也无妨,王府用人规矩严谨,查查你的底细还是不难的。”
那马夫一直漠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瞬的动荡之意,他瞪着夕鸢,粗声粗气开口道:“你想如何?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干的,与我爹娘没有丝毫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既然你现在也还知道回护爹娘,那就说明心里头还有一丝孝道可言。”夕鸢紧紧逼视着他的眼眸,字字如刀,“你可曾想过,你爹娘若是知道那银子是用你性命换回来的,他们心里要作何感想?你就这样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日日夜夜啼哭不止,为自己养出这样一个好儿子?”
马夫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意,匆匆忙忙将头偏了过去,“你……你不必说这样假惺惺的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套出我的话后再将我杀了。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我若是想杀你,有一百种法子杀了你,甚至你的父母,我想杀一样能杀,怎么到了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夕鸢声音一沉,厉声喝道,“害你的人是她,我现在是在救你!我不愿意看人无辜枉死,也不想见你父母不明不白的没了儿子,更不愿真正的始作俑者逍遥法外。今日我不把你带到外头去问话,就是想和你私下了结了此事,难不成你真的想就这么死了?你这样不为你父母着想,若我是他们,宁肯只当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马夫的嘴唇不由自主的上下颤抖起来,脸上的情绪变化愈发浓烈,到了后面终于土崩瓦解,颓然吼道,“我就是个废物,根本也没法为他们做些什么!反正是烂命一条,不如一死百了,还能换些银子,让爹娘安度晚年!”
“你真是糊涂,你难道不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的性命还在,什么事都会有转机。”夕鸢渐渐放缓语气,同马夫低声说道,“只要你肯帮我做一件事,并且指认出幕后元凶,我不禁保你性命,日后还替你寻一份好差事,让你能够为父母养老。自然,若是事到如今你仍旧不愿,要助纣为虐,那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只不过我得告诉你,并非你死了,这事情就能有个了结。”
马夫在夕鸢的沉沉目光下,怔怔的坐在原地呆滞半晌,而后忽然像是身上力气全失一般,颓然的抱住脑袋,无力的轻轻点了点头。
夕鸢同云谨对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几分,这好戏,马上就要上场了。
第六十七章 诡计败露
次日清晨,夕鸢前去给太妃请安,到了门外时候恰好遇上李氏与张氏二人,彼此见礼之后只听张氏道,“听说王妃身旁那位染香姑娘,让人给迷晕了丢去井下,真是吓死人了。好在这会儿凶手抓住了,不然这夜里睡觉,心下都不安稳呢。”
夕鸢微微一哂,眸中却无笑意,“妹妹言重了,这真凶啊,还不一定就抓着了呢。”
说完这话之后,她便转身进了屋中,此后几人也陆续进了屋来。太妃坐在上方,精神仍是有些不济,开口颇有些缓慢,“今日你们来的倒都很早,听说府里出了些事情,都料理的如何了?”
夕鸢连忙笑着答道,“犯人是已经捉拿到了,只是……”
舒慧太妃见她笑意之中似有几分隐晦之意,不免蹙眉道:“有话便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是,妾身倒也不是吞吐,只是有些事儿实在觉得难以启齿。”夕鸢慢慢将笑意敛去,柔声缓缓道,“初时说捉到的犯人是府中的马夫,从前在徐氏房里伺候过,只是妾身去当面瞧过后,觉得疑点实在太多。”
她顿了一顿,也不去看张氏和李氏此刻的神情,悠悠说道,“其一,便是这马夫前言后语都说不出是为何要杀染香,找的理由借口都荒唐不已。其二便是,这马夫一看便是粗枝大叶之人,若要杀人,只怕握着刀子便捅过去了,哪里能想出这样精细的办法呢?其三,他家中尚有父母,断无可能是为了杀个无冤无仇的人,便不顾父母生计了。所以妾身便将他仔细盘问了一番,好在不负苦心,总算又问出些别的东西来。”
“哦?是么?”舒慧太妃一直倦乏的眸子,在听到这话之后忽然一凛,眯起眼睛注视着夕鸢,“那你说说看,又问出来了些什么?”
“妾身一面之词,只怕太妃听了也难以信服,不妨把那马夫带上来,太妃亲自听他说一说实情可好?”
太妃沉吟片刻,而后微微颔首,夕鸢回身命侯在外头的小顺子将马夫带了进来,跪在中央。她眸光扫了一眼在座众人,将张氏略有些不安的神情收入眼中,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又开口同马夫问道,“如今太妃在此,你知道些什么就说些什么,若是说的不尽不实,咱们可自有法子来料理你。”
马夫低声道了几句是,又俯下身去对太妃深深叩首,开口之时声音还有些微微发颤,“奴才王富,见过太妃。”
太妃蹙眉沉声道:“有什么话要说的,就说罢。”
“是……奴才……奴才不敢欺瞒太妃,染香姑娘,确实是奴才推下井里的,只是……只是奴才是被人逼迫的啊!”王富猛的抬头,伸手指向张氏道,“是张夫人找到奴才,要奴才为她做事,还对奴才说,若不听从,不仅要杀了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