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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的采光良好,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映在躺于病床上的中年男子。
他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斯文但不俊秀,一双黑眸深幽,当他专注地看着你时,你会感受到他的善意与可亲,他不喜欢穿西装,极少曝光,有时候还会穿著便服上班,集团的员工名字他都记得住。
他是巩君延,集团的总经理,身兼多家公司的龙头位置,手底下开发的企业很多,夭折的也很多、赔钱的更多,但他为人豪爽、重义气也是业界出名的。
「君延。」何琳人都站到他面前了,他仍是发着呆,视而不见似的,她叹息地唤着,等了好一会儿,巩君延的眼神才由远处收回,落到她身上。
「LINDA,医生怎么说?」巩君延打从结婚前到结婚后,叫的都是何琳的英文名。
「要开刀。」何琳看着这结缡近二十年的丈夫,伸手将柔软的掌心贴上他削瘦的脸颊,犹疑着该不该吐实。
「什么病?」巩君延轻问,黑眸平静无波地凝视。
他是被家人拖来美国做健康检查的,十几年没有做的他,总是以工作繁忙拒绝或刻意拖延,然而近来他的工作日渐减少,权力于手中一点一滴的流失,空出的时间很多,才被何琳拉来美国,顺道做二人旅行。
「肝……肝癌……」何琳冷静的面具开始崩裂,她唇色扭曲,握住巩君延的手,便道:「开刀的成功率有百分之十,虽然很低,但是我想赌……」
开刀是最快最有效率的方法,她很不希望拖太久,让巩君延痛苦。
「好。」巩君延没有反对的微微一笑,抬手轻拍何琳的肩,「我们开刀,你别哭。」
「我没有哭。」何琳倔强的低头拭去眼角的捩,扬首以对,只余笑容,「你还很年轻,不会有事的。」
「嗯。」巩君延轻点头,何琳见状,一股怒意涌上心头,但她咬着下唇强压下去。「LINDA,不要为我伤心,人生就是这样,常常在你以为平顺之时让你跌个四脚朝天。」
「可是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何琳忍不住哭叫。
「我也不知道……」巩君延的声音微颤,听起来像哽咽。
「君延?」何琳轻唤,即使巩君延的态度冷静,但他冷静过头了,有谁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还能保持冷静?
不是这个声音……要再低一点……再柔一点……要像是全世界的人都死光只剩下他一人般的专注……要像倾注所有的生命般的唤着……
那个人……那个人……二十年……二十年要到了啊……他……他等得到他来吗?等得到吗?等得到吗?
「君延?」
「嗯?」
「要让爸妈他们知道吗?」何琳刻意忽略巩君延的失态,另开话题。
「看妳。」巩君延一切交给何琳去办,有些疲累的缓然眨眼。
「嗯。」何琳闪着压抑火气的眼眸盯着巩君延,点头。
「我累了,想睡。」巩君延拍拍她的肩后,即垂下手,合上眼,没多久即睡去。
何琳则盯着他的睡脸好久好久,依恋不舍地拿过他的手放于自己手中。
他的手修长,看似单薄,摸起来则厚实。
有福泽之人。
何琳想起不知那个长辈这样说过,可她忘了有这样一双手的人,是否也是无情之人。
他的手腕,在脉搏的地方有两个小伤痕,看起来很像齿痕,她曾问过他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淡淡一笑,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那不是真的。她知道,因为她曾经看过他以为自己是独自一人时,以着她从未见过的深情眸光亲吻那个伤痕。
他心底另外有人。她知道,即使他的人在她身边,他的心也不在。
本来这都不碍事,毕竟上流社会的婚姻大多都带有利益输送的关系。她与巩君延的婚姻也是这样。
双方的家长在几次宴会与会面后,决定了巩何两家的联姻,她家的银行给予巩家企业金钱上的资助,而巩家则提供资源予银行,两相互惠之下,她和巩君延结了婚,象征着两家的合作。
打小她便知道自己的情绪与情感在利益之前都是无用的,因此她并不反对嫁给巩君延,反正都是一样的,商人都是一样的嘴脸,满口的生意经与恶心的金钱观,她家里有两个,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哥哥。
所以她可以预见一切不会有什么改变。
但她错了。
巩君延不像个商人,相反的,他对友人豪气干云、对生意拼劲十足、对家人细心关切、对她……却疏冷有礼。
就在她对巩君延改观之后,她试图当个「妻子」,可没多久,她发现巩君延最不需要的,就是「妻子」。
她能当他的女性友人,能当他的床伴,但就不能是妻子。
即使没说,何琳也感受得到他人前温柔人后冷淡的细微转变。
他们有一个儿子,但不是巩君延亲生的,不是因为巩君延身体有问题,而是他不想要,他不想要她和他两人的孩子。
反而是小叔巩君晟结婚不到五年,孩子两个。
何琳觉得他们契合的时候是在床上,只有那时,她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巩召延这个人真实的存在,而不是她的幻想。
巩召延会很温柔的抱她、进入她,让她有高潮,但他的眼神总是清澈中夹带疏冷。
有好几次,她问他自己是否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他总是微笑着说没有。
对他而言,她是一个不必要的存在,曾经她如此的认为。
可她何琳向来不服输,数度试图挣取他的心,却怎么也突破不了那层高墙。
之后她退一步,不当「妻子」,当「家人」总行了吧?
她想在巩君延密实的心中占有一个位置,即使不是最重要的人,她也希望巩君延心里有她的存在。
十年,她十年的时间打进巩君延的心,得到巩君延真诚的关怀,将她纳入家人的地位,她很开心,开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开心地向巩君延告白说自己爱他。
她永远忘不了巩君延的神情有多害怕。
害怕呵,她的丈夫害怕他妻子爱他!
那深沉的恐惧与歉意像两把利刃,狠狠凌迟着她。
她曾以为能到手的幸福就这么夭折、散去……
她不懂,她好恨,恨巩君延心底住的那个人夺走了他所有的爱情,榨得他一滴不剩,即便她想渴求一丝一缕也得不到。
悲伤的她,借着夜夜狂欢来抒发心头的郁闷,一夜情、彻夜不归……都来,但巩君延放任她这样做……
即使……即使她因为跟某个不认识的男人一夜情怀了孕,他也「包容」她生下孩子,视若己出。
何琳不明白,为什么巩君延能无情至此,她发现认识十年的丈夫,一直都只是个陌生人,一个冠有「丈夫」名衔的陌生人。
孩子成了他们之间的润滑剂,巩君延很喜欢这个孩子,她体会到他很喜欢「父亲」这个角色。
但孩子的母亲,他的「妻子」呢?
何琳不敢再强求巩君延用男人爱女人的方式来爱她,她开始明了到巩君延所有的爱全都给了那个心底的人,那个在他腕间留下伤痕的人。
她很好奇,纯粹只是因为女人的妒意与好奇心,她私下请了侦探调查巩君延结婚前的一切。
没有问题,那个侦探连他几岁在哪里上了厕所都查了出来,就是没有他的情史。
除了在他二十八岁之时,曾在英国渡了两个月的假,那两个月他是消失的,侦探完全查不到他在英国的活动纪录,只查到他出入境纪录。
英国……二十八岁……同年底他便与自己结了婚,之后没再踏入英国的国土。
所以……是英国啰?
何琳对巩君延旁敲侧击过,可巩君延完美的面具怎么也敲不破,反是到了后来,他难得对她认真的说了一句:「LINDA,妳是家人,是母亲,是媳妇,是巩太太,你还不满足吗?」
是的是的是的,她不满足!他怎能要求一个对他有爱意的女人不要爱他?
她何琳不愿意没有争取便放弃!不愿放手!不愿输给巩君延心底的人!
直至现在,她们不知道巩君延心底的人是谁。
时间飞逝,何琳从来没想过,巩君延的生命会以癌症作结。
开完刀后的巩君延,健康了一段日子,但后来因感冒引起并发症又住进医院,半年后的圣诞节前夕,12月24日凌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得年五十。
「刚刚有个外国人站在外头淋雨,不肯进来。」巩君延的好友孙景棠在追思会结束后跟何琳说。
「外国人?君延的外国友人该赶来的都赶来了。」何琳不知自己还有遗漏,她十分希望这个追思会能看见一些陌生面孔,让她多了解巩君延一些。
结总这些年来,何琳知道自己没有真正了解过巩君延。
「我也不知道,只是看他在那边淋雨跑过去问他是不是来参加君延追思会的,虽然他没有说是或不是,可是他应该认识君延。有一头留得很漂亮的黑长发,我还没看过男人留长头发这么好看的。」孙景棠对那个男人的长头发和冰冷的手印象很深刻。
他的话语触动何琳心底某个地方。
她转身跑出新舞台,四下找寻,与一道锐利的眸光对上,一楞,盯着那伫立雨中的身影。
那人有着一头及腰长发,身着黑衣黑裤的他,气息淡冷冰寒,一双蓝紫色的眼眸正对着何琳,他周身掉满了适才孙景棠给他的红玫瑰的花瓣。
何琳心一惊,被那男子盈满寒酷的眼神给冻着。
男子与她对视好一会儿,才转身想离去,但何琳心有所感,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与巩君延的关系匪浅,于是她追了上去。
「等等……请你等等……」
男子的步伐很大,边走,手中拿着的红玫瑰还一边掉花瓣。
何琳心中一动,大叫:「菲瑞尔!」
伯爵顿住脚步,挺直背,侧身面对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但眸里的恨意显著,几乎将何琳吞没。
「你是菲瑞尔?」何琳壮起胆子问。
「你没有资格唤我的名。」伯爵间接回答何琳的问题。
何琳脸色一变,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原来……原来事实的真相是如此……如此的不堪……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你真的是菲瑞尔?」何琳不抱希望的再问一次。
「女人,你要问多少次?」若非这个女人叫得出他的名字,他才不会在这儿同她耗时间。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确定……」何琳被伯爵的气势给慑住,有些慌然不知所措。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伯爵说起国语来一点也不输纯正的中国人。
他曾在中国待过一段时间,讲北京话与广东话难不倒他。
「你与君延,是什么关系?」何琳在伯爵的催促之下问出这个多年来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关你屁事。」伯爵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
她是巩君延的妻子。
伯爵知道他在迁怒,但他一想到这个女人陪伴君延走过二十年,看着他死亡,他就平静不下来,他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受重伤,为什么当时执意要杀死全族的人,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自己免于受伤,这样他就不必因为心脏差点被掏出来而睡进棺材休养。
他更恨自己为什么不将巩君延变成吸血鬼,为什么不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为什么要让他回到台湾,为什么要跟他订下二十年之约。
为什么要被说服!?瞧瞧他清醒后面对的是什么情形?
巩君延死了!他死了!死了!死了!死了!这么真实的梦他从来没有事过,他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