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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他终于把护照收回了口袋,“如您所愿。”
我暗暗松了口气。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像最普通的朋友一样用完了晚餐,走出大门。侍者将我的车开到大门前,我钻进了驾驶座,而少校就坐在我旁边。
我从后视镜中没有发现任何跟踪的影子,可黑色的夜幕不能让我完全放下心来。我发动了车子,波特曼少校竟然没有问我要去哪儿,这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他还没动手?如果离开这个地方,他能保证抓得住我吗?
几乎在我把车钥匙插进去的那一瞬间,啪的一声,挡风玻璃上猛地穿了一个孔,蜘蛛网般的裂痕模糊的我的眼睛!紧接着又是连着的五声枪响,我同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倒在了座位上,旁边那两只有力的大手护住了我的头部,碎玻璃像小石子儿一样打在我们身上!
车外的侍者和路人爆发出惊叫,杂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地从旁边跑过,有人大叫着警察,还有人歇斯底里地尖叫!
是暗杀吗?我第一个念头就如此!
“乖乖地呆在车上别动!”波特曼少校在我耳边命令到,然后猛地推开门跳了下去!
没有再听到任何的枪声了!似乎开枪的人在发现自己失败后立刻离开了现场!少校急促呼吸表明他正在急于寻找那个凶手。远处有凌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了,还夹杂着难听的德语。是巡逻队吗?
我直起身子,发现自己除了脸上有几道细小的划伤之外没有什么大碍!车厢内布满了玻璃碎片儿,后窗已经完全消失了,黑色的皮革椅背上也有两个洞。
少校在两三米外的地方和匆匆赶来的巡逻士兵交谈着。那些年轻的士兵向他敬礼,一脸的诚惶诚恐;长官在他们管辖的地段受到伤害可不是件小事。少校铁青着脸把大概情况告诉了一个下士,命令他们立刻四处散开搜索,然后朝我走了过来。
我有些糊涂了;难道从头到尾并没有埋伏的士兵?难道这次的袭击并不是少校安排的?那么我看到的那个人又是谁?会是我看错了吗?
就在我试图整理这些混乱的思维时,少校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你没事吧?”他专注地看着我。
“恩,还好……”我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为他保护我的举动道谢。
“开车吧。”
“啊?”我吃了一惊,“怎么,您不用留下来处理这件事吗?”
“我叫你开车!”
他的声音很低沉,但我听得出来其中压抑着一种急欲爆发的怒气!我咽下翻到舌尖的恶毒词语,决定听从他的吩咐,驶离了现场。
在黑沉沉的天空下,昏黄的路灯帮助我看清楚了自己正在乔治五世路上闲逛。车厢里凝滞的空气和粗重的呼吸声提醒我刚才我们经历了一场怎样可怕的暗杀!但目标是谁呢?究竟是我还是少校?或者是我们两个!
“您要去哪儿,少校?”我决定打破现在令人紧张的僵局,“需要我送您回家吗?”
身旁没有回答,我诧异地转过头,赫然发现这个男人英俊的脸上竟满是冷汗,嘴唇苍白得像个死人!他的双手用力抓着座椅的皮革,指关节泛出不正常的青色。
“上帝啊!”
我慌忙把车停到路边,扶住他的肩:“您怎么了少校--”
一股温热的液体弄湿了我的手,我的鼻子里闻到了血腥味儿。借助那点可怜的亮光,我在他右肩下方看到了一大片濡湿的痕迹,黑色的制服上有个几乎无法辨别的小洞!
他中枪了!他刚才被打中了!
我倒抽了口冷气:“天哪!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是不是木头啊?”
少校扫了我一眼,似乎认为我的反应有些大惊小怪!
“现在可不是您尖叫的时候,伯爵大人。”他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到,“快带我走,否则到家的时候我的血都流干了!”
“你得去医院!”
“没那么严重!”他严厉地瞪着我,“把我送到西大街的公寓,我自己会处理这点小麻烦!”
“这是枪伤啊……”
“所以我要你别再大声嚷嚷了,照我的话去做,不要让我也拿枪指着你。”
简直不可理喻!我怒气冲冲地踩下了油门--
这个讨厌的家伙!去死好了!
天鹅奏鸣曲(十六)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一个身高接近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大个子扶上四楼,而且是在他把绝大部分体重都压在我身上的情况下。
看门人在波特曼少校凶狠的眼神中没有提出任何疑问地让我们进去了,然后战战兢兢地回到自己楼下的小屋。我咬着牙把这个金发男人放进了沙发,发现自己额头上竟然满是汗水。
少校的脸色很难看,但还好没失去意识。虽然伤口已经用我的长围巾按住了,可濡湿的痕迹还在不断地扩大。我对他坚持不去医院的做法非常反对,而他的态度也出乎意料地强硬。
“这点伤去医院……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扯下我的围巾扔到地上,然后解开了制服的扣子,“……你会用厨房吗,伯爵大人?我需要开水……”
我很想说“不会”,但是看着他皱着眉头缓慢地脱下制服时还是心软了:毕竟这个人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保护了我,而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没有理由拒绝……
我笨手笨脚地把水壶放在炉子上,尝试了三次以后打燃了火。等我回到客厅时,刚好看见少校脱完了上身的衣服,正用手摸索着他看不见的伤口。殷红的血糊在整个右背上,其中那个指头大小的暗红色洞口还在流出温热的东西。
我的喉头一阵发紧;尽管不是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到血,可还是很难正视它。
少校从衣柜里翻出纱布和干净的白衬衫,把它们撕开。“别光站在那儿。”他从腰带上拔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来吧。”
“干什么?”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把刀子放在火上烤一烤,然后帮我把子弹掏出来!”
“你疯了!”我大叫起来,“动手术该去医院!这样会感染的!”
波特曼少校用轻蔑又厌恶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我好心给他的建议一钱不值:“怎么,您的胆子小到连血都不敢沾吗?”
如果不是看在他受了伤的份儿上,我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拂袖而去。
少校很明显没指望得到我口头上的答应,只是径直把匕首的皮套取下来。雪白的刀刃在灯光下反射着清冷的光,他抬起头,把那凶器递过来:“拜托了……”
我似乎没有退路。
于是我的手指如他所希望地那样接过了匕首,呼吸随之急促起来。少校把台灯拿近了一些,转过身趴在沙发上。
我挽起袖子,洗干净手走了过去,然后掏出打火机……
当刀尖碰到伤口时,这个男人抽搐了一下,随即稳住自己。我极力忽视那喷涌而出的热血和手指在肌肉里摸索的滑腻感,但还是无法忍受胃部的阵痛;我很想吐,可惜未能如愿,只好硬着头皮干下去。这场折磨并不单单只针对那个受伤的人,连我的衬衫上也全是汗水。
大约几分钟后,我的指尖似乎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用力钳住它,一点点地往外挪,终于把一颗枣核大小的子弹弄了出来。
“好了!”我喘着气把那玩意儿扔到地上,然后用开水浸湿毛巾把伤口擦干净,拿起纱布死死压住,用布条一层层地把它绑在少校身上,紧紧地勒着他的皮肤。血流顿时缓了,没继续渗出来。
我全身一下子散了劲,无力地坐倒,匕首“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少校的脸色惨白,嘴唇变得青紫,还有咬过的血痕。他漂亮的金发被冷汗浸湿了,贴在额头和脸颊旁。沙发的垫子上全是血,还有的滴在了地毯上,我的双手也红了一片,如同刚刚从案板上离开的屠夫。
趴在那儿的伤员慢慢睁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用极低的声音笑了笑:“……干得不错啊,伯爵大人……”
我很惊讶波特曼少校居然还能保持清醒,他的意志力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强韧。我看着他散乱的头发和发红的眼睛,勉强裂开了嘴角:“不客气……我建议您最好静下心来睡一会儿。”
他紧紧地盯着我,带着一种很古怪的神色。我有些莫名其妙--如果这个时候他想指控我弄疼了他,我会用台灯砸他的脑袋。
不过少校并没有说话,他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舒服点儿,然后把闭上眼睛,脸转向了内侧。
我走到厨房洗去手上的血迹,把弄脏的领带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用凉水使劲泼在脸上,让发热的皮肤冷却一些。客厅里的伤员发出均匀而短促的呼吸,他似乎在努力让自己沉睡,可我知道没有吗啡这根本不可能--他只是在尽力与疼痛搏斗。
我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把台灯的光线调暗后抽了支烟,静静地打量着少校的公寓。这里比我想象中要简朴一些,没有花纹华丽的墙纸和镶嵌着贵金属的家具,也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摆设和装饰,衣服随意地挂在椅背上,看了一半的《悲剧的诞生》放在茶几下,茶具很明显没有用过的痕迹,什么小饰物和礼品都看不到……这只是一个可以算得上普通的房间,与它主人的身份稍稍有些失衡;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鲜花,没有那种一早便被柔软的双手剪下来抱进房间,精心整理过后插花瓶里的鲜花。这里只是他住的地方,却不是他的家……
少校,你到底有没有过家呢?
我看着我的敌人,失血令他的皮肤显得苍白了一些,可是肌肉仍然很有力,长久以来的伤疤在灯光下形成了凹凸不平的阴影。他这个时候应该完全没有防备,就像随时都可以被杀掉一样!或许只需要一把放在厨房里的水果刀,我就能干掉他,这个毁了我生活,杀死我妻儿的男人会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寒冷的空气让我感到有些冷,我披上外套,犹豫了片刻,转身从卧室里抱出一张毛毯,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少校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睛。
或许他累了,累得不愿意跟我说谢谢。我发出了一声自己都难以觉察的轻笑,坐回位子,蜷缩起来。
然后究竟是过了多久才睡着的,我也完全不知道。
从朦胧的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我最强烈的感觉就是一股呛人的味道弥漫在周围。我轻轻咳嗽了几声爬起来,便看见淡黄色的晨光穿过窗帘透了进来,而昨晚的伤员则披着外套坐在对面,默然无声地抽着烟。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盖着毛毯,这好象原本是披在他身上的。
“早上好,少校。”我把毛毯推到一边,伸展开因为蜷缩太久而有些发麻的手脚。
在我们中间的茶几上,放着阿司匹林的药瓶,一把手枪,还有三张护照--看来这位伤员已经醒来有好一会儿了。
“睡得好吗,伯爵大人?”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重伤后的倦怠。
“这话应该是我问您吧?”我站起来伸了伸腰,“怎么样?您不觉得还是得去请个真正的医生吗?”
他笑了笑,用完好的左手把香烟摁熄在铜制的烟灰缸里。
“已经没那个必要了。”他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我想我还是能忍受这点疼痛的。”
我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枪,嘲弄得哼了一声,讥讽到:“哦,但愿是这样,否则我会以为您是为了隐瞒自己受伤的事呢!”
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怎么了?您难道从没想过为了保密就这样杀了我吗?”
波特曼少校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慢慢拿起了枪,笔直地对准我:“你觉得呢?伯爵大人。”
“杀了我还能解决您受到的胁迫,一举两得啊。”
“我现在开枪也许还来得及。”
“完全正确。”
阳光更亮了,暖暖地照到了我们的中央。金色的光辉勾勒着他的侧面,那双深邃的蓝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
最终他放下了枪,把它插进腰带。
“别来挑战我的耐性,伯爵大人,我承认我刚刚苏醒的时候几乎有过这个念头。”
“我也认为我们是憎恨着对方的。”
“是吗……”他的口气中突然带上了一点嘲弄,“说句实话吧,伯爵大人,几天前您把我绑起来的时候,我确实想过或许真的该杀了你,这样我就……解脱了!但不管怎么样,你虽然给我设下了圈套,却也帮我掏了子弹,我们算是两清了。”
“两清?”我觉得很好笑,“那么我的妻子和孩子又算什么?少校,您真的认为我们能把这些算清楚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脸转到了一边。
我重新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地把腿放到茶几上:“不过--既然你也认为我们昨晚算是‘同生共死’,那么就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