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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等三人哑了噪,不敢再出声。
只听得朱佑壬继续,“这档子事若是着落在地方上,也许真会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可因为这回忠义庄来告的是御状,再加上忠义庄是前朝兵部尚书于谦后代,有关于谦被诛一案,后世已借此将‘忠君’两字议论得不堪,这会儿,若他们冒了生死风险千里迢迢送来指证的罪案,却被上头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给吃了案,那么……”
他冷哼,“后世将有如何评断,咱们不难揣摩,太子,”他睇着朱佑樘,“大明未来将会操持于你,那么,你又希望有个怎样的天下呢?”
朱佑樘沉默良久,继之缓缓蹙起眉心,“如果可以,当然咱们也是希望能将张彦屿那厮伏法,可现今瞧皇上模样,却又不能不令人起忧心呀!”
“不难!”朱佑壬冷眼扫过万安等三人,“三阁老方才均有意想为张彦屿说项,那么,也许咱们是该给他个机会的。”
“机会?”万安等人傻傻问出声。
“张彦屿既是由道术起家,又依道术助了皇上,现在又有可能是冒用道术伤及龙驾,那么,咱们就给他个机会用道术帮自己脱困。”
“什么意思?”朱佑樘不解。
“原先张彦屿被判了罪,合该在天牢度过残生,可若他现在人被困却还有本事害人,那么,就该由天来决定收不收他,”朱佑壬淡然耸肩,“普天之下并非只有他张彦屿会用术法,小王将在天坛设坛摆香案,由张彦屿与小王延聘的法师斗法,生死无尤,如果张彦屿能在人前以法术为自己寻出活路且能救治龙驾无恙,当场使得众人心服口服,那么,或许小王会考虑同意放过他。”
“不知王兄所言之法师是何来历?”朱佑樘忍不住好奇问。
“死人向领,”朱佑壬气定神闲一字字遭出,“甘游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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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高挂天上,银光撒满了宫廷之境,天坛乃燕京皇城中最宽敞的一处广场,这会儿,人群团团围簇着广场中心两鼎香案。
围观人群以朝中众臣看热闹者居多,其他则不乏宫中嫔妃、力士及太监宫娥们,此外,穿了白皂靴的西厂禁单亦占了大半,他们的到来虽托词于庶守防卫,但实是受令于符寿,朱佑壬说得好听让张彦屿有个活路的机会,但却难保足智多谋的壬王没有另备一着棋。
若光只是斗法,坐在两鼎香案中一排贵宾席上的符寿冷冷地想,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的法术能赢过可以呼风唤雨的张彦屿!
符寿身旁坐着的是朱佑樘、朱佑壬和牧星野及其师妹牧琉阳,牧琉阳身旁则是此次告御状的于昊和待会儿即将下场斗法的甘游方之女甘蔷丝。
官云飞与于思思也来了,只是他们站在人群里,挤不过来和于昊照面。
出乎符寿意料之外的是,朱佑壬只是一脸满不在乎,笑嘻喀地睇着热闹的人群,倒不像是备有暗招的样子。
朱佑壬不紧张,雪白着脸猛念佛号的却是甘蔷丝,冷不防她身旁伸过一只大掌将她冰冷小手裹人掌心。
“没出息!”虽已是情侣,于吴却改不了喜欢嘲笑她的本性,“对自己的爹这么没信心?”
“对方是张彦屿耶!”甘蔷丝瞪着他,“那是个恶贯满盈的大恶贼耶!我爹虽厉害,却难免不会着了恶人之道!”
“既然没把握,何必一战?”
“还不都那该死的朱佑壬出的馊主意!”骂人归骂人,她却是压低着嗓,且还很没出息地躲在于吴肩后,隔了中间几个人才敢怒瞪笑嘻嘻的朱佑壬。她是个直肠子的人,对那一肚子鬼胎的男人毫无招架力,向来连正眼都不太敢看的。
“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吧!”于昊摇摇头,像是看只小耗子似的怜爱睇着身旁心爱女子,“如果主意是出自于你,我反而会担心,是朱佑壬,那倒不需了。”
“什么不需?”她哇哇低叫,“他是咱们死财门的死对头耶!你怎知他不是故意设计来害我爹的?”
“朱佑壬是死财门的死对头?”他一脸不信,“若真如此,他又何必帮华依姣弄了个必死居,还给了她金令牌!”
“哎呀呀!你不懂!”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依姣是依姣,我爹是我爹,压根不同,那家伙和依姣之间究竟怎么回事咱们谁都看不懂,你还当他真会好心帮咱们?”
“他帮不帮都不打紧,这会儿站在场子里的是你爹甘游方,旁人谁也使不上力的!”于昊拧紧她手心,双目是掩不住的温柔,“现在你能不能暂时停止转动你的小脑袋,专心看你爹与恶贼斗法?”
不专心也不成,随着人声扬起,两鼎香案前分别来了两人,左边是由天牢押解出的张彦屿,右边则是圆敦敦一脸笑的甘游方。
众人眼前,只见向来雍容自若的张彦屿披头散发被狱卒带出立于香案前,他斜睨众人冷冷一哼,心头暗道:想对付我张彦屿?先估估自个儿斤两吧,不说旁人,连当今圣上都让他刻意留下了毛发,以便日后有需时可以作祟害之,只可惜,他冷瞥了坐在远方的朱佑壬一眼,当日未能先除了这壬王,才会留着他一再害了自己好事!
可他心底自信十足,除了当今皇上朱见深,想来还没人真敢杀他!此外,他冷冷地笑,他自知生死簿上,他的命还长着呢!
众所静默间,张彦屿一个伸手,霎时乌云蔽空,月华无踪,再一举掌风狂急骤,沙尘细悍,围观之人莫不个个将脑袋缩进了衣襟或裘帽里,纷纷躲避着这场怪异的邪风。
这场邪风是张彦屿为着要对付对面的甘游方香案所生成的,但怪的是,狂风中,甘游方香案上的七星蜡与三仙譬、鲜花素果却文风不动,自成一圈阻隔于那团霸厉气流之外。
“学法术为得是普济苍生,”甘游方在众目睽睽下捏着蒲扇笑嘻嘻地挥了挥,像赶苍蝇似的气定神闲,“可不是拿来兴风作浪!”
说也奇怪,不过是搧了搧扇子,刹时间风息砂止,云破见月,大地恢复一片清宁。
这下变故让张彦屿半天无法消化,片刻后他手中捏诀念念有词,瞬间几道色光斑斓的气流一道道向甘游方招呼而去,未抵其身,气流转身变成一头猛虎、三只饿狼和五头怒熊齐向甘游方头顶嘶杀而下。
却见甘游方不慌不忙地对着这些猛兽弹了弹指头,笑道:“生灵原属山林,可这么凶神恶煞会吓着人的,就由在下将它们换个模样吧!”
指头弹下,猛虎变成了梅花鹿,饿狼成了绵羊,怒熊却成了小白兔,这会儿一个个缩紧了尾巴窜出人群朝山林而奔。
“你!”张彦屿首尝败绩,这才开始对眼前看来并不起眼的胖子起了戒心,死人向领此人他自然风闻过其名,但仗恃着自己法力高强,向来未将其放在心上,这会儿见对方当真了得才暗暗起了惧心,改攻为守,阴冷着眸就持对方出招。
见对方止下攻势,甘游方也不在乎,“阁下勿惊,在下今日来此并没打算与你来个移山倒诲大会战的,只是在得壬王指示来与你对招前,在下刻意会过鬼卒探问过阁下阳寿,这才知晓……”
他呵呵笑道:“论天命,阁下恶贯满盈早该于十年前毙命,只是后来你用了‘化童接寿’法,将那些被你擒去的童女寿命全转嫁至你命里,所以当年你之所以要那些孩童,奸杀不过是个幌于,实际上,你要的却是她们的阳寿!”
这段话听得众人心惊,张彦屿却光是冷笑,神情全然无变。
“邪门歪语,”他哼气,“口说无凭谁信你?”
“是呀!”甘游方叹口气,“当年那些女童已纷纷转入六道轮回,她们死前全让你消除了记忆,没人会去告阴状,而你,也因为怕骤然多出太多寿命遭阎王起疑,所以停了手不再犯案,改至京师另起炉灶,可张彦屿……”
他叙了笑,一脸认真,“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凡干过的恶事就算今生不被索债,来生也躲不过的,即使你做得瞒天过海,这世上,却没有永远的秘密与侥幸!”
言语间,朗月清风里,众人突然听见一声声铁链撞击声由远而近,不多时,民间风俗里常言之鬼差牛头马面带着铁链手铐脚镣,竟赫然现身于张彦屿身后,众人大气不敢多嘴又是惊又是惧,奇的是那立于牛头马面身前的张彦屿却毫无所觉。
“为了此事,在下刻意上了趟阎罗殿请十殿阎罗彻查此案,日前已将那与你私通的鬼差通事打入受难畜牲道,而现在……”
明月下,张彦屿首次脸上出现了惊恐与惧怕,他用力扬紧双耳,甘游方的话却仍一字一字传入了耳里
“不管阳世如何审断,阴间的罪罚可由不得你遁逃!”
“不!”他狂叫着,双目是凶恶的光芒,他两手高举,这才发现两只鬼差已然分别擒住他的手腕,他用力挣着向甘游方吼叫,“你们不能捉我走,难道你们不在乎朱见深的命了吗?”
“既有法术设下,”甘游方再度嘻嘻笑起,“自有法术解除,有关此事,不劳阁下操烦,无论当今圣上该有多少天命,可总之,他绝不是命丧于你张彦屿之手的!”
“不!”张彦屿再度狂喊,眼神投向远方符寿,却见他急急别过头,与之泾渭分明划清了界线。
死寂氛围里除了张彦屿不服的狂吼,及昏乱的眼神外再无其他声响异动,可这样的吼叫并没持续多久,不多时,众人眼前一闪,牛头马面同时消失了影像,正当众人只当方才见着物事是眼花之际,却见狂吼中的张彦屿没了声响,直挺挺僵直着身子,双手高举,双目暴出如骴,却已然断了气息!
不多久,皇帝寝宫传来好消息,朱见深已然清醒,除疲倦了点外,身于已无大碍。
不及朱佑樘、朱佑壬出声,符寿率先起身在众人面前怒斥讨伐张彦屿这厮狼子野心竟连皇上都敢加害,当真万死不足以辞罪!
庆幸的是,其阳世债已尽,阴世债未了,日后还有得他受的了。
在众朝臣及西厂禁军等人唾骂声中,毫不受影响的甘蔷丝兴奋地跃人了父亲敞开双手的怀里,给了甘游方一个奖励的热吻,在她身后,是含着笑意的于昊。
云破月现,这趟赶尸之旅有了个圆满的句点!尾声
赶尸之旅虽尽,感情之旅却刚启了头,于昊与甘蔷丝这对因赶尸而结缘的佳偶后头尚有着漫漫人生旅途待行。
朱见深清醒后羞愧于重用邪佞引祸上门,再因感念于氏一族忠君爱国,虽在民间却不曾或忘朝廷,对于西厂,虽因着符寿巧言掩饰并无重惩,不了了之,却还是另赐给了忠义庄一幅皇帝亲题“忠义传家”的匾额,和给了于昊一只皇赐“直谏令”。
持此令牌若有民隐可直接上奏当朝天子,且保有即便是皇令亦不得诛杀之护命担保!
皇上赐此宏恩,名义上虽说是感于忠义庄铲平了张彦屿这厮,但明眼人不难嗅出朱见深也是为了其父戮杀忠臣于谦所给予的忏悔弥补,于震自儿子手中接“直谏令”,手上微微颤抖,这个来自于朱氏一族迟来的歉意与平反,对于他冤死多年的父亲意义深远。
事实上,除了直谆令,朱见深原有意留于昊在朝为官,却让他坚决辞退了,伴君如伴虎,于氏宗亲自小深深教诲!
至于于昊这对小俩口,于震领了儿子亲自上鬼墓山向甘游方提亲,甘游方虽不舍宝贝女儿远嫁,可见丫头整日魂不守舍惦记着情郎的模样,也知道女大不中留的事实。
“就三个月吧!”甘游方作了决定,“三个月该够亲家你心筹备婚事了,回屋有,这对年轻人,”他望着那对在人前毫不避讳如胶似漆的年轻人,心头微有怅然,“在成亲前得说妥了绝不许见面,这样才能够静下心来确定未来是否得以携手共度!”
三个月后,雪片如飞羽纷飞,由于两家离得远,甘游方带着女儿及师父、师母等人在襄樊城外的客栈里落脚.等迎亲队伍隔日上门。
吉日吉时,天刚亮,春萝、海棠和玉譬婆婆让兴奋的甘蔷丝由暖暖被窝中给挖醒。
“天亮了!天亮了!”她毫无新娘子当有的矜持,只当是在办家家酒似的,“通通起床立正站好!”那架式倒像是她赶尸时命令僵尸们排排立妥一般。
“蔷丝丫头!”海棠婆婆在被褥中发出哀怀,“你确定是时辰了吗?外头天还墨黑着……”
“墨黑是因着天候不佳下了雪,不关日头的事,”她一脸要胁,“再不起床,待会儿迎亲队伍一到,我可要将你们全赶入花轿里,让你们和太师父各分东西呦!”
“如果你当真舍得将于昊那小于转让,”春萝婆婆哼了声爬起身,“婆婆倒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