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阴间没舍得投胎。让他知道我与眼前这位纠葛不清那就有点太乱了,于是我清了清嗓子,改口称呼道:
“少卿,听你和崔大人有计划把我偷偷送进去,其实,我看我还是走官道稳妥些。”
少卿道:“你走不了官道。要走官道,就跟御史公子一样得直接下十八层地狱。”
我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跳:“为何?”
他瞥了我一眼:“我以为你会先问御史公子的事,好歹你们才成亲。”
我转弯很快:“我就是问为何他会下十八层地狱。”
汤少卿盯着我看了半天,对旁边的崔判官扬了扬下巴。
崔判官翻着一个簿子缓缓道:“他跟你在一起两个月前才玩死了两女两男,是为卖|淫嫖|娼,下油锅;不顾父母王法跟你私奔,是为不孝不忠,浸血池;几个时辰前你们在他兄弟家大摆酒席却浪费了一桌粮食,是为糟蹋五谷,入舂臼;他十一岁那年打猎杀了一只怀胎的野兔,是为虐杀牲畜,进牛坑……”
“行了。”少卿朝他摆摆手,“给媚娘念念阎罗殿给她定的罪。”
“是,王爷。”
崔判官还没来得及继续,我已道:“夫君,你如此体贴,妻夫复何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到阴曹地府,我东方媚也是你的人。”
看见汤少卿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我心想还是忍忍罢。小不忍则死很惨,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没那资本拿人生当戏耍。
只是,三夫君玩女人的事我知道,却没想过连男人也玩,还玩死了。这实在有点要不得。
而少卿这人长得确实是细皮嫩肉眉清目秀,实际从三四岁开始就是只横着走的小螃蟹。谁生前没做过几件错事,只不过看会不会被人盯上了,更何况是本来就很没品的三夫君。所以我猜他下苦海多半也少卿是捣腾的。
不过我从来就不是个黑白分明的人,三夫君玩人也好,二夫君干掉三夫君也好,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去瞎搅合。
汤少卿和崔判官商量的结果是先走官道再走后门。
渐渐的,黑色的三途河分出了支流忘川(1)。忘川两岸开满了火红的花,皆是由黄泉路延伸而来的彼岸花。因为花的颜色相当炽热,又大片连在一起,乍一眼望去像是燃烧了两岸的火。到后来,彼岸花的颜色又与河水连成了一片,水也被染成了红色,充满腥味,仿佛流着浓浓的血水。
我捂住鼻口,含糊不清道:“那是什么?”
“奈河,跳进去即刻魂飞魄散。”汤少卿指了指红河上的桥,“那便是阴间第一大桥,奈何桥。”
红色的奈河上,有一座红黄黑三层的桥。上面红云缭绕,阴气笼罩,有几缕幽魂正站在上面看着远处。看着看着,某个女鬼突然就从桥上跳下去了。紧接着下面红浪掀起一口把她吞了进去。
我一身鸡皮疙瘩齐崭崭地竖立:“这是在做些什么名堂?”
“跳河自杀。”
“鬼也能自杀?”丽春院里自刎事件很多,帮着老鸨收尸无数次,瞅着鬼自杀,我竟还有些不习惯。
“岂止能,这里每天都有鬼自杀,多半是在奈何桥等不到想等的人,一时想不开就下去了。喏,这不又去一个。”崔判官捋了捋胡须,“其实鬼自杀比人自杀需要更大勇气,因为跳进奈河七魂六魄都会散了去,所以这些个鬼可都是真汉子。”
“那这样死下去,魂岂不是越来越少?”
“不然。六道轮回本便互通,鬼界的鬼少了,神界随时可以捏出一大把仙发配到仙界,仙人一犯事儿被除仙籍贬为人,人一死不又多了魂。别小看这里大批没脑袋没手的鬼,随便捉一个,说不定上辈子都大有来头。打个比方,当今丰都大帝都称之为‘鬼中之鬼’的画皮鬼王,上辈子可是个飘然出尘的大仙人,现在脱了皮也就是一把干枯的骨头,每天晚上还要在死人皮上补妆上色,活着简直比屁股上拴了铁石还累。”
听他这么一说,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哆嗦。看来我还真得感谢少卿,我死了是死了,但只是脸变成了蓝色,起码没断胳膊没少腿,也不用天天对着一层人皮画来画去。
过了奈河上了岸,一个黑色的参天古木下有一座大门,上面写着森森的三个大字“鬼门关”。乌鸦在树上盘旋,上百个幽魂死鬼从门口进进出出。
离大门不远处的河畔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他们身后的鬼卒一人带着四五个新勾的生人魂。见我们靠近,白影警觉地飞过来,在我们面前落下。
“汤王爷,好久不见。”
眼前的男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六七岁,穿着一身白袍,头上戴着高高长长的白冠,均以红线镶嵌,一双细长斜飞的眼长在尖尖的瓜子脸上,看上去是说不出的锐利清冷。他手里拿着勾魂用的哭丧棒(2)和招魂牌,此时也严谨地抱在胸前。
少卿道:“无常爷。”
崔判官立刻在旁边沉默着擦汗。别说崔判官了,连我都知道少卿不是会叫人“爷”的人,这样一开口,果不其然,白无常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立即扫到我的身上,微微眯了起来:
“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
未等少卿开口,我已屈身道:“奴婢是王爷的新婢女,刚从外面调过来伺候王爷的。”
白无常黑漆漆的眼缓缓转向少卿:“此话当真?”
少卿满眼心疼:“媚娘,你怎么可以说自己是婢女?你明明就是我的——”
我娇嗔一声,羞涩地捂住了少卿的嘴:“奴,奴婢不敢对王爷有什么念想,王爷不要当着别人……”真恨不得把这个说话不经大脑的混账踹到奈河里去。
所幸白无常似乎也有些累了,听我这样一说,眼中写满了无聊:“既然王爷好兴致,连水鬼都要试,我等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既然要进城还是报上名字,如果以后王爷哪天对她腻了,她又犯了事儿,有个底会比较好说话。”
“对她,我是永远不会腻的。”汤少卿捏了捏我的脸颊,“白长舌你还是赶快走罢。”
白无常的瞳孔微微紧缩:“王爷,您称呼我什么?”
如我所料,少卿把崔判官交代过的话忘记了。我迅速看了一眼崔判官,崔判官擦擦满脸大汗:“无常爷,我们这有点急事要找孽镜大人,他现在在阎罗殿么?”
“自己去看。”白无常漂浮着往后退了一些,露出招魂牌上的几个字“你也来了”,阴气十足地看了一眼少卿,“王爷,人间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您身为鬼,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这孽镜大人据说是我们走后门的关键。连白无常都让着三分的,必须得是个人物。
乘着马车进入丰都,我从崔判官那里有了个大概了解:阴间鬼界由丰都大帝统领,他直属手下有五方鬼帝、十殿王爷和生死判官阎罗王,其中十殿王爷掌管十王殿,阎罗王掌管十八层地狱。十八层地狱每层的判官各司其职,孽镜大人是孽镜地狱的判官,但其实他的真正身份是东方鬼帝,管理五分之一的鬼界边疆领土。
我道:“判官和鬼帝,这差别也太大了吧?他为什么要当判官?”
崔判官道:“兼职。判官俸禄高。”
“他要这么多俸禄做什么?”
“这老鬼贪财好赌,赔了本,现在正赚钱准备再接再厉。去年他老婆也死了,他却连老婆是否会丢下他一个人转世都拿去和阎罗王赌,他老婆听了以后气得一口气喝了孟婆汤头也不回地进了轮回,他萎靡了一阵子,两个月前又生龙活虎地重回了赌场。”
听见这个描述,我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果真进了阎罗殿,除了一眼就能辨出的牛头马面阎罗王,我还看到了一个熟人。
“媚媚,你终于来了!”孽镜大人正欲起身,临时看了看手中的麻将,把牌一推,“胡了!”
我面无表情,但嘴角有些抽搐。
孽镜大人这才数着银票从牛头旁边走过来,老泪纵横地摸摸我的头发:“媚媚,多年不见,你瘦了不少。”
我继续抽搐:“我听说娘已经投胎了,所以以为您也投胎了,爹。”
“为父何尝不想投胎?可是阎罗爷这里总是三缺一,所以为父决定留在此处为他们排遣寂寞,顺便等等你。”
……
注释(1): “忘川”和“三途河”的关系有两种,一种说法是三途河与忘川河为同一条河,国外称之为三途河,国内称之为忘川。另一种说法是忘川乃三途河的支流,且是汇入三途河的最长支流。本文参考自后者。
注释(2):关于黑白无常手里拿的棍状法器,有说叫“哭丧棒”的,有叫“勾魂棍”的,有叫“丧魂棒”的……说法不一,这里取“哭丧棒”,即出殡时孝子们拿在手中的仪仗。
第二章 判官(二)
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汤少卿,脸色立马变了:“汤少卿,你给我过来!”
汤少卿绷紧了皮走过去:“爹。”
“谁允许你叫我爹了?从以前我就说了,不让你和媚媚在一起!你趁我死了骗走我女儿就算了,还害她沦落青楼!现在甚至拖她来陪葬,死一万遍都不足补汝之过!”
爹生前是个当官的,但出身贫寒。他跟我一样,比较欣赏我头任夫君那种性情的大男人,因此他对少卿这种公子哥味儿浓郁的人一向反感。
看少卿在一旁委屈得不得了,我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爹,你刚去世没多久我就唱戏去了,不然没法还债。少卿还把我赎了一回,不好责备他啊。”
“爹,我错了,我会对媚娘好的。”汤少卿一副小媳妇儿样。
“都说让你别叫爹了!”爹转头看向我,“媚媚,这些年你受苦了,是爹不好。不过这姓汤的心术不正,一天到晚就对你偷偷动歪脑筋。为父已经决定了,重新帮你找好夫婿。”
少卿急道:“爹啊,媚娘是我的妻子,你就这样让她改嫁,女儿家的声誉会坏掉的。”
“得了得了,小王爷,你这话拿来骗骗媚媚还好,你当老子是傻子?这里的科律黑底白字写了,阴阳两隔两年以上的夫妻自动解除关系,你死了有两年了吧?”
看着汤少卿哑然的模样,我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舒服到了极致。
爹道:“媚媚,我知道你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除了和鬼帝和丰都大帝不能帮你做主,其他什么样的鬼都随便你挑!”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阎罗王。阎罗王笑盈盈地本来想说点什么,但一看见爹阴森森扫过去的目光,迅速摆手道:“东方姑娘,我年纪是你爹的几百倍,找我不合适吧。”
爹一声不吭地拍了拍手,一群鬼卒抱来了一个金制的大盒,在我们面前打开。盒子里面装满了密密麻麻的木牌。
爹像打麻将一样和了和里面的木牌:“为父已经替你想好了,为了你的终生幸福,一个丈夫是不够的。但太多又顾不上,别人也要说闲话。这里面的男鬼都是在幽都比较有来头的,长得也都不错,你选三个吧。”
“爹,我这才刚来,不用这么急,我还是自己……”
话未说完爹已朝我使了个眼色,又瞅了一眼旁边的汤少卿。我们父女俩这方面一向心有灵犀,我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是给少卿一点颜色看看,于是吐了一口气,随便抓了三个还算好听的名牌。
第一个木牌上写着:颜姬。
“你选什么不好,选个狐狸精……”爹皱了皱眉,“罢了,既然选了就先看看,不好再换。”
第二个木牌上写着:谢必安。
爹的神色缓和了一些:“谢公子还成,嘴坏,但人正直,而且和他夫人离异前,他是个标准的好丈夫。”
第三个木牌上写着:花子箫。
“……”爹看了这名字半晌,“少卿。”
“在。”少卿一脸悲苦。
“这回给你一次机会,勉强让你当个小相公吧。”
少卿显然没能回过神来,看着爹半晌没说话。爹横了他一眼:“怎么,你不同意?那媚媚,你再挑一个。”语毕把花子箫的木牌丢到盒子外。
我道:“为什么不要花子箫?”
“这个花子箫名字好听,但长得跟个妖怪似的,还是个冤死的厉鬼,你肯定会怕。”
“原来如此。”不理解老爹身为一只鬼为什么要歧视妖怪。
少卿终于从神游世界里回来了:“谢谢爹,我一定会照顾好媚娘的!”
很显然,这番慷慨激昂的告白爹没听进去。他开始有模有样地拟草书下聘礼,还专程让牛头马面亲自送出去,我觉得老爹这个教训也差不多够了,让少卿在门外等我。
他刚一出去我就对爹说:“爹,以后我住在何处?”
“三仙楼旁边的停云阁,那里环境很好,以后你可以让你几个夫君都住进去。”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