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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明日,羞月果在隔壁叫道:“乌叔叔,你哥要托你个事。”那乌云听得,便麻
了三四分,忙应道:“来了。”急跑过来道:“嫂嫂要做甚的?”羞月笑道:“昨日言
语唐突,叔叔莫恼。”乌云道:“怎敢着恼!妓嫂就掌我几下,亦不恼。”更歪着脸过
去道:“嫂嫂,试打一下看。”羞月笑道:“我有手,也不打你这涎面。与你说正经话,
哥哥这会忙,有包碎银子,烦你去煎。”乌云道:“当得。”接住银便去了。这羞月见
他走了,叹口气道:“我前世有甚债,今世遭这个丈夫!多承乌叔叔在此走动,我看了
他,愈伤我心,几时按纳不下,把眼去送情,他全然不解。陡的昨日走进房来调戏我,
我假意说几句,甚是懊悔,故今日又唤他来安慰他。天吓!这浅房窄户,且那瞎物又毒,
半刻不肯放松。就是要做,哪里去做?”叹了口气,便靠在桌上假睡。
不一时,乌云煎了银子,竟奔羞月房里来。见她瞑几而卧,便轻轻用手去摸她的奶,
摸了这个,又摸那个。羞月只道是瞎子摸惯的,不以为意。乌云见她不问,又把嘴靠在
羞月的嘴边,把舌头捞一捞。羞月把头一扭,方见是乌云,忙起身道:“叔叔难为你。”
只见布外,瞎子摸进来,道:“难为叔叔,快烧锺茶与他吃。”乌云答道:“自家弟兄,
怎说这话。”辞别回家,不胜喜道:“妙!舌头还是香的。这事有七八分了。”暗笑道:
“这贼瞎,看你守得住否?”有诗为证:
为着佳人死也甘,只图锦帐战情酣;
致教踏破巫山路,肯使朝云躅倚栏。
却说羞月,见乌云去了,心下亦着忙道:“亏我不曾喊出甚的来,只说“难为你”
三个字;幸瞎子缠到别处去,还好遮掩。若再开口,可不断送了他!”若道:“冤家,
你也胆大,摸了奶,又要亲嘴,我若睡在床上,连那个东西也干了去了。冤家,你空使
了心,那瞎子好不厉害,一会也不容你空闲。我就肯了,那个所在是戏场,你也怎得下
手?”一头想,一头把只卿儿来摇。适乌云又走来,见她地下一只红绣鞋儿,忙拾起来
笑道:“嫂嫂好小脚儿!”宛似那:
红荷初出水,三寸小金莲。
羞月道:“羞人答答的,拿来还我。”乌云就双膝跪下,将鞋顶在头上道:“嫂嫂,
鞋儿奉上。”羞月一笑来抢,乌云就乘势拦腰一抱,正要伸手去扯她裤子,只听得门响,
那瞎子又进来了。乌云忙放了手,把身往地下一倒,如狗爬了数步,闪到后窗,轻轻跳
出窗外,向羞月摇手讨饶。只见那瞎问道:“娘和谁笑?”羞月道:“我自家笑。”何
瞎道:“为什么笑!”羞月道:“我又不着鬼迷,你只管走进走出,岂不好笑?”何瞎
亦笑道:“今日没生意,我丢你不下,故来陪你。”一屁股就羞月身边坐下。乌云见支
吾过了,始放心走回家去,恨道:“贼瞎再迟一会进来,便被我上钓了。吃这贼瞎撞破,
叫我满肚子火,哪里发?我看嫂嫂,十分有情于我,怎得个空,等我两人了了心愿,死
也甘心!”想了一会道:“妙!妙!我看她洗香牝的坐盆,傍着我家的壁,待我挖个孔
儿,先遮好了,等她来洗时,把手去摸她一把,看她怎生答应?”
忙去安排停当,侧耳听声。闻得倾汤水响,乌云便走去,拿开壁孔,瞧将入去。只
见羞月把裤儿卸下,坐去盆中去洗。乌云看得亲切,便轻轻将手向屁股跟前,香喷喷的
牝儿内一摸。那羞月只道是甚么虫之类,猛的叫了一前,道:“呀!不好了!”何瞎忙
忙摸来问道:“娘怎么了?”羞月转一念,晓得是乌云做作,便遮掩道:“好古怪,像
有个虫在我脚上爬过。”何瞎听罢,也丢开去了。却说乌云,把这只摸牝的手,闻了又
闻,道:“种种香气俱好,只有这种香气不同,真是天香!怎不叫人消魂?明日不到手,
我须索死也!”想了一夜。
次日早晨,晓得何瞎子生意是忙的,他便钻入羞月的房中去。羞月见了笑道:“叔
叔,你心肠好狠,怎下得那毒手?”乌云跪下道:“嫂嫂,可怜救我一救!”羞月道:
“冤家,不是我无心,那瞎就进来了,如之奈何?”乌云道:“此时生意正忙,有一会
空,把我略贴贴儿,就死也甘心!”羞月见说得动情,便不做声,乌云便去解她裤儿,
搂抱上床,忙把那物插了进去,正要抽动,只听得脚步响,羞月道:“不好了,来了。”
忙推开,立起身来,一头系裤子,一头走到房门边立着,推乌云快去。乌云回到家中,
那个物事,直突突不肯软,流延不了,又听了一会,瞎子出去了,乌云又走到窗子边道:
“嫂嫂,我再来完了事去!”羞月道:“莫性急,弄得不爽利。我想一计,倒须在他面
前弄得更好。”乌云惊道:“怎的反要在他中可弄得?”羞月道:“你莫惊。我已想定
了,你下午来,包你饱餐一顿。”有诗道:
欲痴熬煎不畏天,色胆觌面恣淫奸;
不怕人羞并人憎,又抱琵琶过别船。
其时乌云半信半疑,到下午走过来,见何瞎和羞月共凳儿坐着。羞月见乌云来,即
对何瞎道:“你去那边凳上坐坐,我要管只鞋儿,你坐在这里碍手碍脚。”何瞎应一声,
便起身去,睡在春凳上,羞月向乌云点点头,乌云轻轻挨过来,就在那凳上,各褪下小
衣,紧紧地搂了抽送,抽到百十来抽外,里面有些水来,便不免隐隐有些响声。那瞎子
目虽不见,耳朵是伶俐的,问道:“娘,什么响?”羞月道:“没什么响。”何瞎道:
“你听,响呢!”羞月道:“是老鼠数铜钱响。”瞎子道:“不是,青天白日,如何得
有?”乌云见瞎子问,略略轻缓,那响亦轻,何瞎子便闭了嘴。乌云又动荡起来,此番
比前更响。何瞎道:“娘,又响了。你听得么?”羞月道:“不听得。”何瞎道:“你
再听。”羞月道:“有甚人在屋里入牝响,偏你听得这许多响!”乌云此时不动,又不
响了。何瞎道:“好古怪!”乌云忍耐不住,那响声又发作起来。何瞎道:“又响哩!”
羞月道:“我只道是什么响?原来是狗舐冷泔水响。”何瞎道:“不像。”乌云又住手,
歇了一会,渐渐又响起来。何瞎道:“明明响得古怪。”羞月道:“啊!是猫嚼老鼠响。”
何瞎道:“不是。”不想乌云弄在紧溜头上,哪里住得手,哪里顾得响?越抽得狠,越
响得凶!何瞎道:“古怪!古怪!这响,响得近了。娘你再听听。”羞月也正在酥麻的
田地,含糊答道:“是响,是响,是隔壁磨豆腐响。”何瞎道:“不是,不是,等我来
摸看。”便立起身来。乌云早已了事闪开,羞月忙去坐在坐桶上,却是响声已歇了。羞
月道:“哪有甚响?偏你耳朵听得!”何瞎站住脚,侧耳一听道:“如今不响了。”却
亦疑个不了。
你道这大胆的事,也敢做出来?正所谓“聪明的妇人,赛过伶俐汉”。以后二人情
兴难遏,又碍着瞎子,妇人便心生一计。把些衣服浸在脚盆内,以屁股向上突起,叫乌
云从后面插入,假装在搓洗衣服,凭他抽送,入弄其前。虽后面人与前面入,响前不异,
而瞎子闻知,却更不疑。方明好了。不想两个淫心愈炽,日日要如此,便日日洗衣服;
时时要如此,便时时洗衣服。晴也洗,雨也洗,朝也洗,夕也洗。那瞎子不知听了多少
响前,心下疑道:“就有这许多衣服洗?”心中便猜着了九分九。
一日,又听得响,何瞎故意自己要出去,走从衣盆侧边过。约近,便装一个虎势,
突然扑将过去,果摸着两个人,便一把扯住衣服喊道:“是哪个奸我的老婆?”死也不
放。乌云晓得瞎子的利害,忙把衣服撒下,跑了。瞎子拿了这件衣服,跳出大门,喊道:
“列位高邻!有人行奸,夺得他的衣服在此,替我认认,好去告他!”只见走出几个邻
舍来,把衣服一认道:“这是火里焰的。”瞎子听了愈怒道:“这狗骨头!我待他胜若
嫡亲兄弟,如何也干那个勾当?”内中有一个人道:“阿哥待得他好,阿嫂难道不要待
他好的?”众人都笑起来。有一个老成的人劝道:“何先生,我劝你,你是个眼目不便
的人,出入公门,一不便;打官司又要费钱,二不便;像这不端正的妇人,留在身边,
她日后没有大祸,必有逃奔,三不便;依我众人劝你,叫乌云完了地方上的事,陪了你
的理。把这个妇人,送回娘家去,别嫁了人,这是长便。若留在身边,你喜她不喜,恐
你的身子不保,请自三思。”何瞎子听了这一段话,点点头道:“这话有理!这话有理!”
于是进内去,四周一摸,却摸不着妇人,那妇人反唠唠叨叨,说她的有理,被瞎子一把
扯住那妇人的耳朵,都咬开了。正值她的娘家有了人来,便领回家去。那乌云浼出一个
相知弟兄,安排几桌酒,请了地方邻里,又凑了几两银子,托了好弟兄,与何瞎子讨了
羞月,搬去他方居住去了。
古来说得好:“盛粪箕对着支苕扫。”再无话说,况何瞎是个瞽目之人,只该也寻
个残疾的做对,讨这如花似玉的妻子,怎不做出事来?如何管得到?看官,你道是否?
第五段 浪婆娘送老强出头 知勇退复旧得团圆
诗曰: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人骨髓枯。
这首诗,乃昔日纯阳祖师,叹世人堕迷色欲、精髓有限,不知进退,致精竭髓枯,
未有不丧身绝命者。因说徽州府休宁县,有一人姓陈名简,家事甚殷,年至五十,才生
一子。七岁时,便请先生命名上学。因对先生道:“学生年老,止生此子,欲取一名。
今观俗称,非金即玉,孩子恐折他福,须取低微些;非猫即狗,又近于畜牲所生。求先
生取一名,只要微贱些,不近于禽兽就罢了。”那先生道:“便取为先生何如?”陈简
道:“又来取笑了。世上最尊贵者,莫如师范,小儿焉敢呼此?”那先生道:“你不知
道先生的苦处:第一要趋承家长;第二要顺从学生,第三要结交管家。三者之中,缺了
一件,这馆就坐不成了。如何不微不贱?”陈简道:“先生戏言耳!也罢,“先”字改
了“生”字罢,就叫做“生生”。”固取名为“生生”。
这生生却也领意,读十余年书,虽不大通,粗粗文理,却也解得出。不觉十八岁了。
生生嫌名字不好,又不好改了父的命名,只得去了一个“生”字,换个“鲁”字,叫名
“鲁生”。父亲与他娶了一房妻子汪氏,做亲一载,汪氏腹中有五个月身孕。徽州乡风,
儿大俱各生理。陈简便打发鲁生出门道:“是男儿之志在四方,岂毙于妻儿枕边!”陈
简即兑了五百余两本钱,交付鲁生,又托表弟蒋尚义与他作伴,并嘱规戒非为。择了日,
鲁生只得拜别父母,安慰汪氏,哭离妻房,同了表叔而去。
却说他二人离了徽州,拿这五百两银本钱,走到地头倾销,买了南北生熟药材,去
到北京货卖。到了下处,寻了主人,堆下药材,乱了两日。那鲁生自离了妻室,好生难
过,思量一知音朋友,或次或唱,消遣度日,便与行主人说知。那主人就如敬父母一般,
便举荐一个人来。那人姓马,绰号叫做“六头”。为何叫做“六头”:
坐在横头,吃的骨头,跟人后头,
看的眉头,睡的丫头,奉承的鼻头。
这马六头,帮闲称最,蔑片居先。一进鲁生的寓处,帮衬十分,奉承第一,那鲁生
与他,竟成了莫逆,一刻不离。尚义有时劝戒道:“此等人不可亲近他。”鲁生只是不
听,也只得罢了。不想二人说得入漆,便诱入那勾栏中去玩耍。鲁生偶见一个娼妇,生
得身材小巧,骨骼轻盈,虽无五、七分颜色,倒有十二分妆扮,灯下看来,俨然一位仙
子!那鲁生便春兴勃然,又有那六头在跟前,一力提掇,自然耍上了道儿。鲁生便回了
寓处,取了五十两银子,并换药材的四疋缎子,拿去院中,送与鸨儿,以为初会之礼。
那鸨儿连忙定桌席、叫戏子,花攒锦簇,吹弹歌舞,做了三日喜酒。一应赏赐,俱出六
头之手。因蒋尚义说话锁碎,吃酒也没他分了。一连就在他行中,耍了好几时。不想这
鲁生嫖的妓者,叫做桂哥,年纪一十八岁,却有一身本领。吹得,弹得,唱得,吟得,
写得,饮得,所交俱贵介公子,在勾栏中也数七八的妓子。这鲁生不过生意人出身,吟
咏不消说起,即打差之资,亦在鄙吝半边。那桂哥眼界极广,哪里看得在心?故此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