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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便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当真将周桐当作做饭的钟点工了么。
周桐低了头,小声地:“以后你有了工作,晚上读书就更忙了,我只要有假,就过来陪陪伯父罢。”丁梧的心一
阵狂跳,正待说些什么,前面灯光耀眼,周桐叫起来:“末班车来了,不说了,我上车了。”他冲上几步,跳上
了车,转过头,挥挥手,给了丁梧一个微笑。
公交车灯光很亮,却掩不住周桐在黑夜里的笑容,那个笑容太闪耀了,美得令人窒息,以至于丁梧想得出神,一
回头,不留伸撞在车牌柱上,他摸着生疼的鼻子,无声地笑了。
范宁生站在路口等了很长时间了,初春的太阳已是显示出它的威力,尽管没有剧烈运动,穿着长呢大衣仍是让他
感到了一丝燥热。不过范宁生还是拒绝司机的建议回到车里,固执地站在车旁,直到他等的人出现。
周桐手上提着一兜菜什么的,走得很快,现在他已是丁家父子小院里的常客了,丁父对他也日渐熟络起来,两人
偶而也话话家常什么的,老人已是从上一次的激动中平复过来,对周桐来访也习惯了,从他的态度中周桐感到他
已是默认了自己与丁梧的关系,这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于自己不吝是天方夜潭,现在经历了风波如许,自己与丁梧
的关系已是不复当初,而是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情况,竟然有了家长的认可,周桐直觉得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
转过街角,不意竟看到了一个久已不见的人,从他的神情看,他等的正是自己,周桐不由是微微一怔。范宁生笑
着迎过来,做了一个请的姿态,打开了车门。
“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的,只是一杯茶而已。”范宁生话中有着少见的退让和收敛,周桐心下一动,但还是为难
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菜,“现在才三点,离晚饭时间还早得很!”范宁生洞悉了他的心思,体贴的接口。
周桐还是犹豫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菜,还在滴着水,真是就这样坐上范宁生高级的林肯?那座位可都是真皮的,范
宁生不再让他犹豫下去了,他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菜转身放在了车内的高级皮椅上。
周桐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低着头上了车。
五分钟后,两人已是在一家咖啡馆内了。咖啡的浓香对周桐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他心不在焉地搅着咖啡,揣测
着他的来意。自从上次那激烈的最后一次见面后,跟随着自己与丁梧实在是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在舔伤口的
时候,在为丁梧担着心的时候,自己已无余力再去想范宁生的事了。
而范宁生在这段时间也象销声匿迹一样,不管是自己于丁梧分手也好,还是到处打探丁梧的消息也罢,他都没出
现在自己面前。不过周桐私下里想来以范的为人,肯定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罢。
范宁生笑了,那是一种周桐从未在他脸上看到的笑容,竟是带着一种释然和解脱。“来”范宁生端起自己的咖啡
杯,轻轻碰了一下周桐的杯子:“为我三十九岁的生日。”
周桐一阵惊讶,随即镇定下来“生日快乐。”“我今天,是来跟你,不,是跟一段感觉告别的。”范宁生右手的
无名指轻轻敲着桌子。“周桐,算一算,我们认识快两年了,我爱你,都把自己爱老了。”
“何必这样在意自己的年龄。”周桐反射性地接口,“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今朝一岁大家添,人家不是偏我
老’么。”说完了,周桐觉着这句话仿佛也是对自己说的,因为自己也是二十有七了,不禁哑然失笑。
范宁生也笑了,“你还是这样吸引我,可是我已老得没有那个心力了。而且,老天爷也是成全你们,我无谓再挣
扎了。”
周桐一阵失神,想起了与丁梧在监狱里的初逢,人间还是有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一说的。范宁生又低头喝了一口咖
啡,“现在我年龄大了,有时真是不相信天意都不行了,你们俩明明都是要散的,我只暗暗想着待你情绪平复了
就去找你,天教丁梧家出了这种事。”
范宁生惨笑,周桐看他笑得象哭,难免有几分怜悯之意。范宁生看他神色,“怎的,你可怜我,如果这样你就可
以到我身边的话,我不妨再可怜一点。”
周桐摇头而笑,目光中大有不以为然之意。范宁生也笑了“我早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只会雪中送炭,断不会锦
上添花的。而且受封建流毒极深。”周桐对他最后一句话不得要领,目露询问之色。范宁生阴阴地笑着:“从一
而终,烈女不事二夫啊。”
周桐的脸攸地红了,“你还是一样恶劣。”“那是,我都快四十不惑的人了,也没可能改了。”范宁生倒是毫不
脸红的。看着周桐如释重负的样子,他虽然是说得洒脱,心下还是微微刺痛的。
他摇了摇头“算了,我跟谁较真不行,还跟老天爷较真,跟有情人做对?反角当太久,我烦了。”
周桐也微笑了:“你还会发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有些你追求的东西,真在手上了,也不是一定会抓住的。”他想
起了与丁梧的分分合合,脸上神色是又甜又苦。
看他神色,范宁生心下叹息,自知大势已去。纵使心中还有最后一丝侥幸,此时也被他的神色冲洗殆尽了,尽管
是苦多乐少,他也是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的。他心情复杂的伸出手,“再见了。”
周桐也大方地伸手与之相握,“再见。”说罢提起菜准备走。“我还是送你吧。”范宁生开口,“很近的。”周
桐一提手上的菜“你看这流汤滴水的,我不想再让你的座椅被糟蹋了。”范宁生不坚持了:“周桐,有什么事,
尽管来找我,我还欠你一刀的,我可不喜欢欠别人东西。”
周桐的脚步停了停,“你欠的不是我,是另一个人。”“他要出来的话,都不知多少年后了,那时我还不知如何
呢。”范宁生自嘲,“放心,只有好人才不长命的,你肯定是遗祸千年。”周桐不留情面,范宁生看他神情,已
知他心中消了芥蒂,自己也只能放下了。
丁梧骑着自行车往家里冲。今天周桐要过来,两人已是通了电话了,所以力气特别足,车轮也踩得飞快。这车是
新买的,上班的地方离家里太远,他又不耐坐公车,与周桐商量着,反正自己身强力壮精神好,干脆买了一辆自
行车代步。
上班超过了一个月,刚开始的尴尬与不自在已是没有了,调整了自己高人一等的心态,丁梧发现这些人并没自己
原来想象的那等不值一顾,而且还都是单纯的直线思考动物,相处起来非常轻松。
他沿着河岸小路走着,傍晚的太阳还未完全失去威力,可是夜风却已是让人感到丝丝凉意了,一丝带着特殊清香
的轻软拂在了丁梧的脸上,停车一看,却是柳条抽芽了,小小的,花生米形状的,带着丝清气儿。
丁梧的心痒了,他想起周桐的话,白中带绿的花儿,现在自己已是很久不曾问津那些高级花店了,那这柳芽的绿
倒也满喜人的。想到就做,他跳下车,刚始选起柳枝来。
正采得欢,路边吱的一声停下了车。他也没转头,直到听到熟悉的温软的声音“好兴致啊,丁总,噢,丁先生。
”
丁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他慢慢转过了头,看见两个人。杨思成面带浅笑,轻描淡写的,而邓军则是红耳赤,
神色颇不自在。他咬咬牙,“还好。”又转过头去继续自己的工作。
“丁先生倒真还镇静地让人吃惊啊。”那个恼人的声音依旧是不依不饶。他摇摇头,“那我要怎样,咬你一口,
还是给他一刀?”
背后沉默了,半晌,“没想到你居然如些懦弱,自己母亲死了,公司没了,还能如此安之若素,波澜不惊。”
丁梧转过身,看着杨思成的眼睛,那里面有挑衅,也有种说不出的热切。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告诉你,不
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你咬着我不放,可是我有权利拒绝象你一样的生活,我是失去了很多,可你忘记了中
国的一句老话,有得必有失,有舍才有得。我不能说我不心痛,可我从这件事也不是一无所获的。不去找你,不
是我不敢或是别的,而是这样会让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伤心失望,为了你?”他肯定地摇摇头“不值得。”
说完,他再也不看对方一眼,转回去挑出几只上好的柳条,小心的放在车前面的框里,跳上车走了。坐在车上,
被凉风吹得好不快意,几句几百年前不知什么电视剧的歌词突然串进脑子里,正好切合现在的心情,他忍不住大
声唱出来“看青天和碧海是如此的广阔,为何你还拼命地追求被仇恨包围的生活。”
杨思成死死地看住他远去的,快乐的背影,转过头对邓军幽幽地说:“你说,从云端上落下的人,他为什么还会
笑?”
反派终于退场一个了,其实我是越来越喜欢他了, 要不是开始的设定 ,真想将小桐配给他了。
41…END
丁梧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微微擦黑了,一路行来周围的人家已是有几户点着了灯,空气里也是一股混
着烧菜的油烟和不完全燃烧煤气的呛人味儿。进了自家小院,丁梧先是小心地取下了柳枝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接
着便进屋子里翻箱倒柜起来。
丁父正看着晚报,盯了一眼丁梧,“刚回来,不说去厨房里帮帮小周的忙,跑屋里折腾个什么劲?”“我找又高
又长的大瓶子,有吗?”丁梧仍是继续找着。“好好的找那做什么,要装什么?”“插花,嘿,这大个屋,连个
玻璃瓶子也没有!”
“你真是个不记事的!家里有些什么东西还没小周熟!”丁父口里埋怨着,慢慢进了放杂物地小屋,打开自从搬
进来就没开过的行李,取出一个白中带青的瓷花瓶,“打包时还是我打进去的,你还说这地方小,摆不了,用不
着,嫌它累赘,差点不让我带,现在怎么着。”丁父不无得意,这是他当年心爱的收藏之一,虽是在那场变故中
损失殆尽,多少却也留了几件。
“老爷子,你不早说,害我好找。”丁梧大喜,接过花瓶,接满水,将柳枝插了,供在堂屋里的条桌上。柳济帆
看着柳枝出了会神,“柳条抽芽了?”“可不,哎,我不说了,我去看看周桐。”
出得主屋,丁梧向小厨房走去,还没待进到内里,已是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鱼香味,自从周桐来做饭,这个味道就
是他很熟悉的。周桐现在已是不做麻辣菜了,他的理由倒也充分,丁父的身体不能允许他吃这些辛辣之物,况且
此地不是四川,不是湿寒之地,便是丁梧,吃多了太燥也是对身体不宜的。
所以周桐桌上的口味便是以鱼香为主了,丁梧走过去,深深吸口气,“又是鱼香肉丝,天天吃,你不腻?”周桐
正盛着汤“你腻了?”丁梧听他语气大是不善,连忙改口“不会,只要你做的,我无论什么也喜欢,哪怕是糠都
比蜜还甜,我是怕你自个儿腻味。”
周桐不禁一笑,“我做的菜哪能甜过你这张嘴,罢了,少忤在那,过来搭把手。”丁梧乐颠颠地跑过去“好香,
什么汤?”“黄芪当归乌鸡汤,对老人家最有补益了。”“你想得真是周到。”丁梧赞叹。“对了,吃完饭我有
事要告诉你。”周桐一怔,“巧了,我也正有事要告诉你,吃了饭一起说吧。”
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吃罢饭,丁梧便跟着周桐一起到厨房里洗刷收拾。周桐洗着碗,他刷着锅台,“我今天遇上杨
思成了。”周桐手一停,眉毛一挑,没出声。“他还挑衅我来着,说来也怪,我见了他竟是出奇的冷静,简直都
不象我了,反倒是他,被我气得够呛。”
丁梧心情兴奋,也不打顿,一气儿将下午全部情形说了出来,周桐听了却也不赞他,只是随口问“你还摘了柳枝
?我倒没见着。”“你真是的!”丁梧有几分泄气,枉了自己一番好兴致,“好了好了,听你说的那一筐子话,
你今下午表现倒象个大人,这会子偏又变小了。”周桐打趣他。
丁梧又高兴起来,“说实话,你是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