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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下午表现倒象个大人,这会子偏又变小了。”周桐打趣他。
丁梧又高兴起来,“说实话,你是没见他那脸色,我认识他也不算短了,抛下私人恩怨,他也是个出类拔萃,挺
风流儒雅的一人,平时那气度也是文气气的,今天那样子,别提了,简直就是常说的什么扫地。”“是斯文扫地
。你呀,是情况不明主意多,本事不高决心大,不知道就别乱用。”周桐接过来,为丁梧勇于献丑不禁莞尔。
丁梧不料周桐突然来了句俚语,大是惊诧,表情夸张地转过头去,两人对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好不容
易笑罢,丁梧喘着气说:“想不到你也能说出这样通俗搞笑的话来。”“我为什么不能说,难不成我就是喝风吃
云的神仙?”周桐一边抹干碗一边接话。
“你不是有事也要告诉我么?”丁梧想起来了,周桐定定神,淡淡地讲了下午见范宁生的事。丁梧听罢,也不吱
声,闷闷地低了头去扫地。
“你又怎么了?范宁生缠着我你不高兴,现在话都说开了,你怎么反倒想不开了。”周桐擦着手,不解地问。“
没什么,现在想想,他其实也不错,条件好,对你更好。”丁梧声音翁翁的。
周桐听出了丁梧话中的意思,索性蹲下来“你是怎的?吃醋了?!是,他是挺不错又很有钱,那又怎样,世上这
样的人多了去了。”
丁梧的神色有几分狼狈,“关键是他对你好。”“可是他现在已经放手了。”周桐强调,“那是他觉得自个儿没
戏,你要现在回头,他肯定是……”
“丁梧!”周桐站起身来,“我不是一个吃回头草的人,只有一次例外。”说到这里,他的话音里也不由得是带
了伤感。
丁梧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两人关系,心下歉疚,走到他背后,静静拥他入怀:“我知道,就是心里不是味儿,对
不住,其实我也明白的。我这点象我妈,是认死扣的,心眼是小了些,可是够忠心,有了你一个,这世上其它溜
溜的人儿,眼里就再也留不住了。”
周桐不禁一笑:“这会子又懂引用歌词了。说起来,这事也算是了了,否则虽无大碍,心里总是梗着。倒是杨思
成那头,我想来想去,还是不怎么妥当。”“难不成他还想在现在我干事儿的地方找碴儿?”丁梧心下一紧,他
可不想拖累别人,“那倒不至于,说实在的,当时帮你找那活儿我就想到这一茬,你公司里那些人,虽说现下是
正行了,可是都不是吃素的角色,杨思成要下手,那还得掂量掂量,我是怕他对你有什么不利。”
丁梧松了口气,“那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现下是两手空空,身无长物,他能把我怎样,有一句话不是说了
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不怕的。”周桐扁扁嘴,没有说话。
收拾完毕,大家坐在院子里谈天,丁父畏寒,坐了一会便进去看书了。留下两个人坐在那里,夜里寒气上来,空
气也是有几分清清冷冷的,院子里的花没有开,可是有一股青草味,周桐很是喜欢,远远看着堂屋昏黄灯下的一
抹新绿,心下宁静平和。
丁梧却是仰头看着天空出神,半晌才说话:“你看这里,太低了,没得星星看。你还记得我们看星那一夜么。”
周桐一怔,耳朵迅速烧起来,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两人的初夜。他心下慌乱,嘴里掩饰,“记不得了,太久的
事情了,再说,这城里污染严重得很,在哪里也是没有星星看的。”
“我还记得,你说在你家乡,看的是天上星星,在我那里看的是地上的星星,现下我是哪一种都没法让你看了。
”丁梧痴痴地说着,神色温柔,想是想起了过去甜蜜的时光。
周桐伸过手去,入手是一片冰凉,不由得紧紧力,“我说你真是笨的紧,星星总是在天上的,只是我们看不见而
已,可是它还是照着我们的,不会因我们看不见它就不存在了。两个人在一起也是一样,就算你什么也不能给我
,难道你便不喜欢我了?我不说那几个肉麻字眼,我就能放得下你么?”
丁梧也低下头,释然一笑:“你说得对,周桐,你刚才说怕杨思成找我的碴,我虽是不怕,心里也不禁打鼓。但
经历了这么多,我也想通了,人一辈子好运就那么一点儿,我已经有了你,这是最大的福气,总不能好事情都占
全了不是?”
周桐心下欣慰,丁梧今日说出这番话来,也不枉自己为他每日夜里辗转反侧,心下百转千回地放不下了。
丁梧靠着周桐蹭来蹭去,忽发奇想:“周桐,我们要是能结婚就好了,听说在外国可以的,可中国不行。”周桐
大奇:“好好的,怎么有这个想法。”“原来听过一句话的,叫什么结发夫妻不相离,虽说我不是很了解他的意
思了,可是总觉着很感动,有那么一种生生世的的东西在里面,要是和你成了夫妻,我就真是此生无憾了。”“
说什么此生呢,真不吉利。”周桐打断了他,心下却是不期然想起那首古诗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
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不由伤感,也是靠过去,与丁梧两相依偎,再无一言。
送了周桐到车站,丁梧慢慢走回家,意外发现父亲屋里的灯还亮着。他走进去“爸,这么晚不睡,有什么不舒服
么?”柳济帆摇摇头,以一种很果断的声音:“出国吧,把小周也带去,那样你们就可以结婚了。”
“爸,你怎么说胡话?!你没发烧吧?”丁梧被这一突发的意外冲得无法思考,只能凭本能去摸着父亲的额头,
柳济帆不耐地甩开他“我好得很,在和你说正事。我再说一遍,你们俩,去国外,把婚结了!”
丁梧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神情有着几分不安。清晨的河边,尽管天色已是微微亮了,可是初春的风还是有几分
刺骨。周桐坐在旁边,刚上了夜班的他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倦色,可是丁梧今天反常的邀约仍让他忙忙地赶了来。
一阵风吹来,周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他握起手呵着气取暧,“到底什么事,在家里说不行么,一大早跑这里吹
冷风来了?”
丁梧抬头,有几分迟疑,“前天你走了以后,我爸说,让我们去国外结婚。”“什么?!”周桐这下是真的意料
不及:“你再说一遍。”
“我爸说让我们出国结婚。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丁梧也微微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开始说的时
候,我还以为他生病了。现在爸是接受我们在一起,可是结婚,我还真想不到他那个年代过来的人,竟可以开通
到这个程度。你说呢?”
“是,”周桐情绪也稍微稳定了,“我还真没想到。”“还有你更没想到的呢?”丁梧不无苦恼地抓了抓头“我
爸妈当时是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可我老爸昨天说,他还有一笔钱在瑞士,而且,他也有关系把我们办出国。
他居然连我也瞒得这么紧。”
周桐微微叹口气:“象你父母那样人,就算不为自己,为了你,也不可能不留一条路的。当时他不说,也是不想
把这路堵死了。而且你应该有一点感觉,否则前一段时候,你爸为什么天天让你去补外语?”
“你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怪不得有一句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们为我真是想得太多了。好我们现在怎么办?
”丁梧征询着周桐的意见。
周桐不料丁梧这样快便直入核心,需要自己表态了,他张了张嘴,深吸一口气,“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出去么?
”
丁梧的脸上一片迷惘,“我不知道哎,我出去能干什么呢。原来我妈最风光的时候,出去还不是一句话,我也从
来没动过这想头。”他的眼中突然掠过一阵向往之色,不管出国是怎样的不可预期,但那就可以和周桐结婚了的
,那就可以两个人光明正大地相期今生今世了。
他立即摇摇头,抛开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我也知道,你挺喜欢你现在的工作,为了一纸婚书就让你放下这
一切挺不值的,我现在的工作也干得蛮好的,听我爸那口气,他是绝对不走的,那我们都走了就没法照顾他了。
”丁梧看着旁边静静听着他说话的周桐,他的头微微低着,颈线美好柔和,在晨光下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对这样
一个人,自己不能太自私了,他突然下定了决心,“所以我想好了,今晚就对我爸说,现在这样不错的,又不是
缺衣少食,我们还不是在一起,吃的一锅饭,进的一家门,还不是一家人么。”
周桐的眼睛涩涩的,他不是没有看到丁梧眼中一闪而过的憧憬,如果可以,他真想爽快地告诉他“我跟你去。”
可是丁梧说得对,自己确实有太多割舍不下的东西了,可是丁梧对自己心意如此的洞悉,又让他心里堵得慌。
“哎,问你意见,你怎的倒哑了。你倒是给个说法,我这么早约了你出来,就是想着上班也不误下。”丁梧想通
了前后关节,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说话也轻松起来。
周桐挤出一个微笑:“你的意见不就挺好,我还说什么。”“那好,我去上班了,回见。”丁梧挥挥手上了自行
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周桐心下沉重,你是放下了,我却拿起了。
过了两天,周桐下了班,照旧是买了许多菜到了丁梧家。与柳济帆打个招呼便待一头钻进厨房。
柳济帆难得的没有看书,“小周,你先放下菜,我们说说话。”周桐的心中喀噔一下,还是来了么,他顺从地点
点头,擦擦手,在柳济帆对面坐下了。
柳济帆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桐,他比自已第一次见面瘦了一些,也显得更是沉稳了。较之第一次见面那微微的不
安,他的神色中更多了一种从容与宁定。他不由得心中激赏,这是一个多么出色的孩子,可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他必须让这个孩子作出牺牲了。
“丁梧前天告诉了我说你们不想出国结婚,理由说了很多,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你,为了你的警察工作。”柳
济帆开门见山,周桐不意柳济帆出击得竟是如此直接,一时倒怔了。半晌才说“是,我都知道。”
“那么?”柳济帆目光中精光一闪“你能为了他放弃你的工作么。”面对着丁父的咄咄逼人,周桐颇感吃力,但
又不愿轻易放弃自己的坚持,所以保持了沉默。
看着面前周桐倔强地低着头,柳济帆不由得叹口气,“小周,不是我逼你,人生苦短,知已难求啊,你想知道我
的故事么。”
周桐抬起头看着丁父,柳济帆看着他相对于自己年轻得多的面容,不由失神,想起了自己当年的风华正茂。他微
微苦笑:“我这一辈子,也不过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可论起那悲欢离合,写一本书也够了。你知道么,我有很长
一段时间,不叫柳济帆,叫成济帆。”
周桐的心一紧,不期然想到了杨思成,“你猜到了?”看他神情,柳济帆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那都是后
来的事了,先从我父母说起罢。我爸爸是一个资本家的二世子,虽说到国外留了学,可是都不是经世致用的学问
,论到世事,是什么也不成的。我的母亲也是一个大家闺秀,金陵女大毕业,是个绝顶的美人,她很爱的我父亲
,因为我的父亲不仅年少多金,知书识礼,出身名门,而且非常的英俊。”这可以想象的,周桐心中默念,看现
在丁梧父子就知道了。
“我祖父知道父亲不成,所以就结束了生意,在家乡买下了半座城的土地,想着这是最恒久的,父亲靠着租金总
不至于饿死了。”听到这里,周桐不由微微皱眉,“你又知道了是不是,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错,这个我祖
父以为万全的主意,是我父亲最大的恶梦,国民党兵败如山倒,有钱的人纷纷套了现跑出去,土地价格只降不升
,我父亲手中成了一堆死物,而且他出过国,对共产党的主义政策都有了解,所以,他自杀了,留下了怀孕四个
月的母亲。”
周桐听到这里,心中恻然,柳济帆却是平静下来,象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后来解放了,我母亲拖着我和一个
马上就会被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