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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越跳越快。
在他的心好象不堪重负停摆的时候,丁梧赫然发现,自己的唇正压在周桐的的唇上。
首先从大脑停摆状态恢复过来的是周桐。他攸地睁大眼睛,一把推开丁梧,喘着气,眨也不眨的盯着对方。
丁梧一下子被推开,显得有些错愕,他微低了头,斜挑着着眼看着周桐,平时骄傲而闪亮的眼神不复存在,在那
乌黑的眸子中多了某种无辜,求恕,而又倔强不肯认输的气色来。
周桐突然心软了,如果说,本来他被突然袭击心中还多少有些怒意,那么,在这一双眼神下,他的防线彻底崩溃
了,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你怎么能去责怪一个孩子?
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又回来了,他理了理身上凌乱的衣服,“不早了,再晚就赶不上末班车了,我走了。”
丁梧一把抓住了他,他不想让他走,从周桐的眼中,他看到了太多的东西,他看着他最初的愤怒如退潮般落去,
取而代之是一种释然,宽容,唯独没有自己盼望的迷惑,慌乱。
这个人,怎么能在自己如此迷惘,挣扎的时候如此从容,即使是自己感情湮没理智地亲吻了他,他仍然能够冷静
如昔,难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竟没有一点地位,越轨的行动亦不能激起半分的涟漪。
周桐被丁梧抓着,两人都不发一言,都低着头,谁也不看对方一眼,周桐的呼吸渐渐急促,他猛地发难,使出警
校里练惯的擒拿手,挣脱了丁梧。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丁梧没有追出去,他看着还剩下不少的菜,走回桌边,倒了一杯酒,微微苦笑,向着虚空的方向“干!”他一口
喝干了杯中酒,酒味很辛,他的眼泪都被呛出来了,他不得不仰了头,看着天花板。
想着当时范宁生说的话,丁梧不得不承认他的敏锐与洞察力,自己的的确确,不折不扣的是一个变态,和他没什
么两样。
可是,一回忆起周桐那永远象微微受惊的黑眼睛,那雪白的免他牙,一向率性而为的丁梧释然地笑了,栽就栽了
,自己认命,为了那个人,别说是变态,就算再进去一次,又怎么样,周桐,你等着,我来了。
周桐正在人行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虽然告诉丁梧自己要回宿舍,可是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哪里还辩得清东南西
北。在丁梧面前保持的一贯镇定使他惯性地凭理智冲了出来,可是丁梧不在眼前,失去了外在的紧张感,他的神
经也不能够继续绷紧来对抗心中的混乱。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他苦苦的思索着,自己嘲笑着丁梧,丁梧不忿的走过来要求他回到桌边和他一起吃辣,
而自己骄傲地告诉他这在自己家乡只能算作中辣而已。
然后,然后,一切就乱套了,丁梧眼中闪着危险的光,他笑着说:“那你尝尝这个!”便一下子扑向坐在沙发上
的自己,在自己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迅速而准确地攫住了自己的唇。
周桐想到这里,忍不住抬起手,轻抚着自己的唇,眼色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想起了那柔软的触感,那样热烈地
,温润的而又醉人的,让自己不自觉地放弃了抵抗。自己也是交过女朋友的人了,又不是第一次,居然象个初陷
情网的少女一样沉迷其中,不过,那些女孩子谁也没有给他如此忘我的感觉。
女孩子!周桐瞿然一惊,为自己的想法而冷汗涔涔而下,对呀,丁梧是男人不是吗,自己不是才拒绝了范宁生不
是吗,怎么会为另一个男人的吻心动?这是不对的,周桐心中有一个声音嘶喊着提醒自己。
可是另一个身影却不顾主观意愿的,固执地浮现在他眼前,食堂初见那冷峻深沉的脸,单独会面时调侃的对话,
操场上嚣张地笑,分别时难得的真挚。还有重逢时的诚恳的眼睛,为自己不平时愤怒的神色,最后一切都幻化成
丁梧笑着的,飞扬的面容,他的大眼睛中闪着热切的光,上跳的嘴角不经意的流露出一丝帅气。周梧大叫一声,
蒙住自己的眼睛,无力的蹲了下来。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一个声音响起,周桐无力地抬起头,真是阴魂不散,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可以上
天入地,瞬间消失,也不想再这个时候耗费精力与面前这个人周旋。
他最终还是无力地站起来,“范先生,你好。”
范宁生还是一如既往地彬有礼,上次见面最后在餐厅里叫嚣的疯狂已不复存在,“你不舒服?”
“不是,太阳太大了。”周桐淡淡的敷衍,范宁生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天,天都已经擦黑了。可一向精明的周桐却
没有也无心看他这个动作,仍是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你和是不是和丁梧吵架了?”范宁生试探着问,毕竟,这里离丁梧的公寓很近。周桐听到丁梧的名字,突的一
个激灵,激烈地反驳:“我和他不过见了几次面,会有什么,我为什么和他吵架?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想在一
起!”
看着周桐的过激反应,范宁生何等样人,察颜观色,微作忖度,心下大致明了“你终于明白了,他对你和我一样
,不是什么纯洁的友谊,周警官,我很好奇,你对他又是抱着什么态度呢?”
周桐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着范宁生从未见识过的怒火,他从未向今天这样讨厌这个人,即使他向自己告白那天
也没有,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和丁梧是好朋友,丁梧也有女朋友,请你,请你不要随便用自己的标准妄加揣度
别人。”
周桐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别具风味呢,范宁生不怀好意地想,可惜你难得的不冷静出卖了你自己,“你是当局者迷
,我是旁观者清,或是你想告诉我,你认为他比我高尚,不,和我的唯一区别是因为——”范宁生顿了顿“他从
未表示过对你的欲望?”
周桐不是不诧异的,因为范宁生不仅准确地猜出了自己失态的原因,更是露骨地问出了让他的大脑瞬间不能反应
的问题。
周桐出身于西部小镇,后又进入了管理严格的警校学习,对于情欲之类的东西向来都是十分腼腆和传统,崇尚的
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境界。尽管在监狱呆了几年,也见了一些事,但是心里实际上还是把感情,性欲当作是十分
隐私的东西,断不会宣之于口的。
尽管范宁生的话对周桐的心理与情感造成了冲击,但也将周桐的心思从刚才陷于与丁梧关系迷局的困惑中暂时解
放出来,使他定下心要与范宁生周旋到底,让他死了这条心。
说来也怪,周桐心内不得不承认,一旦将心思从与丁梧相关的事情上扯离,他的心境立刻变得清明了,范宁生刚
才的挑衅所造成的激动便自然消退,多年监狱工作养成的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又回来了。
“范先生似乎对别人的事情和感情都了如指掌,请问是什么让你如此自信?在范先生的生意经里,妄自猜测也可
以下论断吗?”
见周桐的情绪恢复得如此之快,范宁生也不得不暗自佩服,他心念一转:“如果我猜错了,我道歉,但是,我的
感觉不会错,丁梧对你的企图和我是一样的,不过,他没有我坦白罢了。”
“朋友之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周桐避重就轻
“好个冷暖自知。”范宁生笑了:“看来我在周警官心目中,自是不如丁梧来得重要了,不过我想问个问题,如
果我不是一开始就单刀直入讲明我的意图,你是否还是会对我如此冷酷?我们真的连朋友也没得做?”
“对于有些事情,冷酷即仁慈,何必让别人去作无谓的希望?至于说到朋友,”周桐思考了一下“不是所有人都
可以做朋友的。”
“如果我向丁梧一样用心,用时间呢?”范宁生不退反进。
周桐暗自心惊,这范宁生想必是背后用了不少功夫,恐怕连丁梧与自己来往多少时日都查得清清楚楚了。即是如
此,自己更当不留情面,断他痴念了。
“范先生难道没听过‘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的典故么,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也象是初相识般疏远,许多事情
都不是用心用时间便可等价交换的。”
范宁生微微苦笑:“那你和丁梧是倾盖如故了?真不知道,我和他差在什么地方?”
“人和人本没什么差异,”周桐见范宁生穷追不舍,不得不再下猛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过是一念之间,
很难改变与解释的。”
“你认为人是不变的?”范宁生忽然转了话题。周桐愣了愣,随即肯定地回答:“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
不错,我对你的心意也是不会变的,不过我相信,你的态度,是会变的。后会有期。”范宁生说了这话,便掉转
头,挥挥手走了。
周桐在原地微微发怔,他不料范宁生这次倒是走得如此洒脱,心中不觉倒有几分服气,这人要不是对自己有此私
心,倒还真是不失一交。
打发走范宁生,周桐的心思又回到了刚才在丁梧家发生的一切,精明的判断力好象很难派上用场,而分析好象也
无用武之地,他这次真是感到有些头痛了。
丁梧这几日寝食难安,打电话找周桐无数次,他都推说工作忙,无法出来,也不愿在电话里多讲,偏生自己再是
胆大妄为,也不能驾车冲了进监狱,只得每日价的干着急。
这日丁梧又是心情烦燥,无心做事,不顾邓军的叫苦连天,摞了挑子走人,开始是漫无目的的闲晃,到了一家花
店,便再也迈不开脚了,他迳直走进去,摸着那白中泛绿的花,“这是什么花?”
“这是刚引进的外国花卉,英文名字我也说不清,不过老板说,这好象是康乃馨的变种,你看花朵只有康乃馨花
的四分之一,还多了一股清香,最难得是这颜色,你说他白吧,远看还透着绿,素净得很。”店里小妹热情介绍
着。
周桐的话在丁梧脑中响了起来“花是白中带绿的,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他深吸一口气,“给我包一束。”
周桐这几天同样陷在烦恼中,尽管推拒了丁梧的约请,但是每每接到电话,心中的动摇却是免不了的了。自己多
次告诉自己应该出去见丁梧一面把话说清楚,以后大家仍然是朋友。可是本能地又不愿再次见面,这倒底是为着
怕自己见到他动摇,说不出绝情的话;还是为着怕见面绝了交情,以后再也不能相往来了,他自己也分不清。
“小周啊,你这几天怎么魂不守舍的?”队长张力发话了,周桐这几天的恍惚表现实是让一向对他印象甚佳的自
己大跌眼镜。
“没有,可能天气太闷了。”周桐回过神,心中汗颜,自己的工作还是应摆在第一位的。“今天你们监的黄力出
狱,你不去送送?”张力好心提醒他,“看我!”周桐拍了拍自己脑袋“昏头了,把这么重要的事落下了,我这
就去!”
到了十三监室,黄力早收拾好了一切东西,正在门口张望,看见周桐匆匆跑来,圆圆的闪着油光的脸上绽出了笑
意。
“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我们走吧。”周桐帮他提起了行李,“哎!”黄力响亮的应了一声。
从监室到大门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说着话,周桐吩咐的不外是好好做人,别再回来之类的,黄力自是点头称是。
讲着讲着,周桐停了下来,思绪回到几年前送丁梧那时了,那是自己第一次送犯人出狱,当时都讲了些什么来着
。
见他出神,黄紧张地问“周管教,你别有什么事吧?”“没有,看,我都到线了。”周桐不觉已送到警戒线边,
这里是在押犯绝不允许逾越的线,也是出狱犯人与管教分手的地方。
他挥着手,示意黄力离开,黄力不舍的走到门边。自动门缓缓开了。
周桐的笑容突然敛住了,目光越过黄力,紧紧地定在黄力身后,丁梧站在门外七八米处,手里捧着一把白得泛绿
的花卉。
丁梧这天刚买得了花,便守在监狱门口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给碰上了,他从缓缓打开的门里看见周桐含笑挥着手
,也开心地对着他晃了晃手中的花束,不过他很沮丧地看到,周桐的笑容突然间抽没了。只是定定的看着自己,
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