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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着那人的脚步声靠得极近,心也情不自禁地紧缩着,虽然只是一瞬间,她竟觉得那人是陆覃之。
她挣扎着唤了几句,那人却不理她。在她看清自己的长相之前,骤然关了手里的电筒。
“陆将军,这个人是陈韦恪的妹妹,我们已经写信给那陈韦恪了,倘若他明天不来,我们就杀了他的妹妹!倘若他来了,我们就可以直接将他给杀了。”
那人“嗯”了一声。
“那陈韦恪勾结洋人,表面上是运输着我们的枪支,实际上是那洋人的走狗……”
那人抬了手示意他不要说,他却不再说话。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陈碧棠断定这个人就是陆覃之。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丈夫要杀她的哥哥……
她使劲摇头地“呜呜”地唤他,可是回应她的只有黑暗。那绳子上瞬间在她胳膊上带出一道血痕……
那人站在距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眼里的光在黑暗里,一片深沉。可是那人只站了几分钟,忽的抬了腿出了那巨大的黑屋子。陈碧棠听着那人迈出的步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被她看到。
她拼命地挣扎着,连着椅子狠狠地跌倒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后,那人蓦地顿住了步子。她额角磕到了坚硬的地上,瞬间擦破了块皮肤,他眼里的镇定忽然有些破碎。大步地走近,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破天荒地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陈碧棠,我早就让你回南京,你为何不回?你现在知道我们是不同世界里的人了?”
她使劲地摇了摇头,“呜呜呜”地说了几句,陆覃之却不管,继续说道,“你是要问我为什么要杀他吗?陈碧棠,他将那么多的军火运到长沙的时候就该知道,他该死。”
陆覃之抬手将她耳朵上的翠玉耳环取了下来。她只是呜呜地抽噎着,他一下撤去了她嘴里的布巾。
她一阵猛烈的咳嗽,“陆……覃之……求你……求你……求你……不要杀他……”
“抱歉,做不到!”
“覃之……求你……不要杀我的哥哥……”说道最后,只剩哽咽,空荡荡的屋子里,一片凄厉的哭声。
她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引得陆覃之心里一阵酸楚。差点就要答应她的请求了。
他握紧拳头出了那个黑屋子,对门口的人说道:“将她看好,”顿了顿又说道:“注意不要弄伤了她,毕竟还要靠她引那陈韦恪。还有派人将这个送到陈韦恪那里。”
“是!”
他的声音不大,却被她听到了,那耳环只有他知道那是陈家的祖母给的传家宝,陆覃之果然狠。陆覃之一走远,她就嚷着肚子疼,那看守的人赶紧进来,她拧着眉嚷着道:“肚子好痛啊!嗷嗷……嗷……”
“你怎么了?”那看守的士兵皱了皱眉,问道。
“我肚子……疼死了……”说着眼泪就往下落。
那人想了想自家将军亲自交代过不能让她出事,“那你等会,我去找人叫大夫。”
“等等,我这也不是大事,我其实是……呵呵……要解个手只就好了,只是这绳子绑得死死的,还劳烦你能通融下。”那人拧着眉纠结了半天,她毕竟只是个女孩子,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她跑了他再把她抓回来就是。
那人走近她,弯腰替她解了绳子,她依着记忆里的动作,趁着他还没有站起来的瞬间,一下击中他的后脑勺,那人瞬间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
☆、一命抵一命
她踉跄着出门,外面竟然是一片荒草地,过了子时,枯黄的叶子上结了霜露,沾湿了她的裤脚,一片凉意。干枯的叶子被风卷着发着清脆而又沙沙的声响,天上的月亮很圆,她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惊恐,她沿着那路走了好久,才看到一户民宅。
她却不敢去敲那门。幸好陆覃之他们之前是坐了车来的,那泥土地上还留了车轮的印。陈碧棠沿着那条泥土路走到了天亮,才就看到了长沙城。
深秋的早晨,起了薄薄地一层雾,笼罩着整个长沙城,红漆漆的屋顶像是漂浮在海上的血色海盗船,一片诡异,她的手心里一片冰凉。
靠着街边的一颗酸枣树上休息了会,腿上走了太久,一片酸胀,天渐渐亮开来,她竟然靠着那颗树沉沉地睡了。过了许久她才惊醒,方寸大乱,立马起身去了长沙最大的酒楼,嚷嚷着自己是陈碧棠,要见陈韦恪,那里的守卫,看着她一身的脏乱衣服,一阵大笑,一脸鄙视将她赶来出来。
“你们……”
她刚要说什么,身后忽然有人揽着她的肩,使劲将她拖走了。
“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还有急事……是你?”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穿着咖啡方格字衬衫的人。
“碧棠,你要做什么?”那人的声音里一片清冷,眼里也是一片沉静,他似乎是早就料到她会来这里一样。
陈碧棠不及问他许多,只回到道:“我要见哥哥!你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
“韦恪他不在这里。”
他捏紧了她的手腕,让她难以反抗。她第一次觉得宋文甫也是可怕的,不禁又片刻的失神,“文甫,你为什么会在这?”
“自然是有事要做。”
“我哥他,我哥他在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脚上漆黑的长靴,眼底的光闪了闪。
陈碧棠有些着急,抱着他的胳膊,一阵晃动,“快说!我哥有危险。”
“好,那你跟我来。”
陈碧棠坐在他的那沉黑的车里,缴着手指说道:“宋文甫,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他眼里的光暗了暗,顿了顿才笑着道:“对,这天下的人我都会骗,却唯独你,骗不得……”也求不得,恨不得,爱不得。
只过了一会,他的车停在了一家私宅门前,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了。”
纯欧式的建筑,淡金色的墙面,一片大气磅礴,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在眼前打开,门一打开,竟然是陈家的总管李福贵。
他见到陈碧棠也是一脸的惊讶,“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少爷呢?”
“我哥他……不在?”
“少爷不是去救你的吗?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什么?”她一着急,猛地往后退了几步,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宋文甫一下扶住她,“不要急。福叔,韦恪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早上有人送了东西来,说小姐在他那里,让少爷送钱去赎您刚刚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那他去了哪里?去哪了?”陈碧棠有些着急。
“好像是城东的什么酒家……”
宋文甫一下拉开车门,发动了车子,“上车。”
“什么?”
“我们走小路过去,还来得及。”
……
宋文甫和陈碧棠匆匆赶到的时候,陆覃之一行人早已经将陈韦恪围了一圈。
陆覃之抬了手,冰冷的枪一下抵在了他的眉心,“陈韦恪,立马下令停止在所有运往广州的军火运输。否则……”
“否则怎么样?妹夫。”陈韦恪一抬手,握住了陆覃之的手。
四周的人听到陈韦恪这样称呼他,都是一片哗然。
“妹夫,你将我妹妹绑架了,再来威胁我吗?好一个陆覃之。”
“我从来没有将她作为我的妻子……何况是你?”他眯着眼,说不出的冷清肃杀。
“你好还没有告诉我,棠儿她在哪里?”
陈碧棠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陆覃之的那句话,却只是耸了耸肩膀,若无其事地走过他的身边,朝着陈韦恪笑了笑,却是娉娉婷婷的。
“哥哥,我没事,”蓦地又转身和陆覃之说道:“可是,陆覃之,你再讨厌我,我们也是夫妻,陈韦恪也是你的哥哥。”
“我现在不想同你说这些,陈韦恪,立马下令让所有运往广州的军火停运,否则你的性命休想保住。”
“哈哈,可是,怎么办,陆覃之,我昨天才往下令送了双倍的军火过去。”
“哥哥……你……”陈碧棠也是一片震惊,脸上一下白了个透,她曾经偷偷地看过那张纸上的东西。那些军械足够摧毁三个广州省了……
她真的很难将眼前的人和那个疼爱妹妹至极的人重叠起来。
“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棠儿,你以为我真的会让陈家死掉吗?你是女孩子,既然已经嫁人,就不要管这些了。”
“哥……”她知道他的立场,也知道陈韦恪和陆覃之从来就是敌人。
“我运送的都是洋人最先进的军火,再有几天,你们的老窝就会被夷为平地……”
“陈韦恪!”熟悉的女声响起的时候,陈韦恪墨黑的眼里光,明显颤抖了下。
“秦姐姐……”
秦婉走到他手边,瓷白的脸上,落了一片泪,再抬起脸的时候,将枪抵住了他的眉心。
“我说过,你要是太嚣张,我会亲手杀了你。”
陈韦恪却没有丝毫的慌乱,抱着她的手,一下将她带进怀里,不顾众人的眼神,低了头,吻住了她。唇齿间的纠缠,让她莫名地慌乱,她手里的枪骤然滑落,她竟下意识地回吻了他。
再回过神的时候,一枚袖珍的枪已经抵住了她的心口……
“哈哈,我早该知道的,你就是这样的人。”
“说的不错,我早就知道你是革命党人,不然我哪里来的那么多情报?”
“早就知道?三年前就知道对吗?只是,陈韦恪,你当真不曾喜欢过我吗?”
“自然是没有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了这句话。
她笑,一下握紧他的手,按动了扳机。枪声响起的时候,陈韦恪眼里的所有理智都瞬间崩溃了。看着地上缓缓落下的大朵大朵的血,近乎疯狂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枪里是没有子弹的。没有子弹的……”
他从来不曾在这把枪里放过子弹,因为是她送的。所以他刚刚才故意拿了这把枪来,本是要她死心的,怎么会这样?
“是吗?韦恪,你不记得了,这把枪还是我送给你的。我让做这把枪的师傅,多做了一个暗藏的弹夹,本来是要给你保护自己的……呵!”
“什么?”他一下落了大颗的眼泪。
“陈韦恪,你……输了……谁先哭,谁就输了……”
“婉儿……”
“韦恪,我们终于要彻底地分别了……还有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后悔了……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婉儿……你为什么?”
“我就是要看你为我哭一次。陈韦恪,你不是一向很骄傲吗?”
陈韦恪浑身发着抖。怀里的人徐徐闭上了眼睛,他抱着她失声大哭了起来,凄厉无比。
陆覃之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忽的瞄准了陈韦恪的头,按动了扳机,陈碧棠眼尖猛地看到他抬手,大惊。一下扑了过去,挡住了直直射向陈韦恪脑袋的枪。
她忽然冲了出来,陆覃之也不及反应,子弹穿过她的身子的时候,陆覃之,忽的瞪大了双眼。宋文甫大惊,眼里一片惊惧,用尽力气推开所有的人,冲到他身边,一把抱了她起来。
“碧棠……碧棠……碧棠……”他的声音说不出的着急。
陆覃之远远地看着她被宋文甫抱着起来,手蓦地抖了抖,却不动声色地藏到了袖子里,沉黑的眼里犹如寒潭。
“宋文甫,她是我的妻子。”
“陆覃之……你刚才不是说了从没有把她当妻子吗?还有,你是要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吗?”
陈碧棠唇间一片苍白,血不断从腹部溢出来,印湿了胸前的浅色开衫,忍着痛说了句:“文……甫……等等……”
宋文甫蓦地顿住脚下的步子,眼里光说不出的幽深。
“放我下来罢。”宋文甫丝毫不退让半步。
“文甫!”她使劲捉住了他的衣襟,近乎恳求,宋文甫无法,才放了她下来。
她踉跄着走近陆覃之,“允帧,求你,不要杀哥哥……反正我死掉的话,你就可以解恨了。”
“不错,陈碧棠,我恨的人是你,我要折磨的也是你,你要是敢死,我一定杀光整个陈家的人解恨。”
她拼了挤了个微笑给他,“呵呵,杀吧。”说完一下栽倒在地上。
陆覃之的瞳孔骤然放大,他连忙俯身抱了她,不顾众人的注视,大步往外走去。没人看到他抱着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陆将军,陈韦恪他……”跟着他的士官跟了他许久,从未见他如此惊慌过,即便是身在枪林弹雨之中,他依然是一片泰然。
“先留着他的狗命吧。”
陈韦恪忽的从胸前取了枚墨色的枪,一下瞄准了陆覃之的后背……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主角虐配角,我好开心
☆、我的妻子
“不久前秦婉受伤,我曾经暗暗打探过她的伤势,那大夫说她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怎么……她现在死了还不够,你现在还要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