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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破城2-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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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什么时候你爱上了一个你不能爱的人,你就明白了,……不过,希望你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颓然的松了手,我跌坐在床上。
  晚了,晚了,……
  “永离,如果有可能我不会将你让给任何人,包括郑王!”
  “可是,……你从来也没有把我看在眼中,……”
  慕容,……
  “你还是个孩子呀,为什么你不能这样单纯下去呢?”
  他双手扶着桌子,有些累。
  “自从那次在新洲,看见你在封王龙泱的怀中的时候,我就不是孩子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失落,一种感伤。慕容居然还是卷进来了,所不同的是,他不是卷进朝政,而是卷进了谁也说不清楚的我们之间。
  “大人。”
  三伯在外面轻声呼唤,而我高声说了一句,“准备朝服,”他应了一声就离去了。
  “你做什么去?”
  慕容转过头看着我。
  “今天大理寺开审陆风毅,我必须去,无论发生了什么。慕容,放开这些,你才十七岁,你不应该负担这些的。人生苦短,何苦?”
  “你呢?”
  我无语。
  “如果你可以劝自己,我就可以放开。”
  “何苦来着?”
  我虚弱的躺在了床上。
  “我们都一样,……郑王,必然也一样,……”

  第十八章

  陆风毅一身白衣,虽是简单可干净整洁,脸色憔悴但没有落拓。他直挺挺的跪在大堂中央,我则是一身隆重的官服坐在大理寺正卿的身边。我不是主审,也不是陪审,我甚至连随便开口说话的权力也没有。法度的严明在这里被表现的淋漓尽致。我的位置就是替代郑王来这里听审,表示朝廷对新州一事的极大重视。
  大理寺卿严瑾玄是个四十多岁的人,两榜进士出身,一直在京里并不显山露水,不过对于手中的政务到是每每都处理妥当,所以不到三十年的光景已经稳稳的升了上来,直至一品大员。
  听他问案不外说一些场面话。什么风毅,你我曾同朝为臣,如今却对质公堂,不过国法不外人情,风毅非杀人越货的奸恶之徒,为政过失时有发生。只要不欺君,不负黎民,郑王会酌情考量的。待到风毅灾星消退,你我依然可以把臂同游。
  一席话,不知道的谁都感觉温馨有礼,可事实上,郑开国五百年来,在这里已经处斩不知多少重臣大员,那一次开审第一次都是这些话,在熟悉人的眼中,这和读书吃饭走路一样平常。严瑾玄干瘪的声音说出来的话都是干燥燥的,根本就无法听出他的任何心绪。
  堂下的风毅已经微微施礼,说道,“多谢严大人教诲,风毅铭记于心。”
  严瑾玄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开始了冗长而烦闷的问讯。我坐在那里,头眼昏花,这才想起来,昨夜一夜没有睡沉。
  子蹊,……早晚会有这一天的。子蹊已到弱冠之年,封妃立后本是常事,可,为什么心中就是难以开怀。
  终究是自己过于任性,我和他不是可以让人深藏闺阁的佳人,甚至连相惜牵手的真心人都不是。我们是知己,也是君臣,不过,经过了昨夜,只怕这关系更复杂的难以辨明了,……
  “郑王子蹊元年十一月,新州第一次哗变的时候,你曾经斩了带头闹事的两个小兵,当时向朝廷的邸报也是这样的写的,是不是?”
  严瑾玄的语音突然升高,这把我的思绪一下子拉到了现实中,眼前的风毅依然是刚才的那个样子,不过当听到问到了这个后,他的眼神一暗,进而顿了一下才说,是。
  “这两个带头闹事之人,当时到底如何闹事?”
  “他们喝酒,然后砸坏酒家的店面,紧接着纠集了一队人抗命。”
  风毅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在叙述着别人的故事,很疏离。
  “那,那些从犯呢?”
  “一律打一百大板,流配西疆。”
  严瑾玄的眼睛看着风毅,但又好像看着很遥远的地方,然后居然缓缓的点了点头。
  “好,今日到此而止,诸位大人辛苦了。风毅,好自为之。”
  一个沉闷而不知所谓的上午,一场问不出什么的庭讯,风毅还是被压回了天牢,我也在头脑即将崩溃的时候离开了那个清明而压抑的大堂,可心中却隐约感觉事有蹊跷,但,又实在无法想明白。
  回去的时候又去了趟徐肃的官邸,他的病居然未见起色,我和徐府的老管家说了一些让他多多照顾的话也就走了出来。外面的日头正艳,暮春最后一息的清凉也被烤干了,看来,盛夏已经来临。
  官轿落在了周府的大门前,身边跟着的轿童打开了帘子,说,大人,……话没有说完。我从这里看出去,正好看见的是苏袖袖手站在打开的大门前,身边是三伯,而门前的广场上停放着一顶软轿,虽是不起眼,可古朴中暗隐的华丽,那是子蹊的宫轿。本想躲避一下,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可苏袖已经走了过来,声音有些揶揄,“周大人,恭候多时了。”
  我讪讪一笑。
  “公公,郑王来了吗?”
  说着从轿子中走了出来。
  “郑王来了,原来郑王想就在大门口这里等您回来呢,不过您家的老仆一定要让郑王进中厅,他还说,要不您回来会打断他的老腿的。大人,您会吗?”
  我们边说边走,来到了门口,也看见了三伯,他恭敬的站在一旁,听着苏袖这样说,也是一笑。
  “公公何苦为难永离,您这话,让永离如何回答?要说会,可三伯在周家几十年了,家父都待以兄弟,永离自是当长辈看得,这样做不但有违仁义,也违抗孝道,虽说永离已是被驱逐之人,可这些还是不敢忘怀的。可是,要说不会,三伯怠慢了当今天子,这罪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永离如何承担?”
  “不过是句玩笑话,周大人何苦当真?大人的身体好些了吗,这样的天气大人要好好保重。”
  虽然知道苏袖这样的人阴柔过多,有的时候说话飘忽不定,可像今天这样也是少见。最后一句话真是说的我无言以对,唯有一笑而过。
  “多谢公公关心,永离铭记于心。”
  他一笑。“大人说笑了,要是大人真的铭记于心,那苏袖可是无法承受的,见笑,见笑。”
  天气真热,看着三伯的额间已经冒出来汗珠,于是我说,“我先换一件衣服,这样见驾很是失礼。天太热了,……”
  “可我怎么没有看出永离怕热?记得你一直怕冷不怕热的吧,……”
  一句话让我们僵立当场,子蹊就站在回廊的垂柳之下,离我不足十步,当真是此时想说要走也是不能得了。我身后的一干人虚跪了一下全体退了下去,偌大的回廊中只余我们两人。
  “还是你根本就不想看到我,……”
  “郑王这话,让臣惶恐。”
  他一步到我的眼前,我刚想退一步,结果被他抓住了手。一样冰冷的手心,一样颤抖着的执著。
  “接下来你要说什么?你不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还是,……”
  “可你也要为我想一想,立后是国事,不是我的私事,我无权阻止的。”
  “再说,永离也有妻子,……”
  “郑王是来和比较公平的,还是什么别的?不错,臣曾有妻子,不过自从臣明确心意以来一直不曾负心上之人。可郑王要是硬要如此计较,臣也没有办法。”
  ……你,……
  他的脸色红红色,眼圈也红红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后来,咬咬牙,终于,……
  “你不知道我比你小吗?你就不能让着我吗?为什么我说一句,你就回一句?”
  ……你,我,……
  他这样说话,我当真是无言以对,唯有把头扭到一旁。
  “永离,不要这样,……今天早上你走的时候我想叫住你,可是我不敢,……如果连你也不理我了,我该怎么办?”
  他的脸颊埋在我的肩上。
  “我忽然感觉周围很黑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是空的,只能抓住眼前的你,要不然,我会堕入黑暗,永远无法超生的。”
  子蹊,……
  我的声音不自觉的放柔和了,心中唯有一叹,千百心意要生气的也无法挡住他的一句话。
  “昨夜没有睡好,看你眼圈都红了。想太多了,……”
  他顿了一下,然后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种无助和颓然。拉着我坐在回廊的栏杆上,看着院子中种的满是柳树和各种样式的鲜花。
  “今天听审如何?”
  “刚开始,没有问出什么来。”
  “……那好,……”
  “对了,永离,昨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好呀,不是很热。”
  他有些言辞闪烁,我有些纳闷。
  “你感觉怎么样?”
  “……我是说,昨夜感觉如何,有没有,……我有没有伤了你,……”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而我也因为听明白了而暗自骂自己真是迟钝,一时之间倒也无话,我只有摇摇头。
  “看你,脸色都是这个样子的,……怪我不好,可我真的害怕,害怕真正的失去你,我就活不下去了。……今天又上了二十几道折子,都是要立斩陆风毅的。可是,这边大理寺都还没有审出个眉目,他们在逼我,……他们在逼我。”
  说到后面声音轻了,眼光也轻了。仿佛透过眼前的这些景致直飘到云外一样。
  “都是忠臣,就我一个是昏君。可新州败到如此地步,国事衰弱到这个田地,……天呀,让我怎么面对天下,让我死了怎么去见祖宗。”
  子蹊!
  我赶紧抓住了他的肩,用尽了力气把他摇醒,因为我害怕,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子蹊,从来不曾想过他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睛中居然没有焦点,他还在喃喃自语。
  “银子,整整一百万两,顶国库两个月的收入了,……恐怕也是让他们上下其手,全没了,……就是狼,喂饱了也就算了,可他们,……可他们……”
  他哭了,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他的声音到最后成了一种呜咽,仿若夜中孤独而凄凉的鸟,没有了依靠。
  我还能如何,除了把他搂进怀中,又能如何呢?户部开出的单据明白的写着军饷已经化了出去,而银子等了许久都没有到新州,想想都知道钱到哪里去了。过一层扒一层皮,原来想着这一百万两怎么也还能有几十万两到新州的,谁想都全空了。可是法不责众,这上下几百朝廷重臣又能怎么样?能全撤了吗?那简直儿戏一样,如此时期,内有叛乱,外有强敌,想要稳定尚且不可得,如果自动干戈,必然是自乱江山。
  “……子蹊,你看,……那花开了,是三伯从洛阳带回来的牡丹。正红色的,刚好讨个彩头,也显得喜庆一些。原来的我是很喜欢白色,可现在看来,太肃杀了,不好的。所以莲花换了,牡丹也换了。”
  “徐素还病着,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子蹊可以去看看他,毕竟是四朝重臣,……毕竟是风毅的老师,……”
  他还爬在我的肩上,没有起身,然后闷闷得说了一句,永离,……
  我打断了他,一笑。
  “饿了吗,三伯新请了个厨子,菜做的很好,吃了再回去吧。”
  “……呢,好。”
  他的情绪很低落,所以我没有敢给他开状元红,虽然他一直想喝。我让三伯拿了一坛清淡一些的米酒,后厨做了几样小菜。不一会的功夫这些都摆放的整齐了,白盈盈的清蒸萝卜乌鸡丸子,黄绿相间的翡翠菊花虾球,艳红色的酱焖鹿肉,还有一碟清色的冰糖水晶梨,最后是竹筠鲜笋汤。
  酒,倒了出来,盛在薄如透翼的瓷盅内,现出的是清淡的碧绿色。这是用一种叫做绿玉晶莹的新米酿造,初时并不明显,后来伴随着时间的沉积,这酒的颜色也愈加的浓厚了。现在这一坛不过是稍微带了些许的淡绿,味道很轻。
  “这可是今年用了最好的绿米酿的酒,虽说清淡了一些,可是味道回味绵长,不醉人。”
  说着给他递了一杯,他接过去后抿了一口然后看着我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心情也好了很多。他终究不是一个软弱之人,我明白的是,在他的身上承担的比我更深重。
  “子蹊,……你想立谁为嫡后?”
  既然到了这一步,那谁都无法逃避,只有真实的面对了,给他夹了一块鹿肉的同时问了我最不该问的话,其实现在的我已经僭越了。
  “暨渊阁大学士温赢的女儿温兮,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妹。”
  听完了这话,我点了点头,然后把眼前的酒喝了。如此简短的一句如今在我的耳中则是千句,万句。
  暨渊阁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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