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官员终究没有跟到芙明殿,纵使这天那深宫之殿禁忌暂解,可以让一对新人最爲彻底的接受一个国度子民的爱戴和祝福,但是他不会去。他也许像一些班驳而丑陋的生物,不在乎怎样的炎凉和冷漠,不在乎怎样的卑微和污秽,只是乞求彻底的安静和解脱。如果你试过日日夜夜都无法摆脱在累累伤痕上的一次次重复的决绝的伤害,那麽你就会知道,心死的痛,实在算不了什麽。
心死,说穿了,只不过是,一点点,一点点的痛。
很快,就会在时光的流逝中被人遗忘在,长满荒草的角落。
他一次次的以爲自己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如果有心,心怕是早就碎成了片片,早就死得彻彻底底,连骨头都化了灰。而事实,就是自己的心仍旧一次次的被人从墓穴中挖出来鞭尸三百,时时刻刻的提醒著自己,原来心,还是会痛的。怎麽都死不彻底。
心痛,真的好痛。红服的官员在深宫的角落独自背对整个城池的滔天喜悦。他倚靠在宫深处的断壁残垣凄凄涵烟衰草凝绿,右手紧紧撕扯著胸前的衣襟,心好痛,心好痛,那官员一下一下的痛的抽搐,最後慢慢的滑倒在墙根处,坐在荒芜的土地上,仰看满天祥云霞光,心如刀铰,肝肠寸断,百转千回。
痛得,无法呼吸了。眼泪在铺天盖地的喜色中汹涌而出。
远处有官员一声声的调子拖长了悠悠的传过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
……
礼成。接著是铺天盖地的欢呼和喝彩。他可以想象到那一对新人用怎样的绝世姿态在一个世界的祝福声中盈盈拜倒。
礼成,他想。
礼成,礼成,礼成……
泪水在脸上肆意。
原来,独自抗拒一个世界的欢娱和祝福。
是,这麽的……孤独。
这麽的孤独
【刘彻X司马迁】鸳梦 第二十章
'史者'
倚在残垣旁,坐在衰草上,看满天星光如水,喧嚣声在耳边逐渐淡去,我却知道那是一天的婚宴中另一个高潮,只有两人捧场,说尽春宵一刻,说不尽郎情妾意。眼角泪痕早干,但心脏却是一次比一次剧烈的跳动,像是绝望里垂死的挣扎。
爲什麽人会有这麽多这麽多极端的想法。
一边叫嚣著说爱,一边咬牙著喊恨。
我爱你,我恨你。
——很爱很爱你,很恨很恨你。
如此诚挚的企求我可以有单纯的想法。或者干乾脆脆的忘却,或者彻彻底底的抱怨。
可笑我,既丢不下诸多无益的情思千千,亦忘不掉镂心刻骨的人命关天。错过开败的花期,却放不下胆小的希冀,对著冬日将息的碳火独自嗟呀追忆华年,迈进了棺材墓土才终於学会伤春悲秋。
太迟了,所以,统统都是无用功。
我可以勇敢,我真的可以不在乎他种种的伤害——像无欲无求的孩子那样在阳光下傻傻期待未来。他曾经身体力行告诉我,喜欢不外乎坚强和勇敢。我可以勇敢,如果是我爱得多,我不怕受折磨;我可以坚强,哪怕伤痕累累,哪怕糟蹋成灰!我也曾发誓,对著茫茫天际,和过往神灵许下重誓!我将陪他成就霸业,君临天界!可是我纵然可以隐藏的起这情根深种,怎隐得起那滔天愤恨?
当年李陵一案,牵连甚重。可笑李陵一心爲国尽忠,到头却无国可回,粮草不至,援军不到,率领两千残卒尚且苦苦支撑,到头来叛国投敌,那又是谁的过错。他恼李陵没有宁死不屈,他恼李陵没有力挽狂澜,却爲何不恼那负责营运的京官,不恼那临阵脱逃还带了浴血奋战的主将叛国消息的士兵?十年的兄弟,到头来却抵不过种种的猜忌,他一个命令,将李家三族诛灭,可怜那毫无心计的听雨,我的好妹妹听雨。青春年少,豆蔻华年,却那样无关殒命。可怜李广大将军两代忠良将才!可怜那时还茫然不知在前线拼死拼活的年轻将领!如此的,如此的让人寒心。
我好恨,我好恨,我不介意,我真的可以不介意他对我的伤害,多痛都不会,多痛都不会。可是那些无辜的生命,那些我发誓要保护的,单纯的生命!
爲什麽,爲什麽我不能,单单纯纯的,一心一意的,只想著爱你,只知道爱你?
我就那样想著想著,不由得又低了头,蜷曲著身体。想起此刻那新郎早挑开了大红盖头,早喝完了合卺之酒。心里就不由得像眼前那角落一样一片凄凉。结果这时候突然有微风吹过,我擡头看过去,看到在风中飘摇的草,被一双淀蓝底绣花鞋轻轻踩过,有一个年轻的女子立在风中,如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像月光般亲切却不亲近,像潭水般哀愁却不哀伤,体迅飞凫,踏过草地,像在草尖上翩跹,若危若安,若往若还。
那麽美丽的女子,像花和月一样拥有傲视一切的窒息美丽。似曾相识的动人美丽,不过是少了一些英气,多了几分柔情。
“你看起来很难过。”那女子淡淡笑著对我说。
我想回答些什麽,结果发现自己的喉咙居然,居然发不出一点声音。那个顶多二十出头的女子保持著那种若有若无的笑容,慢慢的走到我身边。我下意识的感觉到危险,惊恐的想躲,结果发现自己连支配四肢的力量都没有了。
那女子站在我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著我,带著一点轻蔑的味道。
“所以,忘却吧。”她说
她笑著,伸出一只宛如玉石雕成的手,指尖落在我的额头上,冰冷的手指,居然慢慢的穿过了皮肤,穿过了头骨,在脑腔游刃有馀的摸索著,也不是很痛,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但是,却带了,入骨的寒意。
我挣扎著睁大眼睛看著她继续她的动作,她似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於是毫不留情的慢慢拽著那东西,我恍惚看到有什麽东西被硬生生抽离出自己的头颅,泛著淡蓝的微光,像一只翩跹的凤尾蝴。
冰冷的触觉散去之後,是难以描述的疼,在脑袋里泛滥开来,像是哪块记忆被残忍的切除,惹得其他的感官都在淋漓的抗议与哭泣。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却终於恢复了知觉,抱著头在地上翻滚,痛的一下下的撞击著墙壁。
晕过去之前,恍惚听到那女子说:“我要你让你忘却的是仇恨,因爲剩下的,我会教他,怎样帮助你。”那女子冷冷的笑著,手中隐约禁锢著一块蓝色蝴蝶一样光晕,在夜空下闪烁,那光晕拍击翅膀的时候,会有类似听雨听雨的声音。
听雨?谁是听雨?似乎是一个女孩子的名字,但是……记忆中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刘彻X司马迁】鸳梦 第二十一章
'史者'
我记得我跑到角落坐著,一坐就睡著了。
醒来的时候,雾寒霜重,衣袍正单,满地清辉,夜色浓浓。
茫然的看著四周,挣扎的想站起来,结果似乎是因爲坐得太久了,结果怎麽也站不起来。於是继续傻傻的坐在原地。也不是很难过,像心中放下了什麽包袱,满满的都是一个人的影子。无所谓得失,心里装了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寂寞。
可他现在正洞房花烛,我有些难过的想,颠鸾倒凤,春宵几度。可偏偏这时听到稀稀梭梭的脚步声,有人朝这边过来,踏月而来。
我一时忘了反映,呆呆的看著来人,不明白爲什麽他此刻会出现在这里。穿著月白色的单衣,月色在他柔美的轮廓上洒过一层光晕,他的表情很奇怪,没有生气,也没有笑。只是看著我。
“跑到这里干什麽?”他没有起伏的问,听不出一点感情。我想,他应该是生气了吧。
是啊,我跑到这里干什麽。隐约记得宫里向来讲规矩,到点不回便是罪,在宫里乱闯更是罪犯滔天。我於是底气不足的回他的话:“我马上就回去。”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似乎脚麻的站不起来,脸红著,扶著墙根想慢慢的爬起来,结果起来一半的时候手脚无力,再次坐倒。那人这时候突然伸出双手,扶住了我,抱著我,我一时愣住了,任他抱,反应过来後面红耳赤的想挣扎,结果他突然放开了手,剩我一个人还手足无措。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突然想到,他爲什麽会在这样的晚上到了这里,於是无所适从的看著他。
“看什麽看,”他这次明显的皱著眉头,脸却奇怪的有些泛红。
我一时无语,只是说了声抱歉,然後转身想走,听到他在後面说:“你没事吧,一个人回去。”我沈默著点头,沿著满是衰草的墙根小步的快快走,露气迎面打在脸上,感觉到他被我抛在脑後,心里尽是奇异的期待。他会,会追上来吗?他是,专程来找我的吗?心里有声音不断的不知廉耻的假设。直到我走过数百步的距离,确定他已经看不到我了,确定他没有过来的主意,心跳才慢慢恢复成正常的,沿著小路放慢了脚步走,心里不争气的失落。结果这时候听到身後衣袂舞动,转头看的时候发现他在身後几个起落,追了上来,超过了我,也不回头,只是反手拉住了我的衣袖。
只是拉住衣袖,我却觉得血一下子全往脸上冲。
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听不出感情,用他好听的声音拉著我的袖子说:“那边宫门已经关了,你现在跟我走。”
我有些结巴的想拒绝,结果身子不听话,他往前面走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在後面跌跌撞撞的跟著他,仿佛他拉扯的不是我的衣袖,而是把我的心给抓在手上,心从来没有那麽急促的跳动过,像要从身体里面跑出去在他面前尽情的欢笑和哭泣一样,脸上也从来没有那麽烫,耳朵也很烫,头也不敢擡。脑子里全是一团团的糨糊,确实一团团高烧著的糨糊,他追上我的时候,脑袋就已经轰的一声变成岩浆状的糨糊了。
我不知道爲什麽会这样,但脸上的肌肉却不听指挥的凝成一个傻笑的表情,低著头傻笑,脸红著傻笑,嘴巴也许已经咧到耳边上,眼睛也许已经笑成了一条缝,因爲心里是那样的快乐,没有什麽以前,没有什麽往後,我只希望这一瞬间就是我的永恒。
我是笨蛋,我真的是笨蛋。他只是拉著我的袖子我就幸福到想哭出来了。
幸福到心都痛了,在一下下啜泣著颤抖。
手也没力气了,脚也没力气了,只觉得脸很烫,脖子也很烫,整个身子都很烫,像整个人都泡在温水里,没有一点的力气,只是觉得浑身暖洋洋的。
我生病了吗?应该是一种很严重的病吧。可是好幸福,好开心,要怎麽办?该怎麽办?越是病入膏肓,越是义无返顾。我甚至想,也许我就是爲了这一刻,才生下来的吧。
生下来就是爲了爱你。
结果他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差点撞到他身上,脸上白痴般的笑甚至都忘了退下来,就那样笑著呆呆的看著他,傻傻的笑。他明显楞了一下,然後问我:“你在笑什麽。”
他的声音真好听!在夜色里涓涓流淌,甚至与空气共鸣,我傻笑著忘了回答,结果他低下头,把额头顶在我额头上,轻轻的说:“好像发烧了,怎麽这麽烫。”
我终於可以不笑了,因爲全身的血都在这一刻尽情的倒流,呼吸也忘了,心跳也忘了,眼睛眨也忘了眨,却紧张到有了眼泪,粘在了睫毛上。脚也没有力气,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傻傻的往後就倒,结果是被他横著抱起来。
他似乎又有些生气的说:“教你不要到处乱跑,害我找那麽辛苦,结果还生病了。”
我想说我没有生病,结果身上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耳朵里嗡鸣的只有一句话,“害我找那麽辛苦”,“害我找那麽辛苦”,他是来找我的。他居然在这晚来找我。
什麽都不能想,什麽都不愿想。泡在温水里般的无力与温度。
原来这就是幸福。
鸳梦 22【蝴蝶飞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