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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斯菲尔德花园-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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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信,便对她说:这些信其实也没啥,任何人处在同样情况下都会这么写的。 
  “我自以为和他是正经订了婚的,”她补充说,“就像受到极其严格的法律条款的约束一样。” 
  “我相信这个,”埃丽诺说。“但不幸的是,他却不这样以为。” 
  “埃丽诺,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他有好多个星期都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他是这么想的。不管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有什么人对我施展了最恶毒的诡计,才会使他变成这样),他一度对我要多亲有多亲。就说那绺头发吧,他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想当初可是向我苦苦哀求讨去的。你当时如果见到他那副神态,听听他那个腔调,那就好了!你有没有忘记我们一起在巴顿的最后一个晚上?还有分手的那天早上!他对我说,我们还要过好多个星期才能再见面——他那个悲伤劲呀,我怎么能忘得了:”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只好停了一会儿。等这阵激动一过去,便带着更坚定的口气,补充说道: 
  “埃丽诺,我受到了无情的虐待,但不是让威洛比。” 
  “亲爱的玛丽安,不是他又是谁?他能受谁唆使呢?” 
  “受天下所有人的唆使,而不是凭他自己的心愿。我宁肯相信我所认识的所有人串通起来诋毁了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不相信他禀性会这么残忍。他信里提到的那个女人——不管她是谁——总而言之,除了亲爱的你、母亲和爱德华以外,任何人都会冷酷无情地讲我的坏话。除你们三人之外,天下人我哪个不能怀疑他心术不正,偏偏去怀疑威洛比?我很了解他的心。” 
  埃丽诺不想争辩,只是回答说:“不管什么人会这么可恶地与你为敌,你就笃信自己清白无辜、一片好心,摆出一副高姿态让他们瞧瞧,叫他们想幸灾乐祸也乐不成。这是一种合情合理、值得称赞的自豪感,可以顶得住邪恶的攻击。” 
  “不,不,”玛丽安嚷道,“像我这样痛苦是没有自豪感的。我不在乎谁知道我在痛苦。天下人谁见到我这副样子都可以幸灾乐祸。埃丽诺,埃丽诺,没有遭受什么痛苦的人尽可以感到骄傲,感到自豪,还可以不受侮辱,甚至以牙还牙,但是我不行。我是一定要感到痛苦的——人们得知后愿意高兴就尽管高兴去吧。” 
  “可是,看在母亲和我的份上——” 
  “我愿意多为你们着想。不过,要我在悲痛的时候装出高兴的样子——噢,谁会这样要求呢?”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埃丽诺若有所思地从炉前踱到窗口,又从窗口踱到炉前,既没感到火炉的温暖,也没察觉窗外的景物。玛丽安坐在床角,头靠在床架杆上,伸手又拿起威洛比的信,战战兢兢地把每句话又读了一遍,然后惊叫道: 
  “太不像话了:威洛比呀,威洛比,这难道是你写的信!狠心啊,狠心——你说什么也逃脱不了这个罪责。埃丽诺,他说什么也逃脱不了。他不管听到了有关我的什么坏话——他难道不该先画个问号?他难道不该告诉我,给我个洗刷自己的机会?‘你惠赠’(读信里的话)‘给我的那绺头发’——这是无法宽恕的。威洛比,你写这话的时候良心何在?哼!真是蛮横无礼!埃丽诺,他有道理吗?” 
  “不,玛丽安,绝对没有。” 
  “再说这个女人——谁知道她施展了什么诡计,预谋了多长时间,精心策划到何种程度!她是谁呢?她能是谁呢?在他认识的女人中,我听他谈过谁又年轻又迷人呢?哦1没人,没人——他对我只谈论我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玛丽安激动不已,最后这样说道: 
  “埃丽诺,我要回家。我要去安慰母亲。难道我们不能明天就走吗?” 
  “明天,玛丽安!” 
  “是的,我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呢?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威洛比——现在谁还关心我?谁还喜欢我?” 
  “明天就走是办不到的。詹宁斯太太待我们这么好,我们对她要有礼貌。即使按照常礼,也不能这么匆匆忙忙地走掉啊。” 
  “那好,也许可以宽限一两天。但是我不能在这儿久留,我不能呆在这儿任凭这些人问这问那,说长道短。米德尔顿夫妇、帕尔默夫妇——我岂能忍受他们的怜悯?米德尔顿夫人那种女人的怜悯!哦!她会怎么说啊!” 
  埃丽诺劝她再躺下,她果真躺了一会儿。但是怎么个躺法都感到不舒服,只觉得心里烦躁不安,身上疼痛不止,不由得一个劲地辗转反侧。后来越来越歇斯底里了。姐姐眼看她在床上呆不住了,一度担心需要喊人来。谁知,最后好说歹说,她服了几滴薰衣草药水,倒很有效果。从那时起到詹宁斯太太回来,她一直安安静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 
  第八章 
  詹宁斯太太一回家,就来到她俩的房间,敲敲门,还没等听到回音,便推开门走了进去,脸上显出十分关切的神气。 
  “你好吗,亲爱的?”她带着极为同情的口吻对玛丽安说,不料玛丽安背过脸去,并不理她。 
  “她怎么样啦,达什伍德小姐?可怜的人儿!她脸色很不好。这也难怪。唉,这事儿一点也不假。威洛比马上就要结婚了——没出息的家伙!真叫我不能容忍。泰勒太太半个钟头以前告诉我的,而她又是从格雷小姐的一个好朋友那儿听说的,不然我肯定不会相信。我简直快给气昏了,唉,我说,我只能这样说:如果真有其事,那他就可恶透顶地亏待了与我相识的一位小姐,我真心希望他老婆搅得他心神不宁。亲爱的,你尽管放心,我要永远这么说。我不知道男人还有这么胡作非为的。我若是再见到他,非狠狠训他一顿不可,这许多天来倒轻松了他。不过,玛丽安小姐,有一点是令人宽慰的:天下值得追求的年轻人不止他一个,就凭着你那张漂亮的脸蛋,爱慕你的人永远少不了。好了,可怜的人儿!我不再打扰她啦,最好叫她马上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然后这件事儿就算了结啦。你知道,帕里夫妇和桑德森夫妇幸好今晚要来,可以让玛丽安高兴高兴啦。, 
  她说罢便扭过身,踮着脚尖走出房去,好像她的年轻朋友一听到响声会更加痛苦似的。 
  出乎姐姐的意料之外,玛丽安定要和大伙儿一道吃饭。埃丽诺劝她不要这样做,但是她不肯,她要下楼去。她完全能受得了,大伙儿也好少围着她忙来忙去。埃丽诺见她一时间能有意克制自己,不由得高兴起来。虽然她觉得她在饭桌上难以善始善终,她还是没有作声。趁玛丽安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尽心地给她整理衣服,想等下面一叫,便扶着她走进餐厅。 
  到了餐厅,她虽然看上去万分沮丧,但是比姐姐想象的吃得多,也镇定得多。她假若开口说说话,或者对詹宁斯太太那些本意,良好但不合时宜的殷勤款待稍许敏感一些的话,她不可能保持镇定。谁知她嘴里没吐—个字,而且由于她心不在焉,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詹宁斯太太的一片好心,虽然往往表现得令入烦恼,有时简直荒谬可笑,但是埃丽诺还比较公道,屡次向她表示感谢,显得礼貌十分周全,这是妹妹绝对做不到的。且说,她们妹妹俩的这位好朋友发现玛丽安愁眉苦脸的,觉得她责无旁贷地要帮助她减少痛苦。因此,她像长辈对待自己的掌上明珠一样,在孩子回家度假的最后一天,一个劲地骄惯溺爱她。她要把玛丽安安排在炉前的最好位置,要用家里的种种佳肴诱她吃饱吃好,要拿当天的所有新闻逗她喜笑颜开。埃丽诺若不是见妹妹神色不好,不敢嬉笑的话,她真要被詹宁斯太太逗乐了:她居然想用五花八门的蜜饯、橄揽以及暖烘烘的火炉,来医治情场失意的创伤。不料,她反来复去地这么搞,终于被玛丽安察觉了意图,于是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急忙哀叹了一声,向姐姐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跟着她走,然后便立起身来,勿匆走出房去。 
  “可怜的人儿!”玛丽安一走出去,詹宁斯太太便大声叫了起来,“看见她真叫我伤心啊,真没想到,她连酒也没喝完就走了!还有那樱桃脯也没吃完!天哪!好像什么东西也不对她的胃口。我敢说,我假使知道她爱吃什么东西,我一定打发人跑遍全城去找。唉,有人竟然如此亏待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真是不可思议!不过,在一方有的是钱、另一方钱很少的情况下(愿上帝保佑!),人们也就不在乎这些东西啦!” 
  “这么说来,那位小姐——我想你管她叫格雷小姐——非常有钱啦?” 
  “五万镑啊,亲爱的。你见过她吗?听说是个风流时髦的小姐,但是并不漂亮。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的姑妈比迪·亨肖,她嫁给了一个大财主。她一家人都跟着发了财。五万镑,据大家说,这笔钱来得很及时,因为据说威洛比破产了。这也难怪,谁叫他乘着马车、带着猎犬东奔西颠的!唉,说这些有什么用,不过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管他是什么人,既然向一位漂亮的站娘求了爱,而且答应娶她,不能仅仅因为自己越来越穷,有一位阔小姐愿意嫁给他,就突然变了卦。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不卖掉马,出租房子,辞退佣人,马上来个彻底的改过自新?我向你担保,玛丽安小姐本来会愿意等到景况有所好转的。不过没有用,如今的年轻人什么时候也不会放弃追求享乐的。” 
  “你知道格雷小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吗?是不是说她挺温顺的?” 
  “我从没听说她有什么不好。的确,我几乎从没听见有人提起她,只是今天早晨听泰勒夫人说,华克小姐有一天向她暗示,她认为埃利森夫妇很愿意把格雷小姐嫁出去,因为她和埃利森夫人总是合不来。” 
  “埃利森夫妇是什么人?” 
  “她的保护人呀,亲爱的。不过她现在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了,她已经做出了一个奇妙的选择。对啦,”詹宁斯太太顿了顿,然后说,“你可怜的妹妹回自己房间了,想必是一个人伤心去了。我们大家就想不出个办法安慰安慰她?可怜的好孩子,叫她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呆着,这似乎太冷酷无情了。对了,不一会儿要来几个客人,可能会引她高兴一点。我们玩什么呢?我知道她讨厌惠斯特。不过,难道没有一种打法她喜欢?” 
  “亲爱的太太,你大可不必费这个心。玛丽安今晚决不会再离开她的房间。如果可能的话,我倒要劝她早点上床睡觉,她实在需要休息。” 
  “啊,我看那对她最好不过了。晚饭吃什么让她自已点,吃好就去睡觉。天哪!难怪她这一两个星期总是神色不好,垂头丧气的,我想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悬念着这件事儿。谁想今天接到一封信,事情全吹了!可怜的人儿!我若是早知道的话,决不会拿她开玩笑。可你知道,这样的事儿我怎么猜得着呢?我还一心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封普普通通的情书呢。而且你也知道,年轻人总喜欢别人开开他们的玩笑。天哪!约翰爵士和我的两个女儿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么担忧啊!我若是有点头脑的话,刚才在回家的路上该到康迪特街去一趟,给他们捎个信儿。不过我明天会见到他们的。” 
  “我相信,帕尔默夫人和约翰爵士用不着你提醒,也会留神别在我妹妹面前提起威洛比先生,或者拐弯抹角地提起这件事。他们都是善良人,知道在她面前露出知情的样子会让她多么痛苦。还有一点你这位亲爱的太太不难置信,别人在这件事上对我谈得越少,我心里就会少难受些。” 
  “哦,天哪!我当然相信。你听见别人谈论这件事,一定非常难过。至于你妹妹嘛,我敢肯定,我绝对不会向她提起这件事儿。你都看见了,我整个午饭期间只字未提呀,约翰爵士和我两个女儿也不会贸然提起,因为他们心眼都很细,很会体贴人,——特别是我向他们一暗示的话,那更不成问题,当然我是一定要暗示的。就我来说,我想这种事情说得越少越好,遗忘得也越快。你知道,说来说去有什么好处呢?” 
  “对这件事,谈来谈去只有害处——害处之大,也许超过许多同类事件,因为看在每个当事人的份上,有些情况是不亚于当众谈论的。我必须替威洛比先生说这么,一句公道话—一他与我妹妹没有明确订婚,因而无所谓解除婚约。” 
  “啊,天哪!你别装模作样地替他辩护啦。好一个没有明确订婚!谁不知道他带着你妹妹把艾伦汉宅第都逛遍了,还把他们以后要住哪些房间都说定了!” 
  埃丽诺看在妹妹的面上,不好坚持硬说下去。况且,看在威洛比的面上,她认为也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因为她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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