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尴尬的反倒是傅临意,在聂十三寒如冰雪的眸光逼视下,摸着鼻子讪笑出门。
第二天下午贺敏之就带着琴去了进宝当铺,拿着银票出来,咬咬牙,进了最好的茶庄,买了二两极品君山银针回家。
刚推开门,就看到贺伯和聂十三正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贺敏之大喜:〃贺伯你来了!真快,十三早上出门我还以为他又去找人打架呢!〃
贺伯笑道:〃高手过招不能叫打架。〃
贺敏之点头:〃好罢,我以为他出门跟人用剑聊天。〃
聂十三额头青筋一闪。
贺伯一边搬着东西一边唠叨:〃这一箱子三百两银子,是墨凉县令送给我的盘缠;这盒文房四宝,是玉州知府送你的薄礼。。。。。。〃
贺敏之笑道:〃这文房四宝可不薄,都是赤金的,用了只怕手酸。〃
贺伯拿出两块黑沉沉的铁疙瘩:〃这是咱们以前用着垫鸡窝的,我舍不得丢了,还带过来接着使。〃
贺敏之赞道:〃这个好,我正发愁你把这个落下了。一会儿我去买小鸡和鸡笼,就养在后院。〃
三人说笑着收拾完,贺伯拿着几个随身包裹进了西屋。
贺敏之发现石桌上尚有一个小包裹,忙道:〃这里又是什么?贺伯怎么也不收到房里去。〃
聂十三淡淡道:〃这是我的,我打算出门远行,游历江湖。〃
一时无声,暮春的阳光有些热,风暖洋洋的吹过,聂十三前额细碎的发丝轻轻扬起,轮廓深刻,眼神似一头初成年的豹,近乎冷酷,暗藏炽热。
良久,贺敏之嘻嘻一笑,声音却有些干涩:〃成名趁年少,名剑出鞘,羽翼已丰,小小靖丰城,自然关不住你试剑江湖的心意,去吧。〃
聂十三道:〃你放心,我答应陪你十二年,我出门的年数不算,自会补上。〃
贺敏之摇头,声音低不可闻:〃不用,我哪有那么多时间。。。。。。〃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轻笑道:〃这是你檀师兄的琴换的,带上罢。〃
想了想,又取出一个纸袋,塞到聂十三手里:〃这是二两君山银针,听说是你爱喝的,也带着,反正我留着也喝不出好坏。〃
眯着眼看了看日头,又道:〃天色尚早,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出城,我忙得很,要去买鸡,就不送了,江湖风波险恶,你自己小心就是。〃
说罢推门匆匆而去。
居然又逃开!
聂十三捏着纸袋,纸袋上残留贺敏之的体温,茶香飘溢,心里又是痛惜又是欢喜,明明舍不得,明明很重视,却偏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贺敏之,实在是让人爱得牙齿痒。
收拾起包裹,贺伯已经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漠然有些了然,打开院门,道:〃记得回来。〃
聂十三道:〃贺伯你让我走?〃
贺伯脸上有种洞察世情的宽容:〃你不光武功好,心思也深,江湖虽大,却定会是你的天下,我一个老头子难道还能拦得住你?〃
看着他出门,忍不住道:〃以后不可让小少爷伤心。〃
聂十三站住,声音略低,却如同发誓:〃聂十三此生,绝不负贺敏之。〃
暄靖九年,四月初三,聂十三初涉江湖。
以后的百余年间,偌大江湖,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在聂十三这个名字下抬得起头来,没有一个人的光芒不被聂十三掩盖。
四月十五,檀轻尘抵达临州,临襄王的睿智英明,使得中原两州深受恩泽,民心所向,致使此后数年两地百姓只知临襄王,不知皇上。
贺敏之勤恳当值,大理寺众臣原本听说探花琼林宴上索要宅子一事对他颇有不屑,但日日相处下来,发现此人除了小气了些,谈吐举止、人品态度却是令人心喜。
七品司直贺敏之,在大理寺如鱼得水。
转眼就是五月初五端阳节,文帝按习俗宫中赏宴群臣,贺敏之品级低,自不在宫宴之列。
贺伯自来靖丰后,养了一对鸟,一早就出门遛鸟去了。
贺敏之闲极无聊,清早起床就在院中裹粽子。
糯米红枣等物已经泡好,贺敏之动作轻巧,手指在碧绿的菰叶中上下翻飞,不多时已裹好一竹篮。
在墨凉镇时,因贺伯年老不爱吃,每逢端阳,贺敏之一向只裹白米粽应景,去年聂十三说玉州豆沙粽和鲜肉粽名扬天下,虽冷着一张俊脸不说要吃,言辞间却颇有遗憾。
贺敏之看不得他这等馋猫样,咬牙切齿的买来鲜肉,用细盐、姜片、艾叶等调了味,裹了三个蒸熟,放到白瓷碗里,筷子一夹,每个分成四块,块块见肉,芬芳和润,酥烂嫩鲜,肥糯不腻,吃得聂十三几乎要把舌头吞下去,双眼发亮,欢喜鼓舞之余,不忘拿出江家大少的派头淡淡赞道:〃不错,真是不错!〃却被贺敏之冷笑着一脚踢翻竹椅:〃饕餮之徒。〃
想着不禁笑出声来,指间裹到一半的粽子倾斜,白米沙沙落下,贺敏之轻声唤道:〃十三。。。。。。十三。。。。。。〃语气温柔酸楚,却又带了一丝决绝。
正自发怔,忽然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徐延身着便装,一张胖乎乎的圆白脸上满是笑意:〃贺大人,皇上请您宫中叙话。〃
贺敏之笑道:〃皇上此时不正饮宴重臣吗?怎么有空见我?〃
徐延低声道:〃宫宴嘛,皇上露一面就行啦,贺大人最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今日又是端阳节,皇上怎会没空见您?咱们赶紧去吧,别让皇上在丹鹤苑等急了。〃
听到丹鹤苑三字,贺敏之神色微变,拎上几只粽子,道:〃走吧。〃
丹鹤苑满种榴花,如火如荼。有些花已结子,隐约枝头,苍苔斑驳,落英缤纷,于极尽艳色中带了几分春去的哀婉。一只丹鹤带着两只小鹤在树下梳着雪羽,悠闲得趣。
看到贺敏之走近,文帝微微一笑:〃敏之来了,这些时日在大理寺可好?〃
贺敏之笑道:〃微臣很好,大理寺众人恪尽守职,对我也颇多照顾。〃
文帝凝视着榴花,低声道:〃五妹极爱榴花。当年看她远嫁,实在是我毕生的憾事,现如今大宁国泰民安,四夷拜服,五妹却等不到这一天。〃
叹口气:〃只为来时晚,开花不及春。〃
贺敏之静静听着,待他说完,将粽子捧上,道:〃微臣不爱榴花,今日端阳,微臣按家乡玉州的裹法,给皇上裹了几个粽子。〃
文帝喜道:〃徐延,拿去煮了,中午朕和敏之一道用膳。〃
徐延凑趣笑道:〃江南的裹法原就和靖丰不同,贺大人着实有心,不枉皇上疼惜。〃
忙拿了粽子下去。
文帝道:〃敏之,这丹鹤苑寂寞了二十年,日后你若有空,不妨多过来坐坐,也陪我说说话。〃
贺敏之沉吟半晌,正待答话,一个人已大步走来,正是太子傅少阳。
太子一身淡黄锦绣轻衫,浓眉凤目,看到贺敏之,脸上却有种不加掩饰的憎恶:〃你怎么在这里?〃
贺敏之起身,恭谨行礼,却不答话。
文帝皱眉,不怒自威:〃朕让他过来的。不经传召,你擅入丹鹤苑又是为何?〃
太子低下头,声音里有些黯然:〃母后让我来看看父皇,问要不要一起进午膳。〃
文帝抬眼看他:〃你身为太子,且早已出宫分府,不去陪宴众臣,却跑来宫里替你母后传这等些许小事,你懂不懂太子之道?〃
这番训诫,极是严厉,竟不避贺敏之。
又道:〃你十四叔在临州广施仁德,政行明断,朝廷上下,都赞其治国有道,你却终日荒废政务,不修学业,莫非要效仿你十一叔?〃
太子咬牙道:〃儿臣受教。〃
文帝挥手:〃下去罢。〃
太子起身,额头密密一层汗珠,狠狠看一眼贺敏之,转身而去。
贺敏之苦笑一声,道:〃皇上苦心,只苦了微臣。〃
文帝凝视着他,与方才声色不动而雷霆万钧的气势大不相同,眼神甚是柔和,问道:〃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苦心?〃
贺敏之直言道:〃皇上寄厚望于太子,太子却分心杂事,怕温言劝诫不得奇效,故在微臣面前,严词训斥,来日太子定会奋发图强。〃
文帝笑道:〃敏之不妨继续说下去。〃
贺敏之一笑:〃微臣说完了。〃
文帝微微眯着眼,眼角的皱纹带着岁月沧桑,更带着说不出的深沉智慧:〃敏之说话,习惯说一半留一半,不打紧,我帮你说出来就是。〃
〃你为官已经有些日子,太子的言行想必都看在了眼里,你这般聪明,怎会看不出太子浮躁轻率,却又好胜?〃
〃他既浮躁,只能让他多与能臣接触,得他们辅佐;好胜却是好事,用檀轻尘与他做比,便可激他用心朝政。〃
贺敏之立刻道:〃皇上英明。〃
文帝拈起桌上一朵落花,笑道:〃且莫奉承,提到檀轻尘,我倒想提醒你,少与他接触相交为好。〃细细打量手中榴花:〃繁艳生香,可惜沾了尘。。。。。。〃顺手抛了出去,落入泥土。
贺敏之点头应道:〃微臣记下了。〃
文帝笑问:〃当真记下了?〃
贺敏之看向那朵落花:〃臣不敢引天子震怒。〃
文帝轻叹道:〃我今日发怒,却是为了太子擅闯丹鹤苑。〃
看着丹鹤踱开,有些出神:〃二十年来,只有我才可以出入丹鹤苑,其他人等,一律不得擅入,包括皇后。〃
贺敏之眼中闪过感动和惊疑,张了张嘴,却终是没有说话。
第十一章
这天贺敏之协同大理寺左少卿审完一桩仇杀案回家,一路上脑中都有些晕眩,似乎还能看到殿堂黑色石地上的猩红。
不到万不得已,贺敏之极少建议对人犯用刑。
今日这名人犯凶顽死硬,一百杖下来,血肉横飞,连骨头都露了出来,只把贺敏之看得直想作呕。
回了家,喝了一杯水才觉得好些,贺伯微笑着拿来一封书信,道:〃十三从楚州寄来这封书简。〃
贺敏之大喜,接过打开一看,寥寥数行字:近日抵楚州,武当解剑池边破两仪剑阵,败于掌门青云太极剑下。武当剑法,绵里藏针,精深奥妙,此番交手,于江河剑大有裨益。
一笔字犹如长枪大戟,黄沙千里,淋漓纸上,贺敏之两根手指拈着书信,表情不屑:〃写出这种丑字,居然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转身却珍而重之的收到一方紫檀木盒中。
心里明白,聂十三正与自己分享他最为珍贵的历程心得,不禁窃喜。
又过数日,聂十三书信又至:近日抵冀州,沧浪剑派,名不符实。
如此书信纷至,夏去秋来,已经攒了近十封,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木盒里。
九月初五,深夜。
贺敏之正自睡着,窗户突然打开,跳进一个人影,轻捷如灵猫,慢慢靠近了床边。
贺敏之睁开眼,笑道:〃十三!〃
却见聂十三一身黑衣,蹲在床前,笑着凝视贺敏之。
聂十三一身山林木叶的清爽味道,混杂着强烈的男子气息,静静沐着月光。
而月色映照在他身上,竟淡了幽雅,少了温润,硬生生有了大风骄阳般的热烈灿烂、勃勃生机。
贺敏之眨眨眼,琉璃样的眼珠水光清浅:〃你回来了?〃
聂十三哑声道:〃今天我生日,回来吃长寿面。〃
贺敏之起身笑道:〃跟我到厨房。。。。。。〃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鸡蛋面放到聂十三眼前,聂十三一把抓住贺敏之的手,眼睛黝黑而危险:〃想我不想?〃
贺敏之心中怦然,却嫌恶的甩开他温热的手掌:〃趁热吃面吧,哪来那么多废话?〃
聂十三低声一笑,也不再问,埋头吃面。
贺敏之打量着他,数月不见,聂十三更黑了些,也更矫健,蜜色肌肤在烛光下似一匹光华流动的缎子,充满一触即发的弹性,方才一路行来,发现他已比自己高了近小半个头,宽肩长腿,脸部轮廓更见分明。已近暮秋,却只穿着薄薄一件衣衫,隐见漂亮利落的肌肉线条。腰间悬着一把自己从未见过的剑。
贺敏之好奇,取下细看,只见剑身狭长,剑鞘上刻着〃纯钧〃二字,拔出剑来,霜锋雪刃,澄清如水,不由惊道:〃当真是越五剑中的纯钧?〃
聂十三用筷子卷着面条,问道:〃你知道纯钧剑?〃
贺敏之点头:〃越绝书中提到过这把剑。〃念到:〃扬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说的就是它。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聂十三笑得有些暧昧,点漆般的眸子被碗中热气熏染得雾气迷蒙,难得的温柔似水:〃别人送的。〃
似乎有些害羞,看了一眼贺敏之,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