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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骆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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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跟你一样,学了护理医疗,其实不是我的和是我的又怎么分别?”
我叹息著。

  “你没有想过独立?”沙伊达静静的说。

  “殖民主义迟早是要过去的,问题是,独立了之后,这群无知的暴民,要多少
年才能建设他们?一点也不乐观。”

  “会有一天的。”

  “沙伊达,你这话只能跟我讲,千万不要跟人去乱说。”

  “不要紧张,嬷嬷也知道。”她笑了起来,突然又开朗起来,笑望著我,一点
也不在乎。

  “你知道镇上抓游击队?”我紧张的问。

  她心事重重的点点头,站起来拍了拍衣服,眼眶突然湿了。

  一天下午,荷西回家来,进门就说∶“三毛,看见了没有?”

  “什么事?今天没出去。”我擦著脖子上淌著的汗闷闷的问著他。

  “来,上车,我们去看。”荷西神色凝重的拉了我就走。

  他闷声不响的开著车,绕著镇上外围的建筑走,一片洪流似的血字,像决堤的
河水一般在所有看得见的墙上泛滥著。

  “怎么?”我呆掉了。

  “你仔细看看。”


          西班牙狗滚出我们的土地

  撒哈拉万岁,游击队万岁,巴西里万岁不要摩洛哥,不要西班牙
,民族自决万岁西班牙强盗!强盗!凶手!我们爱巴西里!西班
牙滚出去这一道一道白墙,流著血,向我们扑过来,一句一句阴森森的控诉,
在烈日下使人冷汗如浆,这好似一个正在安稳睡大觉的人,醒来突然发觉被人用刺
刀比著似的惊慌失措。

  “游击队回来了?”我轻轻的问荷西。

  “不必回来,镇上的沙哈拉威,那一个不是向著他们的。”

  “镇里面也涂满了?”

  “连军营的墙上,一夜之间,都涂上了,这个哨也不知是怎么放的。”

  恐惧突然抓住了我们,车子开过的街道,看见每一个沙哈位威人,都使我心惊
肉跳,草木皆兵。

  我们没有回家,荷西将车开到公司的咖啡馆去。

  公司的同事们聚了黑压压的一屋,彼此招呼的笑容,竟是那么的僵硬,沉睡的
夏日,在这时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每一个人的表情,除了惊慌和紧张之外,又带
了或多或少受了侮辱的羞愧和难堪。

  “联合国观察团要来了,他们当然要干一场,拚了命也要表达他们对撒哈拉意
见。”

  “巴西里听说受的是西班牙教有,一直念到法学院毕业,在西班牙好多年,怎
么回来打游击,反对起我们来了?”

  “公司到底怎么办?我们是守是散?”

  “我的太太明天就送走了,不等乱了起来。”

  “听说不止是他们自己游击队,摩洛哥那边早也混进来了好多。”

  四周一片模糊的说话声忽高忽低的传来,说的却似瞎子摸象似的不著边际。

  “妈的,这批家伙,饭不会吃,屎不会拉,也妄想要独立,我们西班牙太宽大
了。照我说,他们敢骂我们,我们就可以把他们打死,呸!才七万多人,机关枪扫
死也不麻烦,当年希特勒怎么对待犹太人……”

  突然有一个不认识的西班牙老粗,捶著台子站了起来,涨红著脸,激动的演说
著,他说得口沫横飞,气得双眼要炸了似的弹出著,两手又挥又举,恨不能表达他
的愤怒。

  “宰个沙哈拉威,跟杀了一条狗没有两样。狗也比他们强,还知道向给饭吃的
人摇尾巴……”

  “哦哦”我听他说得不像人话,本来向著西班牙人的心,被他偏激的
言论撞得偏了方向,荷西呆住了,仰头望著那人。

  四周竟有大半的人听了这人的疯话,居然拍手鼓掌叫好起来。

  那个人咽了一下口水,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大口酒,突然看见我,他马上又说∶
“殖民主义又不是只有我们西班牙,人家香港的华人,巴不得讨好英国,这么多年
来,唯命是从,这种榜样,沙哈拉威人是看不见,我们是看得见……”

  我还没有跳起来,荷西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站起来就要上去揪那个人打
架。

  大家突然都看著我们。

  我死命的拉了荷西往外走,“他不过是个老粗,没有见识,你何苦跟他计较。


  “这个疯子乱说什么,你还叫我走?不受异族统治的人,照他说,就该像苍蝇
一样一批一批死掉,你们台湾当年怎么抗日的?他知道吗?”荷西叫嚷起来,我跺
了脚推他出门。

  “荷西,我也不赞成殖民主义,可是我们在西班牙这面,有什么好说的,你跟
自己人冲突起来,总也落个不爱国的名声,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种害群之马……唉,怎能怪沙哈拉威不喜欢我们。”荷西竟然感伤起来。
“我们是两边不讨好,那边给游击队叫狗,这边听了自己人的话又要暴跳,唉!天
哪!”

  “本来可以和平解决的事,如果不是摩洛哥要瓜分他们,也不会急成这个样子
要独立了。”

  “观察团马上要来,三毛,你要不要离开一阵,躲过了动乱再回来?”

  “我?”我哈哈的冷笑了起来。

  “我不走,西班牙占领一天,我留一天,西班牙走了,我还可能不走呢。”

  当天晚上,市镇全面戒严了,骚乱的气氛像水似的淹过了街头巷尾,白天的街
上,西班牙警察拿著枪比著行路的沙哈拉威人,一个一个趴在墙上,宽大的袍子,
被叫著脱下来搜身。年轻人早不见了,只有些可怜巴巴的老人,眼睛一眨一眨的举
著手,给人摸上摸下,这种搜法除了令人反感之外,不可能有什么别的收获,游击
队那么笨,带了手枪给人搜吗?

  去医院找沙伊达,门房告诉我她在二楼接生呢。

  上了二楼,还没走几步,沙伊达气急败坏的走过来,几乎跟我撞了个满怀。

  “什么事?”

  “没事,走!”她拉了我就下楼。

  “不是要接生吗?”

  “那个女人的家属不要我。”她下唇颤抖的说。

  “是难产,送来快死了,我一进去,他们开口就骂,我……”

  “他们跟你有什么过不去?”

  “不知道,我……”

  “沙伊达,结婚算罗?这么跟著奥菲鲁阿出出进进,风俗不答应你的。”

  “鲁阿不是的。”她抬起头来急急的分辩著。

  “咦……”我奇怪的反问她。

  “是阿吉比他们那伙混蛋老是要整我,我不得已……”

  “我的苦,跟谁说……”她突然流下泪来,箭也似的跑掉了。

  我慢慢的穿过走廊,穿过嬷嬷们住的院落,一群小孩子正乖乖的在喝牛奶,其
中的一个沙哈拉威小人,上唇都是牛奶泡泡,像长了白胡子似的有趣,我将他抱起
来往太阳下走,一面逗著他。

  “喂,抱到哪里去?”一个年轻的修女急急的追了出来。

  “是我!”我笑著跟她打招呼。

  “啊!吓我一跳。”

  “这小人真好看,那么壮。”我深深的注视著孩子乌黑的大眼睛,用手摸摸他
卷曲的头发。

  “交给我吧!来!”修女伸手接了去。

  “几岁了?”

  “四岁。”修女亲亲他。

  “沙伊达来的时候已经大了吧?”

  “她是大了才收来的,十六七岁罗!”

  我笑笑跟修女道别,又亲了一下小人,他羞涩的尽低著头,那神情竟然似曾相
识的在我记忆里一掠而过,像谁呢?这小人?

  一路上只见军队开到镇上来,一圈圈的铁丝网把政府机构绕得密不透风,航空
公司小小的办事处耐心的站满了排队的人潮,突然涌出来的陌生脸孔的记者,像一
群无业游民似的晃来晃去,热闹而紧张的骚乱使一向安宁的小镇蒙上了风雨欲来的
不祥。

  我快步走回家去,姑卡正坐在石阶上等著呢。

  “三毛,葛柏说,今天给不给哈力法洗澡?”

  哈力法是姑卡最小的弟弟,长了皮肤病,每隔几天,总是抱过来叫我用药皂清
洗。

  “嗯!洗,抱过来吧!”我心不在焉的开著门锁,漫应著她。

  在澡缸里,大眼睛的哈力法不听话的扭来扭去。

  “现在站起来,乖,不要再泼水了!”我趴下去替他洗脚,他拿个湿湿的刷子
,拍拍的敲著我低下去的头。

  “先杀荷西,再杀你,先杀荷西,杀荷西……”

  一面敲一面像儿歌似的唱著,口齿清楚极了,乍一明白他在唱什么,耳朵里轰
的一声巨响,尽力稳住自己,把哈力法洗完了,用大毛巾包起来抱到卧室床上去。
这短短的几步路,竟是踩著棉花似的不实在,一脚高一脚低,怎么进了卧室全然不
知道,轻轻的擦著哈力法,人竟凝了呆了。

  “哈力法,你说什么?乖,再说一遍。”

  哈力法伸手去抓我枕边的书,笑嘻嘻的望著我,说著∶“游击队来,嗯,嗯,
杀荷西,杀三毛,嘻嘻!”他又去抓床头小桌上的闹钟,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怔怔的替哈力法包了一件荷西的旧衬衫,慢慢的走进罕地开著门的家,将小孩
交给他母亲葛柏。

  “啊!谢谢!哈力法,说,谢谢!”葛柏慈爱的马上接过了孩子,笑著对
孩子说。

  “游击队杀荷西,杀三毛,”小孩在母亲的怀里活泼的跳著,用手指著我又叫
起来。

  “要死罗!”葛柏听了这话,翻过孩子就要打,忠厚的脸刷的一下涨红了。

  “打他做什么,小孩子懂什么?”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

  “对不起!对不起!”葛柏几乎流下泪来,看了我一眼马上又低下头。

  “不要分什么地方人吧!都是”穆拉那”眼下的孩子啊!”

  (穆拉那是阿拉伯哈萨尼亚语神的意思。)“我们没有分,姑卡,小
孙子,都跟你好,我们不是那种人,请原谅,对不起,对不起。”说著说著,葛柏
羞愧得流下泪来,不断的拉了衣角抹眼睛。

  “葛柏,你胡说什么,别闹笑话了。”姑卡的哥哥巴新突然进来喝叱著他母亲
,冷笑一声,斜斜的望了我一眼,一摔帘子,走了。

  “葛柏,不要难过,年轻人有他们的想法。你也不必抱歉。”

  我拍拍葛柏站了起来,心里竟似小时候被人期负了又不知怎么才好的委屈著,
腾云驾雾似的晃了出来。

  在家里无精打彩的坐著,脑子里一片空茫,荷西什么时候跟奥菲鲁阿一同进来
的,都没有听见。

  “三毛,请你们帮忙,带我星期天出镇去。”

  “什么?”我仍在另一个世界里游荡著,一时听不真切。

  “帮帮忙,我要出镇回家。”鲁阿开门见山的说。

  “不去,外面有游击队。”

  “保证你们安全,拜托拜托!”

  “你自己有车不是!”那日我竟不知怎的失了魂,也失了礼貌,完全没有心情
与人说话。

  “三毛,我是沙哈拉威,车子通行证现在不发给本地人了,你平日最明白的人
,今天怎么了,像在生气似的。”奥菲鲁阿耐性的望著我说。

  “你自己不是警察吗?倒来问我。”

  “是警察,可是也是沙哈拉威。”他苦笑了一下。

  “你要出镇去,不要来连累我们,好歹总是要杀我们的,对你们的心,喂了狗
吃了。”我也不知那来的脾气,控制不住的叫了出来,这一说,眼泪迸了出来,干
脆任著性子坐在地上唏哩哗啦的哭了起来。

  荷西正在换衣服,听见我叫嚷,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跟奥菲鲁阿两人面面相觑


  “这人怎么了?”荷西皱著眉头张著嘴。

  “不知道,我才说得好好的,她突然这个样子了。”奥菲鲁阿其名其妙的说。
“好了,我发神经病,不干你的事。”我抓了一张卫生纸擦鼻涕,擦了脸,喘了口
气便在长沙发上发呆。

  想到过去奥菲鲁阿的父母和弟妹对我的好处,心里又后悔自己的孟浪,不免又
问起话来∶“怎么这时候偏要出镇去,乱得很的。”

  “星期天全家人再聚一天,以后再乱,更不能常去大漠里了。”

  “骆驼还在?”荷西问。

  “都卖了,哥哥们要钱用,卖光了,只有些山羊跟著。”

  “花那么多钱做什么,卖家产了?”我哭了一阵,觉得舒服多了,气也平下来
了。

  “鲁阿,星期天我们带你出镇,傍晚了你保证我们回来,不要辜负了我们朋友
一场。”荷西沉著气慢慢的说。

  “不会,真的是家人相聚,你们放心。”鲁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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