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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人事调整
这年春节,县里调整干部的范围很小。这与县委宋维山书记的指导思想是一致的。宋书记说,调整干部最好是小步快跑,不要大批量的调整,这样既能保证用人的适时性,又能保证用人的准确性。该调整的一定要及时调整下来,大多数干部一般不要动,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干部队伍的相对稳定性。
虽然动的干部不多,但县委办公室却占了两个人,一个是孙成志,一个是胡春立。
孙成志到交通局任党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局长,这是一个比较实惠的位置。孙成志的去意彷徨,是当查志强和项明春进入县委办公室那一天起就开始了的,这两个人一到位,他就以为自己在县委办公室不会有多大发展。他在县委办干了多年,心得不多,年纪却长了一大把,几次有下乡的机会,他都不愿意下乡镇,县直又捞不到一把手,一直找不到合适位置。他有两个说法,一个是“干得坏,走得快;干得好,走不了”。言外之意,就是说自己一直没有得到重用是因为自己干得过于认真,干得特别好,所以领导们舍不得放他走。另一个说法是:“在办公室干,办文的不如办事儿的,办事儿不如掂茶扫地儿的。”这当然是牢骚话,其实也说明问题,因为在他之前,有一些通讯员、司机及早动手,安排得都很不错,这些人另行安排时,还是工人身份,有的通过各种渠道转干以后,已经把持了一些重要部门。他离开县委办的念头虽然很久,却一直留在原地不动。其实,要说他走到这一步还是怨他自己,他一直不找领导提要求,总以为只要好好工作,领导一定在密切地关注着他,论功行赏,少不了他这一分子。可是这年代哪里还有革命战争年代那种单纯?你不找领导提要求,领导上肯定认为你安心工作,谁会没事找事,提拔重用你?
临近调整干部时,孙成志真的动了心思,并且付诸行动。他听说财政局和交通局都有一个副局长的空位置,就不遗余力地向这个方向操作。于是,多次找书记们、主任们和组织部长要求调整。到春节前后,孙成志活动得更加厉害,为了找到抓组织的孔副书记,竟然用了差不多一整夜的时光。他先到小山子处打听,小山子对他说,孔书记可能是去看电影了,就立即跑到电影院,买了张票进去,猫着腰,在那几排好位置上,瞪着眼一行一行地找,也没有找到,急了一身汗,后来,竟然在顾主任处打听到了孔书记的行踪,摸到了丰阳宾馆三楼豪华房间的高级麻将桌前。
这时,孔书记和几个县直一级单位的头头打牌,正输得十分恼火,眼前当做筹码的大中华香烟已经掏空了三盒。一看这阵势,孙成志觉得肯定没戏,又不忍心离开这么难找的孔书记,就悄悄地站在孔书记的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谁知他往孔书记身后这么一站,竟然给孔书记带来好运。这一盘,孔书记坐庄带自抠,又“漂”了几个牌友,一下子反败为胜,收复“失地”一盒半香烟,马上兴高采烈,回头一看,孙成志立在身后,就问:“小孙有事儿?”孙成志不敢打消孔书记的兴头,就说:“找你几天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孔书记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就有点漫不经心地对孙成志说:“不错,不错,好,好。”一门心思又回到麻将上。孙成志站在他身后,眼看站了两个钟头,孔书记就一直赢,眼前的香烟堆成了小山。孙成志内急,到卫生间小便了一会儿,孔书记就输了。牌友们说:“孙秘书是孔书记的福星啊!”孔书记心里一高兴,就牢牢地记着了孙成志的这次到来,让孙成志第二天见他一下。孙成志巴不得孔书记召见他,果然有所准备地找了孔书记,孔书记记下了他的要求,出真力给孙成志的事情办好了,不仅让他当了交通局的副局长,而且安排任了党内职务和常务行政职位。这样的安排非同寻常,孙成志到任以后,就是当然的二把手,免得像《西游记》里孙行者抱怨的那样,其他副职们“欺生”,“不把俺老孙看在眼里!”
胡春立二十四五岁,相对年轻一些,在县委办公室工作的几年里,一直干的是打杂的工作,就像是二流演员,无论如何用功,总当不上A角。每当熟人问起他在县委办搞的啥业务时,他就谦虚地说自己是《智取威虎山》上的匪兵乙,整天跟着头头们掂着个盒子炮瞎咋呼,其实他即使跟了领导,也不是主要领导。小胡就经常想,反正自己在办公室没戏,不如早一点出去,哪怕干个副职也行,说不定还有大的发展。因此,他也急于离开县委办公室,到实际的工作岗位上去。于是,就多次对史主任提出要求,想动一动。人本来对自己都是高看的,胡春立原来就以为,自己从县委办公室下到乡镇,至少应当给一个副书记干干,谁知等到组织部叫他去谈话时,竟是让他去最穷的梁家岗乡当一个副乡长,就好像一个黄花闺女硬叫父母错配给一个又丑又穷的汉子一样,心里很不情愿。组织部谈话后,他就到史主任屋里哭鼻子,史主任调到县委办公室以后,两个人私下里排过,他们之间还有一点小亲戚关系,算起来,小胡还叫史主任“表叔”,所以两人说话就比较有所担待,史主任几乎掏出心窝子安慰他说:“春立,你别抱怨我没有给你用劲儿,这用人的事情阴差阳错,必须先有坑,再塞萝卜。你如果继续在县委办干,主任、秘书就那么几个职数,你又不是业务骨干,很不容易往上提。让你到乡镇去,虽然理想状态是配成副书记最好,眼下也存在职数的限制。副乡长好歹也是副科级,你这算得到了提拔,还不算重用。我理解你,知道你心里不高兴,好像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但你也应该明白,就这个职务也来之不易。在召开常委会前后,领导们掂掂萝卜掂掂姜,从平衡各方面关系后才这样安排的。你还年轻,别只看眼前这一点儿,你总算是进入了组织上用人的视野。县委办一下子出去两个人,别的部委就很有意见,好像在县委办公室工作沾光,所以咱们争一个机会并不容易。你毕竟是县委办出去的人,下去以后,我在县委办公室依然会关注你。到梁家岗乡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干,先熟悉一下副乡长的行政业务后,有了机会再调整你当个副书记不迟。”到了这时候,胡春立没有话说,只得如此。史主任说话算话,果然,不到一年,小胡就当上了梁家岗乡的副书记。
县委办公室是大机关里众人瞩目的地方,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大家的议论。这次,办公室一下子出去的两个人,一个安排得好,机关里其他部委办的人们就说,还是在县委办公室干好;另一个安排得并不理想,人们依然说,到底还是在县委办公室干好。
调整干部的工作,虽然在县“三级干部会议”以前完成,但迎来送往是在大会以后的事情。孙成志、胡春立在组织部谈话以后,就名正言顺地不再到县委办公室上班了,其他人的工作照样运行。少了两员大将,在召开“三级干部会议”期间,确实显得人手不够,办公室上上下下忙了个一塌糊涂。
四十九
办文
节前的县委办公室,处于一级战备状态。过罢年,县里就要召开一年一度的三级干部大会,会议的准备工作必须在年前就绪。政府办公室就没有这个任务,会务的准备他们只是配合的关系。但“两办”的主任们也要在一起沟通,共同商议如何筹备好大会。
“兵马未动,材料先行。”会务的前期准备主要是文字工作。宋维山书记是一个文字功底很强的领导,口才也特别的好,讲话很有鼓动性。为了开好全县的“三级干部会议”,“四大家”领导接连开了三天会议,除二三十位领导外,县委办公室秘书班子列席了会议。
会议接连通知主要局委的负责人汇报全年的工作。这些主任、局长们,都是有备而来,通过他们的汇报,你会觉得,全县各条战线成绩斐然。工业农业、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科技统战、计划生育、交通运输等,都进入了加速发展的快车道。汇报时,尽管室内的红外管暖气并不太热,每个人汇报后,却都是满脸油汗。
所有汇报稿已经由各级办公室交给了县委办公室,但在汇报时,各单位的头头们,穿插进去的典型仍然很生动,由不得查志强、项明春们运笔如飞,记下了许多东西。
宋书记也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一些什么。一次,项明春在他身后经过,好奇地扫了一眼,发现人家宋书记根本不是记录什么汇报的内容,而是在勾画最后总结的文稿。项明春想,领导就是高明,你汇报你的,人家想人家自己的,边听边总结,大家汇报完毕,书记就立刻有了思路,甚至即使不听你的汇报,书记拍板时早已胸有成竹了。所以在会议上看起来,上上下下都很认真,其实是各做各的事情,互不干涉。
最后,宋书记作了总结,从一年来的成就、经验和不足讲起,而后展望来年的工作,怎么做才能更上一层楼,绘声绘色,激昂向上,挥斥方遒,一切头头是道,无懈可击。查志强记得最为仔细,唯恐漏掉一个字,估计记下来后,就是一篇成型的文章。会后,项明春仔细推敲了宋书记的讲话,并没有发现有多少新意,有些内容还自相矛盾。但在会议上,却听得热血沸腾。于是心想,当领导的真是了不起,确实能通过语言表达,把枯燥的东西说得活灵活现的。就好像外国的一个话剧大师,用其他人听不懂的语言,能够把席面上的菜单念得催人泪下一样。
起草领导讲话的班子就驻进了丰阳宾馆,除了“两办”的主任外,主要是查志强、项明春和政府办的徐敬中秘书。开了好几个房间,基本上都是空着。史主任、丁主任带秘书班子共同研究了讲话稿的大纲之后,就去忙别的。剩下的就是查志强的工作了,项、徐二人主要是打杂,却又没有什么杂可以打。项明春与徐敬中觉得,一旦查志强开始动笔,他们二人在场,不过是“聋子耳朵——配搭”,所以就在另一个房间里谈话儿,聊一些“两办”人物的趣事。渐渐地没有什么话可以多聊,就各自回到办公室忙别的事务。因此,很少再到宾馆去,任凭查志强一个人天马行空,独往独来,夜以继日,通宵达旦,谁也不肯搅乱他的思路。
查志强一个人开了一个房间,白天睡大觉,夜里赶活儿。如果你真的认为他在辛苦地操劳,那可就错了。其实,志强的毛病又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离开了女人写不出好东西来。于是,白天他会到兰凤处寻找灵感,夜里他又会去会兰凤,慰藉心灵后,才不知何时溜进那个房间挑灯夜战。有时那个房间的灯不过是空亮着,志强并不在屋里。他往往带着一定的资料和稿纸,到兰凤处一边做功,一边工作。在兰凤身上消耗体力后,稍加恢复,就在兰凤的陪伴下,漫卷雄文。兰凤是个聪明而且善解人意的女人,她晓得志强有这个良好的坏习惯,分外懂得如何配合他,二人的约会心照不宣,恰到好处。兰凤只要知道他来,总是想办法找因公的托词不去剧团,待在家里等候他的到来,给他腾出时间,让他幸福、益智。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查志强就调侃自己地想,人真是他妈的怪,长了两个头头,下头喷出的是爱液,上头喷出的是文字。下边的文章写在兰凤的肚皮上,上边的文章写在稿纸上。肚皮上的文章还比较真实,稿纸上的文章就有点茫然,连自己也把握不定到底走向何方。有时他想,与这兰凤相交得有点晚,要不,在文联时,早就能够写出一部伟大的作品来。兰凤也说,给你好得太晚了,你应当为我量身定做出一部戏剧来,那该多好!志强说,等我有了工夫,一定为你写出一部剧本来,让你在台上,浪个过瘾。兰凤就“哧哧”地笑着拧他,两人闹腾上一气,各得其所,志强心满意足地回到工作岗位上,精神抖擞地喷吐文字。
宋书记对这篇讲话稿极其认真,前前后后改了数遍。开始他要求志强不要写得太长,说明问题就行了,结果是他改一遍就增添许多新的内容,反复推敲。改来改去,这篇文章基本上属于宋书记的再创作了,剩下的是志强努力地翻译宋书记的蝌蚪文字,再把它誊写出来,呈宋书记再次敲定。最后定稿时,宋书记还说,总感到有哪点不对劲儿,算了吧,遗憾是艺术,功夫在诗外。查志强和项明春觉得领导是多么的博大英明,不禁肃然起敬。
同宋书记交往多了,又通过这篇文章,项明春隐隐约约地感到,宋书记已经不把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