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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顾及自己的种子将会播进哪只母狗的肚子。有个老头对两只小狗哈哈大笑:“嘿,财财,你搞错了,旺旺是公狗!”但两只狗似乎没有分开的意思,于是王大娘也笑了,她说:“旺旺,你这个傻瓜,乱找对象!”那些老人们就粗俗爽朗地笑了起来,到最后主人们不得不将两只狗驱赶开,感叹道:“啧啧,狗也流行同性恋喽!”他们聊的话题无非是某一天牌局,某一位邻居,某一只母狗,或者某一场车祸。王大娘最喜欢看新闻,每每报上发生了什么枪案、凶杀、车祸,她的眼睛里就会闪着特异的光彩。她总习惯饶有兴致地唉声叹气,说:“唉,这个世道啊!”但语气里分明夹杂着倾诉分享的幸灾乐祸,然后她就会飞速地将案子的时间、地点、人物、损失、死伤说得滴水不漏。人们对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但还是比较配合王大娘的嗜好,他们会睁大着双眼煞有介事地配上“怎么回事?”“啊?是真的吗?”之类的附和语,以配合王大娘滔滔不绝的讲演。我不知道王大娘是否已将杨帆的恶劣行径了如指掌,所以我得侧耳倾听,希望能从王大娘鸿篇大论的唉声叹气里,辨别她是否已经怀疑到我们的行踪。
但听了大半天,无非是些诸如泥石流、车祸、井喷之类的事故,我稍感放心。杨帆黯然地抱着“活着”,我坐在忧郁的夜幕下,感到前途茫然而不知所措。
人声渐渐消匿,吠声淡然失色,蛐蛐鸣唱,晚风送香,我们终于顺利地走出了废弃工厂。一切悄然有序,一路风平浪静,但等我开门的时候,王大娘的房门突然伸出一只手。
上面放着三个鸡蛋。
我和杨帆吓了一大跳,王大娘也是。她指着满脸漆黑的杨帆问我:“小李,这是哪个?”
“我表弟!表弟!”我还真佩服自己的临危不惧。
王大娘赞许地点了点头,又好奇地看了看杨帆的脸,问:“你们吃烧烤啦?脸被弄得这么黑?”
“是啊,是的……”我恨不得马上将杨帆拉进房中,将门狠狠地关上。但这位王大娘却悠闲得很,她继续有条不紊地问杨帆:“小兄弟,你在哪个学校读书啊?”
“他高中毕业就没读了,来我这儿玩呢!”我抢答道。
王大娘啧啧有声,叹道:“哎,可惜了,可惜了,这么瘦的个子,不读书能干什么?”然后又瞅到了杨帆手中的猫,问:“这猫哪儿买的?这么小的都有卖?”
“一个毕业的朋友送的!”我回答得相当郁闷。
“哦,我也想养只猫了,昨晚我在凯凯床下发现一堆老鼠屎,唉,这些好吃懒做的耗子!”因为她好不容易说了这么一次感叹句,我终于可以不回答,便扯开了话题,问:“大娘您这么晚了还没睡?”
王大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絮叨着说:“人老喽,最近老失眠呀!”然后扬起手中的鸡蛋,问:“你今天一直没在家里吧,我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不等我回答,她马上又顿悟似的敲了敲头,说:“对嘛,看这破记性,你带表弟玩去了嘛。重庆不错哟,要带他多逛逛!”
我笑笑说今天很累,想睡觉了。但王大娘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突然低下声调,神秘叵测地问我:“前几天你家来了四个警察,出了什么事吗?”
“啊,啊,没有,没有!”我吓得毛骨悚然。
“他们来干什么?”王大娘连环发问,如在审讯。一时半会儿我编不出故事,只得老实告诉她:“我的一位朋友死了,警察来调查一下,只是问了些问题,没什么事的。”
“是赵一平吧?”王大娘紧追不舍地问。我都快被问得崩溃了,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嗯。”
王大娘高深莫测地分析道:“是一个叫杨帆的女孩子杀的?”
“可能是吧!警察正在调查中呢。”
“唉,这世道!”王大娘终于对赵一平失去了兴趣,转而开始痛心疾首地向我们分享那些我下午已经听过的惨案,还时不时对杨帆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要让她小心谨慎。到最后,这位老妇人一再告诫我们:“年轻人做事一定要注意安全,这个社会上什么罪犯都有,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王大娘房里的灯光将杨帆映照得面如土色,也烘出了我手心里的一把细汗。终于,小猫“喵喵”地嘶叫起来,我从王大娘手中接下那三个鸡蛋,关门之前,还听到她在那儿说:“小猫要多喂点米汤,啊!”
“活着”是一只乖巧的小母猫,它只有巴掌那么大时,就学会了逗宠撒娇。杨帆给它彻底洗了个澡,小心梳洗打扮之后,它的毛发立马就变得温顺轻柔,像极了一位优雅的猫公主。不过“活着”对我这个“异性”有点怕羞,它在杨帆脚下不断打滚,“喵喵”不停,最终获得了与杨帆同床共枕的机会。还好,有了小猫的屋子弥补了没有电视的空白,杨帆整日陶醉在与“活着”的游戏中,不久它就将我在杨帆心中的位置“取而代之”。因为我常常听到杨帆喊:“嘿,小峰,那稀饭给我们留一点呀!”或者怀抱“活着”说:“小猫小猫,我们现在可是风雨同舟了!”在最为拮据的日子里,杨帆甚至能够拿出自己的食物与小猫平分秋色,这不得不让我也得让出一小部分,以示自己的爱心。
因为王大娘的失眠,我们减少了夜游的次数,所以大部分时间,杨帆都与小猫厮混在一起。“活着”猫小心大,常常利用它那娇小的身段与妩媚的眼神霸占我在家中的地位。它理所当然地坐在杨帆的身上,时不时“喵喵”两声对电影品头论足,有一次我租到了《海底总动员》,这小家伙竟然看得直流口水,恨不得把我的显示屏给吃了。于是杨帆小姐不得不吩咐我:“小峰,哪怕我们只吃面包,也要为‘活着’买几条小鱼。”
小猫是介入我和杨帆流浪生活中的一只精魂。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常常“鞭笞”着我对杨帆的想入非非。虽然我与杨帆已经牵过、抱过、背过,也躺在一起睡过,但我们之间仍然保持着那份底线的理智。虽然我已经知道,杨帆是爱我的。我也明白,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相互依靠的爱情。古镇事件后,我甚至想要豁出去,与杨帆达到身体的交融。但是,“活着”的出现及时地扼杀了我这种冲动。有时,我刚准备牵起杨帆的手,她怀中的小猫马上就会用小爪子向我挥舞,并发出战备的怒吼,我就不得不立刻理智地管好自己。
我甚至在梦境里想到这只小猫就是赵一平派来的,或者它就是赵一平的再生。
然而,它是母猫。
第四章 大学 我把初夜献给了你
捉拿杨帆的悬赏金已经涨到了八万人民币,这是同类案件中的首例。就在我以为这是“救平”会与网络传媒的小题大做之时,赵一平的另一个前女友——“救平”会的倡导者陈菁找到了我。
陈菁属于另一种风姿绰约的美女。她的皮肤光滑白皙,短短的夹克下露出了肚脐,而爆炸式的碎发中又有一对天生狐媚的眼睛。她身材高挑、屁股浑圆却又胸部平坦,她是二十一世纪新新美女中一杯当之无愧的独特佳酿。然而,我还是更喜欢杨帆。杨帆那东方美人式的如瀑长发,那匀称得体的丰满身材,那动感十足的修长双腿,那令人醉生梦死的歌喉,那俏皮眼睛中的聪慧圣洁,简直就是中国版的蒙娜丽莎!我无法理解赵一平为何在拥有完美的杨帆之后,还会与这个陈菁鬼混在一起,最后甚至还与那个死去的肖云霞发生了肉体之亲。
陈菁开门见山地要我为“救平”会写一篇战斗檄文,我拒绝了。我说:“一平已经死了,你们别瞎折腾了,就让他安心地去吧。”陈菁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对我说:“本来我们也不想闹下去了,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活过来了。”我稍感高兴地点点头,说:“对啊,这样整下去,只会让他在那个世界更加不安宁……”
“但是,”没想到陈菁突然打断我,她话锋一转,“但是赵大爷不饶!现在他已经闹到市公安局去了,还说再抓不到凶手他就死在派出所门口!我们这样也是想配合大爷早点抓到凶手,让他早点回家去!”
我无言以对。
原来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不见消停,是缘于赵大爷可怜的复仇心。
只听陈菁继续说道:“赵一平说过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们是想让你避开杨帆不谈,报道一下大爷与一平的事,从侧面的角度让外界继续高度关注……”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我只有不断地摩挲着玻璃杯来平息内心的恐慌。过了半晌,我才启口说道:“实在对不起,我这段时间要忙毕业答辩,你还是另寻他人吧。”陈菁抬起撩人的妩媚双眼,意味深长地问我:“你还是舍不得杨帆?”
我被这句话问得莫名惊诧,稳了稳心神,方竭力愠怒地反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陈菁神秘莫测地眨了眨眼,悠然说道:“有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我被吓得胆战心惊,忙问她:“知道什么?”
陈菁却说:“杨帆和你的事,赵一平说过的……”
我准备离开。我害怕我那脆弱的心理抵抗能力,在陈菁浓烈香水与诱人眼神中,无意间将杨帆置之死地。于是我抱歉地站起身,陈菁对我拒绝写稿之事颇为失望,却趁我走过她身旁时,突然抬头暧昧地说了句:“你和赵一平真像!”——眼神里竟然有了一股移情别恋的柔情。
校园里充满着离别的忧伤。学院知道我没出息,也没怎么为难我,答辩进行得相当顺利。图书馆门口排起了长长的杂货摊,那些崭新的教参、发黄的藏书、污渍斑斑的杂志以及CD、磁带、台灯、风扇、电脑桌、MP3、单放机都打着“跳楼、卖血”的旗号超低价甩卖。我也守了一个大热天,好不容易“连卖带送”地处理了十多本书,剩下的以四毛钱一斤的价格贱卖给那些笑逐颜开的收荒者。大学岁月里的精神食粮,大堆大堆地累积在收荒者的喜悦里。找到工作的朋友已经开始请客离别,就在那个夏天,以我狭小的人际关系,仍然吃了五顿离别餐。
吉他声嘶力竭,离别的愁苦盘旋在整个燥热的校园。我抽空回了一趟寝室,老大、胡舟在隔壁打牌,项北昨天玩了一个通宵,正窝在阴暗的被子中打鼾。赵一平曾经花哨的床上,只剩下一双无人问津的臭袜子,而上边属于我的床位上,堆着两三摞乱七八糟的闲书。将书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番,我感到苍老身体里涌出了碎汗,于是索性躺到赵一平的床上,脑子里不知不觉地就浮现出许多陈年往事。
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和赵一平提前两天来报到。当时那位宿管阿姨挺热情,她将钥匙递给我们,说:“你们先来,六个床位随便挑吧!”我和赵一平满怀好奇地来到宿舍,结果看到的却只是一地杂物,那些大四师兄们的牙膏、袜子、杂志、拖鞋、圆珠笔、毛巾丢了一地。阳光照进窗户,拍打出了毛巾上的灰尘,我们提着行李,第一次感受到大学生活的惨不忍睹。
第一天下午,我们将学校逛了个遍,赵一平心满意足地说:“咱们学校可真大!”第一天晚上,我们在鸳鸯路段惊睹了情侣们的疯狂热吻,赵一平不无感叹地说:“咱们大学生可真开放!”第二天中午,我们到食堂吃了两块钱一份的荤菜,赵一平忧心忡忡地说:“咱们食堂消费可真高!”第三天下午,在图书馆看到琳琅满目的书籍,赵一平又感慨万千地说:“咱们学校的书,可够看几辈子了!”
……
我喜欢睡懒觉,所以赵一平每天早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脚尖顶顶床板,好唤我起床。那个寒冷冬天的清晨,我们嚼着生硬的馒头,堵在七教门口等待占座;那个下雨的黄昏,我们撑着同一把雨伞,一路点燃路灯朝B区而去;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我们扭捏地坐在报告大厅里,准备着那两位“新闻社长”的苛刻拷问;那个响雷闪电的夜晚,我们欢快地奔跑在狂风之中,引来女孩们的瞠目结舌;那个春季运动会上的三千米比赛中,我们并肩成为院排名第二,又齐步成为学校倒数第三;那个有凉爽夜风的晚上,我们用三十分钟跑完十八圈,最后累得躺在操场的草坪上,尽享撩人的夜色……
不知何时项北从模糊的睡眠中醒来,他正准备下床撒尿,却被睡在赵一平床上的我吓得大声尖叫,飞快地冲向了走廊。只听他鬼哭狼嚎地大声喊道:“妈呀,我见到赵一平的魂啦!”打牌的胡舟说:“不,不,不可能!”老大也打着颤,自我安慰道:“怕个毛啊?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