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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在前面带路 作者:万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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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三十块,都喂狗了。晚上我买了两个面包,大钟打十下时我又回到火车站。姥姥家地址我有,可我不想去,下午我去王府井那个大书店,没找着我妈。明天再到别的书店找找,找不着再说,好办。 
  我打第四次电话才是我妈接的,听见我说我在北京就没声了,我以为她把电话挂了呢。过了半辈子她才问:你在哪?我说就在大院门口,当兵的正用枪对着我呢。 
  姥姥姥爷逛菜市场去了,我妈让我抓紧时间洗个澡,连说话的功夫都没有。慌里慌张换上她的一件运动衣,走出大院来到街上我才得功夫把我的情况告诉她。她一直有些好奇地看着我,听说我是神秘失踪的,除了龙生没人知道我上哪了,她忽然攥起拳头捶了我一下,骂了我一句“臭小子”,嘻嘻笑了。我一下觉得我妈真可爱,她到底是我妈呀! 
  她想了想说反正是早晚的事儿,问题是太突然,让她拿我怎么办呢,回姥爷家可能有点儿问题。我坚决不去!我说。她很快地扫了我一眼,那就住旅馆。 
  旅馆二十块钱一个人,我住了两天我妈就找着房了。她说自己真有运气,同事的亲戚正有房要出租,远点儿,但是便宜,一个月一百二十元。她买了两张行军床,从姥姥家拿的被褥。她当然告诉他们我来了,他们的意见是随你们的便。我和我妈都不会误解。 
  晚上我躺在行军床上,这是我在北京的床啊!我兴奋得睡不着。 
  王高,你打算怎么办?我妈在黑暗中问我。 
  你说怎么办。我说。 
  你听着,我一个人养不了你,我给你找了份工作,说好后天上班。 

     龙生:你好! 
     我上班了,在商店卖汽水。我妈给我买了辆车,六点 
   起床,骑一小时十八分到商店,这是我的纪录。我和我妈 
   租房住。昨天刮大风,差点把耳朵刮没了,真惨。你就好 
   好上学吧。我很好,有五个姐姐,一个妹,我挣钱可以自 
   己花,我妈不要。昨天我和姐妹们去了麦当劳,是一个美 
   国人开的饭店,你来我带你吃。不写了,经理要来了。河 
   沟结冰了吗?奶奶好吗? 
                     想念你的王高 

  蔡小妹的眼睛瞪得像灯泡一样亮,围着我的有一圈灯泡,照得我心一阵发虚,可我挺住了。 
  真的吗?!你妈自己在床上生的你!真的吗?!把被子都咬烂了!真的吗?!一脸盆的血!真的吗?!我说是炕,不是床。可她们没见过炕。告诉你们,那会儿她才十六。我本想说十四,又怕太过了。她们互相望望,吃吃傻笑起来。对我妈她们佩服得要命,觉得不是一般人,连她叫高红军她们都觉得了不起。我说那是文化大革命,她们听说过,我说插队她们就不懂了。我告诉她们就是一帮年轻人从城里到农村去,她们坚决不信,骗人吧你,只有人从农村往城里来。我他妈的也解释不清了。 
  你爸上哪儿去了呢?蔡小妹细心地问。我说我爸在东北,是开车的,他赌钱,所以我妈和他离婚了。 
  这回她们全明白。 
  睡觉的时候我和我妈头对头,她一睡着就喘粗气,声儿还不小。我说:妈你睡觉打呼。她说我胡说。我给她学她的呼噜,她笑了,要是光听她笑没准以为是个小姑娘呢,又清脆又开心。我发觉离开东北和我那个爸,她有些改变,比原来爱笑多了。没人和她打架了,她来不来就和我动手动脚,踢我的屁股。 
  我爸在哪? 
  我妈不笑了,过了一万年终于问了一句:干吗,想找他呀? 
  我倒没想过。 
  我爸是个顽主,顽主这个词我像在哪儿听说过。我妈说顽主的意思就是指胆子大,什么都敢干,到处乱跑的小青年。他那会儿就是那样的人。他们在集体户里呆不住,满世界疯跑,山西陕西内蒙,他人特仗义,四处有朋友。 
  那多好玩呀!我听得来劲,不由坐起来。她想了想说:是挺好玩的。 
  后来呢? 
  后来他被抓起来判了,七年。 

  春天的风倒不会把耳朵刮掉了,可它像个大巴掌捂着你的嘴,不让你喘气。我恨透了北京的风,可是和老天爷有什么理可讲。我就学会了一条:忍着。 
  夏天也不好受哇。人在太阳底下就跟在火炉上烤差不多。蔡小妹她们不愿意在外边卖饮料,怕把脸晒黑了,我反正本来就黑。经理买了把大阳伞,不然啤酒汽水都是烫的。一到中午我就犯困,趴在箱子上什么都不知道了,经理拿走两瓶啤酒我也没醒,他扣了我这月的奖金。小妹她们给我又凑上了,没有我她们的脸能白吗? 
  有天下午一辆车停到马路边,从车上下来一男的,要一瓶可乐。我收了钱把可乐递给他。他嫌太温乎了,这怎么喝呀!我说是热点儿,可都打开了怎么办? 
  好办,你喝了吧。他说着就把可乐递给我,我哪能喝,经理知道该扣奖金了。扣就扣吧,我给你补双份。这人说话真他妈怪,是不是有病啊。 
  我打量他的穿着倒不像个疯子,衬衫白得晃眼,一点儿褶儿也没有,米色的裤子上两条线笔挺笔挺的。忽然我自己吓了自己一跳,这个人长得像谁哪?怎么这么面熟哇!我姐她们走过来,都盯着他看。他笑笑,问:看什么?她们支支吾吾,吃吃直笑。那个男的说:他和我挺像是不是? 
  是呀,说的就是呀! 
  那就对了,他是我儿子。 
  那辆车鲜红鲜红,像人血染的。我坐上去之后他开动了汽车。我一阵兴奋,心直哆嗦。我哪儿都不看,就盯着他开车的手,他开车和王继良不一样,他开车像玩。他看看我,又看看我,忽然问:每月挣多少钱?我告诉他一百二,他“哼”了一声说够黑的。这话我一听就爽。从侧面看他鼻子挺高,带个墨镜真神气。他打开收音机:爱听歌儿吗?我说爱。后来我问:你也是司机?他把音乐关小,你说什么?我又问了一遍。他笑笑说不是。 
  谁是司机?他想起来了。 
  我爸,原来的。我磕奔儿了一下。 
  再后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汽车,车在马路上开,就像我的身体在河里游泳,感觉好极了。再后来车停在一座闪亮的玻璃大楼前面,有个人走过来把车门打开,我不明白那人要干什么。这时他摘下墨镜拍拍我的肩膀:咱们走。 
  这个地方麦当劳可比不了啦,起码高级一百倍。可是也难说,吃饭的时候老有人走过来看你吃了多少,还没吃完就把你的盘子拿走了,换个空的,这能算高级吗?但是实话实说,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我吃了好多,其实我还能吃,可我说我饱了。这顿饭花了二百三十六块!我估量我大约吃了二百块。 
  吃完饭他开车送我回去,我问他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他呵呵一笑:我本事大了,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你小心点儿呵。他说话老像开玩笑。 
  车停在商店门口,我要下车了,他让我等等。我眼睁睁看着他从屁兜里摸出钱包,从里抽出两张一百元的,“啪”地一声拍在我的大腿上:好好干,小子,嘿,听见没有!我光顾看那二百块钱了。 
  我站在马路边看他发动汽车,他抬起一只手冲我晃了两晃,我也招招手。车子像条鱼那样轻轻地游开了,可它又停住,一个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嗨,过来! 
  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答不上来。我的傻样儿让他觉得很可乐:记住,你爸叫张峻岭,记得住吗? 
  他确实爱开玩笑。 
  姐妹们围住我问这问那,蔡小妹的大眼睛更是直勾勾地对准我,像要咬我,可我却顾不上她了。对所有的问题我都乱答一气,我爸是做买卖的,有车,有公司,有大楼,什么都有。 
  他有家吗?蔡小妹专爱问这种讨厌的问题。我忽然觉得她很是讨厌。 
  他没说我不知道,我就说:没有。大姐们有些怀疑,小妹却替我解释:怎么不可能,有钱就非得有家呀,谁说的,不结婚还自由呢。这么一来我又喜欢她了。一下午她老往我身边凑,可不知为什么我并不像以前那么高兴,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也许问题出在她的眼睛上,以前我没觉得她的眼睛那么大那么灵活那么……,我并不是说她的眼睛不好看,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自己也弄糊涂了。她好像有所觉察,和我说话的时候渐渐不专心了,一边说一边考虑着千百件心事儿。我觉得有点别扭,可也没什么办法。 
  晚上我正闷头儿吃饭,我妈问:见着你爸了?一句话差点把我噎死。 
  没想到她却咯咯笑了:紧张什么呀,是我找的他。没想到吧! 
  我应该想到,可实在没想到。 
  她得意地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儿,我冲她笑笑:我爸……,两个字一出口我的脸就红了,一时间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我妈严肃地望着我,望了一会儿:没错,是你爸,说吧。 
  我没别的选择,只能问了,他是干什么的?我没瞎说,他确实做买卖开公司,是总经理。她还郑重地告诉我他有家,有个女儿,家在深圳,不过常回北京办事。不知为什么听了我妈的话我心里有点儿憋闷,什么也没说。关灯躺在床上我忽然很想念龙生,如果他在我就能和他说说了,说什么都成,只要我俩在一起就能互相安慰。黑暗中我想暗自和他对话,试了试,不成,闹了半天我总是在和我自己说话,我可不习惯像个疯子似的和自己唠叨,干脆一闭眼,睡觉。 
  有那么个成语叫做“心想事成”,我听说过,可从没想过是什么意思,这回我可懂了,龙生来了! 
  在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做梦呢。不是,他就在北京。我乐得嘿儿嘿儿笑,姐妹们都问:天上掉馅饼了?不,掉巨无霸了! 
  龙生放暑假了,他和奶奶一起来的,住在前门外一家旅店。我给我妈打电话告诉她龙生来了,奶奶也来了,我晚上不回家了。她吭哧了一会儿,说行,没说别的。 
  奶奶看见我哭了,攥着我的手,弄得我浑身冒汗。我觉得应该说句什么话,就说:抽烟吧。我这可不是瞎说,我奶奶她是抽烟的,我在路上给她买了包好烟。她接过我买的烟,左看右看,我一转身,出奇不意扑向龙生,左右开弓,砰、砰、砰,打得他连连倒退。立刻他就反扑了,用劲一揉,把我推得摔在床上,又蹿上来压住我。我俩在床上滚来滚去,龙生的劲比以前大了,费了我吃奶的力气才算占了上风,掐住他的脖子使他动弹不得,最终求饶。 
  奶奶看着我俩又流开了眼泪,我就又让她抽烟。她想起来了,问我烟盒上是什么字,我告诉她是英文,马波罗。她还要知道是什么意思,我说就是“牛仔”的意思。 
  牛什么? 
  牛仔。放牛的。 
  哦,牛郎织女啊!给我点上。 
  我和龙生笑翻了。 
  我们没有任何原因,就是高兴。走到哪儿都乐,打来打去。我真后悔把存的钱买了运动鞋,不然我们就能玩得更痛快了。坐翻滚过山车的时候龙生死抓着我的手腕子,指甲掐进肉里,我冲着他的耳朵大叫:睁眼!睁眼哪!他就跟死了似的。下来以后他蹲到地上用手捂住脸,我拼命掰开他的手,让他看我手腕上的血印子。他没有反应,嘴角向里瘪进去,像个小老头儿,很是可怜。 
  小老头儿一进麦当劳就返老还童了。他最喜欢的是奶昔,说以后挣钱了他要到这来一气喝十杯。我说他喝不下,他说能。我说他要能一口气喝十杯奶昔我请客。 
  真的?你有那么多钱?他认真地看着我,看样子他真是爱喝奶昔。 
  小意思。花光了跟我爸要。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话。龙生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也许并没别的意思,可能觉得我挺了不起,但是我们就此作罢,不提奶昔了。 
  晚上我俩挤在旅馆床上,翻过来掉过去怎么躺床都不够大,干脆坐起来。他问:你爸啥样?我就告诉他了,说的都是实话。他半天没出声,不知道琢磨什么呢。我忍不住问:想什么哪傻蛋?他的声音很轻,像说悄悄话似的:他有家了那就不一样了。 
  我不懂什么叫不一样,他说你这都不懂? 
  对了,我就是不懂,你少跟我废话! 
  黑暗中龙生的眼睛像两个小亮点儿,我是为你好,他说。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他越是为我好我越不高兴。这时我发现我的心对龙生也不能全敞开。这个发现让我很是难受。 
  龙生忽然冒出一句:刘学芬大肚子了。 
  我吃了一惊。她和你爸结婚了,他告诉我。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就说,什么他妈我爸,你说谁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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