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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的窗外。
我脑子里的一部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在商店打烊前赶到Denny and George;另一部分也知道即使我赶不到,那个金发女郎也不可能把那条丝巾卖给别人。但还是存在可能性的,所以除非我亲手拿到了丝巾,否则是不能安心的。
当地铁终于重新启动时,我夸张地长叹一声,回到座位上坐定。我瞥了一眼坐我左边那位脸色苍白、神情紧张的男士。
“谢天谢地!”我说,“我都快绝望了。”
“这真是让人沮丧。”他安静地附和道。
“他们可不这么认为,是吗?”我说,“我是说,我们中有些人是有要紧事做的。我就非常赶时间!”
“我也在赶时间。”那个男人说。
“如果地铁还不开动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摇摇头,“你会感觉到非常……无助!”
“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个男人热切地说,“他们没有意识到我们中有些人……”他对我做了手势。“我们并不是搭车逛着玩的。我们能否及时赶到事关紧要。”
“对极了!”我说,“你准备去哪儿?”
“我的太太要生了,”他说,“这是我们第四个孩子。”
“噢!”我大吃一惊,“唔……天哪。恭喜你。我希望你——”
“上次她生产花了一个半小时,”那个男人说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而我已经坐了40分钟的地铁,而且还得坐,但至少地铁现在开始前进了。”
他微微耸了耸肩,然后对我笑了。
“你呢?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噢,上帝。
“我……啊……我是准备去……”
我无力地停住口,清了清喉咙,感觉自己的脸羞愧得通红。我不能告诉这位男子,我所谓要紧的事只不过是去Denny and George买一条丝巾而已。
我的意思是,一条丝巾。甚至连外套、大衣或者其他类似重要的东西都不是。
“没那么重要。”我听见自己喃喃而语。
“我才不相信呢。”他好心地说。
哦,现在我感觉糟透了!我抬头一看——谢天谢地,我到站了。
“祝你好运,”我说,慌忙站起了身,“我真的希望你能及时赶到妻子身边。”
当我沿着人行道往店里走去时,我感到一丝羞愧。也许我应该把120英镑掏出来交给那个男子,让他为新生宝宝买些东西,而不是买一条毫无用处的丝巾。我是说,你仔细想一想,到底什么更重要,衣服——还是新生命的奇迹?
我沉思着这个问题,觉得自己变得深沉而富有哲理了。事实上,我是如此的全神贯注,差一点就走过了该拐弯的路口。幸好我及时抬起头,转过街角——我的心猛地一震。一个拎着Denny and George袋子的女孩朝我走过来。刹那间,我脑海中其他的想法全都无影无踪了。
哦,我的上帝。
万一她买走的是我的丝巾,该怎么办?
万一她特别想要它,那个店员就把它卖给了她,认为我不会回来了,该怎么办?
我的心脏开始紧张地跳动,沿着街道大步向商店走去。当我走到门前,推开门时,我担心得几乎无法呼吸。要是它已经被卖掉了,怎么办?我将怎么办?
但是我进门后,那个金发女郎对我笑了。“嗨!”她说,“它在这儿等着你呢!”
“哦,谢谢。”我松了一口气,无力地靠在柜台上。
我真觉得好像经历了一次搏击课程才到达这儿的。事实上我认为他们应该把“购物”列为易引起心血管疾病的行为之一。每当看到“对折”的告示,我的心就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我一面数一面取出面额为10元和20元的现钞,然后等着。当她俯身从柜台后面拿出那个绿色盒子时,我几乎有些发抖。她把它放进一个泛着光泽的厚袋子里,袋子上还有暗绿色的拎绳。她把袋子递给我,我简直想闭上我的眼睛,这感觉实在太美好了!
那一刻,当你的手指缠绕着一个闪闪发光、一点褶痕都没有的袋子的拎绳时——里面装着的所有华丽的新东西都变成了你的。这像什么?它就像是饥饿数天后,嘴里塞满了热乎乎的奶油土司;又像是早上醒来意识到今天是周末;还像做爱时的高潮时刻。我脑海中一片空白。这是纯粹的、完全属于个人的快乐。
我慢慢走出商店,还迷迷糊糊地沉浸在喜悦之中。我终于有一条Denny and George丝巾了。我终于有一条Denny and George丝巾了!我终于有——
“丽贝卡。”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一看,惊骇得胃部一阵痉挛。是卢克·布兰登!
卢克·布兰登站在路上,就在我面前,而且他正盯着我手中拎着的袋子。我感到自己越来越慌乱。但是,他在人行道上干什么呢?像他那样的人不是有私人司机吗?他难道不是应该正赶往某个重要的招待会或其他什么吗!
“你已经买好了吗?”他说,微微皱着眉头。
“什么?”
“你姑妈的礼物。”
“哦,是的。”我咽了一口口水,“是的,我……我买到了。”
“那就是吗?”他指了指我手里的袋子。我的脸绯红。
“是的,”我最后说,“我觉得一……一条丝巾挺不错的。”
“你真够大方的。Denny and George的丝巾。”他扬了扬眉毛,“你的姑妈一定是位很时髦的女士。”
“她是的,”我清了清喉咙说,“她非常有创造力。”
“的确如此,”卢克停了一下又问,“该如何称呼她呢?”
噢,上帝。我本该一见到他就扭头跑掉的,那时还有机会。而现在,我整个儿瘫痪在这儿。连一个女性的名字都想不出来。
“嗯……欧明裘德。”我听见自己说。
“欧明裘德姑妈,”卢克若有所思地说,“唔,替我向她问好。”
他对我点了点头,就走开了。我盯着他的背影,竭力想弄清楚他是否已经猜出我在撒谎。
第一部分 几个数字能有多可怕呢?第7节 苏西
我走进公寓的门,苏西抬头看了我一眼——她说的第一句话是:“Denny and George!贝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我说,脸上笑开了花,“我给自己买了一条丝巾。”
“给我看看!”苏西说着从沙发上伸直了身体。“给我看,给我看,给我看!”她走过来,开始使劲扯包装袋上的绳子。“我想看看你的新丝巾!给我看看!”
这就是我为什么喜欢和苏西同住一套公寓的原因。朱莉娅,我以前的室友,只会皱起眉头说:“什么牌子?”或是“花这么多钱买一条丝巾?”但是苏西她能完全、彻底地理解。如果我们俩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她比我还要糟。
但是,她能够承担得起。虽然她也是25岁,和我一样大,但她的父母还在给她零花钱,美其名曰“补贴”,这显然来自某种家庭的信任——但就我所知,它就是零花钱。她父母还在富勒姆给她买了一套公寓,作为21岁的生日礼物。自那以后她就一直住在这里,一半时间用来工作,一半时间用来睡觉。
她做过很短(非常短)一段时间的公关小姐,我就是在那时认识她的,在一次去格恩西岛大不列颠南部的一座岛屿,法国西北部海岸外英吉利海峡中海峡群岛的岛屿之一。——译注的采访旅行中。事实上,她当时正为布兰登传播公司做事。丝毫不通世故——她自己也承认这一点——她是我碰到过的最差劲的公关小姐。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为哪家银行做宣传,反而开始热情地赞扬起他们的一个竞争对手。银行里来的那个男人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而所有的记者都不由得开怀大笑。苏西因此倒了大霉。其实,也就是在那时,她明白了公共关系这一行不适合她干。(另外一方面,他们一回到伦敦,卢克·布兰登就炒了她鱿鱼。这也是我不喜欢他的另一个原因。)
但是我们俩玩了个痛快,喝了一整夜的酒,从那以后我们一直保持联系。然后,当朱莉娅突然跟指导她博士论文的教授逃跑后(她是一匹黑马),苏西建议我搬过去和她同住。我相当清楚她要的租金非常低,而我也从来没有坚持按照市面上的租金付给她,因为我根本就付不起。如果按照市面上的租金来计算,我的薪水只够让我住在埃勒凡特或卡斯尔附近,而不是富勒姆。普通人家如何住得起像富勒姆这样贵得吓死人的地段?我从来无法了解。
“贝基,打开它!”苏西乞求着,“让我看看!”她急切地想把长长的手指伸入袋中乱抓一通,在她撕开袋子之前,我急忙把它拿开了。这个袋子将会被挂在门后,与我其他有身价的包装袋挂在一起,在我需要让人留下深刻印象时,可以以一种漫不经心的方式用到它们。(感谢上帝,他们没有印刷特别的有“打折”字样的包装袋。我憎恨那些这样做的商店。如果一个时髦的袋子上印满了“打折”,那拥有它还有什么意思?那意味着你同时被印满了“吝啬鬼”的字样。)
我非常缓慢地把暗绿色盒子从袋子中取出,掀开盖子,再解开包装纸。然后我,几乎是有些敬畏地,把丝巾提了起来。它太漂亮了!甚至比在店中时还漂亮!我把丝巾围在颈上,然后咧嘴对着苏西傻笑。
“哦,贝基,”她喃喃地说着,“它太漂亮了!”
我们俩都沉默了一会儿。我们正在与一个更伟大的生灵——“购物之主”亲密交流。
接着苏西彻底毁了这种美好的感觉。
“这个周末和詹姆斯约会时,你就可以系上它了。”她说。
“我不会的,”我把丝巾解下来,几乎有些愤怒地说,“我不会见他了。”
“怎么搞的?”
“我再也不准备见他了!”我试图满不在乎地耸个肩。
“真的吗?”苏西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不打算见他?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
“我知道。”我避开她那双急切的眼睛,“这件事有点……有点让人感到尴尬。”
“你把他甩了?你甚至还没跟他上过床!”苏西的声音因兴奋而提高了。她拼命地想知道真相。但我是否拼命地想告诉她呢?有那么一刻我考虑过要言行谨慎一些。但接下来我就想,噢,管它呢!
“我知道,”我说,“那正是问题的所在。”
“你是什么意思?”苏西探过身来,“贝基,你在说什么呀?”
我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扭过脸看着她。
“他不想。”
“不喜欢你?”
“不是。他……”我闭上眼睛,自己也不能相信这竟然是事实。“他不愿意在结婚前发生性关系。”
“你开什么玩笑!”我睁开眼,发现苏西正惊恐地望着我——好像她刚刚听到的是有史以来最为亵渎神灵的话语。“你是开玩笑的吧,丽贝卡?”她实际上是在恳求我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这的确有点让人尴尬,我可以说是……猛扑向他,而他不得不奋力地摆脱我。”
脑海中又浮现出了我费尽力气才成功压抑住的可怕记忆。我和詹姆斯是在几个星期前的一次舞会上认识的,而这是我们决定性的第三次约会。我们先是出去吃了一顿很棒的晚餐,詹姆斯坚持由他来付晚餐的费用,接着我们就回到了他的住处,结束于沙发上的接吻。
唔,我应该怎样认为呢?他在那儿,我也在那儿——没错,虽然他的理智在说不,但他的身体肯定在说着:是的,是的,是的。于是,作为一个现代女性,我伸手摸到了他裤子上的拉链,开始把它往下拉。当他把我的手拿开,把我推到一边时,我还以为他是在和我闹着玩的,并且更加热情地继续。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我的确反应过于迟钝,我早该明白他并不是在和我闹着玩的。事实上,他不得不用劲往我脸上打了一拳,才得以摆脱我——虽然事后他对此感到极为抱歉。
苏西满怀疑惑地盯着我。接着她就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不得不动了武力才摆脱你?贝基,你这个母老虎!”
“别这么说!”我抗议道,“他真的很喜欢这个。他问我是否准备等他。”
“你回答说,绝不!”
“差不多吧!”我望着别处。
其实,当时的我已经失去了自制力,我似乎记得自己是向他提出了挑战,“现在你可以拒绝我,詹姆斯,”我想起自己用一种自以为是清澈、性感的目光盯着他,沙哑地说,“但是,一个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