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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
赵陶陶收起自己得意的神情,严肃地点点头,仿佛是接受了很重要的任务。
“不要让他数。”我制止道,“他还小,这样眼睛会花的。”
“你懂什么?”赵涤青轻声而平静地说,“儿子聪明,他一定能数得清楚。你去喝你的酒,别的事情你少管。”
他的眼睛充满了慈祥,他微笑着看着他的儿子,他的儿子也仰起头,微笑着看着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励。在这一刻,巨大的担心笼罩着我。我害怕儿子会在父亲的影响下,心智迷茫,长大以后做出不可思议的事情来。我还感到我已经被孤立起来,他们现在是联盟,要共同对付唯一的能正常思维的人。
赵陶陶并没有像赵涤青想象的那样,迅速把那座楼的层数数清楚。赵涤青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他告诉他爸爸,数了两遍,但一次七十三,一次七十五。赵涤青说:“这没有关系,你爸爸都数了好几年了,也没数过来。不着急,我们吃完饭再数。”赵陶陶不想吃饭,他还想继续他的事业。我急了,把玩具从他手中强行拿开,抱着他走到餐厅里。赵陶陶趴在我的肩头,双手紧紧地抓着我后背的衣服。赵涤青跟在后面,我知道赵陶陶正乞求地看着他。
“你喝了酒不能这么粗暴地对待孩子,你是母亲,应该有耐心。”赵涤青一边吃饭一边指责我。这个时候,我正在喂赵陶陶吃西红柿汤,赵陶陶倔强地闭着嘴巴,泪水在他的眼睛中打转。
“我应该怎么对待孩子?”我问赵涤青,“让他像你一样神经质?让他像你一样不做正事,而去钻研多少年前的发生的奇怪的事情?其实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它们存在!”赵涤青的脸开始变色,“它们糟蹋了我的生活,它们肯定存在。”
“它们存在是因为你是一个酒鬼。糟蹋你生活的是酒精,是你自己不珍惜。”三年来,我是从来不会当着赵陶陶的面和赵涤青拌嘴的,可今天我实在是按捺不住了。我不能允许赵涤青把孩子从我的身边抢走,让他一开始就走上一条邪路。
景晓玲之梦里梦外第八章 儿子的玩具(4)
赵涤青重重地放下了筷子。他的双眼愤怒地盯着我。他问:“我不喝酒了又怎么样?生活开始好转了吗?”
赵陶陶在我的怀里,惊恐地抽泣起来。
“好好看看你自己吧,现在酗酒的是你,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赵涤青继续说,“看看你那只拿勺子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吧?你已经把西红柿汤洒在儿子的衣服上了,这很难洗掉的。”赵涤青一边说着,一边幸灾乐祸起来,“这就是酒精的作用。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我的确是在发抖,盛着汤的小勺子晃悠着,里面的液体泛起了涟漪。但这并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气愤。
“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以为你是唯一走在正确的路上的人。”赵涤青说,“没有人是唯一正确的,他们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事情,尤其是在喝了酒以后,还认为自己是正确的,那就是愚蠢。”
“好,你能说。”我知道,今天我已经成为了赵涤青的发泄对象,“我愚蠢。但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喝酒?是谁教我喝酒的?”
“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赵涤青反问,“你为什么要阻挠我的一切?”
赵陶陶的小手推开面前的汤勺,他哇哇大哭起来。
我无法回答赵涤青的话,我不知道我从哪个方向来,要到哪个方向去。可我知道,我必须要嫁给这样一个人——总之,我没有料到这个人是如此的不堪,我还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逐渐地振作起来,可他却不可遏止地一塌糊涂。
邪恶正一点一点地包围着我。我是一个无助的女人。我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我唯一爱的儿子,现在也要离我而去。我只能借助酒精,那些隐藏在红色的葡萄汁液深处的酒精,来保持我的勇气和耐心。我甚至认为,赵涤青选择那些塑料方块给赵陶陶当玩具是有预谋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把儿子从我的手里夺走。我该怎么办呢?
吃完饭,赵陶陶便回到屋子里,继续摆弄他的玩具,赵涤青回到厨房里洗碗。而我,守着我的酒。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安静的时候,赵涤青的手机突然很刺耳地响起来。他从厨房冲出来,从门后挂着的外套兜中翻出手机,又跑回厨房,哼哼哈哈地说着什么。
他又要出去了,让他出去的是那个古铜色头发的女人。
景晓玲之梦里梦外第八章 儿子的玩具(5)
手机响起的时候,赵陶陶也停止了自己的“工作”,抬起头来,不安地注视着外面。他看到赵涤青开始穿外套,居然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到客厅里,抱住赵涤青的腿。赵涤青蹲下来,对赵陶陶说:“儿子,不怕。爸爸要出去挣钱,你就在家呆着,早点睡觉。没人敢欺负你,谁要欺负你了回头告诉爸爸。”
我感到赵陶陶在用眼睛瞄着我。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赵涤青就这样抛下我们母子两人走了。每次都是这样。这个电话有可能在凌晨到来,也有可能在晚饭或者午饭的时候到来。不分场合,没有规律。赵涤青不管在做什么,哪怕是在做爱,都会立刻终止,转身就走。他对这个女人衷心不贰,到了无法理喻的地步。我想,如果说我的生活在赵涤青的影响下江河日下的话,那么他给赵陶陶买的这个古怪玩具,更是彻底把我和儿子引向了分离的道路,而他的半夜出走,又一次证明了他根本就不打算关心和照顾他的妻子。
那天晚上,我哄赵陶陶睡觉。这个孩子在我身边翻来覆去,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叹息。我看着他的脸,他的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青色。他知道我在注视他,便闭上眼睛,然后就势转过身去,后背对着我。我知道他没有睡,但我不想说破。我平躺在床上,想赵涤青这个时候该在做什么?他知不知道他的家笼罩着阴云?他知不知道他给他的老婆带来了多么大的不快乐?他的老婆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上被月光映出的奇怪图案,为了这个家庭的未来,为了这个敏感忧郁的孩子,忧心忡忡。而他,却没心没肺地彻夜不归。我越想越难过,不由得落下泪来。
我尽量不发出声响,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用手背抹去泪水。当我抹下泪水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沙沙”的声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晃动。
我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天花板。一个细小的影子在天花板上移动着。我的心立刻收缩了起来,难道除了我们之外,这间屋子里还有其他的活物吗?
我紧紧盯着那个影子在看,终于分辨出那是一只蚂蚁,它在两片树叶的阴影下穿梭。由于光线很暗,我的眼睛有点花,但勉强能看到,它忽前忽后,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朝哪个方向前进。它的脚摩擦着天花板,发出轻微的响动。
这间房子怎么会有蚂蚁呢?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
恍惚之间,我看见了它,还有它的同伴,在黑暗中密密麻麻地涌动起来。它们有力地摆动着触角,眼睛中冒出暗蓝色的光芒。它们的牙齿是白森森的,表情凶悍,它们沿着墙角的石膏线前进,从一个侧面走到另外一个侧面。我下意识地护住赵陶陶,生怕他被这些蚂蚁伤害。我的手放在他的肩头,我能感到他的呼吸忽急忽慢,没有节奏,但他的确已经睡着了,甚至还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蚂蚁们的脚步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铿锵有力。我眼看着他们的队列笔直地前进,转过一个墙角,又转过一个墙角,然后又绕着房梁,螺旋式地疾走。我的屋顶有房梁吗?我怎么也没有发现过?我看着朦胧中的蚂蚁和突然出现的房梁,发觉自己并不是在自己的家里,而是置身在一栋古老的宅子中。至少,是在一间仿古的建筑中。一刹那间,我觉得这个房子好熟悉,肯定在以前的什么时候来过。
景晓玲之梦里梦外第八章 儿子的玩具(6)
蚂蚁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换了方向,他们肯定以为自己一直在往前走。其实,他们现在已经在天花板上绕场一周。之后,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出现了——他们从我头顶的石膏线折向下,径直往我的面前爬来。带队的那个家伙脸上出现了神秘的笑容,它看着我在笑,它的嘴一咧开,我就看到它的牙齿。我的预感正确,它们不是没有目的的,它们的目标是我,也许还有赵陶陶。它们将找到我们,然后呼朋引类,密密麻麻地从墙上走下来,爬进我的头发、爬进我的耳朵和眼睛,爬满我们的全身。
我害怕极了,不顾赵陶陶已经睡着,便尖叫起来。我发出的声音尖利刺耳,非常绝望,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
再往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耀了整个屋子。我看看身边,睡着的并不是赵陶陶,而是赵涤青。我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翻身爬了起来,大喊一声:“赵陶陶!”
我的喊声惊醒了赵涤青,他揉着眼睛,不满意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一惊一乍的?我刚睡下没两个小时。”
我摇着他的肩膀问:“儿子呢?他跑哪儿去了?”
“他回自己房间睡了。”赵涤青咕哝着,“你不困吗?怎么这么大精神头?”
我没有理睬赵涤青,而是站起来走向赵陶陶的小房间。只是,赵陶陶从来不在那里睡。他还小,不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觉。他最喜欢的是他爸爸哄他,但这样的机会很少,大多数时间是我哄他。他不喜欢我,但总比他一个人睡要强一些。
我跑到赵陶陶的房间中,松了一口气。赵陶陶已经起来,正坐在屋子中央摆弄他的玩具。他把那栋楼放在屋子中间,拿起自己的望远镜,入神地端详着。我看看墙上的钟表,刚刚早晨七点。我问他:“赵陶陶,你怎么起来了?起这么早干什么?”
赵陶陶抬头看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我这才发现,我自己是穿戴整齐的。我的身上穿着灰色的套装,脚上瞪着高跟鞋。如果不是衣服上的褶皱提醒我,我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我真的以为自己刚从外边回来呢。
赵涤青已经不声不响地站在了我的身后。他说:“你梦游了。夜里三点半,我在葵花街把你找了回来。”
我回头看着赵涤青,不相信他的话。
“这是真的。为了让你相信这个事实,我没有给你换衣服,就把你抬到床上睡了。”赵涤青说,“你没什么可解释的,你现在应该立刻去看看医生,这种病很危险,可能对自己和他人造成伤害。是我把赵陶陶抱回他的房间的。你昨天晚上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连门都没有锁,我怕以后的哪一天,有人会把他拐走。”
我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
“爸爸,我数清楚了。”看见赵涤青,赵陶陶高兴起来,“一共是七十八层。你看——”他把他的楼房举到赵涤青的面前,“这里有一层坏了,没有窗子,是十四层。”
在那个“十四层” 上,一个塑料块残缺了一角,仿佛是一扇打开的窗子。
景晓玲之梦里梦外第九章 梦游(1)
赵涤青拉着温若佳在大街上转悠。温若佳很放肆地把双腿搁在前面的仪表盘上。她的腿光滑细腻,在暗夜中闪耀出柔和的象牙色。这让赵涤青有些心猿意马。他提醒道:“你这样会让司机走神的,容易出危险。”
温若佳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你走什么神?你又付不起钱!”
温若佳从来不给赵涤青留面子,但是赵涤青也不生气。这些年,他好几次有把温若佳给“办”了的冲动,但他都克制住了。穷并不是他克制自己的主要因素,他之所以没有把温若佳“干掉”,一方面是因为有点自卑,毕竟自己和过去不一样了;另一方面是由于温若佳是自己了解那些富足人物生活的唯一的窗口。她如同蝴蝶一般在那些经理和董事长之间穿梭,她有这个城市企业界精英们最全面的资料,她经常给他讲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故事,而赵涤青最感兴趣的,就是发生在未来时代大厦的事情。
“你知道吗?我的同学在郊区农村里,办了一个小养牛场。说是养牛,实际上只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