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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直在昏睡,迷迷糊糊有些知觉,然后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好想就这样一睡不醒的。
是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我。
房内依然是黑沉的,看了下手机屏幕,16点,便宜货市场掏来的挡光帘布还是有它的效用在的。
“谁啊?等一下。”我边冲外面答话边扶了扶脑袋,好重,睡眠失衡,不管是多了还是少了都会是件让人难受的事情,特别在心里空空,躯壳飘飘的状态下,更显得脑袋沉了不少……追魂似的敲门终于在我答话后止住。
随便的套上睡衣,拖着鞋子跑去开门,看见门外的人时候楞了楞,马上就绽了笑颜给他:“小冕,今天没课?”强制扯开的笑容拉到脑皮的神经,感觉头更是涨痛的厉害。
“我去你公司了,他们说你没上班。”丁冕双手插在裤袋中,眉心微微地蹙起,他的刘海不再放任披下,而是三七分的梳到旁边,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明亮的眼,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啊!我请假了。”我拍了拍脑门,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返身往洗手间走,牙没刷,脸没洗,头没梳,估计看上去有点象贞子吧。
他却似乎很不满我这样对他的敷衍,一把抓住了我,然后扳回我的身子,用一种担忧加谴责的眼光看着我。
“怎么了?”我平静的微笑,耐心的对小孩子说话。
“尽欢!”他大吼一声,然后语调沉了下来,“我担心你。”他的话语里有很露骨的心疼。
呵,我居然沦落到要我的小弟弟来心疼我了。他的关心,我收下,可是,并没有和别人分享悲痛的习惯。我抿了抿唇,用一种近乎轻佻的口吻对他说道:“早说你暗恋我还不承认。”
“是又怎么样!”我的玩世不恭似乎让他很激动,居然吼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呃……”有些尴尬,“我刚刚醒过来,看见你比较激动就迷迷糊糊的开开玩笑,你忽然和我提暗恋的问题,呃,我牙还没刷呢……”第一次调戏他被反调戏,有些郁闷。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沮丧的垂下肩膀,淡淡扯了扯嘴角:“去刷牙吧。”
“哦。”我应了声,眼光从他的脸上爬到他抓着我的手上,这个小鬼难道不知道他不放开手我强行走开是很伤身的吗。
“啊。”他如梦初醒的放开抓着我的肩膀,有些发窘,却硬撑着用比较悍的语气和我说,“动作快点,乌龟都比你快了。”
我白了他一眼,乌龟比我快还不是他抓着我的缘故。
到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发呆,难怪小冕会担心我了。镜子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头发干枯,脸色蜡黄,向来总是含笑的眸,竟也有如此毫无生气的模样,什么都见不到似的迷茫怔忡。
呆楞的转转手上的猫眼戒指,让他看见现在的我,也会伤心吧。
精神精神,我要精神。
我打开水喉,任冰凉的水倾在我合着的手掌上,然后直接泼到脸上。
向来是看不起所谓的有经历的,会将沧桑写在脸上的不过是软弱的人的行为。什么生活象强暴,不能反抗就只能默默承受,让说这话的人去死吧。从今往后,我要活的,是两倍的生活质量。
边锁门边翻看手机上的短信记录,昏昏沉沉的几天,一直都积着,居然到了信息满溢的状态。都是他们发来的,玻璃何问等等等等,我们班留在杭州的人不少,偏偏就几个最要好的在了外地,命运啊,就是那天上的浮云。
都是问候和关心,都小心翼翼的绕过某个名字,谁说男生都是粗心的?笑着摇摇头,选择了全部删除,然后整个心也被腾空了一般。
“笑什么?”小冕探过头来看我手里的屏幕。
“没什么。”我快速的收起手机。
他直回身子。沉默良久。
“你还是不喜欢别人太过深入你的生活……”
那柔缓的语气中带着彷佛蔷薇尖刺般的锐利,当中也隐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伤痛,不过对于后者,我想这只是我一时的误听罢了。
“脱光衣服相处谁都会不习惯的。”我缩了缩身子,外面居然这么冷了。
早已落光了叶的梧桐孤寂的升展着光秃的枝桠,风畅通无阻的样子。
似乎只有几天没出来了而已,怎么好像换了一个天似的。不过清冷的空气显得特别清新,不觉多吸了几口,感觉清凉沁入脾肺,眼睛倒是清明了不少。
“回去加件衣服吧。”
“表了。”我当时大气的摆摆手,虽然全身冰透,“我韩尽欢哪那么柔弱,吃顿饭都要加那么多衣服。”
没错,就是这句话了。
我将手上的工艺图表搞定,按下打印键,然后长叹口气。真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那天之后我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两天,我的奖金啊,就这样哗哗的流走。
苏倒好水回来又经过我的位置:“小韩,明天周末去哪里玩啊?”她只是随便说说便走过了,余我一个人兀自苦恼。
又是周末了吗?我的手插进发鬓,居然会害怕休息。
周末还是来了。我花了一个上午和半个下午的时间打扫房间,能擦的地方全都擦了,不能擦的也去抹了几下。
还是闲了下来。
我坐在地板上对着明亮的房间发呆,当初怎么不租个大点的呢,就可以多擦些地方了。
满室的寂静开始向我逼过来,我急急爬起身,找小冕玩去。
转了两趟车才到的Z大,浙江的最高学府,有很气派的门。或许以前有些酸葡萄心理,我是从来不来的。
“恩,我在你学校门口,……恩,好的,……我在这等你。”挂上电话,舒了舒身体,打量来往的人。
好像和我读大学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一个个朝气逼人的。经常有女生挽着男友的胳膊走过,旁若无人的幸福着。
发呆间,一只大掌在我面前晃了晃。
“小冕~”我开心的转身准备抱抱他,伸出的手却凝在了半空,“吓,你在干吗?”
短背心,全身汗,头发也是湿湿的。
我看了看旁边光秃的枝桠,然后看看自己大红的棉袄,最后看看他的短背心,搞错季节的人好像不是我。
“在打比赛。”他抓下我的手,拉着我就直奔室内球场,非常急的样子,到了球场,把我按到一个位置坐下,还没歇口气就又上去了。
小冕……会打篮球……
断球,运球,急停急起,过人,上篮……汗,看他流畅纯熟的动作就知道,不仅仅是会打,而且是很会打。
向来是标榜自己关心小冕的,可是居然连他会打篮球都不知道,我坐在球场边有些郁郁。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被小冕的身手吸引,忘掉了郁闷。
天那,这小子,不仅仅是技术好那么简单的,几个快攻打的都有创意的紧,是打控球后卫的,突破联防的时候也非常的镇定自若。
而且……小冕在球场上的样子,很不一样。平时是稍有些阴沉的,到了球场却一扫而空,全身都是与他年龄相符的太阳气息。
啧啧做叹间,一瓶矿泉水蓦的出现在我面前。
讶异的抬头,三张笑盈盈的脸倒映在我的瞳孔里。一个有胡子,一个有点白,一个带眼镜,很普通的长相,用古龙的说法是适合作奸犯科,也对,又不是小说,这年头哪来那么多帅哥。
他们自动自发的坐在我的旁边,“你一定就是韩尽欢了。”
我笑着接过矿泉水,点了点头,脑子在飞快运转,他们知道我的名字,应该和小冕有关,是同学?应该关系还要近些……
“你们三个干吗?”
呀?原来终场了呀,小冕忽然出现在面前,皱着眉头双手抱胸的看着他们。
“没有没有。我们啥都没干。”看来小冕满有威严的样子,3个人的脑袋都摇的非常有节奏感。
“他们有没有胡说什么?”小冕看向我,眉头已经舒开了,但是隐约还有些紧张。
胡说?他们都还没机会说什么怎么胡说?
我也摇摇头。
小冕松了口气似的,拍拍我右边眼镜的那个男生的肩膀把他赶到旁的位置,自己坐在我的身边。
“这三个,”他点了点还是不敢说话的三枚脑袋,“我寝室里的三头猪。”
我随着他的手指一圈扫了过来,被他点到的一个个都露出牙齿傻傻的笑着看着我,展现他们身为猪可爱的一面。
“自己介绍吧。”小冕往后一靠,君临天下的宣布他们可以开口了。
“我是萧乙。”小冕身边的带眼镜男生先伸出了手。
握一握。
“我是李秉强,叫我阿丙好了。”长的颇白净的男生随后伸过手来。
也握上一握。怎么有种国家元首接待人大代表的感觉。
不过他们寝室人的名字也好好玩哦,我先胡子一步的向他伸出手:“你名字里是不是有甲啊?”那他们寝室就甲乙丙丁全齐了。
胡子浓密的胡子下的唇角下弯了一个弧度:“我叫王瑜。勉强有点关系。”
“什么勉强啊,”阿丙重重的掌拍上王的后背,“甲鱼甲鱼,不甲怎么鱼啊。”
“没错,而且姓王就够了,还排行老八,想不甲都不行了。”小乙也插嘴。
我干笑,原来Z大的男生也会比较八婆,小冕是不是算异类了。
想到这,反射的回头看了眼小冕,却不意碰上他凝视我的眼,里面有光在跳,比方才打篮球的时候更为浓烈灿烂的。心一惊,飞快的低下了头。
避开他眼神的那一刻我开始后悔,这样做更显得我心里有鬼了,韩尽欢,没用的家伙,被弟弟看都会脸红。
大学的时候,看那些或高或矮的男生捧着各类东西或者提着水壶或者什么都不拿,一副望妻石的姿态,就让人感叹婚前的美好待遇,男生在女生寝室下站岗实在算是条亮丽的风景线了。
可是当我也成了这样一条风景线的时候,我咋就不觉得亮丽类?
死小冕,坏小孩。
都是他啦,好端端的打什么篮球,出了身汗,要出去走走还要先冲澡,还要我在楼下等。气气气,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
我郁闷的用指甲在叶片上刻痕,丝毫不理会来往的人的眼光,径自摧残男生宿舍前可怜的不知名植物。
浓绿的汁液沾染上我的指甲,象刚刚剥过橘子的样子。
“好玩吗?”
“好玩。”
“玩的开心吗?”
“开心。”
掐的兴起,几句回话根本是毫无意识的。
“哦,那你继续。”
好,我继续。
等下,好像有人和我说话的样子。
终于领悟到身后有人,一个急转身,鼻尖擦过一个结实的胸膛,若有若无的肥皂香味钻入鼻中,引出两颊飞红。
“KAO,搞什么,吓人啊,站在后面不说话。”我抬起头凶凶的吓道。是谁说的,一般比较大大咧咧的女生只会用凶和傻笑来掩饰所有的情绪波动,其实她们的内心比外表细致的女生更为敏感。
小冕洗过的头发半干,顺便的垂下,遮了光洁的额头,看上去孩子气的不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我凶凶的表情:“我说过了话,还不只一句。”
唔,好玩吗,玩的开心吗,哦,那你继续……好像是不只一句……
“啊~小冕,你刘海披下来看上去好可爱哦,年纪小小的样子。”心虚的转移话题。
“去苏堤?”看来他并不准备和我在这就无营养的话题讨论,边把刘海拨开边随口提议。“好啊。”
小冕行事的干脆是为我所欣赏的,有人可以帮你拿主意,又会征求你的意见,看,这个弟弟被我教导的多好。时下太多的男生就是过于婆妈,经常搞的2个人在街头讨论一晚去哪都打不定主意。
“走吧。”许是带烂烂过马路太过习惯了,小冕很顺手的牵起我。他的掌心,很柔软。
已经是夕阳西下,无温度血阳却依然刺目,迎着走只觉得目眩。
我们的背景是男生宿舍3楼某寝室探出的3颗猪头。
“小冕~~~~~~~~‘小冕~~~~~~~~~~~~~~玩的开心~~~~~~~~~~玩的晚点哦~~~~~~~~~~‘太晚了就不用回来了哦~~~~~~~~~~~~~~~~~~~~”
Z大离西湖近的要命,几步就到的。
余秋雨说西湖是抽离了朝代的。我同意,可是它抽离不了季节,扑面而来的寒风怎样也不会让你忘了你正处在一个寒冬。
不知道是审美观的变化还是日久生情。来杭州读书前无论来过几次西湖都觉得只不过是一个破水塘,就那么几根杨柳几条破船的,有什么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