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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非分不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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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冬故闻言一呆,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来户部毕竟才几天,虽然一切还在摸索中,但也知道户部是六部里最难讨好的一个部门,光是皇朝历代的户部尚书没有一个全身而退,就知道这个职位有多难做了。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根本没有想到堂堂一名连皇上都要喊声国丈的老人,竟然也会要这种动摇国本的卑鄙手段。
  户部尚书低叫:「请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吧!户部实在无法再负荷多余的开销啊!」
  「哼,本官闲着没事跟国丈爷作对,有我好处么……」东方非忽然瞧见桌上摊开的账本。他上前,仔细看那账本后,诡异地睇她一眼,问道:「这是谁写的?」
  这几天,他都待在礼部,每天早上都会听见好精神的早安,也知道阮侍郎在重写账册,只是--「是我。首辅大人不允许重阅账册吗?」她一脸理所当然,眼神却游移不定。
  「你写的啊……」东方非缓缓打量她,眸里透着难解的光芒。
  在旁的户部官员心惊胆跳,就怕这个权倾一世的首辅大人挑中了户部恶整。
  阮冬故极力掩饰心虚,一脸无畏地回视着东方非。

    东方府--
  「他真是阮东潜吗……」东方非沉吟大半夜,始终无法揣测出真正的事实来。
  「大人,大人!试卷来了!」
  随从手捧长盒奔进房里,东方非立刻开盒取出试卷。他扬眉问道:
  「这是阮东潜当年的试卷,确定无误?」
  「是。小人拿大人的令牌,亲眼确认,的确是阮东潜当年应试的试卷。」
  东方非摊开泛黄的试卷。打开的剎那,一见满页端正的字迹,俊目立露异采。
  他一目十行,迅速读完试卷,暗喜道:
  「好大的志向、普通的才智。有梦想,却不知现实,这一点与户部里的阮东潜倒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文章中少了尖锐、鲁莽。」更重要的是,字迹完全不同。
  科举出身的官员不论程度如何,一手好字是基本,依户部里那个阮东潜的字体,别说是进榜了,连三岁小孩练字都比他强多了。
  如果手部曾受过伤,勉强可以解释为何字迹差异甚大,但那个阮东潜活蹦乱跳、身体健康,根本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阮东潜,这份试卷让你泄底了。」东方非喜形于色:「难怪我第一眼瞧他,就觉他不似二十出头的青年。哼,是买官鬻爵吗?你买官的意义何在?不在外地贪污,还得罪了老国丈,你买这个官不划算啊!」这假货到底是什么时候顶位的?是在一年前监斩国丈侄子之前,还是真货被贬县丞的时候就已经掉换了?
  那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
  阮东潜,本官轻轻松松就抓住你的把柄,你会怎么做呢?本官真的好期待啊,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向晚时分,落霞满天,西斜的夕晖将街上的人影拉得长长的。被京师百姓形容为只有贵族才能进驻的大街上,有一扇朱红大门被推开,一身青色劲服的男子沉声说道:「阮大人,请。」
  阮冬故步进门内,缓缓扫过东方非居住的府邸。雕梁画栋,粉墙金瓦,层层回廊上随处可见精细繁琐的雕饰,其富丽堂皇的程度,即使是做了十年的官,也决计盖不起这样的豪宅。
  她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随着领路的青衣护卫走上长廊,赫然发现廊上地砖并非皇朝内的产物……她轻讶一声,终于脱口:「这是海外运进宫,只准宫中有的!混蛋东西,这么明目张胆地与皇上平起平坐吗?」她一脸怒色。
  与她同来的怀宁看了她一眼,不置一词,催眠自己是木头人。
  「首辅宅院里的每样东西都是由皇上赏赐,非我家大人私谋。」青衣说道。
  「皇上赏赐?」她咬牙:「说穿了,皇上的赏赐皆由户部而来。」一路走来,她发现仆役不少,婢女倒是有限,似乎主子不唤,没有人敢主动吭声。
  来到主厅,青衣停步,沉声说道:「请阮大人的贴身护卫随我到偏厅去。」
  「他不是我护卫,是我义兄。」
  青衣眸里闪过讶异,仍坚持:「我家大人只见阮大人。」
  阮冬故蹙眉,与怀宁交换视线后,后者勉为其难开口:
  「冬故,妳小心。」说这几句话像要了他的命一样。
  阮冬故用力眨眨眼,笑道:「我又不是上龙潭虎穴,你不必紧张。我去去就来。」语毕,大步跨过门坎,走进主厅之内。
  主厅内,一身月白锦衣,腰间束了条镶玉带子的男子,悠闲地倚坐在披着白狐皮毯的华椅上,他原在阅读某张卷子,一听有人进来,立即抬脸扬笑。
  笑颜短暂地僵住,瞧见来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平日看阮东潜身穿官服,即使相貌偏小,但也不至于像眼前这么的小啊。
  「东方大人,平常你在礼部,我在户部,近得很,有什么事你不在上班时候说,却强要下官下班后来?」阮冬故直接挑明了问。
  东方非一听她的冲言冲语,心情顿时愉快,连忙起身向她走去。
  「阮侍郎,本官特邀你前来,是为了一件事。」
  「一件事?」
  「一件只有你我能知道的事。」他走到她的面前。未戴乌纱帽的脸真是秀气,乌发又黑又亮,虽然迷人却像朵短暂的小花,他一捏就碎了。
  她扬眉,不以为然说道:「下官可不记得跟首辅大人有什么共同的秘密。」
  他不理她的无礼,反而笑得开心,道:
  「阮东潜,我记得当日你曾说你二十出头?」见她迟疑点头,丹凤眸异采更炽。「你看起来真不像啊。」
  「首辅大人今年也三十了吧,我瞧你保养像二十五,在这年头,官都能当得不像官了,这种小事又算什么?」
  「阮东潜,你认为什么官才叫官呢?」两人相距不过半个手臂,她却不怕不惧,太让他心痒难耐了。
  「官字二个口,自然是要为百姓喉舌谋福了。」
  「说得真好。那么本官心里一直有个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阮侍郎能不能代本官找出个答案来?」
  「有什么事会让权倾一时的大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嘛……你认为,假若有个人买官顶位,他求的是什么呢?」他停睇不转地看着她,发觉她在听见「买官」时,眼神又开始游移不安起来。这么理直气壮的人,竟然会把视线移开,绝对是心虚了。
  「下官怎会知道他买官求的是什么?」她终于答了。
  东方非凝视着她,笑道:「阮侍郎,今年秋风已起,为何你满头大汗?」
  她吓了一跳,赶紧抹汗,辩驳道:「这屋子又闷又热,流个汗不足为奇。」
  「这倒是本官的错了。这种屋子是皇上赐的,连我也住不惯,好吧,阮侍郎,我也不多留你,只要你写完一篇文章,你立即可以离去。」
  「文章?」她心跳加快,不只满头大汗,连手心也发起汗了。
  东方非将她极力掩饰的神情看在眼里,笑着要门外的家仆取来文房四宝。
  「等等,首辅大人,写什么文章?」她惶惶不安地追问。
  「前一日,我听见当年的主考官提及你的文章时,语气多有赞赏,本官也曾是一甲状元,很想看看你的文章好到何种地步。」
  阮冬故脸色微白,笑颜早僵在那里。「大人,这么久以前的文章……」
  「你要说你忘了吗?」
  「这个……」
  东方非欣赏着她为难的神色,正要再逼她,门口传来一声--「大人!」先前领路的青衣护卫在门前,取过家仆的文房四宝后,走进主厅。「阮大人的义兄,已安置在偏厅。」迟疑一会,他附在东方非耳边低语几句。
  东方非惊喜:「你没有听错?」她义兄叫的是冬故而非东潜,他够有把握了。
  「属下熟知数省的口音,的确没有弄错。」
  「很好,你下去吧。」东方非笑道。
  他含笑再逼近她,她连动也不动,仰头含怒迎视着他。他拉起她的手压在自己心口上,虽然暗讶她的掌心细小白嫩,但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天生偏女的少年。
  「阮侍郎,本官心跳得很快呢。」轻滑的声音带点阴凉与兴奋。
  「你……心跳快关我什么事?」她瞠目,朝里的人怎么都跟李公公一样?
  「阮侍郎,本官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快活过了,快活到我不想赶尽杀绝了。你要是从此归于我的门下,听我命令行事、受我控制,我可以留你一条命。」
  阮冬故用力挣脱,往后跳了一大步,怒声斥道:
  「恶心死了!」这个东方狗贼有病!嫌恶地用力擦手,看他一脸趣味,好像胜拳在握一样,她骂道:「你不过是个首辅兼任尚书的官员而已!要我听你命令行事,你以为你是皇上吗?要不是有你这个狗官在朝堂作乱,太平盛世绝不是虚言!」
  东方非见她气得满面通红,不以为意笑道:
  「阮侍郎,你要现在跟本官闹翻吗?」
  她咬牙,想起凤一郎的叮咛,恨声道:
  「下官一向有话直说,绝不是有心与大人作对。」
  「有话直说啊……阮侍郎,既然你都有话直说,我也不捉弄你了。阮冬故,阮东潜,哪个才是你的本名呢?」
  她呆了呆,立即答道:「在下阮东潜,冬故是家里取的小名。」
  「是吗?」他早料到这个答案,取过桌上备好的账册,摊开面对她。「近年卖官鬻爵的人不少,本官也不想怀疑你,不过,阮东潜,你的字……实在教本官难以辨认,这样的字体若能让你考上科举,那么本官真要怀疑是你买通主考官呢。」
  「大人,你认为我买官?」
  「本来半信半疑,不过你说话的样子好心虚,瞧,你连语气都在发抖了。本官私下找你来,就是要给你机会。我一向不阻止这种买官行为发生,但,必须在我的默许之下。只要你认罪,我绝不揭露,还能保你从此官运亨通。」他威诱并施。
  她瞪着他。「我……我没有!大人,污蔑官员是有罪刑的。」
  一双堪称漂亮的剑眉扬起,他笑道:「阮东潜,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闹到皇上那里,你才知道死到临头吗?」
  「下官不曾买官,即使闹到皇上那儿,我何惧之有?」
  「好!很好!你敢不敢赌呢?」
  「赌?」
  「你要能默出『你』当年的应试文章,我就在皇上面前进言,砍下李公公一半的买办费,你们户部也好过些;要是默不出同样的字迹,你就得舔本官的鞋子。」
  「我……我写就写!我写过的文章怎么会忘记呢?」
  「哈哈,阮东潜,你遇事冲动,容易受人挑衅,还有未来可言吗?」转身走向华椅。「本官就陪着你,看你何时能写完。记得,只要你在皇城一天,即使你丢官弃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顿了下又道:「现在还能反悔,你考虑看看吧。」
  「要我同流合污,除非我双眼瞎了,再也看不见这个国家的未来!」语毕,气冲冲地走到桌前坐下,心神虽微虚,但还是鼓起勇气,提笔写上第一句话--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天色降暗,东西巷的破宅里点上一盏油灯。
  「大公子,饭菜煮好了,我都搁在厨房的桌上。」圆圆胖胖的妇人从小小的厨房出来,就瞧见那一头白发的青年倚门而立。
  凤一郎取过今天的饭菜钱,微笑地交给她。「周大婶,麻烦妳了。」
  「哪儿的话!三个大男人不会做饭是应该的。大公子,小公子还没回来吗?」
  「嗯。她上同事府里做客。」
  「那不是挺好的?朝里有人帮忙,小公子必能官运亨通。」见他并不嫌她多话,周大婶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大公子,你跟小公子不是亲兄弟吧?」
  他摸着自己的白发,笑道:「不是。我十一岁才与她相识,算是义兄弟吧。」
  「十一岁,好小的年纪啊。大公子,你一头白发是天生的?」
  「是天生的。我也不大能见太阳,所以咱们的三餐以后还要拜托大婶了。我家阮弟很喜欢大婶煮的菜呢。」
  「哪儿的话,是小公子不嫌弃!」周大婶眉开眼笑地说。
  又闲聊了几句,送走了周大婶,凤一郎看着天色,算着时辰,走回客厅。
  虽然是破宅,但至少还有间待客的客厅,可惜冬故官缘不佳,一直派不上用场,所以小小的客厅改成书房。他在旧桌前坐下,取过字笔,想起十一岁与她相识后,他只为她而活,即使她一心一意走向险峻的未来,他也从不后悔与她并行。
  他再看一眼天色,然后闭眸凝思,陪着她一块提笔写出端正工整的文章来--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sy  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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