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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投无路作者:张宝瑞-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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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总,您好些了吗?”她关切地问道。

  他苦笑了一下,“我刚才怎么了?”

  “您大叫一声,我进来时见您扑倒在办公桌上。本来想送您上急救中心,可是我摸
了摸您的脉,没什么关系。”

  他知道黄鹂曾经跟她姐姐学过中医,懂得一些健康常识。

  雨亭说:“没什么,别闹那么大动静。”

  “雨总,您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晚上写作,累着了。”

  “没有,我是从来不熬夜的。”他极力掩饰着尴尬的表情。

  他瞅了瞅门口,楼道空无一人,没有脚步声,于是小声问道:“小黄,你刚才有没
有看到一个女人进来?”

  黄鹂瞪大了眼睛,四顾无人,悄悄地说:“我看到有个穿黑裙子的女人从这屋里出
去。 雨总,不瞒你说,我觉得她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他听了,呆坐在椅上,想了好久。

  下楼的时候,他问门口的保安,有没有看到一个找他的女人。

  保安疑疑惑惑地说:“来时她称是您的学生,离开时悄无声息……”

  悄无声息。

              第02章  粉红色脚

  残冬的晚上黑得仍然早,六点多钟天就整个黑了下来,天空像洒满了墨汁。

  雨亭暂时栖身于北京东城东四附近的一个独门独院。几个月前他跟妻子赌气吵架,
又因为创作小说,于是搬到这里暂住。这个独院本是一个亲戚的住宅,那个亲戚在深圳
做生意,所以这个院临时让雨亭居住。

  雨亭终于拐进这条像羊肚一样的小胡同。

  路灯昏暗,电线杆就像年逾古稀的老人,躬着背。灯光微弱,难以分辨眼前的路。

  雨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

  这时身后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雨亭回头看去,却没有人影。

  这漆黑的晚上,凄冷的天,杳无人迹。只有两侧旧房墙上的蒿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咳,咳……

  有老人干咳的声音。

  雨亭回头望去,也没有发现老人的踪迹。

  雨亭有点纳闷。

  莫非房上有老刺猬,老刺猬发出的声音往往像老人干咳的声音。

  雨亭小时候居住在南城的平房,附近有个公厕,他们时常听到有老人干咳的声音。
一到晚上他和小伙伴上厕所,常被这奇怪的声音吓得不敢动作。一个胆大的伙伴翻进一
道夹墙,在一个墙洞里终了发现一只萎缩的老刺猬,这个发现使他们十分震惊。

  背后又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

  雨亭回头一看,一道白呼呼的影子一闪即逝。

  雨亭揉揉眼睛,年近五十,有些花眼,为了壮胆,他大声喝道:“谁?!”

  无人应声,只有呼呼的风声。

  雨亭走到13号门前,掏出钥匙开了院门,小院内静悄悄的,一棵老槐树向天空伸出
杂乱无章的枯枝,院墙剥落,三间北房,黑漆漆的,两屋里堆放着杂物,东墙外有个小
夹道。

  地面落叶萧萧。

  老槐树的枯枝上卷着一只白塑料袋,飞舞着,发出“哗哗”的声响。

  雨亭开了北门,把皮包放到座椅上,忽然感到肚子发涨,急忙卷了卫生纸,来到胡
同里的公厕。

  当雨亭占住一个蹲坑方便时,他忽然想到,还是住单元楼方便,好歹有个私人厕所,
何况他家还是双卫。

  不知哪个坏小子把公厕的灯砸碎了,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是凭印象才
占据这个坑位的,刺鼻的气味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一片静寂,好在他少时已经习惯了
这种便法,轻车熟路。

  女厕里咕咚咚闯进一个人来,好大的动静,两脚先占住了坑位,紧接着是解皮带扣
环的声音,再接着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喘气声一直持续着。

  雨亭慌忙出了男厕,回到小院北屋。

  正屋摆着八仙桌,紫檀硬木,两侧是硬木座椅,桌上有个雕满梅花的大花瓶,瓶内
插支鸡毛掸子。正中画一幅关公图,旁边立着周仓,关公正襟危坐,端着一部黄卷,凝
眸细阅。右侧是卧室,左侧是餐房。

  雨亭有些疲倦,走进右侧卧室,靠里有一张仿古的双人床,两侧有扶雕,上有顶雕,
古色古香。床旁有个写字台,有个骨色灯罩的台灯,文房四宝,样样俱全。 砚台的图案
是李白醉酒。桌旁有个电视柜,雨亭伸手摸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屏幕上正在播放
号称中国首部恐怖悬疑电视连续剧《梅花档案》。

  雨亭不喜拉窗帘,因为从窗户可以看到院子,也可以看到墙上,他喜欢看外面的世
界。

  雨亭没有开灯,有电视的亮光足矣,他喜欢在黑暗中思索,但是他从来不吸烟。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工作,确实使他有些感到单调乏味。他忽然想起有本叫《13号
凶宅》的书中的一个情景:北京东城粮钱胡同13号在民国时期发生一场命案,粮商钱老
爷一家十三口一夜被惨杀,此事惊动朝野。正在日本东京留学的钱少爷火速回国协助破
案,案情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这一夜,钱少爷留宿钱老爷房中,夜里被一阵疾风惊醒,
醒来一看,在屋角站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披头散发,长袍马褂,背对着他。他一看,
“扑通”一身,翻身落地,大声疾呼:“爹,儿子来给你报仇来了!你告诉儿,凶手在
何方?!”那人影一挥袍子,指了指南方,然后倏忽不见……

  这时,只听北屋左侧传来一声动静。

  雨亭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他猛然想到自己所居的院子正是13号。

  他隐约见左侧有烛光。

  雨亭壮着胆子下了地,只见堂屋左侧门帘隐隐透出亮光。

  他掀开门帘,在屋内餐桌上放着一个生日蛋糕,上面插满了小蜡烛。

  烛光摇曳,在风中颤抖。

  雨亭大吃一惊。

  他恍然想到今天正是自己的生日。

  他怔怔地望着蛋糕,望着蜡烛,一直望到剩下一片残烛……

  渐渐地,糕面上现出一只脚,起先呈肉色,渐渐地变成一只粉红色的脚……

  雨亭报了案。

  当地派出所警察调查结果,原来生日蛋糕里女人的脚,是软塑料做的,是大洋娃娃
的脚。

  警察在屋内屋外仔细搜查一番,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只是在堆放杂物的小
西屋里拾到一张雨亭的照片。

  警察把五寸照片递给雨亭,雨亭一瞧,有些惊讶。

  照片上的雨亭穿着蓝格子衬衫,穿着一条灰色西裤,戴着墨镜,正倚着栅栏眺望着。

  雨亭说,他从来也没这身打扮过,也没有照过这个照片。

  警察甲说:“这照片上的人就是你,还能是别人不成?”

  警察乙说:“时间久了,你大概忘了,这神态,这身段,分明是你。难道还有两个
雨亭?这照片还热乎着呢。”

  雨亭捏着照片,也觉得热乎乎的。

  警察甲搔搔头皮说:“你好好想想,有谁跟你开这个玩笑。”

  警察乙笑笑说:“这可真是一场闹剧。”

  雨亭低着头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警察走后,雨亭倚住床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猛然想起风铃,那个行动诡秘神色匆匆的女子。

  不会是她,她不会知道雨亭的生日,那么是谁呢?

  他想起了老庆,他要好的一个朋友,他生性聪明,见多识广,是个以写作为生的自
由职业者,就是有个爱好,喜欢泡女人。

  雨亭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庆的电话。

  老庆正在桑拿泡澡,他喜欢躺在大厅的床上与小姐们调情。

  “雨亭,我是庆爷,正在洗浴中心呢,近来可好?”

  “我遇到鬼了……”雨亭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叙了一遍。

  老庆说:“让我猜中了吧,我就说你那宅子阴气太重,平时不下雨,墙上渗水,潮
乎乎的。号码又是13号,不吉利啊!”

  雨亭忧郁地说:“都是你嫂子故意找我的岔子。”

  老庆说:“谁叫你是工作狂,一天到晚不着家,对嫂子照顾不周……”

  老庆嘻嘻地笑了,他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大门牙,笑得是那么开心。雨亭能想像出来。

  雨亭说:“我是说正经事。”

  老庆说:“我一直觉得你那亲戚怪怪的,他做生意赚那么多钱,整天山珍海味泡着,
可是瘦得像一盏灯,一肚子乌龟王八蛋,白吃了。特别是他的脸色苍白,盖张纸,哭得
过了。都五十好几了,也不说成个家。”

  说到这里,老庆压低了声音:“要我说,你住的那院子地下不知埋着什么东西,还
有东面那个夹道,你进去过没有,好像有好多白幡在那上头飘呀飘的。”

  雨亭听到这里,禁不住透过窗户往东墙望去,只见墙头果然有几幅白幡在风中狂舞
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雨亭经常没有注意到这一景像,听老庆一说,心内不由咯登一下。他看到这些白幡,
不胆战心惊……

  那白幡越飘越乱,越飘越近,渐渐地变幻成一片白呼呼的,飞翔着,狂舞着,雨亭
眼睛发花,有些不能自持。

  雨亭手握手机大声叫道:“老庆,你快过来!”

  可是对方却是老庆旁边那个小姐的声音:“今天是我们老板的生日,他的女秘书丽
丽神秘地告诉他,让他晚上七点到她家中,她要给他一个惊喜。老板早就垂涎丽丽的美
貌,可是一直没有如愿。晚上七点,老板准时来到丽丽的家,门虚掩着。 老板来到客厅。
丽丽在卧室内对他说,再过5 分钟,你就可以打开我卧室的门。老板一听,喜得眼泪直
流。他迅速脱光了衣服,赤条条来到卧室门口,他问:‘丽丽,我可以进来吗?’丽丽
回答:‘可以。’庆总惊喜地推开了卧室的门。室内一片漆黑。老板问:‘丽丽,你在
哪里呀?’这时,光亮升起来了,响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桌上一尊硕大的生日蛋
糕,蛋糕上四十根红蜡烛泛着光亮,桌子周围丽丽和公司里的十个男女员工正朝着老板
微笑……”

  “混蛋!”雨亭一把掐灭了手机。

              第03章  空剁肉案

  雨亭决定到房上一探究竟,他想看看那些白幡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他走出房门来到东墙边,墙并不高,墙皮剥落,露出一块块青砖。墙头的蒿草有半
尺多高,灰黄色一片,瑟瑟发抖。

  这时,他猛然听到东墙上有一片青瓦落地的声音。在这凄冷的晚上,这个动静格外
真切。

  “谁?!”雨亭大喝一声,这声音是下意识的,低沉有力,同时也是为了壮胆。

  有急剧的脚步声。

  半空中袭来一阵诱人的香气。

  仿佛是脂粉香。

  雨亭用脚蹬着残墙颓壁,扒着墙头,终于攀上了东墙。

  夹墙内杂物狼藉,气味难闻,有点像老地沟泛滥的味道。墙边竖着参差不齐的杆子,
挑着杂乱的布幅和纸联,贴墙立着几个奇形怪状的木偶人,红眼绿脸,稀奇古怪。

  雨亭明白,这是那个亲戚当年在地坛庙会摆地摊时用的家伙。日晒雨淋,天长日久,
这些东西都成了精。

  雨亭的右手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那东西似乎还有温气,软软的,茸茸的。他
大气不敢出,目光慢慢向右移去,为他的瞳孔对着这个白呼呼的家伙时,他顿时明白了。

  这是一只死猫。

  雨亭下了墙,回到屋里。

  卧室的墙上出现了血写的大字。

  雨亭扭亮了台灯。

  墙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血迹模糊。

  雨亭出了一层虚汗。

  他拿起手机,想给老庆,或是别的朋友打电话,求救,求援,或是冲将出去……

  不是手机没有响应,他仔细一看电池不知到哪里去了。

  他冲到院门口,只见木门紧闭,他拼命去开,可是纹丝不动。

  他预感已进入“死阵“,于是又退回房内,这时,灯光熄了,屋内一片漆黑。

  他试图扭亮台灯,但是没有泛光,于是他又去开堂屋和右侧的屋灯,都没有任何动
静。

  停电了,不知是谁关了电闸。

  他冲到电闸前,发现保险丝断了,他没有备用的保险丝。

  他真的有些恐惧了,感到这是一座死院,死屋。

  雨亭这时真后悔和妻子赌气,不该搬到这个鬼地方来住,这老宅果然有阴气。

  可是如果向妻子讲和,言归于好,再搬回家住,这是不是失去了丈夫的自尊和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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