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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丈夫开枪打伤那个开车逃跑的男子,还是那个人向你丈夫开枪。你不知道子弹是
击中了还是打偏了,你丈夫是被打成轻伤、重伤,还是被打死了,抑或是当那个人
在房间里时你丈夫向自己开的枪。你能记住这些吗?”
“是的,我想能够。”
“好极了,”他说,“这就解释了你为什么打电话叫我,我对你说我马上来。
记住你在电话上没有告诉我开枪的事。你只是告诉我你碰到麻烦,很害怕,想让我
来。”
“我为什么想让你来?”她问,“这用什么借口?”
“我是你的一个老朋友,”他说,“我想你和你丈夫不怎么常结伴去社交场合
吧?”
“是的。”
“那太好了,”梅森说,“你已经一两次对我直呼其名。从现在开始就这么叫
我,特别是当着别人的面。我将作为你的老朋友,你亦把我作为朋友,而不只是作
为律师称呼我的名字。”
“我明白了。”
“现在的问题是,你这一切都能记住吗?回答!”
“能。”她说。
他迅速察看着房间。
“你说过把钱包丢在这儿,你最好找到它。”
她走到写字台那儿,打开一只抽屉。钱包放在里边。她把它拿出来。“枪怎么
办?”她问,“我们是否把枪也处理一下?”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写字台下面有一把自动手枪,在阴影的遮盖下几乎看不
见。
“不,”他说,“它对我们来说是个运气。警方会追查这枪,知道它是谁的。”
她皱着眉说:“好像有点儿可笑,一个人开了枪又把枪扔在这儿。我们不知道
这枪是谁的。你不认为我们该对枪做点儿什么?”
“做什么?”
“把它藏起来。”
“要是这样,”他说,“你就得向警察做出解释。让警方自己找枪。”
“我对你很有信心,佩里,”她说,“不过我宁愿换一种方式表示我的信心。
就是这儿有具尸体。”
“不,”他短促地说,“我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是的。”
他拿起电话。
“警察局。”他说。
9
比尔·霍夫曼,凶杀重案组的组长,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他极具耐心,目光
缓慢,总带有搜索的味道。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在做出肯定的结论前总是把一件东
西拿在手里翻来翻去。
他坐在贝尔特家楼下的客厅里,透过香烟的白雾盯着佩里·梅森。
“我们已找到有关文件,”他说,“证明他是《轶闻纵览》的真正主人。”
佩里·梅森开始说话,语调缓慢而谨慎:“我知道这个,警长。”
“你知道多长时间了?”霍夫曼问。
“不太长。”
“你怎么知道的?”
“有些事情我不能说。”
“警察还没来,你今晚怎么正好在这里?”
“你已听了贝尔特夫人的叙述,情况属实。她打电话给我。她可能认为她丈夫
已于慌乱之中开枪打了去见他的那个人。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害怕不敢去看。”
“她害怕什么?”霍夫曼问道。
佩里·梅森耸耸肩膀。
“你已看到那个男人,”他说,“你知道经营《轶闻纵览》要什么样的人。我
随便地说说吧,他可能是相当难对付的,他可算不上是个君子,跟女人打交道也不
会很殷勤。”
比尔·霍夫曼在脑子里翻来覆去想这件事。
“也许,”他说,“追查到枪的主人后我们就知道了。”
“你们能查到吗?”梅森问。
“我想可以。上面有号码。”
“是的,”梅森说,“他们抄的时候我看到了,型号是A32 —口径、柯尔特自
动手枪,对吗?”
“是的。”霍夫曼说。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霍夫曼吸着烟,沉思着。佩里·梅森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连肌肉也不动一下,那样子像是一个人要么是彻底放松,要么就是害怕哪怕再小的
动作都会把自己给出卖了。
间或一两次,比尔·霍夫曼抬起眼睛平静地看看佩里·梅森。最后霍夫曼说:
“这整个事情有些可笑的地方,梅森。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哦,”梅森说,“那是你的事,我一般都是在警方调查完之后才介入谋杀案
件。这次对我倒是破天荒头一遭。”
霍夫曼瞥了他一眼。
“可不是?”他说,“警察还没来,一个律师倒先在场,确实非同寻常。”
“是的,”梅森不冷不热地说,“我想我可以同意你用‘非同寻常’这个词。”
霍夫曼不声不响地吸了一会儿烟。
“找到那个外甥了吗?”梅森问。
“没有,”霍夫曼答道,“我们找了他平常爱去的大部分地方。我们查了傍晚
他的行踪。他和一个女子去了一家夜总会。我们倒是找到了她。她说不到午夜他就
离开她走了,那大约是在11 点15 分左右。”
突然间传来汽车开上外边车道的声音。雨已停了,月光正穿透云层洒下来。
这时候可以听到汽车的发动机声并伴有一种连续不断的声音,“砰,砰,砰,
砰。”
汽车停了下来,车喇叭按响了。
“这是他妈的怎么回事?”比尔·霍夫曼说,并慢慢站起来。
佩里·梅森头歪向一边,听着。
“听上去像是车胎瘪了。”他说。
比尔·霍夫曼向门口走去,佩里·梅森一路跟着。
霍夫曼警长打开前门。
车道上停着四五辆警车。刚开上未的那辆车在这几辆车的外边。这是一辆跑车,
两边的车帘都卷上去。方向盘前坐着一个人,从车窗可以看见他模模糊糊的白白的
脸色。他一只手按在喇叭上使得它一直不断地在鸣叫。
霍夫曼警长走到门廊的灯光下,这时喇叭声停了。
跑车的门开了,一个声音从里边传出来,口音很重:“迪格利。我的车……爆胎
了……换不下……不敢弯腰……不舒服。你来把车修修……修修车胎。”
佩里·梅森漫不经心地说:“这位可能就是那个外甥,卡尔·格里芬。
我们看看他会说些什么。”
比尔·霍夫曼咕哝着说:“如果照目前这个情形判断的话,我看他不会说出多
少情况的。”
他们一起朝那辆车走去。
那个年轻人正从方向盘后面往外爬,一只脚踏着跑车的踏板,身体向前摇晃着。
要不是他一只手抓着车顶的横杠可能就栽倒了。他站在那儿,身体前后摇晃着。
“车胎瘪了,”他说,“找迪格利……你们不是迪格利。你们是两个人……谁都不
是迪格利。你们到底是谁?深更半夜的你们想干什么?现在可不是来串门的时候。”
比尔·霍夫曼走上前去。
“你醉了。”他说。
这个人斜着眼,像猫头鹰似地打量着霍夫曼。“当然醉了……我出去能干什么?
我当然醉了。”霍夫曼耐着性子问:“你是卡尔·格里芬吗?”“我当然是卡尔·
格里芬。”
“那好,”比尔·霍夫曼说,“你最好打起精神。你舅舅已被谋杀了。”
一阵片刻的沉默。靠着车篷的这个人摇了两三下头好像要竭力甩掉他头脑中的
昏沉。
当他说话时,声音听上去利索多了。
“你在说什么呀?”他问。
“你舅舅,”警长说,“我是说姑且相信他是你舅舅。乔治·贝尔特一个小时
或一个半小时前被人杀了。”
威士忌酒气包围着这个人。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两三口气,
然后说:“你喝醉了。”
霍夫曼笑了:“不,格里芬,我们没醉,”他耐心地说,“你才醉了呢。
你最好进屋,看看能不能恢复恢复。”
“你是说‘被人杀了’?”这个年轻人问。
“是我说的——‘被人杀了’。”霍夫曼警长重复道。
这个年轻人开始向房子走去,头挺得直直的,肩膀向后甩着。
“如果他被杀了,”他说,“那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干的。”
“你是说谁?”霍夫曼警长问道。
“他娶的那个貌似清纯的婊子。”年轻人答道。
霍夫曼抓住这个年轻人的胳膊,转过身向着佩里·梅森。
“梅森,”他说,“你去把汽车发动机关掉,把灯也关掉好吗?”
卡尔·格里芬停下来,摇晃着转过身。
“也把车胎换了,”他说,“右前轮——已经瘪着跑了一英里又一英里……最好
换了。”
佩里·梅森关掉发动机和车灯,把车门“砰”地甩上,又快步去追前面的那两
个人。
他及时赶上,为比尔·霍夫曼和靠在他臂膀上的那个人开了前门。在门厅灯的
照耀下,卡尔·格里芬看上去是个挺好看的年轻人,脸上由于喝了酒而发红,带着
狂欢的痕迹。他的双眼红红的,目光有些迷离模糊,但他身上有着某种与生俱来的
高贵,这是一种有着良好教养的印记,在他努力调整自己适应这个突发事件时便自
动显现出来。
比尔。 霍大曼面对着他,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能清醒地和我们谈话吗?格里芬?”他问。
格里芬点点头:“只消一两分钟……我会好的。”
他从霍夫曼警长的手里挣脱开,摇摇晃晃地走向厕所,厕所门离一楼接待室不
远。
霍夫曼看着梅森。
“他醉得可不轻。”梅森说。
“可不是么,”霍夫曼回答道,“但不像是一个业余酒徒喝醉酒的样子。
他对此习以为常。他一路开着车上来,你知道那路上是湿的,一只轮胎又没气。”
“是啊,”梅森同意道,“他能开车,平安无事。”
“显然他和爱娃·贝尔特之间没有什么暧昧关系。”霍夫曼指出。
“你是指他说的关于她的话?”梅森问。
“当然,”霍夫曼说,“我还能指别的什么?”
“他醉了,”梅森说,“你不会因为一个醉汉说的那冲动的话就怀疑一个女人,
是吗?”
“是啊,他喝醉了,”霍夫曼说,“他把车开上来,一点儿事没有。也许即使
他醉了,可头脑还清楚。”
佩里·梅森耸耸肩。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不经意地说。
这时从卫生间传来猛烈的呕吐声。
“我敢肯定他清醒了,”霍夫曼说,同时密切注视着佩里·梅森,“他清醒以
后还会那样说那女人的。”
“我敢打赌他一定酪酊大醉,不管他看上去是不是清醒,”梅森很快接上,
“他们这些家伙里有一些是很有欺骗性的,当碰上酒宴这类事儿时。他们表面上像
法官一样清醒,但心里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比尔·霍夫曼看着他,目光里有一丝提示的光芒。
“这么说不管他说什么都不能全信,是吗?梅森?”
“我可没这么说。”
霍夫曼笑了起来。
“是的,”他说,“你没有说,没有直接这么说。”
“要不要给他弄点儿浓咖啡?”梅森问,“我想我可以到厨房煮点儿咖啡。”
“管家应该在那儿吧,”霍夫曼说,“我不想冒犯你,梅森,不过我确实想单
独和这个人谈谈。我不太清楚你在这件事里的地位。好像你是他们家的一个朋友,
可又是一个律师。”
“行啊,”梅森很爽快地同意道,“我理解你的处境,警长。我只是碰巧在这
儿。我先到别处呆着。”
霍夫曼点点头:“你会在厨房找到女管家的,我想。她的名字叫维奇太太。我
们在楼上向她和她女儿问过话。去那儿看看她们能不能弄点儿咖啡。
多弄点儿浓咖啡。我想楼上那群男孩儿也会和格里芬这小伙子一样喜欢的。”
“好吧。”梅森说着穿过餐厅的折门,又走过餐具室的转门,从那儿进了厨房。
厨房很大,很亮堂,设施齐全。两个女人坐在桌子边。她们坐的是高靠背椅子,
挨得很近。当佩里·梅森进来的时候,她们一直在低声说话,看到梅森进来,便猛
地把话打住,抬头看他。
她们中的一个已有40 多岁,头发花白。她那没有光泽的黑眼睛,藏在深陷的
阴影里,好像是被看不见的绳子拽进她的脸,由于往眼窝里拽得太深,很难看出眼
神的变化。她有着一张长脸,细而紧的嘴,高高的颧骨。她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