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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谨慎又肆意的笑声从齐天笙的卧房传出来,他被自己养出来的两只兔崽子嘲笑了。
好吧,就算他现在的德行的确很值得嘲笑,耳挂钢牙印、呲牙咧嘴的吃鳖样,可这俩家伙完全不懂揣摩主子已然烦闷的心思。
“世子爷,你不是上花楼应酬吗?哪有上花楼玩自己家后院里的女人,还被咬了耳朵的?你可真给咱爷们儿长脸啊。”
“九千岁,您和唐三姨也不需要这么激烈吧?缠绵到连耳朵都快给咬掉了?”
“你们俩浑蛋笑够没,笑够了过来上药!”这丫头完全不懂口下留情!这十成十的力道,简直够凶残。
比起心有所属的奉鞭,侍剑还算忠心耿耿,一边提溜着药箱替主子上药,一边还关切地多嘴:“唐三姨的牙挺漂亮呀。九千岁,您瞧这排牙印多整齐标致欸。”入肉三分,必是恨极了这男人。
他斜眼望向多嘴的小童,谁会对落在自己肉体上的牙印感兴趣啊!
“自找的呗。”一边的奉鞭也忍不住挖苦自家受人欺凌的主子,“唐三姨算厚道了,换了我家小翠,非直接咬了我的耳朵嚼完吞到肚子里去。”
“九千岁不是在救唐三姨吗?要不然干吗要跟那群臭书生应酬周旋啊?哦,什么是‘唯小人与书生难养也’,我总算明白了!听说那梁书呆正四处筹集银两,九千岁。”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应酬人的样子。”
“那像什么?”
“玩弄良家闺女后,跑去花楼里逍遥快活换口味的混蛋。”
“谁是换口味的混蛋!”齐天笙拍桌而起。
他一怒而立,却被帮他上药的侍剑按回了位置:“奉鞭,咱们九千岁顶多就是口味重点,可是换来换去的习惯确实没有啊,你想,他自从开始逛花楼,就盯着今天那家,从头到尾也没换过口味。”
“……”
“九千岁,您别瞪我,说您混蛋的是奉鞭。再说了,这事也不能怪您,那些臭书生像茅坑里的石头,油盐不进,送钱送田送宅子都无动于衷。嚯,哪知道他们一谈到诗词歌赋、风花雪月、青楼女人,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您不陪着他们上青楼玩几圈,怎么劝他们替太皇太后卖命啊,怪不得九千岁常说,‘唯小人与书生难养也’。”
女子其实也难养,比如在他耳朵上留牙印的那个。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是知道世子爷在干什么,可唐三姨不知道啊!要不,我和侍剑去白府走一趟?”
“你们给我待着,哪儿都别去。”见奉鞭起身就要走,齐天笙皱眉令他坐下。
“怕什么,我保证半夜潜进去,绝不给老爷子逮着。”奉鞭挺了挺腰间的鞭子,哼哼道。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未等齐天笙开口,那扇门就被人推开。
唐双彩手里拿着玉瓷药瓶,拖着纱罗长裙走了进来,她抬眸瞥了侍剑和奉鞭一眼,画得精巧的唇微启道:“世子受伤了,你们俩也不同王爷说说,自个儿在屋子里乱抹乱擦什么?万一伤了世子爷,你们担待得起吗?”
侍剑与奉鞭互看了一眼,没有搭腔。她深知这两人长年待在齐天笙身边伺候他,也不多作刁难,轻声吩咐道:“行了,这儿有我替世子爷上药,你们暂且下去吧。”
两个小童纹丝不动,奉鞭甚至眉一横,欲伸手将她拦在齐天笙跟前,背后传来的声音却阻止了他的动作。
“你们俩先下去。”
“九千岁?”侍剑愣了愣,这女人表面看似柔弱无骨,毫无杀伤力,可后台却是心思缜密的老爷子。老爷子已把棋子将进了九千岁的心坎里,先是让梁太傅罢免九千岁的官职,如今又把唐三姨关进白府,如此有备而来,怎能不防?
“下去!”
“……是。”
冷硬的命令让侍剑不得不拽着奉鞭一并退出了房间。
房门一关,唐双彩笑了。
“倒是难得了。嫁进齐家这么多年,世子爷竟第一次肯屈尊降贵与贱妾独处。”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玉瓷小瓶贴近他。
他坐在桌边纹丝不动,任由她有些不合礼数地贴上自己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细语。
“往日里不是连瞧都不肯瞧我一眼吗?如今,是看了谁的面子才让我有此殊荣?”女人柔软带酥的手沾着玉瓶里的香液轻软地在他的伤口处按压着,“啧啧,这么深的口子是谁咬的?还痛吗?”
细语软音吹进他的耳里,他眉心一蹙,抬袖拎起唐双彩,二话不说地压向桌边,倾身冷盯着她。
她先是一声惊呼,愕然发现自己暧昧地躺在他与桌子之间。眼瞳一眯,她伸出手指点上他的胸膛。
他满脑子正被那块豆腐的软舌给撩拨着,无法排解,乱在心头。他是男人,就算再中意,再喜欢,可从头到尾也没有守身如玉的想法,若有女人可以代替她,那就刚好证明,没有她,他也不会多难受,若此刻他正巧身体空虚,寂寞难耐,若此刻偏偏就有女人可以慰籍他,那就来吧。
像是回应她的大胆热情,男人的手抓上她调情的手,毫不矫情,大喇喇地盯着她。 一见他有所动作,她侧过脸就要贴上他微微轻启的嘴唇。
“你真是她姐姐吗?为什么抱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什么?!”
他突然拉开与她的距离,满脸挑剔地别开灰冷的眸,下着直接的结论:“你抱起来不舒服。”
本想着她若抱起来能像那块豆腐似的软糯,那他再吃次闷亏又何妨?可抱过了,试过了,他的烦乱非但不得排解,反而思绪更加笔直地朝那块磨人的豆腐飞去。远水解不了近渴,可他就是脑袋不清,身体发贱,非要干着舌头等一瓢涩口的远水。
他垂下闪过犀利眼光的眼眸,冷看着半卧在桌上的唐双彩:“告诉那个老头,下次再玩这种伎俩,麻烦换个对我胃口的女人来。”
“什么样的女人对世子爷的胃口?您早说了,我也好早完成王爷交代的任务不是?”她嫁进齐家的任务就是爬上齐世子的床。
从她进门来,她便想方设法地引起他的注意。冷漠寡淡过,主动勾挑过,可他对她一直避如蛇蝎,几乎一见她便全副戒备,不让她靠近半步。身边的两个小童更像防贼似的防着她,一鞭一剑永远将她横在半径一公尺以外,好像她会张口吃了自家主子似的。像方才如此贴近的机会,根本是天方夜谭。
他说自己不对他的胃口?
唐双彩暗有讽意地一笑:“我还以为世子爷就好这口呢,当年与你苟且的王爷的侍妾不是很得你的欢心吗?还是说那时候你不是自愿的……啊!”
话未说完,一双载满冰霜的眼瞳骇人地慑住她,还没等唐双彩反应过来,尖锐的惊叫已跳出嘴。她纤细的脖颈被男人指节突起的手狠狠扼住,喉咙被硬卡住的痛苦让她翻咳不止。
他不留余力,锁紧她脖间的衣料,竟将她硬生生地拎了起来,拖到自己面前。
满含戾气的灰眸宛如透骨钉般一瞬不瞬地钉着她:“你方才说什么来着?小爷没听清。”
“我……咳咳咳……”印象中的齐天笙霸道跋扈,吊儿郎当,可绝谈不上阴毒。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等表情,脖颈被扼住,仿佛只要他稍加用力,她便会脖断人亡。
她深知这齐南王府里的禁忌,要想保住性命,就绝不能在这位心高气傲的世子爷面前提起当年那件事。
为杜绝非议,他把侍剑和奉鞭安插进王府当狗腿,但凡有人提起那件事,绝不会有好下场。
可丑事已隔多年,而且她那懵懵懂懂的妹妹不是已经冒犯过这位九千岁的底线了吗?她还以为他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痛,不再在乎了。
“刚才啰嗦得吵死人,怎么,这会子哑巴了?”他幽幽地质问道,“再说啊!”
她颤着唇不敢再多一句话,他却不肯轻易饶了踩过他底线的女人。
“我现在让你把刚才乱吠的话再说一遍!听不懂吗?”他捏紧她的下巴,“过完这次嚼舌根的瘾,若你还想要舌头,就乖乖闭嘴,尤其是在那块豆腐面前!”
白府书房内一派剪不断理还乱的景象。
偌大的长木桌上,靠边的八仙椅上,就连那悬挂名画的钉头上,都被写满数字的宗卷账册给占据了。
埋在桌案间苦算国库余账的不是屋主白公子,而是一脸臭愁眉不展的梁太傅。
圣贤书墨吃万石,怎么也没料到竟会被几颗算盘珠子考倒。
“我说幸书,你还真打算和这些账目耗下去吗?”一边啜饮茶水的白龙马发出凉凉的劝慰,“不是铜臭人,不进算盘门。你没理过账,怎会是凑攒军银的料儿?太皇太后摆明了在刁难你们。”
梁幸书从账目中抬眼,为难地瞥向好友:“所以,我特来找你帮忙。”
“帮忙?唉,话可先说在前头,我家两辈丞相,一代御史,可都是清如水,明如镜,家里上有三位嫂嫂,下有门人数十,要借钱可没门。”感情是可以互通有无,可这银两是恕不外借。君子之交嘛,理当如此。
“我不是要同你借钱,而是……想让你帮我想个法子,让国库迅速充裕起来。”
“征税啊。”
“可农忙已过,一年已休,只能待来年有了收成才能立税换银,这时候国库所剩无多,该如何是好?”
“哟,这问题可是考倒我了。”他这右都御史往日里指着参文参武吃饭,梁幸书身为当朝太傅更是靠着满腹经纶平步青云,这发放粮饷从不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他们背的是律法条例圣贤著作,卖弄的是笔杆子,可要论起这些务实的铜臭杂事,他们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虽然我是回答不了你,不过有一个人,他精通此道,如若你愿意,倒可以向他请教请教。”
“谁?”见他有推荐人选,梁幸书兴致勃勃地追问。
“这人你也是认识的。”
“我也认识?”
“可不是。”他抿唇淡笑,回身瞥向虚掩的窗外,“我家新来的丫头的老相好——齐世子爷,认识吗?”
“……”
“喂,我那可是前朝楠木精雕的四角桌,你可不能掀啊!”
要他梁幸书去请教一头牲口!绝无可能!他就算硬着头皮也要想出办法来。
他也知道太皇太后是故意刁难自己,她就是瞧不起他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觉得他吃的是闲饭,干不了实事,皇帝跟着他学不着东西,这才编派这么个差事给他,他若认了输,不但三小姐不能回来,连身为人师的尊严都会丢了去。
硬邦邦的数字排列组合,迷了人眼,时间转眼滑走,他不知什么时候枕着手臂小寐了片刻,再抬眼,白龙马已不在屋里,夜幕也开始渐渐垂降。
耳边传来茶杯瓷器碰撞的声响,他怕茶水泼污了账册,所以才不让人上茶伺候,想到此间,他警戒地转眼望去。
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杯被一双女人的手托住,搁在他手边。
“把杯子拿走,休要多事。”
“咦?可是白公子他让我给你上茶……”
想念中的声音让他眼眸一亮,他急忙伸手擒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
黑乌乌的团子头,乌溜溜的眼珠因惊讶瞪得老大。
她只知道白公子今日有客来访,他让她上茶,她便端着茶水颠儿颠儿跑过来了,她怎会知道坐在这儿的会是让她如此尴尬的人?
她本能地要挣脱被他钳制的手臂,他见她一看到自己就要逃,更是怒火中烧,蛮力将她搂紧怀里。
“我真的就差他那么多吗?你愿意同他苟且,看见我却要逃?”
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像个书呆子,不如他会干实事?他拿这些账册束手无策,却听说那姓齐的早已和文雅之士高谈阔论了。齐天笙能做好他的活儿,他却不能代替齐天笙,连白龙马都说他不是这块料。
“既是三小姐在这里,我便省了这些杂事,不如他便不如他,我不争便是,但三小姐你现在就要跟我走。”
“我不走!”
他听不进她拒绝的话,低下身就要咬住她的唇,她歪开脖子拒绝他的贴近,他倾近她的脖子却不肯退开。
妒火中烧。
越是靠近,心里有个声音越是告诉他,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属于别人。他眉心一蹙,张唇咬住她的脖子,用力地让含在嘴里的部分属于自己。
敏感的触碰让她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慌乱地伸手要推开,他却纹丝不动地揽住她的腰身,侵犯着她的颈子,甚至抬手失控地扯开她的领口。
不能继续下去,她要让他停下来,马上……
“我喜欢他。”
黑暗里她轻声说出的话语在他听来格外清晰,他手指一僵,快要剥下她衣裳的手顿在当下。
“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