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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天以后,吴天德才背了一捆火把赶到玉女峰,在他想来,每日拎个火把实在麻烦,干脆一次拿来,也好省心。到了思过崖,搬开洞口岩石,进入山洞,吴天德直奔破解华山剑法的石壁。
前两日与令狐冲一战,勾起了他对华山剑法的兴趣,因此首先去看华山剑法。只见壁上刻着一行大字:“张乘云张乘风尽破华山剑法。”这一行之旁也是无数人形,足有五六百个,线条清晰,吴天德不由暗暗摇头,忍不住叹息道:“这些魔教长老刻画这些招式颇费功夫,若是从一开始就协助那位神斧力士劈山寻路,怕是早已闯出此洞,也不必力尽而死了。可是这些人被困山中,首先想到的是留下自已败人武功的绝学,生怕坠了自已死后的名声。”古人这种念头在吴天德来说,自然不可理解,忍不住大摇其头。
细看壁上的招式却是一柄不知是矛是棍的长武器对剑,吴天德使的虽是刀,但他却没有拘泥于刀法惯用的砍、削、斩、刺等手法,而是融合了许多其他兵器的长处,这壁上招式自然也可借鉴,只见壁上刻着一招剑法,正是前日令狐冲曾用过的一式剑招,吴天德虽不知这招剑法叫做‘有凤来仪’,却知这招剑法的玄妙,细看这位魔教长老破解这一招的方法,乃是以手中兵器直对着那剑的剑尖。吴天德细一思量,便知其中道理。
那日令狐冲使出这一招来,他乃是屈身横架,令狐冲抽剑后退,剑势再起,吴天德正好顺势跟进,剑势荡起,用的虽是衡山剑法,先机一得,这招‘有凤来仪’隐藏着的种种后招便发不出来,而这壁上武功以兵刃直对刺来的一剑,乃是借兵器优势,直接逼敌后退,再顺势跟进,自也可压制得对方这一招的后着无法使出,其实与自已所用那招有异曲同工之妙。
吴天德一路看来,先细细揣摩华山剑法的精妙之处,再思量破解华山剑法的绝招,这一番下来,竟耗费了一个半时辰。吴天德换了一枝火把,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想着壁上武功,自言自语道:“华山剑法已然十分精妙,可是那破解之道却更加神奇,想来这十大长老搏斗之中见识了华山剑法的绝招,在这洞中苦苦思量,才一一破解出来。嘿,可惜招数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今日见了十大长老的招数,已预知其中奥妙,若是给我些时间琢磨,又何尝不能破解十大长老针对五岳剑法的招数?”。
“这样看来,无论多么神奇的招式,一露了脸,被人家知道了其中奥妙,自然可以想出克制之道。这样彼此不断创新克制,待到极致,出招角度已不可更加刁钻,变化亦有穷尽之时,到那时较量的还不仍然是功力的高下?任你招数如何神奇,只要功力、速度不及我,而我的武功招数又不是太差的话,那么……”。
吴天德不由想起《神雕侠侣》中杨过在襄阳山谷中见到独孤求败的剑冢故事。暗暗想道:独孤求败将一生使用珍惜的几把长剑埋于谷中碎石之下,若是有门人弟子的话,埋骨之处怎会如此简陋?可见他晚年并无弟子传人,那么独孤九剑又是何时传于别人的呢?
想起剑冢中独孤求败刻下遗言,曾道三十岁前以利剑纵横江湖,剑势凌厉刚猛,无坚不摧,那自然是以剑法取胜,那时他尚游走江湖,后世闻名天下的独孤九剑说不定便是那时传于别人。
而他中年以后,用得却是九十多斤的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剑本以轻灵迅疾为尚,那柄重剑却是以拙胜巧,一力降十惠。想想他在洪水瀑布下练剑,内力何等浑厚,天下间有什么剑法能承受得起玄铁重剑一击?可见功力高深已极,根本不需什么花哨招法,此时招术就如翠柳修竹,有风来袭,尽可弯枝飘叶,泄其风势,若是龙卷狂风,任你如何泄力取巧,都被连根拔起,哪里还有商量?
待到独孤晚年,功力精进不知到了什么地步,内外兼修均已极至,草木竹石在他手中,都是杀人的利器,自然无敌于天下了。
想到这里吴天德不禁霍然领悟,哈哈大笑道:“以招数取胜虽然速成,仍不免落了下乘。武功之道,说到底较量的仍是功力的深浅。以独孤九剑那样的武功因深谙各种兵器的使用,料敌机先,号称破尽天下武功,可这破字,破的也是招数。若是一个人能练到以拙胜巧、大巧不工的境界,招式上独孤九剑便不占便宜,此人再有一身高深内力驭剑,那么纵是独孤九剑当面,又有何惧?”
话音刚落,忽听洞中一听轻笑:“小子好大的口气,便让老夫来瞧瞧你如何以拙胜巧”。
第四卷 不如归去 第36章 论剑
吴天德忽然听见空荡荡的石洞中有人说话,不由大吃一惊,急忙转身举着火把向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个青袍老者面容清矍,两眉入鬓,正负手站在一方巨石旁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吴天德心思急转,暗暗想道:瞧他模样,莫非便是那位……剑圣风清扬?可是他如何来到这古洞当中?自已一直站在离那劈开的石道附近,他不可能是在自已来后才从那里进来。啊!这古洞中这么多人,当然有出入的洞口,难道风清扬早已知道入口?
他在心中盘算,口里却不由自主地问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你早已发现了这个山洞?”。
青袍老人微笑道:“我也是在先师的笔记中偶然发现有关这个山洞的记载,所以才寻到这里,想不到你倒是际遇非凡,竟然凭空打破了玉女峰顶的石壁,发现这个山洞。刚刚瞧你观壁上武功,似乎独有心得,独孤九剑是昔年剑魔独孤求败的绝学,你既知世上有这样一门武学,却仍不以为然,风某心中好奇,倒想知道你凭什么做此断言?”
他似乎不以为吴天德会知道他这么个人,因此也不讳言,直称自已姓风。吴天德心中一震,脱口道:“风清扬?你是风清扬风老前辈?”。
老人眼光微微一奇,讶然道:“你是何人弟子?世上还有人知道风某人么?”
吴天德讪讪一笑,道:“寻常人么,自然大多不知道前辈的大名,可是武林中有本事的大人物,又有哪一个不记得华山派风清扬的威名?”
风清扬呵呵一笑,道:“哦?这么说,你也是武林中有本事的大人物了?”。吴天德本意是指风清扬剑法如神,年轻时结识的自然大多是武林中的翘楚人物,这些人物现在都是大有本事的人,又有谁会忘了有位用剑如神的华山风清扬,想不到却被风清扬用来反嘲一句。
吴天德脸色微红,说道:“晚辈吴天德,在武林中可是藉藉无名之辈,晚辈也没有师傅,不过从一卷古人遗卷中学了身内家功夫,算是半个武林中人而已“。
风清扬听了哑然失笑,他原本以为这个青年果然悟出了什么武学大道,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只懂内功,根本不擅武功招式的运用,所以才口出狂言,顿时失了兴致,但还是随口问了一句:“刚刚听你说要‘以拙胜巧、大巧不工’,可有什么心得?”。
吴天德心中一动,暗想:“独孤九剑招法神妙,自已内功精湛,如果能从风清扬这里学到精妙剑术,运用到自已的刀法当中,内外兼修,岂不更好?可是风清扬就算不会秘技自珍,又怎会轻易将剑法传给自已?如何激得他肯吐露独孤九剑的秘密呢?”。
忽然看到壁上魔教十长老破解五岳剑派功夫的壁画,吴天德心中一动,道:“前辈既然垂询,晚辈无礼,就大胆直言了”。他顿了一顿,道:“‘以拙胜巧、大巧不工’的境界晚辈只是领悟得到其中精义,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必须有浑厚精湛的内力做根基,晚辈恐怕力有不逮。不过要证明内力和招式两者孰更关键,却也不难”。
风清扬心中一震,华山剑、气二宗争论了几十年,就是这一个问题,弄得华山剑派自由相残杀,由五岳剑派第一大派沦落到二流门派,想不到自已心灰意冷、弃世几十年之后,居然在这华山绝巅,和一个外人再次争论起这个话题。
吴天德手指壁上华山剑法道:“这石壁上华山剑法乃是华山剑派创派以来各代高手所创绝学,也算得上是千锤百炼、精妙绝伦,现在尽被魔教长老破去,若是前辈面对魔教高手这等破法,又当如何?”。
吴天德心想,要破解这魔教武功,你总该使出独孤九剑了吧?却见风清扬瞧了壁上图形两眼,微微一笑,忽然以掌做剑,顷刻之间,将那壁上华山剑法一气呵成使了出来,这数十招直如一招,手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吴天德惊咦一声,他万万料不到风清扬不使独孤九剑,竟使出壁上所刻华山剑法,这些招式在他手中使来,如同行云流水,招式连环,舞得密不透风,吴天德一一瞧在眼中,再去思量魔教长老破解之法,虽然仍是那些招式,却已不可破解。
吴天德呆了一呆,道:“这剑招……自前辈手中使用,已非魔教长老所刻武功可破,难道已经天下无敌了么?”
风清扬摇头道:“也不尽然,若是被那张乘风兄弟见了我使剑的法子,想必亦可再创出破解之法”。他仰头想了想,忽然举掌出招,这一回用的却是张乘风兄弟所用的棍招,手法有所改动,招数更加奇妙,竟将自已方才所使剑招一一再次破去。
吴天德道:“妙啊,招式之妙,乃是技巧的运用。只要被人窥见它的用法,自然可以想出破解之法,可见招式奇妙,不可凭恃。而功力高下,却非窥见对方武功强弱,便可以想出法子来破解的”。
风清扬瞪着他,半晌呵呵一笑,道:“你这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说着他剑势又起,迅速将自已方才所使的棍法再次破去,言道:“你这可是言之偏颇了。若是你招式运用巧妙、变化无方,以‘无招胜有招’,对方如何破你武功?”
吴天德疑道:“人家出手便是出招,你回他一剑难道就不算是一招?怎么就叫做无招了?”。
风清扬摇头道:“我说‘无招’并非出手迎敌不算招术,而是说出手之间,心中没有固定的招式,全靠临敌应变、料敌机先,临阵之时信手拈来,那么对手如何探得你出招的奥秒,自然不可破解。待他见识了你的招式,想出破解之道,再次交手之时,你的招式又变,还是令他无法破解”。
吴天德想了一想,道:“我明白了,前辈是说出手过招就如同写作文章一般,有些人太过拘泥于固定的形体,如同有着固定模式的八股文章,而真正的佳作却是信手拈来,不拘一格”。
风清扬料不到他竟能这么快领悟独孤九剑的剑意,欣然笑道:“正是,见招拆招,攻其必救,则无往而不利,想不到你这小子领悟之力倒也不凡”。
吴天德颔首道:“听说前辈便是独孤九剑的当世传人,如我所料不差,这独孤九剑便是只传剑意,并无剑招,乃是独孤前辈综合整理各门兵器的运用惯理、攻击特色,有所针对地研究出相应的克制之道。通晓了这些克制之道,临战之时随机应变、自由发挥,自然可以先发制人”。
风清扬面有惊喜之色,他万万料不到此人竟有如此见识。世人练功,莫不是精心苦炼前人所创招法,一招一式都要练上百遍千遍,生怕走了样子,临敌之时循规蹈矩,若是手臂抬得比师父所教的稍高一点,剑递出去的角度比祖宗传下来的规定稍偏一些,都认为是学艺不精,这个小子对自已这种不循祖规的做法竟有如此见解,不由大生知已之感。
却见吴天德说罢又摇头晃脑地道:“武功,技击之术也。技击之术,不外乎力量、速度、技巧三者的结合,前辈以为如何?”
古人习武者甚众,但是大都只是全盘照接前人的创造,又有几人去细细思量其中的原理?吴天德这番理论是后世对于武术等体育运动最根本的原理阐述总结,虽然那时通晓内力者已不多,所传下的气功比起此时的内家功夫也相差颇远,因此力量指的就是人本身肌肉所产生的力量,而非内力,但原理却是不差。
风清扬也从未想过武学这最浅显直白的解释,细细想了一番,赞道:“不错,还真不曾有人用这么精辟简炼的话来相容武学。武功一道,正是力量、速度、技巧三者的结合”。在他的理解当中,这力量指的却是内家真力了。
吴天德嘿嘿笑道:“那么前辈以为这三者当中,哪一样最易掌握?哪一样最难掌握?哪一样最是根本?”这小子对风清扬动上了心机,三个问题中将最紧要的置于最后,就是想让风清扬不知不觉中入了他的圈套。
风清扬虽然机智,却没有他这般狡诈伎俩,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技巧最易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