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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看这个情况,便站了起来,笑道:“诸位夫人别急,这就派人去请示侯爷。
眨眼的功夫,丫鬟就回来了,谢嵩答应了。
刘氏去对赵妈妈嘱咐了几句,回来就笑道:“今夜是个月明星稀的好日子,为了给元娘庆生,院子里也灯火通明,不如就在院子里摆了画台。诸位夫人小姐请先用点膳食。等丫鬟婆子收拾好了,便来请各位过去坐。”
众人对这个安排十分满意。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谢葭的意料之外。在这种气氛之下,她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坐在谢雪旁边的王知华看了她一眼,便轻轻叫了她一声。
谢葭回了回头,却看到她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就有此疑惑。
王知华轻声道:“别急。这种时候,越急越容易出乱子。”
然后又站起来,对刘姨娘笑着轻声道:“姨娘,我去帮着整理。”
刘氏淡淡点了头,她便出去了。
谢葭就看到谢雪别有深意地看了王知华的背影一眼。
这种时候,她自然是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不多时,院子里便整理好了。刘氏看着在座的各位都心不在焉的,便笑着告知了众人,已经可以移去院子里了。
现在的天气正好,院子里通风凉爽的很。
院子里布置了三张大画台在中间,两旁摆了椅子和小几,小几上贴心地摆着各色糕点。刘氏的能力一直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在名门贵勋面前,也不会让文远侯府失了休面。这也是谢嵩这此年一直没有续弦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横竖,公爵府里有没有正经的女主子,对他的生活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谢葭看着最中间的台子。按照惯例,她应该选那个台子。
诸位夫人小姐很快落了座,笑吟吟地说着话,气氛十分活跃。马元娘果然自动要求下场作画。萧府的六娘是被人给推了出来的。
萧夫人道:“你就去应个景。”
萧六娘这才满脸通红地答应了。
谢葭想了半天,还是选了左边的那张台子,再看了萧六娘一眼。顿时,萧六娘的脸又更红了。
知画上前磨墨,轻罗铺好了大大的宣纸。
谢葭和萧六娘,马元娘,各人在画台前站好了。不同于马元娘上台就奋笔疾书,好像已经胸有成竹。谢葭先试了试墨发现墨汁正好,又摸了摸宣纸。然后便提笔望着不远处的华灯,深思了起来。
已经过去半盏茶的时间,她才动了笔。墨痕正站在她正对面的位置,今天她依然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水墨丹青的连身长裙显得非常雅致。谢葭便是看着她画,墨痕淡淡笑着,顿时仿佛华灯万盏都失去了颜色。
她不是容颜绝世的美人,可她的神韵无人能及。就像顾恺之的画。
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候故去,周围突然哗然。原来是站在中间的萧六娘掷了笔,捂着脸跑了下去。马元娘不禁抬头看去,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谢葭却埋首作画,头也不抬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丫鬟婆子走到她身边去收了萧六娘的画稿,她似乎也无动于衷。
萧夫人一直注意着她的情况此时便动容。她们母女身边还围绕着一群说长道短的妇人,她一把推开当前一人,牵着萧六娘的手,便上了前去看。
谢葭落笔毫不犹豫更不因为她的靠近而有半分停滞。
全场便寂静了下来,再没有人敢说半句话。
马元娘和谢葭几乎是同时搁笔。萧夫人是看着谢葭一笔一划画完的此时便满面笑容,笑道:“谢小姐画的是“矫娥奔月,?果然有顾恺之之风。谢小姐好像十分擅长画仙女。”
谢葭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画,还算满意,此时一抬头,看到萧六娘眼睛红红的,站在萧夫人后面。她一愣,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桌子。那桌子早就空了。
萧夫人就笑了起来。众人便也都笑了起来。
萧六娘羡慕地道:“妹妹的画画得真好!不愧是谢少师的女儿!“
谢葭道:“只是临摹顾恺之的笔法罢了!“
萧夫人仔细看了道:“神韵已有七分。当世能把顾凯之的画临摹到这份上的,却也没有几个。”
马夫人挤上前来,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半句话都没说。
后来众人又去看了马元娘的画她画的是《荷塘月色》,并不是眼下的情景。看她奋笔疾书的样子应该是她常画的,是得意之作吧。不过和谢葭的《矫娥奔月》相比,差了两个档次不止。
马又嘟囔着是文远侯府的墨不好:“连萧小姐都画不下去了…………难道是因为我们元娘的墨也有问题?”
谢葭奇道:“墨有问题?”
什么问题?
虞夫人笑道:“若是这样,那我得赶紧让我们世子去向少师打听打听,到底是用的什么好墨,赶明儿也给我们家的几个小子姑娘买了回去用!“
众人笑了起来。马夫人便讪讪的。
后来那副《矫娥奔月》图便被萧夫人要走了。谢葭想起之前听月娘说过,这萧夫人…………萧逸辰的母亲,好像也是个著名的才女。可是看安国公那个样子,分明就是一介武夫………这种组合真让人蛋疼。
这次算是平安过关了。不但如此,谢葭的画也真正成名了,起码在上京一代,已经颇负盛名。文化圈贵族圈的人几乎都知道,谢嵩十一岁的嫡女擅长画仙女,擅长模仿顾怡之。
那天过去没多久,王知华又让人送了一双做好的绣鞋过来。
谢葭已经起了疑心,那日王知华提出要帮忙整理画台,结果中间那个位置的墨便出了问题,让萧六娘掷笔而去如果掷笔的是她谢葭,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思来想去,便让墨痕亲自送了回礼过去。是一整套的《女四书》,即《女诫》、《内训》、《女史筒》和《女范捷录》。并且婉转地告诉王知华,刺绣虽然是正业,可是既然出生在她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些书,多明白些事理的好。
墨痕回来,道:“表小姐倒是没说什么,亲自送了我出来。
谢葭颦眉道:“现在想来,她要嘛就是缺心眼,要嘛就是城府太深。”
墨痕抿了抿唇,道:“到底是从进府就跟着刘姨娘跟前的就算外面传着风言风语,也有些踩低的丫鬟,但………还是防着一些的好。”
没几天,传出消息,谢雪帮着处理家务嘱咐下人的时候出了错,被刘姨娘臭骂了一顿。谢葭愈发觉得,那日大宴上,萧六娘的墨出了问题和谢雪以及王知华脱不得关系。
事实也确实如此。谢雪不像刘姨娘,刘姨娘是从最底层一点一点往上爬到了今日,才有了这样的地位。比起刘姨娘,谢雪非常的沉不住气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大苦头。
谢葭自己建了小厨房,又把乔妈妈梅睛一一从蒹葭楼里拔了出来,这些刘氏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既然已经起了疑心,那么留着那些人,也无甚大用。
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花了许多心思培养王知华却因为谢雪一时的妒忌而毁了。现在就连她,也开始有此沉不住气了。
谢雪被罚谢葭看到了这么明显的迹象,又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思来想去,她也厌倦了这种被动挨打的情况。现在羽翼渐丰,她开始考虑出动出击。
“怎么也要给她一个教训,免得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正经的主子,时不时就在在背后给我捅点篓子。”
墨痕凝眉道:“的确,她们的手段层出不穷,只怕是防不胜防。若是真是一时不慎到时候就算闹到侯爷面前,她手里把持着公爵府的内务,也难扳倒她。依我看,不如手里抓着她的错处有些威慑之用。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事,我们全无还手之力。”
她想了想又道:“可是刘氏行事一向小心,明面上恭顺贤淑,代掌中馈多年,治家严谨,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要找她的错处,还真是………不太容易。
谢葭想到的是,若是一下把刘氏扳倒,谢嵩必定会娶续弦,到时候新夫人恐怕更难斗。那为了长久的平稳日子,就必须步步为营,徐徐图之。想要一劳永逸,最后只怕会得不偿失。
她道:“刘姨娘的错处自然难找她那样小心。可是大娘却是会时不时露出一些马脚来。”
墨痕听得一笑道:“是了,大娘度量狭窄,又多疑多心这样反而容易上当。从大娘下手就是了!“
谢葭也笑了起来:“她可有个大把柄在我手里呢!“
谢雪喜欢卫清风啊!现在想来,她既然敢谋害嫡女,那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当年卫清风和吴侍郎家的小姐订婚了,她就跑去和人家交好。结果人家莫名其妙就从秋千上摔下来摔死了。当时谢雪也是在场的。指不定,吴小姐的死,就和她有那么点关系呢没有关系也可以扯上关系啊!
吴侍郎家里的妾室通房都没有生育,家里可就这么几个宝贝儿子女儿,都是嫡出的,哪个不是他们家的心头肉啊。这吴二娘莫名其妙就死了,若是和谢雪扯上那么一点关系,再抖出谢雪暗恋卫清风的事情来,只怕她不死也没有用了。
而且刘氏一个妾室,让她代掌中馈已经是天大的恩泽,本就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的,若是背上一个教女无方的名义,那么可就再无翻身之地了。他们母子三人,别说前途了,恐怕就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谢葭突然想起了谢宏博………人家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可是谢宏博,好像就比较像谢嵩,起码表面看起来,是个风光雾月的孩子。过年的时候回来,还给自己带了礼物………
他已经考了童生,明年就要回来考秀才,然后就要订亲了吧。虎毒尚且不食子,这对儿女,总是刘氏的弱点。
虽然谢宏博看起来很无辜也很无害,不过,谢葭自己又何尝有罪?更别说了,她身边的轻罗,华姬,三娘………有时候,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挥去心头的不快,谢葭很快拿定了主意。
两人交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谢葭料想,刘氏为了安抚麻痹自己,很长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她这个人,一向不会挑对手顺风顺水的时候对对方下手的。现在谢葭正是刚刚真正意义上成名的时候,谢嵩的关注力度很大”她怎么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动什么手脚。
所以接下来的几个月,刘氏都没有什么动静。而且她还日日把谢雪和王知华带在自己身边,也不怎么让谢雪插手家务了,反而常让她和王知华一起去做针线。
但是近中秋的时候,萧六娘突然递了帖子来”说要上门拜访。
谢葭和墨痕面面相觑。
墨痕道:“去和侯爷商量商量吧,这是大事,姨娘也做不得主。”
事实上上京想结交谢葭的贵女很是不少,但小姐之间结交,一般都是从双方主母带着小姐一起出来访友开始。谢府没有正经的主母,那些贵女家里都非富即贵,主母都是诰命在身的贵妇,可是公爵府又没有正经的主母。总不能让她们带着女儿盛装而来”拜访谢府的一个妾侍吧?让自家的妾侍来吧,可是不说妾侍带着嫡女来走动本身就不太妥当”你还要人家的嫡女来作陪,就更荒谬了。
一时之间也没谁想到什么好的主意,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来走动。
结果没想到第一个递帖子来的会是萧六娘。而且是以她自己的名义。
谢葭去找谢嵩商量,道:“萧府的六小姐递了帖子来。”
谢嵩也有些惊讶”道:“是邀你过府?”
“不,是她自己想上门拜访。”
谢嵩正坐在大书桌后面看书”此时便把书放下了,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娇娇,来。”
谢葭没动。
谢嵩这才想起来,笑道:“差点忘了,我的娇娇已经是个十岁的大姑娘了。”
谢葭笑了起来,道:“儿在父亲面前,永远是孩子。”
谢嵩颇有一些感慨”道:“再过三年,你及笄了,才真正是个大姑娘了!“
闻言谢葭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以为他想到了自己的婚事”忙嗔道:“爹爹!儿是来和你商量萧府的帖子的事的!“
谢嵩这才回过神来,刚才似乎想起了沈蔷”他笑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让萧四夫人亲自登门就成了!“
谢葭明白过来。她和萧六娘之间有走动,是不要紧的,就像睢阳馆也可以收萧逸辰入学。但是长辈之间,最好就不要走动了。萧府说的好听点就是霸气侧漏,但是自己大抵还是有些分寸的。
于是她就挑了一个沐休的日子,请萧六娘过门。
萧六娘在当天下午过来,谢葭早上把一天的功课都做完了,然后亲自等在院子里。不多时便看到了一顶粉余轿子抬了进来,前有两侧各一个引路丫鬟,后面跟着四个殿后的粗使丫鬟。
轿子直接停在院门口,萧六娘下了骄。她身材高挑,穿了一身湖蓝色的长裙,搭着浅杏色的儒衣,双目清朗,面颊却一直带着微醺似的红。她的耳量估计像了萧太师,可是娟秀的五官却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