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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葭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沈蔷生产时的臆想不断地涌入脑海。
她脑子一闷,直接走到门前,推了门进去。
众人惊呼:“姑娘!姑娘!”
王妈妈急道:“姑娘,血房不干净。您,您……”
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谢葭一眼看到三个婆子站在床头。只有一个凑在床里。
珍姬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狂喜:“姑,姑娘……”
谢葭目中一冷,却温声道:“三姨娘,我在这儿,你别怕。”
她认得的洪妈妈连忙上前来道:“姑娘,这里是血房,您还是先出去吧!”
谢葭一把推开她,道:“我一个妇人,还怕什么。你既然是产婆。不去接生,到这儿来做什么?”
洪妈妈一怔,而后似有些不耐烦那般,道:“三姨娘难产了。姑娘没有生过孩子。不知道!”
言罢。又道:“姑娘,您还是快出去吧!”
谢葭烦躁地一把推开她,道:“你是哪来的婆子。敢这样对我说话?”
刺槐和紫薇端了凳子来给谢葭坐下,一时气氛僵凝住。
横竖谢葭不懂生产接生之道,就算在她眼皮底下,珍姬出点什么事儿,也是说得过去的。只要她们够胆,而且现在看起来。她们的胆子确实不小!
谢葭笑了起来,道:“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三姨娘母子平安。如果她少了一根毫毛,我也可以叫你们死在内院,顺理成章!”
这时候,珍姬就没了声了。谢葭心中一紧。
一直在床前忙碌的那李妈妈大急,道:“大人怕是保不住了!你们快去准备剪子!”
洪妈妈等人看着谢葭,做出一副犹豫不动的样子来。好像在说都是她误事!
谢葭心中也是一乱,高声道:“江妈妈!”
一个干练的妇人从门口进来了,她早已洗净了手。
谢葭道:“江妈妈,你通药理,可会接生?”
江妈妈其实没有接过生,但还是道:“可以一试。”
谢葭松了一口气,冷笑道:“把李妈妈给我舀下!江妈妈,去给三姨娘接生。出了什么事儿,全算在我头上便是了!”
江妈妈答应了。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先时连影儿都没的事情,她竟然就敢全都扛下来!
江妈妈给珍姬看了看,疑心她是被人点了穴岔了气,就起了些警惕之心,手指在她脖颈处一按,她就一口气缓过来。
一屋子的武婢镇着,那几个接生婆也不敢再怎么样。
珍姬焦急地叫着:“姑娘,姑娘!”
谢葭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血气扑面而来,珍姬胡乱挥舞着双臂,双目茫然,谢葭的心一紧:“怎么回事!”
江妈妈掀开她的眼皮一看,低声道:“她看不见了……夫人莫急,只是一时虚弱,调养一阵子就好了。”
谢葭便道:“姨娘,你放心,加把劲儿,把孩子生下来!有我在这里,你什么也不用怕。”
最后一句话?锵有力,珍姬冷静下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宫口才开了,珍姬开始产子。
谢葭有些动容,一个女人在作为母亲的时候,竟然这样坚强。她一个深闺妇人,被折磨了一整天了,意识到危险,死咬着不肯生子,现在双目失明,慌乱了一下之后竟然还能继续冷静的专心生产。
突然知画焦急地闯了进来,道:“姑娘,侯爷来了!”
谢葭一惊,暗道不妙,当机立断,立刻道:“你们守在这儿。”
话音刚落,墨痕推开门走了进来,双目泛着冷意,往屋里扫了一眼,然后道:“姑娘,您去给侯爷请安吧!”
谢葭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好,你在这里就好!你们给我记住,江妈妈给三姨娘接生。其他人,都把嘴给我闭好,谁敢动一下,今儿就让她血溅三尺!”
墨痕道:“姑娘放心!”
谢葭便独自出了门。果然见谢嵩焦急地在院子里等着。
“娇娇!你怎么跑到血房去了!”
谢葭就有点恼怒。那个女人拼了命给你生孩子,你倒好,还嫌里屋不干净是吧!
但是片刻后她就长出了一口气。能怪谁,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珍姬是妾,有她的本分和位置。若是谢嵩守着她生子,这就超出了她的本分。宠妾气盛,到时候势必对嫡妻产生威胁,内院必乱。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谢葭俯身请了安,道:“回父亲的话,儿担心三姨娘,所以来看看。父亲不用忧虑,儿既然已经是嫁了人的妇人了,那也不用避讳血房了。”
谢嵩也有些焦急,道:“听说你把产妇都拘住了,让你身边一个医婢来接生?”
谢葭讶然:“到底是什么人到父亲面前去搬弄是非?”
谢嵩道:“你只说,是或不是?”
面对父亲严厉的神情,谢葭别开了脸,信口道:“父亲,你听人一句是非就来责问女儿?既然父亲不相信儿,那就自己进去看看吧!”
谢嵩长叹了一声,道:“娇娇,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不能赌气!父亲知道……你一直因那产婆的话而耿耿于怀……但你母亲……”
谢葭一下被刺中软肋,顿时生气起来,呵道:“别说了!”
谢嵩一怔。
谢葭也冷静下来,看着满院子人都侧目,她低下了头,轻声道:“父亲,别说了,儿知错了。”
谢嵩道:“既然如此,还不把产房里你的人撤出来?”
谢葭紧紧捏着拳头,心中知道,若是她拒绝了这一次,等于当面反抗谢嵩,而且是当着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面。她是嫡女,不能罚她,身边的人一定都跑不掉罚。但是她已经出嫁了,身边的都是卫府的人……
珍姬也因此受到牵连。谢嵩不罚人,无以立威。
但是……不能就这样让那些畜生得逞!
她深吸了一口气,刚要开口……
墨痕的声音传来:“生了!是个儿子!”
举众哗然!谢葭狂喜!
刺槐冲了出来,一脸喜色:“启禀夫人,三姨娘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
谢葭忙道:“快给她收拾干净!累了一天,脱了力吧!快让厨房把熬好的汤端上来!”
谢嵩也松了一口气:“母子平安就好,母子平安就好……”
谢葭回过头,看到他眉宇之间竟有一丝落寂之色。
她很快把谢嵩抛去脑后,咬了咬牙,就在谢嵩眼皮子底下抓了那几个产婆。并且派人去查到底是谁把谢嵩闹了过来。
等收拾妥当,天已经翻出鱼肚白。
谢嵩回去收拾着上朝。
珍姬还睡着。
有人把用包被包好的小不点儿抱给谢葭,谢葭竟然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看着那皱鼻子皱眼的,她又笑了起来,道:“还看不出来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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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痕笑道:“哪儿有这么快呢。
谢葭抱了一会儿,就递给墨痕,笑道:“我总怕抱不好,不敢抱了。”
墨痕忙道:“姑娘一宿没睡,先去休息吧。”
谢葭也确乏得厉害,点点头,道:“墨痕姐姐,你也快点回去休息。”
孕妇熬夜非常不好。
谢葭安排了人手留下来把手兰英楼,然后就回到蒹葭楼。
她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一觉睡醒,也不过是大早上的。谢葭只觉得头疼欲裂,但是不愿意再睡,怕今晚反而睡不着。
“知画,给我倒杯水来。”
有人幽幽地道:“小日子好了?”
谢葭一个激灵,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穿着小衣和中裤……
她张了张嘴,道:“将军,您怎么来了?”
卫清风放下水杯,道:“顺道过来瞅瞅。”
谢葭道:“将军朝服未换,是下了朝之后直接过来了吧?找父亲有事商量?”
又笑道:“昨个夜里,我们三姨娘生了个儿子!”
卫清风凉飕飕地道:“你再不想个法子,就得给我的小妾带孩子了。”
谢葭愕然。
卫清风放下杯子,道:“娘今个儿一早把虞家的女儿接到府里来做客。我回避了出去。娇娇,如果不想我去边关,不想我纳妾,得你自己花点心思。”
他道:“内院的事情,我上有母亲,又有嫡妻,实在插不上手。”
谢葭才想起来她把这件事忘了。张口结舌半晌,方想起来。道:“将军您,您就不能直接回绝了……”
卫清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为了让他顺理成章地纳虞氏为妾,太夫人设计让虞氏误入江城楼。女主人不在,只有卫清风刚下了朝回来,那么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都是瓜田李下之嫌。卫清风衣服换了一半,听到长安来报,便知道不妥,估摸着待会儿太夫人会带人来“找”那虞氏。到时候就“捉奸当场”。
退无可退,他只好披着朝服跳墙走了,吩咐身边的人说他出去了,并不在府里。以期能避开这一场纷争。
他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颇有些狼狈。
谢葭傻了眼,太夫人还真是……
她不禁道:“那难道将军要一直这样躲下去?”
卫清风愤愤地道:“所以来跟你商量,让你想想法子!”
谢葭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竟也有些慌了神。
下人来报,珍姬醒了,人也被她遣退。
卫清风看她这样,倒有些不忍心了,道:“娇娇。你说你家的姨娘生了一个儿子?”
谢葭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道:“是个儿子。”
卫清风道:“听说你守了一夜。累着了吧。”
谢葭哀嚎地趴在了褥子上,道:“将军!”
卫清风凑上去:“嗯!”
谢葭侧过脸,道:“您真的不想娶了虞氏吗?”
“我娶她干什么!我刚成了亲,就纳妾,你的颜面何在?”
卫清风有些费解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还不是为了你!”
那,两年之后,三年之后……十年之后呢?
谢葭叹了一声,道:“既然这样,妾身去闹上一闹也没什么。”
大不了就和太夫人撕破脸算了……
卫清风把她抱了起来,道:“胡扯,怎么能这样?照我说的去做,传言出去,只说我八字克妻。你以为你就是扮酸吃醋,娘就会依了你?想也别想,那是关系到卫氏香火的大事,娘再疼你,也不会让你闹,实在说不通把你关起来也就是了!”
“……”
谢葭突然侧过身,搂着卫清风的腰身,把脸枕在他腹部:“将军,那您就不在乎卫氏的香火?”
“我当然在乎,不过这事儿是因为我和娘政见不合,我又不用急”,他想了想,又问,“做什么骗我说你小日子到了?”
谢葭“嗯”了一声,道:“怕将军又兽性大发……”
很痛的好不好!
“怕什么!”
谢葭笑了起来,躲开他的手,道:“将军,别,妾身怕痒……”
“娇气。”卫清风嗤了一声,把她抱起来。
谢葭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又粘过去把脑袋依在他胸口上。
卫清风慢慢地把她的小衣脱了下来。谢葭渐渐地又困了。
他拍拍她的脸,道:“别睡,马上用午膳了。”
说着又把小衣给她穿好了,还是忍不住气,道:“下次再用小日子来哄爷,爷亲自扒了了你衣服,要是没有,看爷怎么治你!”
谢葭不怕他,笑嘻嘻地舀脑瓜子去他脖子里蹭。
下人来摆了膳。
谢葭问他:“将军,您的朝服也未换呢。”
卫清风道:“去买一身新的吧。我就在你这儿午憩,然后去趟宝华斋。”
谢葭点点头,道:“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妾身想着,十四将军来接妾身,一起回去给娘请安吧。”
她又笑道:“没嫁的时候,妾身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回去给娘请安的。”
卫清风道:“好。”
用过午膳,谢葭等了一会儿,想爬到床上去跟卫清风一块儿睡,结果被他推了出来。
“你熬了夜,日里少睡些,免得头疼。”
说完,也不管她,自己转了个身呼呼大睡。
谢葭愤怒地去忙活自己的了。
本来想去看看珍姬,但是卫清风睡在这里,她又舍不得跑得太远,只好先在楼下等着他醒了再说。
刺槐把那几个产婆的事儿同她说了:“全都吓得跟抖筛糠子似的,唯有那李婆子一副从容的模样。”
难道谋犯只有李婆子一个?
谢葭想起那洪氏先前对自己说话的样子,显然不是个泛泛之辈。难保她们不是想着牺牲一个弃军保帅。
她想了想,道:“都扭送到官府去,免得我们倒被人抓住了私设公堂的把柄。”
刺槐一怔:“就送到官府,是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谢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傻丫头,留下她们有什么用,她们又不是我们府里的人,打也打不得,杀也杀不得,那难道留着煮着吃吗?说不定就有人等着捉我们这桩把柄呢。”
刺槐点点头,下去了。
然后谢葭就开始和轻罗对账。
轻罗已经汇总了消息,点出了各处开销增加的原因。
原来珍姬增加花房开销,是因为花卉是上京贵妇之间社交非常重要的一环……
但是刘氏当家的时候,并不像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