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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越接近手术之日,百草神医越是坐立难安。
“陛下!”
方君乾从文案中抬起头,看着余日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陛下,这医治之法余日只有三分把握,万一失败,不单公子,甚至连陛下……”
搭上余日自己一命不要紧,可绝世双骄关乎大倾安危,万一牵连了余家几百口人命,就算到阴曹地府,余日都难辞其咎!
方君乾低下头,从桌案旁抽出一份圣旨递给他。
“余神医放心吧,朕已经在这份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无论医治成功与否,任何人都不得留难余神医,更不得以任何名义对余家不利。”
惊讶地接过那道圣旨,余日心湖微微波动。
“当初为令弟之事迁怒余家,是朕不对。”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在跟他一个草莽中人道歉……
余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事实清清楚楚摆在自己自己面前,由不得自己不相信!
第一次,余日真正感受到这千古一帝海纳百川的胸襟。
“余神医无需有后顾之忧,这是方君乾自己选择的路,余神医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余日一定竭尽所能无愧于心!”
那天夜里,寰宇帝问,为何当初倾宇要本侯等上四年再助我登基?
肖倾宇迟疑了一下。
“肖某是在十岁时离开皇都游历天下的,方嘉睿虽没尽到慈父之职,但毕竟养了肖某十年。”
无双淡淡诉说着,仿佛在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肖倾宇十五岁学成归来,便答应为大庆效力十年,待到二十五岁便撒手离去,逍遥此生。”
“小侯爷应该还记得,这话是肖某在小侯爷二十一岁时许诺的,离那十年之期,还差四年。”
算尽一切,却还是敌不过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
天机莫测,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玄机子当初算的那一卦,果真会应验。
“可是肖某偏偏认识了你……”
“当时便想,让你登基为帝也许是这积弱大国的唯一出路……方君乾绝对比大庆历代帝王强上千倍万倍,如果是你的话,肖倾宇就算留在庙堂陪你也未尝不可……”
公子无双果然一手左右着王朝兴衰。
“待到十年之期一过,肖倾宇报了养育之恩,便助你登基为帝,统治这大好河山。”
寰宇帝忽然很想知道:“那太子方嘉睿可怎么办?”
肖倾宇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瞧向他:“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方君乾顿时无语……
绝世双骄也是人,自然有自己的喜恶。
只不过世人只在乎他们飞得高不高,而不会关心他们飞得累不累。
鸿鹄选择比燕雀在更广阔的天空翱翔,也注定会更孤单。
这唯一的区别,对于绝世双骄来说,就是全部的区别。
除却头顶上惊才绝艳战无不胜的光环,他们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年轻人而已。
寰宇帝感叹万千:“是方君乾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还害惨了倾宇。”
无双公子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其实失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必见不想见之人,不必正视不想面对之事,再无纷繁颜色乱人眼球——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更何况,眼睛看不见,感觉敏锐度却是更上一层楼。二十步之内,飞花落叶皆逃不过肖某耳朵。”
无双缓缓睁眼:“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帅帐突然安静下来。
不堪重负的沉默。
空气里只听到烛火燃烧的哔哔剥剥声。
半饷,红衣男子幽幽开口:
“可是,方君乾还没带倾宇去企水河边看今年的桃花。”
他曾对他许诺,待到阳春三月桃花烂漫,同去企水河边看桃花。
“也还没带倾宇去袖手崖看红日蒸腾,花飞满天……”
“方君乾答应过倾宇的,一定会做到。倾宇也答应过我,就不能食言……”
拾掇了下情绪,寰宇帝勉强一笑:
“倾宇是否渴了。”亲自斟了杯茶水,递到他手边。
无双接过。
手中有杯,杯中有茶,忽微微掀起了涟漪、波纹。
一杯茶,一杯下了药的茶。
喝下后足以让人无知无觉直到手术结束。
肖倾宇端着那杯茶。
他端茶的姿势很优雅,细腻的雪白瓷以那样安静的姿态围圈在他手中。
“这茶……”
寥寥二字,没了下文。
方君乾心神一紧——无双公子医术超绝,莫非觉察了这茶水有问题?
“可是这茶不合倾宇口味?”
“非也。”
肖倾宇朝他惊艳一笑,终是为他喝下了那杯茶。
粼粼眼波从微垂的眼帘下荡漾出来,白衣公子神情淡若柳丝。
“能看见自然最好……若是看不见,有你这般付出,肖倾宇此生也了无遗憾了。”
方君乾疾步上前扶住那个白衣翩飞如蝴蝶般坠落的躯体。
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在自己怀中随风逝去。
你是知道的吧?
“我的,倾宇啊……”他唤着他。
就像当初,他接下自己指尖红巾时,方君乾在心底轻叹的那般。
方君乾承载了肖倾宇太多的悲欢——前世的,今生的,来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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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陛下,您准备好了吗?”余日手捻金针在火焰上来去为其消毒。
桃花的冷香从方君乾颈部旁边传过来,熟悉而芳香地叫人融化。
他的倾宇,无知无觉地睡在自己身边,脸上还挂着笑意,仿佛一梦好眠。等他一觉醒来,也许就能看见世间美景……
深深注视了他一眼,与他十指相扣。
绝世双骄并躺在手术台上。
红衣男子闭上眼:“开始吧。”
帐外,大将李生虎如坐针毡。看了旁边站如青松的云火,老李不确定道:“我说……陛下跟公子不会有事吧?”
得到的回答生硬如铁:“不知。”
“手术还顺利吧?”
“不知。”
“那余日靠得住吧?他会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呀?”
“不知。”
李生虎眼瞪如铜铃:“那你知道什么?”
还是那两个字:“不知。”
典型的一问三不知让李生虎愤怒得直喘粗气!
云火的眼睛直直投向帐门,完全无视李将军的怒火。
一个时辰过去了。帐中毫无动静。
“怎么还没好……”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
“闭嘴!”老李气急败坏,“惊扰了医士你赔得起!?哪有手术这么快,瞧你们那点见识!”
此话颇有威慑力。
原本蠢蠢欲动的官员顿时消声屏气,安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下面的官员终于忍不住提醒他:“李将军,这都两个半时辰了。”
李生虎头也不回答了一句:“四个时辰也要等!”
有时候,沉默能比语言给人更重的压力。
所有官员局促不安,不住的拧着自己的手,嘴唇嗫嚅着,看着李生虎欲言又止。
天色已蒙蒙亮。帐中之人竟还未走出。
“公子和陛下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一定会得到上苍庇佑……”
别说其他人了,连他自己都不信这话。
云火抿着唇,他神情坚毅,身上衣服早已被露水袭透,整整五个时辰,竟连动也不曾动一下!
突然云火迈步朝大帐冲去!
众官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这个沉默不语的人终于忍无可忍火山爆发了,忙不迭要去拦他!
脸色苍白的余日步履飘忽,掀帐而出。
刚出帐的余神医还没等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被云火劈头一句:“怎么样了?!”
看看大伙儿兴师问罪的架势,余日倒也不敢犯众怒,乖乖解答:“余某已经竭尽所能了!至于效果如何,还是等陛下醒来后大家自己问吧!”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午时左右吧,公子要再晚一些,大概得等到申时。”
余日迟疑着:“如果陛下看不见,那就说明公子也不会看见了……”
药香缭绕中。
余日一点一点地解开缠在红衣男子眼上的纱布。
群臣全部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喘口气都会惊了寰宇帝。
这时,猛然刮进一阵风,雪白帐帘飘荡开,雪白的阳光如蝶般飞舞进来。
“陛下,感觉到光线了吗?”
寰宇帝不答。
余日抑制不住心中忐忑,双手也不由紧张地微微颤抖起来。
一圈,一圈,又一圈……
白色纱布纷纷垂落于地。
终于,百草神医一咬牙!
最后一层纱布萎顿落地。
彷佛一时间受不了强光的刺激,红衣男子用手微微遮住眼。
帅帐里静得落针可闻。
过了良久,红衣男子似乎开始适应这强烈光线。
一点一点移开手。
邪魅的眼睛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方君乾垂下眼睑,长长睫毛覆盖下的眸子,流动着暗涌。
熟悉的帅帐,熟悉的脸庞。
一张张脸都刻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希冀。
寰宇帝感动一笑,抬头掠去的视线里,光彩陆离。
“可以看见了……”
大家看着面前华发早生的年轻帝王,默默无语,后面的将官中,有的人轻轻地哭了起来……
“陛下您干嘛去?”
侍卫眼睁睁见自家皇上打横抱起昏睡未醒的公子无双,拦之不及下,被他跨马而上,黑马一声长嘶,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想到他即将重见光明,方君乾抑制不住的心情激荡,那种心情就跟孩提时踏青郊游一般,激动中带着期盼,跃跃欲试。
待肖倾宇从药效消退下渐渐清醒。
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桃花香味。
冷中见烈,香味弥久,澈人心肺。
一个人轻轻从后面怀抱着自己,捂住他的眼睛,贴住他的脸颊,他的拥抱如他的人一般灼热而坦荡,叫人安心也叫人软弱。
“倾宇……”他在他耳边这么轻声唤他。
随后,缓缓松开了手。
肖倾宇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
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美景。
春意盎然,企水河边的桃花正开得繁盛,风虽不大,但也不见有停歇的势头,卷得漫天遍地桃瓣飞舞,在空中旋转交织,夹着清香的花瓣被风吹得摇荡在苍穹。
肖倾宇静坐在草地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竟有些迷了。
桃花被片片打落。
只片刻功夫,无双已经满头满身落得落英。
“倾宇等我片刻。”
仿佛时间倒流。
肖倾宇依稀见到当年那个红巾少年,人如翩鸿掠上百年桃花树的枝干,伸手折下了那最顶端的桃枝……
凝神一看,人非旧,褪去了青涩犀利,霜白的鬓发染尽沧桑。
只是那眼中深情,一如既往。
漫天桃花散去。
他为他轻柔拂落发丝上的落花,温柔笑道:“今日并非祭祀桃花神之日,但方君乾还是将这最顶端的桃枝送给倾宇。”
桃絮纷飞,铺天盖地,明媚的阳光铺洒在眼前红衣男子的身上,他的笑轻柔温暖,散发令人沉溺的耀眼光华。
今生今生与你相伴。
乱世繁华,风雨人间。
肖倾宇抬头一笑。
直到全部力气流失殆尽,恢复疼痛的知觉,手中已接过那株桃花。
忽觉面上濡湿,寰宇帝一愣,用手一摸面颊,竟是一滴晶莹滑落右眼。
看见肖倾宇静静擦去左眼滚烫的泪珠。
他将脸深深埋入膝中,手把桃枝,抱膝而坐。
“别看。”
然后,坚强如你,却在那一刻再度泪如雨下!
方君乾看不见你泪流满面,只知右眼流下的泪水却像决堤般纷涌,便知道是你哭了。
“倾宇……”
他不应。
只有一声从喉咙中挤出的呜咽蓦然响起。
泣不成声。
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哭。
也没有力气去分辨,流泪到底是为自己,还是为他。
同样的情形,同样的人,
只不过,心已满目疮痍,身已遍体鳞伤。
明晓这千载圣明终会化土成灰。
知道这万代江山也会摧枯拉朽。
红衣男子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