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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亦侵梅-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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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老端起一旁的茶杯,浅啜一口:“我们曾有机会在一起,但他放弃了。”他如是说,语气之中却没有丝毫遗憾。他的目光有些微的深远,像是透过了梅花,便可以望见曾经。
  夏君离的眨了眨眼。大约每一个人的背后总有不可告人的故事。而故事的背后有另一个不可告人的存在。但文老说了,毫无保留。他,是想要他明白什么吧。
  “四十多年了。”文老笑,“我们维持现在的状态,四十多年了。”他说,微微感叹,“我总是想,也许那年我没有如此冲动,事情便不会发展至此。”
  “但,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我们永远没有后悔的余地。”文老说,眼里坚决如铁。
  “忆儿,有些东西需要慎重考虑。但有时,跟着感觉才是最完美的选择。”他继续说,以长辈的姿态抚摸夏君离的头。
  “我想说的是,忆儿。一切的一切,只要选择了,就不要再余后悔。”
  时间飞快流失。十月,夏君离修书于寒殇。
  “决定了?”黎烬挑眉,眼中只有不以为然。
  “恩。”夏君离抿唇而笑。一如既往的弧度,依旧如同谎言般的淡然如水。他望了眼端木礼,后者眉头深蹙。
  “有些东西,无法逃离。既然如此,那便面对吧……”
  一月之后,寒殇重回山庄。与端木礼商量之后,决定翌年二月十五举行婚礼。但由于双方地位均是超然,因而广发请柬,决定大办一场。
  这一年渊龙加大对于仓狼(——现已属于渊龙领地)的管理。宸帝派出大量暗卫绞杀莫家余众。大部份莫家人已难逃一死,甚至连莫翼也身首异处。唯独莫鸢寻消失地无影无踪。
  而莫家亦在战乱之中毁于一旦。然奇怪的是,唯一座雕像屹立于莫家废墟之间,无论是谁都无法将之破坏。阳光之下,流光婉转,完美异常。
  世人疑惑之余,只当此为世间神迹,高贵不可亵渎。
  十一月,宸帝收到寒殇与端木忆成亲之讯,笑容愈加繁盛。
  以他掌握的资料来看,莫鸢寻不会不来。而此行,莫鸢寻必将凶多吉少。
  二月十五,宜婚嫁、出游。忌抢亲。
  祝贺声,欢笑声响彻端木山庄。丝竹管弦,不绝于耳;躬筹交错,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而当夏君离与寒殇进入主场,众人皆寂。
  依旧是白衣胜雪,面如夏荷。寒殇慢慢走近,带着无比的冷漠与霸气。惟有他的眸子略带笑容。
  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弧度,如同谎言一般的从容。夏君离面上清清朗朗,温和如玉。莫怪有人感叹,公子如玉。
  拜堂,成亲。
  杨瑾瑜的脸上扬起笑容。这般场景,曾是他梦寐以求的。然他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一切便无从实现。“君离,祝愿你能幸福。”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满上,却被人抢过杯子。
  “哥哥……”他略微睁大眼,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的确如此,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宸帝。
  “如此场景,我如何不来。”宸帝微笑,明黄色的便装之下更显温暖。他将杨瑾瑜圈到自己怀里,转而观望婚礼。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眼里冰冷无情。
  “等一下。”突然的声音阻止了司仪接下去要说的那句“夫妻对拜”。
  白光之下,有人黑衣如墨,面容倾国倾城。夏君离有些恍惚,不知为何。
  “君离。”莫鸢寻笑起来,是宛若黑色曼荼罗一般的倾国倾城。他说,“随我走。我们去,桃源。”
  夏君离怔了怔,沉默以对。莫鸢寻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想的。”
  “在他身边,你,不像你了。夏君离。”他说,笑容带着蛊惑,言语却深深刺入夏君离的心。
  他的睫毛颤了颤,而后缓缓勾起嘴角,受蛊惑一般向莫鸢寻走去。寒殇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臂。
  “你知道后果的,忆儿。”寒殇开口,冰冷决然。
  夏君离回头,灿然一笑。一点一点,挣脱开寒殇的手。他迈开步子,在寒殇的视线里,在端木礼的视线里,在全部人的视线里,走至莫鸢寻身边。
  义无返顾。
  在你身边,我……不是夏君离了。走出山庄的那一刻,夏君离在心理默默加了一句。阳光瞬间撒满他的身上,却无法温暖他。
  真是一出好戏,宸帝想着,顺便将杯中酒饮尽。他环顾四周,莫不惊讶。惟有寒殇愈加冰冷。
  “莫,鸢,寻!”寒殇一字一顿地将这三个字咀嚼于口中。他终于动了,白衣翻飞之间,没有人捕捉到他的身影。莫鸢寻却是急忙转身,“叮——”,剑影之后,谁也没有讨得便宜。
  寒殇剑尖指地,眼神中惟有冰冷。高手过招,争得是刹那的先机,两个人皆是不敢大意,屏气凝神寻找对方的破绽。两人静立了许久仍是一招未出。
  突然,起风了。莫鸢寻轻笑,如同黑色曼荼罗一般绝美。好一阵顺风,他身形一动,人已乘着风飞出,手中长剑直指寒殇的咽喉。他身法极快,风未至,剑已到。寒殇却是不挡不避,直到长剑刺到面前几寸,才突然身子一折,向后仰去,长剑贴着他的鼻尖堪堪擦过。借助下腰的力量,顺势以脚尖攻向莫鸢寻的下颚。莫鸢寻仰头避过寒殇的攻击,却因此措施了攻击的机会。寒殇则借力一旋身,抢得先机。等到莫鸢寻重新低下头时,寒殇的软剑已经灵蛇般缠上了他执剑的右手。
  依然是笑。莫鸢寻手腕轻绕,躲开寒殇的软剑,同时用自己的长剑连番重击寒殇的软剑。莫鸢寻的佩剑极为锋利,有削金断玉之能,他本欲击断寒殇的软剑,不料寒殇的软剑虽然柔软异常却也十分坚实,几招下来虽然磕出不少伤痕,但依旧完好。
  寒殇冷笑,自然了解莫鸢寻寓意为何。然他的剑本是千年寒铁而铸,怎可能如此脆弱?
  两人之间过招,均是大开大合。强悍的气势笼罩于正个山庄,内力稍低之人已昏死一片。而夏君离被端木礼之流保护地很好,只是微微有些压抑。
  极招相对,一丝的失误必将导致失败。而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寒殇的脸色却是愈加惨白。一年前他妄动内力,导致情醉之毒所带的创伤并没痊愈。而如今,更是伤上加伤。
  不能如此下去。他想,躲避之后转身,留给莫鸢寻的背后毫无防备。莫鸢寻轻笑,长剑带着锐利的剑风直指寒殇。
  “不——”夏君离的声音骤然响起。莫鸢寻的动作顿了顿,却被寒殇以剑贯穿右腰,而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他没有回头,只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他的心脏。
  鲜血从口中涌出。那一瞬间,什么都静止了。他望不见寒殇收剑之时微微的诧异,望不见随后狂奔向他的夏君离,望不见所有人冷漠的表情。只有心跳的声音由近及远。砰,砰,砰……
  “为什么……”夏君离跪到他的身边,他看清楚了,若非那一瞬间的停顿,莫鸢寻断不会有这般下场……可是,为什么……
  “……他死了……你,会……恨我……”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笑出来。可鲜血狂涌而出,绝美笼罩在死亡之中。
  夏君离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有泪水从眼中掉出来,他只是说着“对不起”,一直一直。
  他对不起的是什么?莫鸢寻动了动,想抬手为他抚去泪水。灼热而后悔的泪水。但那似乎是徒劳,力气瞬间从体内流失。他的鲜血由红转黑。
  那致命一剑,出自宸帝之手。而那剑,刚好有毒。
  “……给我,给我一年,时间……别,别忘……记……我……”莫鸢寻说着。夏君离在他身边点头,他却没有见到。他所能见到的,是大片大片的苍白,以及黑暗。
  夏君离低下头,泪水渐渐涌出,滴落在莫鸢寻身上,却无法与他的鲜血混合。好难过……可是,他却不知道为何而难过。
  夏君离,从来不会如此……
  “你……”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抬起头,泪眼模糊之见望见那人白衣上沾染些许血迹。他,也受伤了么……
  “你走,”寒殇握紧拳头。用尽全部力气控制才能不去抚摸他的脸。该放手了,他想。为何为何,两次选择,都是莫鸢寻……
  “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语速极慢,夏君离却迷茫地睁着眼,似乎无法理解寒殇的意思。
  然寒殇转身离去。他的步履有些蹒跚、踉跄,却没有人阻拦他离去的步伐。他走出山庄,鲜血随他的软剑注入土地,一路浇灌出妖媚的花朵。
  “对不起……”夏君离说着,天旋地转。端木礼一声惊呼,只来得急接住自家孙儿倒下的身影。
  宸帝望着杨瑾瑜担忧的面容不悦挑眉。瑾瑜一点自觉也没有呢……这样,如何是好呢?他转头。
  门外阳光灿烂,光明永恒。
  “啊——”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从远处传来。
  寒殇将全部力量灌注于剑中,奋力一击。落叶卷席,尘土四漫。方圆百步以内再无活口,唯有废墟。
  他终于是无法支撑地倒下。
  没有人知道,寒殇倒下之后,曾有一个人出现在那里。那人红衣如火,发蓝若妖。
  那人的手一挥,白色光芒隐没在寒殇身体之中,一点一点,将其断裂的经脉修复。
  而后,他张开手掌,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曼荼罗花,却以肉眼看的见的速度,飞快成长,绽放,直至枯萎。
  果然名副其实啊,黑色曼荼罗。他轻轻一吹,黑色粉末四散飞扬。
  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如此短暂而绝美。

  第三十六章。完结

  震耳欲聋的瀑布,水流飞落三千。有一人白衣少年,浅笑立于瀑布之边。
  他微微一叹:“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他转身,走入木屋。里面摆设简陋,一张木桌,两把木椅。墙上则挂着一张画。
  画里有人黑衣如墨,发丝迎风飞扬。他微微笑着,如同黑色曼荼罗一般的倾国倾城。
  白衣少年望着画中人,他的眼中有歉疚,有后悔,却无爱恋。
  两年了。莫鸢寻死后他便来此隐居,只身一人,怀抱他的骨灰。而后他将骨灰撒满树林。
  他以为,于此,便了无牵挂……
  但他又错了。
  不管环境多么清幽,周遭多么安静,水声多么荡涤……却从未真正宁静。
  有人说,从来没有温和的生命,大约便是如此。
  “该回去了……”他微微勾起嘴角,目光飘忽不定。当初约定的时间只有一年,而今,端木山庄的来信叠起来都能比他高了。
  真的,该回去了。太多东西,是逃不了的。
  他走出木屋,像是要最后呼吸这里的空气。但他却见到一个人——红衣如火,蓝发如妖。
  他一怔。
  “你要回去了么,夏君离。”那人开口,声音像从遥远的地方涌来,却带着温和的意味。
  “你是谁?”夏君离皱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神。”那人一笑,诚实至极,“按你们人类的定义,我便是神。”
  夏君离一笑:“你是神,那便与我又有何关系。”
  “自然是有的。因为,璇玑是我创造的。”那人轻声道,事实却另夏君离惊讶,“而空悦所好所的预言,则是我指引的。”
  “什么意思?”夏君离眯起眼,笑容渐渐敛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若非此人,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那是你的命运,夏君离。我并非始作俑者。”那人像是看出了夏君离的想法,微笑解释。“而你的命运里,引导一些事情发生的人,恰好是我罢了。”
  夏君离皱眉:“那为何是你?”
  “这个问题,留到千年之后再问也不迟。”他笑的温和善良,“亦或者,千年之后你自己便能知晓答案。”他慢慢在湖面上踱步,红衣覆盖,宛若红莲。他走过的地方,水面平静不起一丝涟漪。
  “两年了,夏君离,”他站立在湖中央,瀑布在他的身后静止,有鸟飞行而过,画面定格在它振翅滑翔的那瞬间。一切一切完美得如同一副古画卷。“你还想逃避么?”
  夏君离不发一言,只静静地凝视他身后的的瀑布。他想,时间是否就此静止。
  “那是不可能的。时间,是最伟大的东西。即使我能使局部静止,但整体依旧流逝。”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过时间的流逝。”他叹息着,“爱情也是,君离。”
  夏君离依然是笑:“所以我从来不相信。”
  “所以你只能错过。”
  夏君离的睫毛微颤。他凝视他的眼眸,像是要寻找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夏君离,你太完美了。所以你以为一切理所当然。但其实,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支撑不了全部。”他说,面容冷竣,“司马锦千逃了,所以他得不到爱。那你呢?”
  夏君离的嘴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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