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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疾病或者其他心理病症的明显信号也是一样的道理。很容易假定这些孩
子都有极严重的反常行为或者精神疾病,而且会是精神卫生服务站或者至少是当地
人了解的。但是,你们考虑一下他们如何轻易地对付了路上遇到的所有那些成人。
他们有信心,而且有推理能力,轻易就化解了路人的疑心,而且还编造出了极有道
理的故事。”
“这也表明他们一定具有正常的智力水平,而且还是极老练的骗子。”
“很明显,这两个孩子星期五都没有上课,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一定是长期逃
学,但如果是这样我也不会惊讶,尤其是如果他们的家庭生活有长期的分裂的话。
逃学在这样的情形当中极常见,因为这样的孩子无法对付教室里日常的活动和教师
的权威。”
“这两个男孩都有可能与父母分居,而且接受了一套不同的价值观。有非常强
有力的街头文化影响会吸引一些孩子的注意力,这些少年形成了彼此依靠的一套办
法,并且共有一些幻想和实施幻想的习惯。他们与其他孩子分享的那些价值观对他
们的生活规范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家庭的价值观所产生的影响。”
“就跟匪徒行为一样。”其中一名警官说。
“可以这么说,但这次不一定是个匪帮行为。它比匪帮的行为松散得多。那个
地区一定有很多小团体,它们有时候团结起来,有时候彼此竞争。他们也许有不同
的风险和规则,但是,将有一套压倒性的价值观是他们所有人都遵守的,这套价值
观不包括甚至排除他们家庭那个‘现实’世界的价值观。”
“他们会对别的人讲起杀人事件吗?”克比充满希望地问。
“肯定不会对他们家里人讲。他们的父母不会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卷进如此骇人
听闻的犯罪行为。一开始,那两个孩子会对当地的议论和当地人的态度保持极大兴
趣。他们想知道人们怎么想,想看看人们是不是觉得这是一种勇敢的行为或者是可
怕的行为。”
“这会在他们身上表现出来。会产生不安感,还有激动和焦虑不安的证据,有
可能会出现夜惊。导致杀死詹米的控制感和肾上腺素上升会很快消失,当肾上腺素
水平退潮以后,他们会开始问:‘我到底干下了什么样的事情?’詹米并不是一声
不吭就死掉的,他也不是一点血没有流就死掉的。这些孩子会保持鲜明的回忆,知
道实际发生的一切,而且那一切都不是电视里面所表演的样子——血会留下印迹,
一个孩子的尖叫声不能够像音量开关一样调小一点。另外,他们现在是各走各的路,
不再有对方可以依靠了。他们现在会发现自己并不能够完全忘记那件事,而且自身
也会受到心灵的创伤。他们会非常害怕,担心被人发现了,他们会担心对方会说出
来。虽然他们结成了对子,但他们现在突然一下子就进入了一个联盟,是他们以前
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因此还不能够彼此依靠。”
克比问:“我猜想其中一个还是个头吧?”
“也许吧,”我说,“但这在杀人当中并不是很有意义。在整个过程当中,其
中任何一个孩子都有可能在当天找到无数的机会离开另外一个逃回家去。但这样的
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们肯定知道这是不良行为?”
“是的。他们撒了谎,而且还欺骗别人以保护自己。他们将詹米拖上铁轨以便
造成假象,好像是火车将他轧死的。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在楼外,挤成一团的记者已经少多了。有些人躲进了汽车以回避严寒,他们不
时擦一下汽车玻璃以便看到警察局的大门。我悄悄走了出去,避免跟人产生眼光接
触,而且看到自己的车还好好的,因此大大松了一口气。
回家的路似乎很长。尽管空调打开了,我还是感到很冷。我知道即将会到来的
空虚感终于到来了。每次重构一个受害人的恐怖场景,每次设想一个罪犯在参与犯
罪行为时那邪恶的狂喜之后,我都会产生这样的空虚感。
我在M6号公路上的一处加油站停了一会儿买了一杯咖啡,那个加油站就在斯托
克奥特伦特郊外。其他的几个人也是中断行程来这里小歇一会的,但他们看上去一
身轻松,在那里默默地享受生活。我真是羡慕他们。我还在想着丹尼丝·巴尔格,
还有詹米从她身边溜走时她生活的恐怖情景,而这样的情景已经一辈子也无法从她
脑海里消除了。
天已经很晚了,村镇的灯光时隐时现,此时我才开进车库。楼道上的灯亮了,
玛丽莲一直没有睡,她还在等我回来。她已经在椅子上睡着了,心里老是惦记着路
上的冰。我并没有跟她讲白天所做的很多事情,她心肠很好,并没有多问。她比我
更仔细地跟踪每天关于“詹米宝贝”的新闻报道。跟其他的任何母亲一样,她对事
情如此轻巧地发生而深感震惊。她还记得我们自己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
情,她转头刚刚一秒钟,回头就发现孩子们不见了。就因为那短短的一下子,所有
母亲都体验到了一种焦虑和恐惧感,那会使她们的脉搏狂跳起来。
“有什么要紧事吗?”她睡意朦胧地问道。
“没有。”
“今天晚上电视上又播了。那可怜的母亲……想像一下她心里多么难受啊。”
我已经在一张安乐椅上靠下了。
“你准备睡觉吗?”她问。
“一会儿吧。我还听得到路上的声音。”
我已经睡着了,此时,两队刑警天亮不久就在沼泽胡同警察局集合起来,克比
跟他们大致讲了一下情况。他们掌握了两个男孩子的名字和住址:罗伯特·汤普逊
和卓恩·凡纳波斯,两个人都是10岁半。汤普逊住在离樱桃胡同路基仅200码的地方。
根据我的建议,警方重新调整他们的调查重点,使其更靠近事发现场,然后找
到一位妇女,这名妇女觉得他从录像带的图片中认出了汤普逊。去那两个孩子的学
校仔细问询后发现,上个星期天两个孩子都没有上学。
因为在何克戴尔逮捕一名12岁的孩子曾引起轰动,所以这次行动采取高度保密
和不事夸张的方式进行。这样做的原因除开避免群众聚众闹事以外,克比还希望确
保公众继续打来电话。当有疑犯被抓时,潜在的证人都假定自己的信息不再有用了,
有些极重要的线索就会断掉。
他还清楚,当天晚上,英国警视台会在BBC1台晚9点的节目当中播放詹米、巴尔
格最后的活动情况的重构图。从购物中心的保安摄像机上截取下来的照片经过国防
部专家的修补后也会向全国数以百万计的观众重新播放。
上午7点30分,警察在沃尔顿一栋房子前敲门,另外一栋是在诺里斯格林。警探
大卫·坦纳是负责逮捕的警官之一,他事后说:“当他(卓恩·凡纳波斯)穿着睡
衣下楼来的时候,我心里想一定是搞错了。他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两个孩子给带到了不同的两个警察局,他们的家也被搜查了,还将衣服拿去进
行法医分析。跟数百万其他的人一样,我当天晚上也看了英国警视台的节目,专程
为此节目飞往伦敦的克比数处提到了心理学轮廓描述。
同时,沼泽胡同警察局还专设了25条电话线接听观众打来的电话。倾泻而来的
电话提到了43个名字和一位重要的新证人。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才得知有人被逮捕的消息。我当时在沃威克郡的警察总部,
那是看上去相当威风的一处乡村建筑,就在利克沃顿村的郊外。当时我在那里主持
一项长期的研究项目,旨在辨别和分析在调查谈话中做得更好的一些警官的特色,
希望这些问话技巧能够教授给别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起点,因
为30年前,我的一部分警员培训就是在这里开始的,我还记得在野外进行的拉练,
那个拉练场现在变成了一处高尔夫球场。阿尔伯特·克比打电话过来,口气听上去
很轻松:“我们已经关押了两个男孩子。他们的一些衣服上有蓝色油漆,也许还有
血渍,但这些当时并不太重要。”
“他们承认什么事情没有?”我问。
“没有。这也正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他们才只有10岁。他们年龄太小了,
很难相信是他们干下的事情。你明白这个情形的,我们得确保他们知道并完全理解
他们所说的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他们真的要对杀死詹米负责,他们是否知
道自己在干什么。我的任何一名警官都还没有跟这样小的儿童进行过调查问话。这
是全新的一场球赛,我们一点错误都犯不得。”
“我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我说,克比也同意。他希望得到一些建议,看看
他们能够得到些什么。
“好吧,但我需要有关他们的背景和环境的一切可能的细节……”
“其中大部分都已经在你的心理轮廓描述当中了。他们都是一样大的年龄,生
于1982年,彼此相隔12天。罗伯特·汤普逊住在离现场200码远的地方,是一个单亲
家庭当中的7个孩子之一。父亲多年以前就搬走了,他显然一天到晚在街上晃,根本
就得不到父母管教。当地情报记录并没有他的劣迹,但是,他有个哥哥曾犯有轻微
罪行。”
“卓恩·凡纳波斯也有家庭问题,过去3年曾接受过社会工作者的监督。他的父
母离异了,他在学校有问题,因为他抱怨说学校有人欺负他。”
“这两个男孩是朋友,生活在彼此很近的地方。两个人在上个星期五都没有上
学,而且一贯逃学。因为学校成绩差,他们两个都留了一级。”
“有人跟他们谈过话吗?”
“只是随便说了些话,目的是想建立友好关系。”
“他们表现如何?”
“很害怕。”
“那好。我会打电话给你。”
时间紧迫。从他们被逮捕的那个时候算起,汤普逊和几纳波斯最多只能够关押
36小时。同时,他们的家人已经转移到了安全住所。
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生活在利明顿温泉区,我们生活在离一处废弃不用的粘
土开采场很近的地方,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掩蔽处和缝隙可以探索。有时候,我放学
后会在那里玩耍一阵子,周末也有去那里玩的时候。有一天,我碰到一个好像是青
蛙骨头的东西。我走得近了一些,发现它们是被人用小木棍叉在地上的。
一开始我不太明白,后来我看到稍大一些的孩子们,大概是9到13岁之间的样子,
他们会抓住青蛙,用叉子将他们叉住,然后看着它慢慢死掉。有时候,他们还会打
断一条青蛙的腿,然后让它很快地跳,再轮流用铅笔刀甩着刺它。他们好像极喜欢
这么玩,就好像这样玩青蛙能够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刺激一样,他们伤害别人也有可
能得到这样的快乐。
他们知道那么做是错误的,正如他们知道偷东西是干坏事一样,但是,他们也
知道这么做会产生极大的快感,因此他们会毫无顾忌地继续做下去。同样这批孩子
会回到家里,喝完茶后上床睡觉。他们兴许不是什么天使,但也不是特别坏的孩子。
他们凑到一起就会开始玩抓青蛙和杀死青蛙的游戏。
发生在詹米·巴尔格身上的正是这样的一种事情,只不过放大了规模而已。这
样一种俗套和陈腐的解释会使人们感到震惊,因为这意味着这两个杀人犯跟我们大
家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差别。有一条小路是我们所有人都有可能走到那里去的。
但是,这并不是说,他们在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毫无办法。他们选择了自己所
干的事情。我坐在沃威克郡警察总部楼上的办公室里,开始构思与这两个小男孩的
调查问询策略。但是,如果提问者想发现发生在詹米身上的这件事情,他们首先必
须明白为什么会发牛这样的事情。这两个孩子的生活当中出现了什么样的变故,致
使他们需要绑架一个不认识的孩子,更不用说要杀掉一个孩子。
许多人都很难接受一个孩子能够犯下严重罪行的说法,因此,结果是他们都想
相信詹米之死是一种过铅,或者是一种无意的行为,因为另外的一种可能人难以想
像了,太可怕了。我们都认为儿童时代是天真的人生,有纯洁的心灵,我们都都需
保护自己的这个形象。
可是,我从自己的临床工作当中得知,儿童还能够做出惊人的事情来的。发生
这样的事情时,如果我们说他们是人生的一伙恶徒时,心里会好受一些。原发性精
神病患者的确存在,但这种人很少,他们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谈起话来跟止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