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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第一节车厢里的乘客们也大惊失色了。在恐慌之下,他们开始抓起破袋里的面粉向你丢掷。由于丢中你眼睛,让你无法忍受,就退出车厢门,把门关上。※棒槌学堂 の 精校E书※
“就在那一瞬间,发生大爆炸了,这是因为铁道旁的源名寺火灾产生的火花溅到车厢内,导致面粉引起爆炸。我也是由这次事件才知道面粉具有容易爆炸的特性,我想,你应该也一样吧?
“B45列车的第一节车厢往上跳起,机关车也出轨,第一节车厢冲向雪原,撞击樱树。大概,你突发的异想让上天也被打动了吧!结果,你和泰明的事件被这桩车祸事故所掩盖,你也得到能任意逃亡的机会。
“你在马戏团的训练使你在这种重大事故里也毫发无伤地奇迹似获救后,回到铁轨旁收妥弟弟四散的尸体后,又回到现场,将尸体丢进被车厢碰撞而倾倒的樱树根下穴洞里,让老樱树成为弟弟的墓碑。
“之后,你就悄然远离了。这就是三十二年前那一夜你的全部行动。但,你可能不知道,你弟弟的骨骸已在前些天出现了……
“你后来离开北海道,南下本州后前往静冈,抛弃回故乡的梦。你暂时定居藤枝市,在马戏团里,你也听说那一带是樱井佳子的故乡,所以以为能够查明樱井佳子的行踪。
“我猜你大概很希望回故乡,因而以为那女人也会和你相同,想回到自己故乡,但她并不是,而是希望能在东京定居,,能在大都会里过着奢华的生活,这点,聪明如你也估算错误了。
“为了替弟弟报仇,你舍弃了回故乡的梦。也许你们俩曾发誓一同回乡,所以你才不想单独回去吧!这种心情我非常痛切地能理解,虽然,你内心的痛楚我只能了解极小部分但……”
吉敷停往话,凝视老人。
瘦小的老人蹲着盯视地板,俯首不语,皱巴巴皮肤中的眼眸充血,眼眶里含着泪珠。
也不知是回想起到目前为止漫长的艰辛过去呢,抑或只是他日常的状态?只不过……吉敷在想:往这样漫长旅途尽头的杀人行为,究竟谁能够予以审判?
“如何?”吉敷淡淡说,“如果你愿意开口,请告诉我上述的推测是对还是错。”
老人缓缓抬起睑,望着吉敷,如鱼眼般湿濡的眼眸凝视吉敷,虽然还是那一贯的似笑似哭表情,但,泪水也滴落脸颊往下流。
见到这种情形,吉敷认为自己必须开口了。
“此刻面对你,我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吉敷继续说,“该怎么说才好呢……我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刑事的话,应该可以更爽快说出想讲之言吧!只是,我现在对你非常感激,感激自己能和你所做过之事有关联……我不会婉转说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感动,只觉得,所谓的人类实在真不简单……
“这样说或许会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的生存方式真的很厉害,如果我也能模仿就好。
“一直保持沉默、默默忍受——降临自己身上的考验,却绝对不忘记目的,不管他人怎么说、不论外人怎么想,即使被嗤笑是老年痴呆也不以为意,若是我,到底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
“那是……你错了。”老人首度开口,“因为我个性懦弱,只能这么做,而刑事先生是坚强的人,才会以为我也一样。”
吉敷无语,静静等吕泰永再说些什么,但,不管等多久,老人的嘴唇也不再吐出一个字。所以,他只好又开口了。
“在宫城监狱服刑的时代,你写过小说,在这四篇短篇小说中,有关昭和三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夜间发生的事件有两篇,那是因为你希望将事件始末告诉别人吧?”
老人久久没反应,但,又慢慢摇头,说:“我是想让秦野看的。”
原来如此。在监狱里,秦野一直护着老人,对此,老人无以回报,所以才想写小说代替道谢之意。
“你是从哪里知道白色巨人的故事?”
“在监狱里听北海道的人说的。”
“那位北海道的人是说德大寺司机脑筋有毛病,所以才讲这种话?”
老人很慢、很慢地颌首。
“你从这儿得到灵感,才写出那篇小说……”
“刑事先生,你看错我了。”突然,老人喃喃说道。
“看错?看错什么?”
“我的脑筋并不好。杀死荒正后,我跳车,并非想转搭札沼线,而是背着弟弟盲目地走着,想找个地方把他埋葬,结果偶然碰上另一道铁轨。”
“啊,是吗?但,你在铁轨旁却想出那样不简单的计划……”
“只是突然浮现脑海而已,因为,我喜欢玩魔术。”
“并非任何人都能够想得出来哩!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没有自信?”吉敷凝视老人,老人仍旧毫无反应,“其他呢?我的想象是否正确?”
老人又以几乎会令人昏倒的缓慢速度颌首。
吉敷忽然想起德大寺兼光。也许,这两人目前是住在同一个世界里。
老人突然低声说:“只是刑事先生……”但,他马上又沉默不语。
吉敷本来想问只是什么?但,放弃了,问:“你身上好像带着很多蜡烛,那是怎么回事?”
“露宿时,最困扰的就是亮光……所以,我很早就搜集了……”
“你是打算一面露宿、一面和弟弟一起回韩国?”
老人颌首。
“你希望回祖国?”
这时,老人的脸孔很快扭曲了,眼泪不停掉下,同时无数次用力点头。
“真的那样想回去?”吉敷内心受到强烈冲击了。老人虽然那样想回自己的国家,却为了替弟弟报仇而一直留在日本迄今!
“我在祖国有……妻子。”老人继续低声说。
——原来有妻子?
吉敷又感受强烈震撼了。
“我是无所谓了,但是……库页岛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
吉敷站起来,递面纸给老人,之后,他呆立良久,却不再坐下地拿起椅子。无论如何,谜团已经解明了,虽然是可怕的困难事件,却终于查明真相,而,他希望以自己所查明的事实,尽可能帮助眼前这位老人。
走出拘留房,请看守员锁上门,再带着椅子放回三楼走廊角落。
走向楼梯,但,刚踩上第一阶,他又踌躇了,转身回到拘留吕泰永的房间的,隔着铁栅栏凝视对方。
吕泰永没有抬起脸,只是盯视地板。吉敷静静等他抬起脸来,但他却不想抬起。
“真的很对不起,让你承受如此多的折磨。”吉敷说着,深深低头致意。
吉敷看不见老人是何种表情,但是,抬起头后,他转身走向楼梯。
踩着楼梯爬上四楼,吉敷心想,对自己而言,这次的事件到底代表什么呢?刚才,自己曾讲过吕泰永的异想打动上天,但,此刻吉敷却觉得,上天仿佛透过这次事件想告诉自己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自己现在是未能充分了解,但,可能是昭和这个时代日本人过去所犯之罪,甚至现在仍继续犯的罪孽吧!而,上天就是要身为警察的他注意这点,而且好好予以把握、揭露。
“警察是吗……”吉敷不由自主喃喃说出。
在楼梯中央的回转台,吉敷碰上由上面下来的主任。
“嗨!”吉敷打招呼。
“笨蛋,你回来了?”主任哼笑,“已经查明一切了吗?”
吉敷颌首。
“这么说,凶手是别人?”主任同样问。
“不,一样是他。”吉敷回答。
不知有何可笑,主任大笑出声,说:“如果游戏结束,该好好卖力工作了。”主任转身下楼,但,继续大声说话,“这个世间不是如你所想像般的故事情节进行的,白痴就是白痴,罪犯就是罪犯,垃圾也永远是垃圾,经过这次之事,你应该也明白了吧!”
吉敷追着主任下楼,抓往他肩膀,让对方转过身来后,抓往其胸口,用力推向水泥墙,抵住。
主任以怯懦的眼眸瞪视吉敷,边挣扎边嚷叫:“你打算一辈子都干小刑事吗?”
“我无所谓!”吉敷大声回答,“我不希望向任何人耀武杨威,就算是面对小流氓混混,我都会采取尊重的态度,也就是说,我只是个和平主义的信徒,完全不在乎什么权势、地位。但,像我这样的人,还是会有你这种人刻意想欺负,就让人无法忍受了。
“你对这次的事件了解多少?你知道这次事件对日本人具有什么样的意义吗?也许直到现在,你还是以为这只是痴呆老人因为不懂消费税的意义,才发作性的杀害老板娘吧?对不?”
吉敷知道自己的嘴唇发抖,他深刻体会到自己对老人的无力感。
“自己不想学习、不想行动,也不想追根究底……唯有像你这样的人才会蔑视别人,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你打算怎么做随便你,我不在乎,但,我不能忍受你的狂傲。你叫我白痴我无所谓。但是我不能忍受你叫那位老人是垃圾,更不能忍受他再继续受折磨。”
吉敷瞪着主任,对方沉默不语。
“我可能真的是白痴吧!总是全力投入不可能有丝毫收获之事,却对可以高压之人谦虚,对不能得罪之人大声怒斥。
“但是,我这种个性改变不了,只要认为不对,即使是警视总监我照样不怕得罪地直言指责,因为我只要走自己相信正确的一条路。我并不希望你能了解,但请别再管我的事。我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在自己短暂的人生之中,面对遇见的每一件事,都能够完全明辨黑白,只是这样而已,请别再打扰我。”吉敷说完后,松手。
主任默默抚平被弄给的衬衫,扶正歪斜的领带。
吉敷缓缓转身,爬上楼梯,头也不回……
结语
这天夜里,吉敷打电话给牛越,主要为了说明“白色巨人”。
“吉敷,所谓的白色巨人,你认为是怎么回事?”牛越问。
吉敷回答:“对此,德大寺说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那可能是长眠樱树底下的吕泰明所做的梦。”
“哦……”
“死者所做的梦吗?抑或夜樱的幻觉……”
“最后就只有这点无法明白了……也就是说,还留下一项谜团。”
“不,我认为自己已经明白。”
“明白?明白了吗?是怎么回事?”
“我想是撞坏的内燃机机关车所冒出的烟雾,而白烟正好呈现人的形状。”
“啊,白烟……”
“被抛出驾驶室外的德大寺司机忽然醒来,望向机关车时,很偶然的,烟雾刚好呈现巨人的形状。”
“原来如此……但是,巨人那双红色的眼睛呢?该如何解释?”
“这也只能够想象而已,但,我猜或许是摄影师神和住搭乘的席斯纳飞机的尾灯吧!飞机当时正好在化为巨人形状的烟雾之头部位置,见到这情景,德大寺的视觉记忆在这一瞬间定格了。”
“原来是这样……”
“不,这纯粹只是我的想象,不过,那种事到底真相如何已经不管紧要,我认为在这桩事件中有上天的意志在作动,也就是说可以认为,三十二年前那一夜,上天化为那种形态出现,这样就行了。”
“上天的化身吗?嗯,不错。”
“是的。”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我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吕泰永在小说中写着,他是被白色巨人抓往,从函馆本线的列车送到札沼线的列车,而,这仿佛就像他的命运。他从朝鲜半岛辗转被送往库页岛、静冈、宫城,饱受命运捉弄,岂非正像是被白色巨人抓往送往各地一般?”
“啊,没错,正是那样。”
“吕泰永在那篇小说中可能是希望指出,自己一生的命运就是由白色巨人控制,不由自主地被送往各处。”
“或许是这样吧!”
如果这样,白色巨人岂非意味着日本政府?
“我打算明天带着鲜花去供在那颗樱树前。”
“那样最好了。”
“我会连你那一份鲜花也带去的。”
“真不好意思。这次一切都靠你帮忙!”
“吉敷,你说什么呢?我才更应该向你道谢才对,托你之福,终于解决了在这边悬宕长达三十二年的迷宫事件。”
“不,别客气。那么,以后再联络。”
“好的,对了,帮我向中村致意。”
“我知道。那么,我要挂断了。”
“再见。”
搁回话筒后,吉敷忍不往在想:事件真的解决了吗?韩国有妻子的吕泰永仍羁留日本,而,库页岛上还有超过四万的韩国人。
平常是没考虑过这样的问题,但,四十几年前的战争和日本人犯下之罪尚未能处理,虽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