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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舞起顾惜朝的头发,在夜色之中肆意飞扬。
顾惜朝沉默片刻,开口:“解药是不是在黄龙,我也只是从撒兰的话语来猜测而已,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撒兰不能死,他还欠我一件事没有做。所以,我一定要找到解药救他。”
戚少商道:“你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
顾惜朝点头,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想他中的应该是雪炼之毒。”
“雪炼之毒?”戚少商似乎没有听说过此毒,不禁蹙眉问道:“此毒产自北地?”
“是的。”顾惜朝的声音低低的,仿似风拂过草原般吸引人安静地聆听下去。
指了指远处隐在暗夜里的山峰,顾惜朝道:“那是霍格山。在那山顶的雪峰之上有一种名叫雪炼的花,每年隆冬时节盛放,花开一个昼夜即败。历来都是萨满巫者跳神前必用的圣物。”
“既然是圣物,想必对巫者无害。撒兰纳怎么反倒是中毒了?”戚少商不解。
顾惜朝道:“因为萨满灵巫之术信奉阳刚。他们摄取日光的精华,修习的都是阳灵。而这种花集阴阳于一身,花蕊极阴,花瓣极阳。那盆水中,就是掺入了雪炼花的蕊心炼制的毒,才使撒兰成了这般模样。”停顿了片刻,顾惜朝接着说道:“这种花的奇特,只有萨满巫者才知晓。而只有距离铁离最近的黄龙,它的守城大将耶律天远的身旁才有另一个萨满巫者。”
戚少商听着顾惜朝缓缓道来,专注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身旁迎风而立的这个身影。
夜深,露冷,月色却极好。
顾惜朝在说着话之时,草原上正巧起了一阵风,吹动他微曲在额头鬓边的发丝丝缕缕地飘舞在月夜之下。
远眺,碧草起浪,层层叠叠,一波伏低一波又起,瑟瑟的声响令得戚少商的话语听起来隐隐约约。
戚少商说道:“惜朝,我虽不知你与铁离亦或是与撒兰纳之间有着怎样的约定,却知道此去黄龙取药定然不易。既然你我已决定一路同行,那么,我就不希望彼此还有任何隐瞒。”
顾惜朝回过头,道:“大当家,此话何意?”
戚少商停顿了下,接着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
顾惜朝眉梢微扬,问道:“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戚少商突然使出一招小擒拿手,伸手就扣住了顾惜朝的脉门,一触之下,神情凝重。顾惜朝被他擒了个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去了自保的先机。
片刻,戚少商松开手,叹道:“惜朝,你也中毒了吧?”
顾惜朝抽回手,笑问道:“大当家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岐黄之术?!”
一句令人气结的反话,一个自嘲似的熟悉神情,令戚少商不再怀疑自己适才诊脉时得出的结论。
“顾惜朝!”戚少商的语音压抑得颇轻,语气却不怎么好听:“你居然真的以身试毒!”
“为何不可?”顾惜朝飞扬在夜风之中的发舞动得愈加凌乱,就似此刻,他脸上倨傲的神情一般肆意而无忌。
戚少商蹙紧眉头,蓦然一掌向顾惜朝的左肩拍去。
浑厚的劲风瞬间袭至肩头,顾惜朝本能地急退,拧身,才堪堪避过这一掌,飞掠起的头发却还是被掌风割断了几缕。未待发丝落地,顾惜朝已然纵身一跃,拔地而起。宽大衣袖迎风鼓动,配合着他轻盈地起落,仿似夜鹰展翅冲天般迅疾,然而,却始终逃不开戚少商深厚的掌风如影相随。
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四目相望的一刹那,顾惜朝忽然读懂了戚少商想说的话。
“大当家,你忘了不可妄送内力给中此毒的人了?”顾惜朝清朗的声音就像是给了戚少商当头喝棒。
收起掌中劲力,戚少商缓住游走的身形。随后,顾惜朝亦以足点地,稳稳地伫立在了他的对面。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问道:“除了解药,就没有其它办法可以解了此毒?”
其实,看过之前撒兰纳的情形,戚少商就知道自己这句话等于是白说了。果然,见到顾惜朝神情不变,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既然你已经知道这雪炼之毒如此凶险,就不该…”话说一半,戚少商恨恨地咬牙,后面半句话无论如何再也说不下去。
顾惜朝,聪明如你,既然已知雪炼之毒凶险,就不该将整个手掌都浸没到水中试毒。
“大当家,我似乎还欠你一个解释。”顾惜朝走近戚少商身旁,笑得云淡风轻。
“说。”戚少商牢牢地凝视着他。
顾惜朝道:“雪炼之毒虽然凶险,平常人沾上却不会中毒,大当家以为是何缘故?”
戚少商道:“针对撒兰纳的特殊灵力?”
顾惜朝点头道:“此为其一。其二,雪炼毒分阴阳,极其不易被人觉察。如果我不亲自将手浸到水中试毒,就没有办法得知撒兰是不是中了雪炼的阴毒。”
戚少商听到此刻,终于明白顾惜朝有他不得不怎么做的理由。
只是,中了雪炼毕竟不是一件好事。于是,戚少商问道:“这么说来,你是想着自己曾经练过魔功,所学内力亦是阴盛,所以才敢冒险一试?”
顾惜朝一怔,他没有料到戚少商这么快就可以一针见血地说出他的心思。
的确如他所说,当时在撒兰纳的穹庐之中,因为始终吃不准撒兰所中的到底是不是雪炼,所以在自己准备亲手试毒之时,确实是想到:就算是中毒,也不会像撒兰纳因其纯阳的灵体接纳雪炼之阴毒那般严重,才大胆放手一博,也算是不得而为之吧!
而结果,一如他事先所料。
自己中毒的状况并不严重,也不太影响运气动作,只需用几枚解毒灵药就可暂时抑制住毒性在体内的蔓延。只是要完全根治,仍旧少不了解药而已。
顾惜朝轻叹道:“大当家现今已然知晓我的心思,那么就应该想到,强加内力与我反而会激发雪炼之毒。”
戚少商默然不语。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自己有些救人心切、好心办坏事的意味。
“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不然…”
顾惜朝已经跨上“踏影”,牵起马缰,听到这一句,转过头来望着戚少商笑了笑,问道:“不然如何?”清明的月色在他眼眸之间流动,像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假以时日,你会知道的。”戚少商说完亦翻身上马,扯紧缰绳,然后对顾惜朝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趁着浓浓的夜色,两匹马并肩在草原之上急驰而过。
耳旁是呼啸的风声,劲风刮得人睁不开眼,可是戚少商却分明清晰地看到,驰骋在他侧旁略靠前方的身影,傲然英挺于马背之上,颠簸起伏之间都是那么从容不迫。
如果不在路上耽搁行程,快马加鞭,不出两日,他们就可以到达黄龙府城。
如果黄龙真的就像顾惜朝和他说过的那般,那么,凭着他们二人完全可以顺利地取回解药救撒兰纳,在同时也等于救下了顾惜朝。
只是,世间的如果真得太少,前路叵测。危险从来都是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等着人们不小心陷进去而无法自拔。
戚少商甩了下头,狠狠压住心底的不安,任由着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聪明的人,往往能看透别人却看不透自己。或许在太多的时候,顾惜朝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因此身不由己。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天光泛白。
刮了一夜的风,却在黎明时分停了。草原的黎明,宁静而寥落,有独属于太阳的光亮从地平线上透出来,映红了远处的山峦河川。
尚未完全明亮起来的苍穹间,蓦然掠过一道黑影,一只黑爪褐羽的苍鹰,划破云层,迅疾似风般向黄龙府南面飞去。
黄龙西麓,将军府。
耶律天远伫立在后院的高台上。
那里是整个将军府的至高之地,亦是整个黄龙地势最高的地方。静立于此,可以将塔拉草原尽收眼底。
此时,晨光未明,耶律天远身上的一袭墨黑衣衫,在浅淡的光线照射之下,像是无意中披了满身的秋霜。
远方苍穹深处传来一声鹰啸,清远而嘹亮。不久,一个小黑点出现在人的视野之中,渐渐地近了。
等待着苍鹰的扇翅声清晰地响起,耶律天远即向半空中伸出了手。
缚在他左手小臂上的玉臂鞲,在还不太明晰的天光间,泛着既柔和又清淡的苍青玉色。
黑爪褐羽的苍鹰见到立于高台之上自己的主人,立即俯冲而下穿透云层,准确无误地停落在耶律天远伸展的手臂之上。尖锐的利爪有力地抓缚住雕有精美纹饰的玉臂鞲,展开的羽翼亦慢慢地收拢。
耶律天远将它带到一旁放置着的金盘边,盆内盛放着的都是新鲜宰杀的活羊肉。
停在其手臂之上的苍鹰却没有移动一分,只是高傲地歪低着头,谨慎地只看不吃。
耶律天远见苍鹰如此模样,嘴角不着痕迹地一笑,亲自从金盘之中取来一小块羊肉,递过去。苍鹰这才伸长脖子,快速地将羊肉叼进嘴里,几口就吞咽入腹。
揉了揉苍鹰颈上独此一圈的白色羽毛,耶律天远从系在鹰足上的密匣内取出一卷纸张。打开,犀利的目光扫过纸条,将上面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地记在心中,随后,握拳,用内力一激。
松开拳头之后,掌心之中的纸条已经变成了碎末,风一过,翩然似蝶般即刻消散于空中,再无踪迹可寻。
耶律天远在心底冷哼了一声,随手又掂起一块活羊肉递到苍鹰的嘴边,开口唤道:“野流冰。”
一声轻响,一直寂静无声的高台之上,似乎像是凭空就多出了一个人影。
野流冰隐在暗处,向耶律天远行礼道:“将军。”
耶律天远没有停下手中喂鹰的动作,淡淡地问道:“你刚回来?”
“是,属下刚到。” 野流冰干脆地回答。
耶律天远将手臂再一次举起,驱使内力微震。苍鹰立即像是了解了主人的意思,颇有灵性地展翅冲天而起,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冥冥天幕高处。
耶律天远转过身,面对着野流冰,道:“说。”
野流冰低首禀报道:“不出将军所料,耶律格将军单人匹马于昨夜子时离城。看行路方向,似乎是往锡伯部所在的霍格山脚而去。”
“果然。”耶律天远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就他一个人?你看清楚了?”
“是。属下跟着耶律格将军走了很长一段路,见他已到锡伯部界才赶回来禀告。”
“那么,她呢?”
“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很好,继续盯紧他们。你下去吧!”
野流冰应声之后,就像来时一般迅速地消失了身影,高台之上又恢复了清晨的宁静。
耶律天远跨前几步,低头俯瞰城外的茫茫草原。
草原尽头,地平线上渐渐明亮起来的那道天光,缓慢而从容。有风掠过,又一个黎明即将到来。
耶律天远微笑,冷冷的笑意凝固在其嘴角,象征着他心底不为人知的嘲讽与讥诮。
戚少商盘膝而坐,专心地吐纳内息。运气数次周天之后,感觉身体里的疲累已慢慢消失,这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一抬头,夜空之中不见月亮,却有漫天的璀璨星光。
整整一个昼夜,他与顾惜朝只顾着策马赶路,不停不歇。虽说不至于疲累不堪,但是就算铁打的身体也需要歇息的道理他戚少商还是明白的,何况,他并没有忘记顾惜朝身上还有毒没解,所以,在又一次入夜之后,他强迫着顾惜朝暂时渐缓了行程,并且很幸运地寻到此处避风的坡岭背面,总算可以让两个人都好好休息一下。
身旁的篝火没有熄灭,依旧通红地燃烧着,偶尔有几个火星爆开,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在辽茂无人的静寂草原之上,声音嚣张地传出很远。然而,坐于戚少商对面的人,却仿佛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
顾自用两只手臂怀抱住双膝,顾惜朝将下巴抵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仰头看着清朗无比的星空。淡淡地星光投射到他俊秀清冷的脸上,白日里飞扬的神情似乎完全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朦胧的怅惘,好似深秋的寒霜突然覆没了种种本该绚烂的颜色,徒留下暧昧不明的色泽。
戚少商倏然一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着此时此刻的顾惜朝时,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应该已经习惯了看他永远身着的青衫布衣,应该也已经习惯了他永远傲然藐人的眸色神情,为什么还会在这一刹那,觉得自己似乎从来就没有看懂过顾惜朝。
感觉到有东西在轻轻碰触着自己的手臂,顾惜朝收回看着夜空的目光,转过头,见到戚少商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他身边的草地上,举起手中拿着的皮酒囊子,正在笑着用眼神询问他喝还是不喝。
顾惜朝淡然地笑了笑,接过皮囊灌了几口。
这草原白酒还是这个味。
在寂寂苍原之上,在每一个难以入眠的深夜里,只有它,能够在一瞬间,烫热了自己轻易就能被风袭凉的心口胸腹,亏得戚少商临走之前还会记得带上它。
顾惜朝轻呼出一口气,念道:“自在长生酒,何问醉几回。”
“回首烟云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