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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城门百米开外,人头攒动,马蹄纷踏。看不清有多少人,数不清有多少旗帜,只知道黑乎乎的一片人马,铺满眼前的开阔地界。
夜晚的草原,风过无痕,一切都被黑暗悄悄掩埋。
无边无际的暗色,让自然万物归于宁静。宁静之后,草又会长,花又会开,一切都会恢复如前。没有血肉横飞,没有呛天哭地,就像此刻的宁静。
天上,有新月如眉,群星璀璨。
戚少商其实在心底十分讶异自己在大战之前还有这份看风景的兴致,竟然会不舍得抹去在骤雨暴风尚未来临时,征场之中隐藏着的不安与骚动的宁静感觉。
不禁低头暗叹:果然是和一个人相处久了,也学会了那个人战前的习惯。
天,终将破晓。
身后,萧戈纵马从阵前而来。
“戚大哥,我们都准备好了!”掩不住兴奋的语气,小伙被风吹成黝黑肤色的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神情。
戚少商拍了拍萧戈的肩膀,深呼出一口气,随即转身跨上“踏影”,掌中的逆水寒剑铮然出鞘,发出清越的龙吟之声。
拨转马头,戚少商挺直的身姿如擎天的巨石,巍然不动,无往不胜的气势,只是静止在那里,便能点燃众人眼中的火焰。
低沉浑厚的传令声远远传开,回荡在草原上空。
就在他携雷霆万钧之势挥剑直冲而去之时,身上流着草原男儿之血的联盟军们,亦纷纷举刀扑向敌阵。
所有人都知晓,此战不逞匹夫之勇,旨在夺人,同时,也是各部族军正式攻破黄龙府之前的试战。
“天快亮了。”嚣张而得意的话语声在耳边响起,顾惜朝听了,只是轻蹙着眉头低低笑了一声。
立于城楼之上说着话的人,似乎是因为这笑声而回头望了一眼。
顾惜朝继续牵起微扬的唇角,闭口不语,鹰般的目光早已望向城外。
黄龙府高耸灰暗的城墙之外,原本静寂的草野之地,激战正酣,尸横遍野。身着褐草软猬的族军与黑铁铠甲护身的辽军兵戈相击,碰撞出点点火星。
战火一簇一簇地被燃起,焚烧着大片的芒草地。
烟尘弥漫而起,立于高处的顾惜朝却只用了一眼,就看到战场中央有两个人,马走交错,各展绝学,奋力战成了一团。
挥剑的那个人,身上穿着的虽然也是褐草软猬,浴血杀敌的身姿却令顾惜朝无比熟悉。
大当家,有多少时日没见?
“你到底在笑什么?”讨厌的说话声又一次打断了凝视的目光,顾惜朝终于回过头去,看了看说话的人。
天空起了薄薄的晨雾,自己眼里,耶律格近在身侧的样貌,远远没有那个正在战场之中的身影清晰可见。
顾惜朝笑着回答道:“你就这么想知道我为何发笑吗?”
耶律格嗤了一声,道:“我只是好奇,顾先生为何看到必败的铁离还会笑得那么开心而已。”随后,他用手一指,高声说道:“你看看!小小几个边陲部落,寥寥可数的族人也敢来与我大辽对抗,真是丢人现眼!””
顾惜朝语调不响,口气却冷了:“输不丢人,怕才丢人。耶律格,你是怕了吧?
看到今日的铁离不再是孤单一个而感到害怕了?”
“你说什么!!”耶律格怒视着顾惜朝,狠不得生吞活剥了这张永远对他带着嘲弄笑意的脸。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貌似文弱的书生开始,自己已经被愚弄了不下十次,每一次到最后的最后,也总是他输得一败涂地。
这口邪气,今日如果不和这位聪明绝顶的顾先生算算清楚,他耶律格往后也就不用在黄龙混了。
想到这里,耶律格注视着顾惜朝,突然笑起来,道:“顾惜朝,你是在痴人说梦吗?攻破黄龙,区区铁离能赢得了?还是认命吧!”
与耶律格夸张的笑容相反,顾惜朝脸上的神情淡淡,说出的话却字字清晰:“耶律格将军,现在说输还是赢早了点,但是我却绝对不会认命的。”
回过头,迷蒙硝烟之中,戚少商奋力挥出去的剑,一招一式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敌人。
顾惜朝不自禁地从心底泛起一丝喜悦。
终于等到今日,自己精心布下的局已是势在必得,没有失败,只有赢。
大当家,与你定下的死约,顾惜朝记得。
风起得急,带起漫天尘沙。晨光透过沙幕,勉强露出一丝惨淡的光亮来。
顾惜朝满意地看着戚少商从容地运用自己曾经告诉过他的阵法,逼得人数众多,兵强马壮的辽军节节后退,直至退至城门之下。
身旁的耶律格见此情形,脸上的神情也是愈来愈慌乱。
结盟族军来攻城之前,他找遍了整座将军府也没有见到他的大哥耶律天远,甚至于连月里朵都不见了踪影,没有留下一字片语也没有留下任何音讯。
此刻硬着头皮登上城楼指挥全军作战,耶律格的心底有些发虚。
正如他所见,现今的战场之上的确不仅有一个小而弱的铁离。而黄龙守军,也的确是被调了半数之多离开府城赶去增援他地而尚未回归。
战况如此,形势堪忧。
而握在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王牌,身边临风而立的这个宋人虽说被绑缚了双手,神情之间却气定神闲,仿似就像是在看一出好戏。
此时此刻迎风而立的顾惜朝,正在静待计策的施行。
为了要彻底焚毁军库重地,他在设计引开守库的辽兵之时,佯装被俘在明,却教给了暗地里继续行动的海东青所有炸燃的方法。
凭借着海子一直以来向他学了太多本事的实力,顾惜朝相信这个机敏的小鬼不会令自己失望。
风,猎猎舞起他的衣袍。顾惜朝侧头,如愿地见到身旁站立着的耶律格,脸上早已没了调侃的笑意,有几滴冷汗正从他的鬓边滑落。
顾惜朝欣赏完耶律天远的表情,正想转过头去看戚少商。猛然,一只手伸过来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颈。
耶律格装作镇定的问话在顾惜朝的耳边响起:“顾先生好像忘了,你还在我的手上。我想,下面有一个人会好好斟酌一下是否还要攻城。”
顺着耶律格回头看去的方向,顾惜朝见到戚少商正好在战场中央抬起头来,远望挟持着他的辽将。眼中满满的俱是忿怒的神情,冷寒炫亮的剑尖直指耶律格。
顾惜朝笑,清冷地笑。
耶律格再一次见到这不合时宜的笑容恨得牙直痒,却不得不略微放开手,问道:“你又在笑什么!”
喉间被紧紧捏住的感觉忽然松了,顾惜朝缓缓开口道:“两军对垒,死伤天命。耶律格将军以我为要挟,纵然胜了亦是胜之不武。”
顾惜朝还没来得及说完,颈脖之上蓦然袭来冰凉的触感,还带有丝丝刺痛。耶律格手中的链刀已然架在了他的颈脖之上。
“没关系,看的出来,你对他来说很重要。”将顾惜朝推至城墙凹缺处,耶律格看向戚少商,喊道:“再不弃剑投降,我就杀了他!”
口中说着话,手中的刀刃又死命往里陷入一分。立刻,顾惜朝脖子上淌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红白交替的颜色,看得戚少商一腔无名火整个地燃起。掌中紧握的逆水寒,剑起啸吟,颤颤而动。
戚少商在心底暗暗发誓,只要耶律格胆敢再往顾惜朝脖子上刺入一寸,他一定会手刃此人!
突然,城垣北侧障墙燃起了汹汹明火,还未等守城的辽兵来急报此况,府城之内又在蓦然之间连续响起了十数起激烈的爆炸声。
耶律格猛然回头遥望城中硝烟顿起的方位,立时眉间紧皱,唤人替他去细查缘由。
顾惜朝见到心中一喜,同时感到肩一侧有人在轻撞他的腰。
不着痕迹地抬眼,果然见到一个小个子辽兵正低垂着头从他身前走过,只露出刻意揉乱了的黑发底下一张泛起丝缕顽皮笑意而熟悉的嘴。
城上的火光立时被众辽兵乱哄哄地扑灭,钳制着顾惜朝的耶律格为此事分心还没来得及去回头去看,猛然感到右腰激疼,半边身子就不受控制地一歪,握着长剑的手一时轻颤了起来。
时刻注意耶律格举动的顾惜朝,趁着刀刃略微移开的一瞬间,突然矮身侧头避开。
此时,在城下一直关注着顾惜朝的戚少商也在此刻抬手擎起弓箭,满弦射出,想阻了耶律格的后路,给顾惜朝用以逃脱的时间和机会。
注满戚少商深厚内力的翎箭去势极快,等耶律格感到劲风袭来已经来不及阻挡。长翎箭头挑开耶律格护头的盔帽,直直插入他的左眼。
一声闷哼,耶律格只手拔出箭,瘫坐在原地,半张脸即刻淌满了殷红的鲜血。
守城的辽军们大惊失色,纷纷冲上前来。
顾惜朝见到太多的辽兵正在往自己这里急奔,立即找机会割断缚手的绳索,一把拎起身旁装扮成小个头辽兵的海东青,看也不看一眼,就纵身从高高的城墙之上跃了下去。
“惜朝!”
“海子!”
随着两声急唤,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从战场之中拔地而起。
于疾速坠落的半空中见到戚少商冲天而起的身影,顾惜朝一把将手中拎着的海东青推了过去,然后,深深地望了戚少商一眼。
戚少商会意,接住海东青小小的身子,一个旋身,把人给了紧跟着自己跃起来接人的萧戈。待想再次去抓顾惜朝时,身法已无可避免地用老。
脚下,似蝼蚁般,众多辽兵纷纷举起了尖戟金戈,只等着顾惜朝的坠落。
眼看着顾惜朝即将跌到他们中间,戚少商的鼻尖紧张得渗出了汗水。突然,脚底有硬物架住了他已经有些下坠的身体。
戚少商低头一看,只见萧戈憨憨笑着,一只手紧抱海东青,用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弯刀轻托戚少商的足底。
“多谢。”与萧戈相视一笑,戚少商借助此力,再次斜斜跃起,展臂捉住了顾惜朝的手。
一拉一带,以最快的速度将人拥进自己的怀里。立刻,整个胸膛之中,满满都是熟悉的触感和弯曲墨发拂过的清浅味道。
戚少商不敢迟疑片刻,收紧拥着人的臂弯,与顾惜朝一起从辽兵头顶点踏而去。
跃上“踏影”,两人共骑。
在萧戈的长声急啸之中,联盟族军们亦跟随着他们,撤退得干干净净。
太阳升起,天已大亮。
耀目的金光令在马上急驰的顾惜朝眯起了眼眸。
耳后,是戚少商一呼一吸之间炽热的气息。背心紧贴的,是蕴藏着雄浑急促心跳的胸膛。死死揽在自己腰间的臂膀,宽厚而有力。
顾惜朝闭上双眼,放心地将全身重量都依靠在了这样子一个人的身上。
戚少商觉察到顾惜朝因为渐渐放松而变得沉重的身体靠了过来,再次紧了紧拥抱着人的手臂。
不禁想起临行之时,他的顾惜朝曾经对自己说:大当家,顾惜朝活在世上,从来只走自己选定的路。有时,仅有信念看不到结果,却还是要走下去。盟军毕竟只是初组,与黄龙对抗艰难,因而我才要去毁了黄龙的军库,让他们彻底失去备战的后路。可是我答应你,一定回来。
为了他的这个生死约定,戚少商从赫连春水营中赶回之时起,就一直在等这一天的到来。
马背颠簸,起起伏伏。
多日不见的顾惜朝就在身前,戚少商不自禁地俯下头,在他耳根处轻轻印下一吻。
温润的触感令他瞬间情动,渐渐地加深了这个吻。正在不舍地辗转厮磨之时,却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咳。
抬眼,萧戈与海东青共乘一骑,从后面赶了上来。
海东青清清嗓子,蜷在萧戈的怀里偷偷笑道:“戚大哥,我和萧哥什么都没看见,先走一步。”
笑声里,萧戈携着海东青策马奔跑前去。
“小鬼!要不是看在他这一次在黄龙助我有功,绝轻饶不了他。”蓦然听到在自己怀中假寐的顾惜朝从喉间挤出来恨恨的这么一句,戚少商只手紧了紧拥住他,朗声笑了起来。
草原上的劲风,舞起马上疾驰众人的衣衫头发。
也不知是谁,放开了喉咙,在大风之中高声唱起了草原的歌谣。
悠远而连绵的长调伴着啸声呐喊之声飘入萧萧北风之中,而齐声应和的结盟族军们一个个纷纷地在马上挥舞起了手中的长刀金戟,愈发显出试战凯旋之后的畅快无比。
结盟族军初试之战即成功而回,令所有人大呼过瘾。
顾惜朝回到驻营,立即向众人提出趁胜再攻,因为他早已确定,今日正午天降神迹,而他们完全可以利用这场难得的天机一鼓作气地攻陷庸将领兵,守军不足、军需已毁的黄龙。
再一次回到战场,黄龙府遥遥在望。灰蔼城墙比之铁离高大坚实了不知几倍,腾着残烟凛凛耸立在日光之下,仍旧给人以威慑之感。
守城辽军尚未得以喘息,就再一次地被迫于城门之前整军待命,齐唰唰地铺开了阵营。
“顾先生,你说今日真的会有神迹助我们得以攻城?”萧戈在顾惜朝身旁疑惑地问道。
顾惜朝抬头望了望天。
天气很好,日光灿烂。眩目的光芒直刺双眼。这样的景象也难怪萧戈会心存怀疑。
低头,顾惜朝说道:“会。你只要谨记我出发之前与你们说的话就好。火箭令一到,千万不要抬头,只管往前冲阵杀敌即可。”顾惜朝说完又问道:“蒙眼的黑纱可曾备齐?”
萧戈点头回道:“已经备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