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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们想到了管家埃利斯。
“埃利斯是一个非常神秘的人物。他在案件发生两周前,从什么鬼地方来到这儿,然后在案件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什么埃利斯会如此为所欲为?因为埃利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埃利斯是一张纸板像,一幅画,或者一块舞台布景——埃利斯不是真的。
“这是可能的吗?毕竟,梅尔福特修道院的仆人们都是认识查尔斯·卡特赖特爵士的。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士是他的好友。我曾经轻而易举地试探过那些仆人们。而且假装管家不冒任何风险。万一仆人们认出了他,那也无关紧要,事情可以当作一场恶作剧一笑了之。另一方面,如果两周之后没有引起任何怀疑,那正好,一切都顺理成章,我回忆起仆人们关于管家的谈话。他有绅士般的风度,曾受雇于有地位的人家,知道许多轶闻趣事。这都是简单不过的事。但客厅女仆艾丽斯提供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陈述。她说:‘他处理事情跟我见过的其他管家完全不同。’我反复思考这句话,我开始确认我的观点。但是,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的案子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简直难以想像,他的朋友竟会向他下毒手。他必定是知道了装扮管家的事。对此我们有证据吗?有的。
观察敏锐的萨特思韦特先生在事件刚开始的时候就抓住了一个重要的情节——就是巴塞罗缪爵士开玩笑的那句话(这话完全不像他平常对仆人们所说的):‘你是个完美无缺的管家,对吧,埃利斯?’如果管家是查尔斯爵士装扮的,这就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了,因为巴塞罗缪是在开玩笑。
“毫无疑义,巴塞罗缪爵士看出了问题。但他误认为装扮埃利斯只是一场恶作剧,甚至可能是一次打赌。于是,成功的骗局被设计成这次别墅招待会的高潮,因此出现了巴塞罗缪爵士表示惊讶和幽默的那些话。还必须注意,那时仍然有时间停止作案。如果那天晚上参加招待会的人有谁也能察觉出餐桌边的查尔斯,那么一切就会改变。整个事情就会被当作一场恶作剧而一笑了之。可惜谁也没有注意这位弯腰驼背的中年管家,没有注意他那颠茄色的黑眼睛、络腮胡子和画在手腕上的胎记。这胎记是一个能鉴别真相的非常细微的特征。由于善良的人们缺乏观察,他们完全不能识别出来!这胎记是有意涂成一大块,用于今后对埃利斯的描述。可是整整两周竟然没有人注意到!发现这胎记的只有目光敏锐的威尔斯小姐,我们等一会儿还要谈到她。
“接着发生了什么呢?巴塞罗缪爵士死了。这一次死亡再没有人认为是自然死亡。警察来了。他们查问埃利斯和其他的人。接着,就在那天晚上,‘埃利斯’从秘密通道逃走了。他恢复本来的自我。两天之后,他已在蒙特卡洛的花园里漫步,准备着在接到他朋友死亡的噩耗时表现出惊恐万状的神色。
“请记住,这就是我全部的判断。我井没有实际去证明,但是所发生的一切都能支持我的这些判断。我用卡片修建的房子又稳又牢。在埃利斯屋里找到的那些敲诈信件是怎么回事呢?那不过是查尔斯爵士自己发现的!
“那么所谓巴塞罗缪爵士要求小曼德斯制造一起事故,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个,假冒巴塞罗缪的名义写那样一封信,对于查尔斯爵士来说是何等容易。
假如曼德斯自己不毁掉那封信的话,装扮成埃利斯的查尔斯爵士在等候这个年轻绅士时,也很容易毁掉它。同样,那张剪报也是由埃利斯轻而易举地装入奥利弗的提包里的。
“现在,让我们来谈谈第三个牺牲者——德·拉什布里杰太太。我们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听到德·拉什布里杰这个名字的?就是在埃利斯刚刚被称为‘完美无缺的管家’这句打趣的话之后。这种话也和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士平时的言辞极不相称。无论如何,必须把视线从巴塞罗缪的言谈举止转向他的管家。查尔斯爵士问过管家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这是关于那个女人的——她是医生的病人。查尔斯爵士立即使出全身解数,竭力将我们的注意力从管家那儿移开,转向那位不为人所知的女人身上。他到了疗养院,询问护士长。他围绕拉什布里杰太太大做文章,以引开别人的视线。
“我们现在来观察一下威尔斯小姐在这出戏里所扮演的角色。威尔斯小姐生性好奇。她是一个不会引起外界注意的人。她既不漂亮,不俏皮,也不灵巧,甚至没有同情心。她是个极其普通的人。但是她的观察力极其敏锐,智商极高。她用自己的笔向世界报复。在纸上创造人物她有很高的技巧。我不知道管家身上有什么使威尔斯小姐印象深刻,感到异常。但是我认为她是餐桌上惟一注意到了他的人。谋杀之后的第二天,她那永不满足的好奇心驱使她到处打听,东张西望,正如那女仆说的那样。她溜进戴克斯的房间,穿过桌面呢包的门,进入仆人们的卧室。我想,她是出于一种猫鼬式的本能,企图发现其中的秘密。
“她是惟一能够引起查尔斯爵士不安的人。这就是为什么他急于要成为调查她的人。直到进行访谈之后,他好不容易才放下心来,而且对她注意到胎记的事实感到心满意足。不过好景不长。在那以后,我没有意识到,威尔斯小姐已经将管家埃利斯与查尔斯·卡特赖特爵士联系在一起。我以为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感到埃利斯与某个人有某种相似之处。但是她可真是个观察家,当菜盘递到她跟前的时候,她情不自禁地注视着端菜的那双手,而不是脸。
“她那时还没有想到埃利斯就是查尔斯爵士。但是,当查尔斯爵士后来和她谈话时,她猛然意识到查尔斯爵士就是埃利斯!于是,她要求他假装递给他一盘蔬菜。使她感兴趣的不是胎记在右手腕还是左手腕。她只是想找个借口去观察他的手,观察他摆放的姿势正像管家埃利斯的那双手。
“就这样,她接近了真相。然而,她是一个特殊的女人。她只为自己的写作而追求知识。此外,她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查尔斯爵士谋杀了他的朋友。他假装成管家,是的,但这不一定会使他成为凶手。很多无辜的人保持沉默,只是因为担心说话会把自己置于困境。
“于是威尔斯小姐隐瞒了她的认识,自己一个人欣赏。但是查尔斯爵士可着急了。他讨厌他离开客厅时她脸上的那种恶意的满足感。她知道了什么。是什么呢?对他有影响吗?他一无所知。但是他感到那只是与管家埃利斯有关的事情。先是萨特思韦特先生,现在是威尔斯小姐。必须将他们的注意力从这个致命的事情上引开。焦点必须对准别的地方。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计划,既简单而又大胆,而且正如他想像的那样,具有明显的欺骗性。
“在我举行雪利酒会那天,我想像查尔斯爵士一定起得很早。他到了约克郡,化了妆,穿着破旧的衣服,叫了一个小孩去发电报。然后他及时赶回城里,并面对客人们。根据我的小小剧本的要求,演出了那场戏。他多做了一件事。他寄了一盒巧克力给他从来未见过,也一无所知的女人。
“你们都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从查尔斯爵士的不安,我确信威尔斯小姐已经对他有所怀疑。当查尔斯爵士‘倒地身亡’时,我看着威尔斯小姐的脸。我看见她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惊讶的神色。那时我就知道,威尔斯小姐肯定怀疑查尔斯爵士是那个凶手。当他演到自己也像前面的人一样中毒死亡时,她以为她的推断一定是错了。
“如果威尔斯小姐怀疑查尔斯爵士,那么她就会处于严重的危险之中。一个已两次杀了人的凶手,会再一次杀人。我发出十分严肃的警告。后来,就在那个晚上,我通过电话跟威尔斯小姐交换了意见。第二天,她便按我的忠告突然离开了家。从那以后,她一直住在这家旅馆里,后来的事实证明了我的明智之举。第二天,当查尔斯爵士从吉灵回来以后,又连夜赶到图廷。他太迟了,鸟儿已经飞了。
“与此同时,按照他的思路,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拉什布里杰太太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们。拉什布里杰太太在她说话之前被杀。多么富有戏剧性!多么像侦探小说、侦探话剧和侦探电影!同样是舞台上的纸板、华丽的装饰和绘制的布景。
“但是我,赫尔克里·波洛,没有被蒙骗。萨特思韦特先生对我说,她被杀了,因此她再也不会说话了。我同意了。他继续说,她在告诉她知道的秘密以前被人杀了。我说:‘或许她并不知道。’我相信,他一定很迷惑。但他当时应当看出事实。实际上,德·拉什布里杰太太根本不可能告诉我们任何事情,因此她被杀了。因为她与凶杀没有丝毫联系。如果她充当了查尔斯爵士转移视线的目标,她只能是死路一条。于是,德·拉什布里杰,一个无辜的陌生人,就这样被杀害了
“然而,就在这样一个暂时的胜利中,查尔斯爵士还是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一个幼稚的错误!那个电报是发给我波洛的,那时我住里茨饭店。但是,德·拉什布里杰太太从来没有听说过我在办这个案子!那儿所有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犯了这样一个幼稚的错误,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就这样,我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我知道了凶手的本来面目。但我还不清楚犯罪的原本动机。
“我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再一次更加清楚地把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士的死看作是原来的、有预谋的凶杀案件。是什么原因使查尔斯·卡特赖特爵士杀害他的朋友呢?我是否可以设想一个动机?我想我能。”
有人在深深叹息。查尔斯·卡特赖特爵士慢慢地站起来,迈步走向壁炉边。他站在那儿,一只手背在后面,朝下看着波洛。那姿态就像伊格尔蒙特勋爵鄙视地看着将欺诈罪强加给他的无赖律师一样。他的眼睛里射出高傲和憎恶的目光。他俨然是个堂堂贵族,正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你的想像力非同一般,波洛先生。”他说道,“勿须我自费口舌,在你编造的故事里,简直没有一句真话。你竟然这样肆无忌惮,把我一无所知的荒唐故事编造得如此栩栩如生。不过,你尽管往下说,我会感兴趣的。你说,谋杀一个我从不认识的人,其动机是什么?”
赫尔克里·波洛,这个小资产者,仰面看着贵族,开始迅速而又坚定地说:
“查尔斯爵士,我们有一个谚语说:‘去找女人,正是从这儿,我们发现了动机。我曾见你常与利顿·戈尔小姐在一起。显然,你爱她,以一种引人注目的可怕的狂热爱着她,这种爱情来自一个中年男子,而通常是由一个天真无邪的年轻姑娘煽动起来的。你爱她。我可以看得出来,她像崇拜英雄一样崇拜你。你一开口,她就会投入你的怀抱。但是你没有说出来,为什么?
“你骗你的朋友萨特思韦特先生说,你是一个愚蠢的爱人,不能辨别情人回报的恋情。你假装以为利顿·戈尔小姐爱上了奥利弗·曼德斯。但是我要说,查尔斯爵士,你是一个老于世故的人,是一个善于与女人周旋的人。你不可能被谁欺骗。你非常清楚地知道,利顿·戈尔小姐很在乎你。你是想娶她的。那么,为什么你不娶她呢?
“这事必定有某种障碍。是什么障碍呢?唯一的现实是,你已经有了一个妻子。但是一谈到你,谁也不会把你看作一个已婚男人。你一直是以一个单身汉的身份过日子。你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结婚,那已是你成为一个著名的青年演员以前的事。
“你的妻子怎么了?她还活着吗?为什么谁都不知道她?假如你们俩分居了,那么这也可以成为事实上的离婚。如果你的妻子是一个天主教徒,或者一个不同意离婚的人,人们也会知道她与你分居了。
“然而,出现了法律不可免除的悲剧。法律不可免除,跟你结婚的女人可能在某个监狱里被终身监禁,或者在一个精神病院被管制起来。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你都不可能获准离婚,如果这事发生在你的少年时期,就不会有人知道。
“如果无人知道这事,你就可以跟利顿·戈尔小姐结婚,而不告诉她事实的真相。但是,假如有一个人知道真相,他又是从小就跟你相识,那怎么办呢?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士是一个有名望的正直的医生。他可能非常可怜你,甚至会同情你与人私通或者同情你的不正当行为,但是,当他看见你就要与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结婚时,他对你的重婚罪却不能熟视无睹。
“在你得以跟利顿·戈尔小姐结婚之前,你必然要除掉巴塞罗缪·斯特兰奇爵士……”
查尔斯爵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