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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逸抬起了手,他的双手也被铁链锁住,手腕处白皙的皮肤早已青肿一片,血肉模糊。
女子以为他要吃时,就见他随手一扔,将饭打翻了,随后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微微抬起,与女子对视了一番,又快速撇开。
“你!”女子被气得恨不得跺脚,刚要说什么时,她身侧的中年女子道,“别管他了,昨天也是没吃饭,反正中午就要处斩了,饿死算了。”
“昨天也是没吃嘛……”女子低声呢喃着,有些担忧地瞥了一眼缓缓坐下,又摆着一张雕塑脸发呆的沈君逸。
她身侧的中年女子奇怪地反问道:“昨天不就是你送的饭吗?你还向我抱怨他浪费食物呢,怎么,才一天过去了,就忘了?”
“啊,是啊是啊,我想起来了,看我的破记性。”女子哈哈笑着,端着食篮朝着其他牢房走去。
沈君逸静静地坐在草堆里,呆呆的望着老鼠一窝蜂地朝着饭菜冲去,叽叽喳喳地啃食着米粒。
再过三个时辰就要上刑场了。
沈君逸轻嘲地用手捂上了眼睛,刚刚他随意抬头的瞬间,无意间与那个送饭的狱卒对视了一番,仿佛望进了一双满怀关心担忧的双眸。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竟然觉得那个人是宋晓。眼中一错落地闪过一丝光亮,又深深地熄灭了下来。他竟然会觉得宋晓会冒险来牢狱里看他,又或者说,来救他?……
没想到快要死了,他竟然还产生这样的错觉,这样不该有的奢望。真是太可笑了……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当时有多冷漠有多无情地离开了宋晓,冷嘲热讽甩下了休,他也比谁都清楚宋晓当时沉浸着泪水红肿的双眸以及绝望落寞的眼神。
那些话语至今同样刺痛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当时若不是指尖狠狠地刺进肉里,他或许根本无法做到面无表情,冷嘲热讽地说完他所筹备的所有话语。
他要让她彻底地死心,彻底地恨透自己。如果不这样,或许宋晓现在真的会担心他,从而想办法救他出来吧……
笨蛋笨蛋笨蛋!
他的手指间不知不觉湿润了起来。
这明明都是他的计划,为何达成目的后,他的心情非但没有舒展,没有解脱,反而看见宋晓难过时心情越发的糟糕,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不断的挤压着,压抑而难受。
沈君逸自嘲了一番。如今的宋晓一定是恨死他了,恨他这个绝情绝心的背叛者。或许,这辈子再也不想看到他这样无情无心之人。不过再伤心再难过也只是短短的几天吧,再过几天,她就能将他彻底忘了。
是啊,反正,他快要死了……也没机会再见了……
老鼠们慢慢地啃食完了米粒,突然有只老鼠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发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鬼使神差的,沈君逸瞥眼望去,却见老鼠痛苦了一番,从嘴里吐出了一张纸片。
他的眼睛蓦地紧缩,飘在地上沾满着口水坑坑洼洼的纸片上赫然写着几个小字。
——等我,今日午时,我会……
后面的字迹都老鼠啃食掉了,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了无音讯。
但是,那熟悉的字迹却让沈君逸慌张了起来,他的手颤抖着捡起了地上的纸片。
宋晓,是宋晓的字迹!
他的手一抖,纸片掉落在了地上。
沈君逸想起女子离去时最后那抹担心的目光,以及不断催促他吃饭的声音,虽然压低了音线,但是……刚刚那个人竟然真的是宋晓!她竟然冒险进了牢狱!
宋晓易了容,就是说白芷已经回来了……这才第七天,白芷竟然回来了!
一瞬间,原本视死如归,决心赴死的沈君逸无助了起来,他的手指轻颤着在胸前相交,紧握。
怎么会这样?宋晓怎么会救他?今日午时,宋晓到底想干什么?她到底会做什么!
沈君逸的心蓦然一跳。
他今日午时斩首!如今,只剩下三个时辰了……
“怎么,害怕了?”一道冷嘲声在沈君逸耳边响起,他茫然地抬头,灰蒙蒙的眼睛对上了开门入内的中年女子,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是闫宁,他曾经的“好”伯母。
闫宁的右手缠绕着层层纱布,一回想起当时沈君逸阴霾的眼神,她就觉得浑身发颤,右手曾经被刺穿的地方阵痛着。。'如今见沈君逸狼狈的摸样,只觉得一阵舒爽。
“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没想到现在害怕的竟然哭了……”
闫宁鄙夷地笑着,一脚朝沈君逸踹去,沈君逸原本能躲开,但粗重的铁链妨碍了他的行动,身子被重重地踢倒在地,白皙的皮肤磨开了几道狰狞的血口子。
沈君逸眼睛一缩,趁着闫宁不注意,将地上的纸片紧握在了手中,此时又被闫宁踹了两脚,他咬着牙,隐忍不发。
闫宁用左手抬起了沈君逸的下巴,尖锐的指甲毫不留情地刺在他的皮肉里,沈君逸微微皱眉,但面无表情,也无惧色。
这样无表情的神情,这样相似的面容,让闫宁想起了曾经沈若轻入狱时的场景,气不打一处来。
尖锐的指尖滑过沈君逸的脸颊,带出一连串的血珠。
“你知道吗!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沈若轻,讨厌得恨不得她立刻去死!明明我和她同考科举,明明我得了状元,但大家记住的都是她的名字。讨厌她一副亲民清廉的样子,不止东沐各地就连朝中也有很多她的崇拜者,奉她为老师。世家公子多半都喜欢她,她却遵守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娶一夫。原以为那些公子会对她死心,结果到处传遍了她钟情的好名声。凤琪喜欢她,她年纪轻轻就被提拔成了丞相。”闫宁咬着牙,恨恨道,“那原本应该是我的位子!”
“嫉妒的嘴脸真恶心。你给我娘提鞋都不配!”沈君逸嘲讽道,被闫宁赏了一巴掌,右边的脸瞬间被打得红肿,五个指印骇然可见。但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不屑,嘴角带着上扬的浅笑,好似此时狼狈不堪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锦衣华服站在他面前的闫宁。
闫宁面容狰狞道:“她成为丞相那么多年,原来一直奉着女皇的命令默默地查着官员贪腐的事件。而我怎么能让她顺利去查呢!凡军国大计,女皇常和丞相、御史共同议决。而女皇下诏,是先下御史大人,再达丞相、诸侯王等,就是为了让御史大夫督查和牵制丞相。而群臣奏事也多由我向凤琪转达。于是,我就利用这个,泼了沈若轻一身的脏水,引起凤琪对沈若轻的误会和怀疑。但凤琪碍于往日的情分,只是将她贬为益州知县,而不是罢免她的官职。”
“但即使如此,沈若轻竟然还在查。而且找到了一星半点的证据,就义正言辞地希望我收敛,并主动和陛下坦白罪名。笑话,我好不容易辛苦了那么多年爬到御史大夫的官职,我怎么可能去跟凤琪坦白杀头的大罪!而且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是丞相了。虽然朝中不少人提议,但是凤琪就是任由丞相之位空缺。我就知道,沈若轻肯定让我向凤琪坦白后,功一件,重返丞相之位。”
闫宁的声音扬高了起来,充斥着鄙夷和嘲讽:“说什么最好的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实也是想踩着我的肩膀往上爬!所以,我骗了她!而她也跟你一样,傻傻的被我骗了,落入了陷阱,给我背了黑锅!结局也十分如我心意。她死了,丞相又位缺多时,我便成了丞相。真是一石二鸟呢。”
“你说是不,君逸贤侄?”闫宁眯着眼睛,笑道,“当年我亲自看着沈若轻走向刑场,今日,我也会亲自看着你走向死亡,看沈家绝后,看所有威胁我的人临终的恐慌之感。”
沈君逸嗤笑了一声。
“让你嚣张!你如今不过是等着令人宰割的可怜虫而已,还真当自己武艺高强吗!”
闫宁狠狠地踩在沈君逸的右手上,恶意地用鞋子不断地碾压着他的手指,听任着关节发着咔嚓咔嚓的响声。
这次,沈君逸“乖乖”入狱,主动招供画押,所以根本没有得到刑部的严刑逼供,这是她最为不爽的一点。
闫宁弯□,当着沈君逸的面掏出一把匕首,对着他的手背直直地刺去,随后狠狠地抽离,血洒在她的朝服上,她戏谑地掏出手绢擦了擦衣袖。
当日,这个该死的小子就是这样刺穿了她的手背,害她疼痛多日,流血不止,到现在伤疤还未愈合,时不时隐隐作痛着。
然而闫宁嘲讽得意的笑容却在沈君逸冰冷的视线下沉寂了下来,闫宁冷哼了一声道:“你现在放心安心,是不是以为宋晓一定会没事了?”
她知道宋晓是他的死穴,否则沈君逸也不会以那种威胁这种方式落进了狱中,将宋晓的所有罪名的顶了,连同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
瞧见沈君逸死寂的眼睛忽然一动,闫宁冷笑了一番,道:“等你死了,她就会来陪你了呢。想必你也不会寂寞,又和亲人团聚,还能和宋晓做鬼夫妻。”
“她和我早已没有关系,她已经不是我的妻主了。”沈君逸抬起眼睛,冷冷道,“你别忘了,她若出事,我交托给别人的那份名单就会分别送到二皇女和三皇女的手中。而且,她恨我,自然不会为我冒险什么,你就放心吧。”
他手里握着的纸片越发的滚烫,他知道,所有的计划,都在宋晓悄悄递来纸片的那一霎那,轰然摧毁了。
“那最好……如果我发现你们在打什么鬼心思的话,宋晓就得死呢……”闫宁在沈君逸耳边悄声道:“谁救你,谁死。这次刑场外可是布下了天罗地网呢,被逮住劫法场的人,可就没之前那么好运呢……”
闫宁得意道,临走前又被沈君逸发泄了一番,发泄着她长年受沈若轻欺压的怨恨以及前不久被沈君逸恐吓的虚惊一场。
牢房又安静了下来,沈君逸躺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地面很冰,很凉,透着一阵阵的阴气。他的手垂在身旁,正不断地流淌着血液,他却不管不顾,任凭它肆意流淌着。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微微睁开,狭长的睫毛轻颤着,带着点点泪花。不知为何,又哭了。不是害怕死亡,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他不想宋晓死……
他自己死都行,但唯独,他不希望宋晓出事……只有她不可以出事!
沈君逸的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纸,那张纸因为沈君逸不断流淌的血液已经浸染成了红色,似乎那里不断地传来着什么说不清的感情,让他的思绪一瞬间的凌乱了。
——别来救我……别来……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咽地蜷缩着身子哭泣着。
“宋晓,你竟然骗我!”苏晔一脚踹开宋晓的大门,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墨色的眼睛环视了一圈,戏虐道,“真是好啊,白芷,柯黎昕都在,在开茶花大会吗?怎么不找我?!”
“苏苏,你怎么了?”正紧张谈论事情的宋晓一惊,随后展颜笑道,“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生气?”
“你还想瞒我!”苏晔怒道,“你今日早晨去了哪里?”
“我……”
“是去了刑部吧!”苏晔冷冷地瞥了宋晓一眼,“凤清歌都跟我说了,你要见沈君逸,所以让她帮个忙。”
被点到名的凤清歌弱弱地从苏晔背后站出,尴尬地笑了笑,愧疚地望着宋晓。
苏晔套话能力太厉害了,她嘴一漏,就被连番炮轰,只好乖乖地老实的全部交代了……毕竟是皇弟大人嘛!
“你想去救沈君逸!”苏晔一拍桌子,扬声道,“你他妈的之前竟然还骗我,还瞒着我!”
因为被苏晔知道一定全力反对,所以,宋晓当时才……欺骗了苏晔。
“苏苏,沈君逸两个时辰后就要被斩首了……”宋晓的手紧紧握着,咬牙道,“我必须救他。”
如今离斩首只有两个时辰,除了劫狱,就是劫法场。
苏晔脸色一白道:“你要劫法场?你疯了吗?!你怎么会起这种心思!”
虽然活了两世,宋晓执拗的脾气却从未变过,她抢着打断道:“我不是蓦地动念,便要救他。我这几天已想了很久很久。我原以为自己能忘了他,能放弃他重新开始。但我发现当自己听到他的死讯时,根本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恐慌。”
宋晓苦笑道:“我才知道,我根本离不开他。我的身边到处都有他的影子,连做梦都是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这么宠溺地瞧着我,我比谁都欢喜。他第一次主动牵起我的手,我感觉自己比谁都幸福。他第一次主动吻我,我觉得此生非他不可了……他几次救我,我才活到了现在……他只不过离开我几日,我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所以这次,我想去救他!不,我必须救他!”
苏晔想起当日沈君逸丢下休离去的场景,不禁有些心酸,低声道:“宋晓,你会送命的。他不值得你如此。他要送死也是他的事……与你何干……”
宋晓苦笑道:“前日,你想逗我开心,给了我一个糖人,你可知,我为何不愿吃它?因为,不管怎么吃甜腻的食物,我所感觉到的都是酸苦。我的脾气很执拗,一旦喜欢一个人,就怎么也忘不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