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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轮下面什么东西炸裂了,救护车腾空而起,又重重地下来了。司机失去了控制,救护车朝左滑去。
弗劳尔斯上前接过司机手中的方向盘,来了个紧急刹车,然后掉过车头。车子发出尖锐的声音。
弗劳尔斯坐在车里,汗水直淌。
该死的城市!他想。该死的市长,要我在这样一个晚上出诊。
但是,这不是别人的错。
司机又坐回到原来的座位。
烟雾飘过去了,他看到交通灯在夜色里隐约闪亮。
弗劳尔斯战栗了一下,猛踩加速器,心里真希望现在已返回到中心医院,在防传染、防弹的急诊病房里值班。
弗劳尔斯没打车灯,让车滑向一家咖啡馆。里面长长的柜台边只有一个招待,也只有一个顾客。
他很快地走过一大排格子窗,一只手一直放在右边口袋里,摸着放在那里的手枪,心里舒坦多了。他推门进去。
招待是个粗脖子的城里人,鼻子被打弯过,从额头开始一条伤疤顺着脸一直延伸到脖颈。他穿着件清洁的白大褂,很明显,是医生用的那种。他正漫不经心地吸着烟,夹在两指间的那支烟几乎已燃到了最末端。
弗劳尔斯又不知不觉地诊断起旁边那位其貌不扬的顾客来了:甲状腺失调症。高血压。他想这人还能活五年。正在往嘴里塞东西吃的顾客难为情地看看弗劳尔斯。
“你来点什么?”招待巴结地问。“我们有最新的营养食品。从实验室出来的营养滋补品——所有已知的维他命,还有微量矿物质,铁,还有……”
“不,”弗劳尔斯说,“我是想——”
“是果汁?”招待又固执地滔滔不绝起来,“蔬菜?我们有一种包括了十八种蔬菜而液化了的饮料。只要喝一杯,就足够你一星期所需的十一种维他命,八种矿物质和——”
“我只是想……”
‘说吧,”招待的声音变低了,鬼鬼祟祟的,“柜台下面我有些好东西——直接从肯塔基来的烈性威士忌,没有维他命,没有矿物质,完完全全的威士忌酒。”
“我只想知道这儿叫什么地方。”弗劳尔斯说。
招待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怀疑的神态。然后竖起拇指朝向弗劳尔斯来的方向。“那条路,”他说,“那是本顿。”
“谢谢。”弗劳尔斯冷冷地说。他朝门口走去,走进了夜色。
“嘘!”
弗劳尔斯转过身,是塞罗伊,他那张其貌不扬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纹。
弗劳尔斯停住了脚步。那人凑上前说:“你去哪儿?也许我能告诉你。”
弗劳尔斯犹豫着。“第十大街,”他说,“3400街区。会有什么危险吗?”
“向东过两街区,往左拐。在最北面。”那人沙哑着嗓子说。弗劳尔斯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要走。
“喂!”那人很快地说,“要盘尼西林吗?”
弗劳尔斯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没反应过来。随即,他的右手插进口袋摸住手枪枪柄,左手在皮带的饰物上按了两下。模糊地,他听到传来了救护车的发动声。“你说什么?”他问。
“盘尼西林,”声音充满了乞求,“是抢手货。直接从实验室弄来的,价格合理。”
“什么价?”
“每100,000单位一美元。你瞧!”他伸出脏乎乎的手。
从饮食店里射出来的黄色灯光下,弗劳尔斯看到他手心里一个有金属盖子的小玻璃瓶。“这是300,000国际单位,随时可用。假如你今天晚上得了传染病,它能让你一劳永逸。三美元,好吧?”
弗劳尔斯好奇地看着这10cc注射液瓶。一美元能买十万单位,这比批发价还便宜。
卖主在手掌心里来回滚动着小瓶,做出一副毫不动摇的样子。“三美元,我卖给你。不能低于这个价。”他缩回手,好像准备放回口袋离开一样。“这可是你的性命。得结束在医院里。”
弗劳尔斯后退几步进入黑暗处,靠近救护车。夜色里一片沉静。“还有比医院更糟的地方,”他说。
“你说一个听听,”卖主一副挑战的样子,边说边靠近弗劳尔斯。“告诉你。我降价到两块半。怎么样两块半,嗯?”
最后,价格降到了两美元。卖主与弗劳尔斯靠得很近。太近了,弗劳尔斯心想。他往后退了。卖主抓住了弗劳尔斯的大衣,大衣被拉开了。
弗劳尔斯咒骂着这个失败了的生意人。他掏出手枪。“够了。”他声音坚定。
那家伙像串在线上的一个圆球很快又凑上来说:“唉!我说,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笔生意呢?我把盘尼西林卖给你,你忘了我们碰过头,嗯?”
“你有多少?”
那家伙看上去想撒个谎但又不敢。“一千万。拿去吧。都买了去。”、
“把手放在衣袋外面。你哪儿弄来的?”
那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别人转手给我的,我怎么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也许是偷来的。也许是从工厂里弄出来的。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吧。”
“布恩?”
投机商吓了一跳。他惊恐地朝阴暗处张望。“你想怎么样?医生,行了,饶了我吧。你不会真的开枪吧?”
“当然会的。”弗劳尔斯语气平静地说。
“不许动!”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说,“你被捕了。”
投机商飞快地窜向黑暗处。弗劳尔斯认真地瞄准目标。子弹刚巧打在他脖子后面一点的地方。投机商又窜了一步,消失在黑夜里。
警察不耐烦地听完了弗劳尔斯的叙述。“你不应该用枪打他,”他说,“那人做了什么值得你用枪打?”
“搞投机倒把活动。”弗劳尔斯语气坚定。
“你没有证据,”他酸酸地说。“你以为我们整日无所事事,只配听你叙述这些毫无证据的事情?我应该以扰乱治安罪把你关起来。”
“证据?”弗劳尔斯重复一遍,“你需要什么样的证据?那人有一千万单位的盘尼西林。还有这个。”他按了一下挂在腰间录音机上的倒退按钮。
“盘尼西林”,是投机商的声音,“抢手货,直接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价格合理……”
“足够了,那就是你的犯人。”弗劳尔斯说。
投机商四肢跪在地上,前后摇晃着脑袋,像头快入睡的大象。弗劳尔斯把他推到前面说:“我得看看这桩案子,看着这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有你的值班号码,我不会让他跑掉,也不会遗失其中任何证据。”
警察的声音低了一下:“你用不着发火。我会尽职的。但是,你应该明白——一个人总得想法子活着。现在是困难时期。也许这个人只是为了付清医疗费用。再说,从我们这面看,假如我们把抓到的每一个投机贩子都押进城去,那么城里的监狱里都要挤满犯人了,让我们拿什么喂他们?”
“那是你的事,警官先生。”弗劳尔斯低头看看那投机商。
那人正用手摸摸后背说:“我还活着。”
“我的任务是拯救生命,而不是杀人。”弗劳尔斯断然说。
一听这话,投机贩子抬头叫道:“你!你这下流的抓人恶魔!约翰·布恩会让你好看的!你这个屠夫!”
“行了!行了!”警官打断了他,把他拉到脚边说,“你活该!”
然而,警官的双手用力十分温柔。弗劳尔斯讥讽地撤了擞嘴唇。
弗劳尔斯驾车往前开去。
那座房子位于一片空地边上,空地上撒满了破碎的管于和机器,还有些报废了的井架设备。院子里曾经是铺平过的。可是现在,当弗劳尔斯开车进去时,觉得简直是开在一条布满砾石的小道上。
他关掉车灯,坐在黑暗中,两眼愣愣地望着这个地方。房子是幢两层楼,还有一个顶楼。门廊破烂不堪,所有的窗户都黑乎乎的,没有一丝亮光。
是不是住址弄错了?常会有这种事的。
正当这时,他看到两层楼上西面的一扇窗里闪起一点亮光。
弗劳尔斯小心地踩着陈旧的楼梯往上爬。弗劳尔斯敲响了一扇破旧的房门。没人回答。四周只有救护车发出的声音令他感到一丝安慰。
他试着转动了古老的铜制门把手。门开了。他掏出了手枪,谨慎地朝里走去。里面右边是三合板制成的一个拱门,三合板早已被虫子咬得空空洞洞。再往前走是一排楼梯。
楼梯尽头有好几扇房门。弗劳尔斯往右走去。他试着推一扇门,可门锁着。锁在他手里叮当作响。
他不安地凝神听着这房子里的声响。这幢老房子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响让人觉得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似乎也有了生命。弗劳尔斯的肩膀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门开了。一个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注视着她,发现她大约五英尺高。她那黑头发如果放下来的话一定很长,弗劳尔斯心想,可是现在,头发是盘着的,像顶桂冠一样。
她的脸长得很细巧优雅,皮肤白皙。她穿着黄色的裙子,飘飘然的,束着腰,显得很小巧。他突然注意到她是瞎子,角膜白白的,蓝色眼睛接近黑色。
“你是那位医生吗?”她的声音低低的,很温柔。
“是的。”
“快点进来,别惊动住在这儿的人。他们可能挺危险的。”
当姑娘在他身后插上门后,弗劳尔斯观察了一遍房间,房间相当大,曾被用作卧室,现在被当作一个单间公寓来用。里面放着两把椅子,一只煤气炉,—只板条箱用作桌子,一只煤油灯,还有一张木头做的帆布床。
帆布床上躺着个60岁左右的男人,闭着眼睛,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响。
“是肖梅克·菲利浦吗?”弗劳尔斯说。
“是的。”姑娘回答。
“你是他女儿?”
“不,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生病了。”她简单地说。
弗劳尔斯审视着姑娘的脸,从她平静安详的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弗劳尔斯坐在帆布床边,打开随身带的黑包,动作干净麻利地拿出一大堆仪器。他拉开线头,一头搭在老人的心脏部位,另一端系在老人的手腕,第三根放在手心里。他把血压测量器的带子包在老人的手臂上,看着测量器压力变大,往老人嘴里塞进护牙,在老人头上盖了顶软帽,……
当他做完这一切时,肖梅克早已是成了一只粘在蜘蛛网里的苍蝇了。
过了1分钟23秒,弗劳尔斯注意到了病人前臂上的胶带。他皱皱眉头,把它撕掉。胶带下面是块浸满黑血的绷带,在大静脉处有一割裂口。
“这人病了以后谁在他身边?”
“是我。”姑娘清楚地回答。
帆布床头下面放着个夸脱瓶。里面盛着一品脱的血,血虽然已经凝固,但还热乎乎的。弗劳尔斯慢慢把瓶子放下。
“你为什么给这个人施行放血手术?”
“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拯救他的性命,”她柔和地说。
“现在可不是黑暗的愚昧时代,”弗劳尔斯说,“你也许会把他置于死地的。”
“你好好学点吧,医生。”她柔和地说。“有些时候,当其它所有的办法都不行时,放血是最有效的——例如,大脑出血。放血能够暂时降低血压,可以让破裂的血管里的血得到一个凝固的机会。”
不自觉地,弗劳尔斯朝黑包里看了一眼。包里面,各种诊断治疗仪器亮铮铮的。是脑出血。还好,还有希望治好。出血现在已经停止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袋子,拉开袋子,取出包扎用品,包好伤口。
“法律规定没有执照是不能行医的,”他缓缓地说。“我得向上面汇报你的事。”
“难道我应该眼看着他死?”
“可以叫医生给他治病。”
“他是叫了个医生。可你一小时半后才到这儿。如果等你来,那他肯定会死的。”
“我已尽快赶来了。要在夜里找到这么个地方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并不是在责备你。”她把手伸向后面,摸索到后面的椅子,然后坐了下去,轻轻地,优雅地把那双白皙的手叠着放在膝上。“你刚才问我为什么给他放血,所以我才告诉你的。”
弗劳尔斯沉默了。这姑娘的逻辑无可挑剔,但她还是错了。没有理由能够原谅违反法律的事。
“你很幸运,”他说,“要不然,你判断出错,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对死亡而言,就没多大关系了。”
“但他还是有可能死的。”
她站起身,自信地向他走来,把一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靠过去摸了一下肖梅克的额头。“不,”她说,语气中充满了一种异样的坚定和信心。“现在他会好起来的。他是个好人。我们不能让他死。”
姑娘离他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