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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慕礼毫不容情地挥拳,同时又聪明地做好防守,像暴戾而又谨慎的野生兽类。岑越却豪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宁愿先挨上一拳,也要打中对手。他藏匿在肌肤下的激烈已经隐忍了太久。
岑越其实并没有近视,但他经常架着眼镜,即使不戴,出门的时候也会带着他的装饰物。
那脆弱的物体经不起剧烈的运动,从口袋里滑出来。
一记细小而分明的声音,是镜片的破碎声。
声音让两人同时一怔,姬慕礼先清醒过来,挡开岑越的拳风,退开一步,靠向身后的墙上。
两个人都是狼狈的,但眼神明亮。
剧烈运动后急速的心跳在黑暗中带来某种不可名状的快感。
岑越痛惜自己的宝贝被毁,微喘着气,眼光狠狠地射向罪魁祸首。
捋了捋头发,姬慕礼有点讶异于自己的失态,他已经想不起上一次这样认真地打架是什么时候。
微笑着,他找回原先的面具。“你让我疯狂啊,宝贝。”他非常愉快,差点让笑容牵动伤口,因为那一声“宝贝”已经成功地让那张冷傲的容颜变了脸色。
“你让我觉得想扁人,混蛋!”那人嚣张的表情让他火大。
“已经很晚了呢,我得回去找人安慰一下我的伤口。”姬慕礼的语气模糊又暧昧。他向pub的后门走去,然后又转过头。“你呢,该不会又是一个人过夜吧?”
淡淡的雾气在夜色中徘徊,那一个笑容恶毒又甜蜜。
无视于对方的挑衅,岑越面无表情地看着姬慕礼走远,才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咒。“该死!又要买副新的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片,露出惋惜的表情。
在带着寒意的夜风中,他突然轻轻地开口。:“找一个人陪伴很容易,可是谁会真心在意你的伤口……”
他平静的语音淡漠地穿过泛着幽蓝光泽的雾气。
曼哈顿位于纽约的中心,每天早上有无数的人流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繁华的商业地带。
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早晨,当大多数上班族开始进行忙碌地工作时,就是有人比较好命地不用起床。
岑越卷着被子,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他不是一个喜欢睡觉的人,但昨晚的宿醉和在那场计划之外的剧烈运动,让他决定暂时放松一下自己的身体。
正当他意识迷离地享受着难得的清闲时光,一阵尖叫差点让睡梦中的人走火入魔。
“啊啊啊——”小安努力让自己的嘴巴闭合,在经过几次张合后,恐怖的颤音终于收尾。
话说她一大早来打工,却意外地发现那个一直都很勤快的老板竟然没有准时开门。犹豫了二秒钟,她假借关心之名,踩着诡异的步伐,再次上楼探访美男的香闺。
屏住呼吸地接近,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她暗叫一声“lucky!”
窗外的日光将屋子照得很亮,小安所站立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观瞻到正在睡眠的男子的容颜。那满怀的捡到宝贝般的喜悦被一阵扑天盖地的恶念所侵袭,野兽派美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凄惨的嚎叫——
睁开眼睛之前,岑越先皱起了眉,他的耳朵对这类催残最没有抵抗力。虽然小安曾在社区组织的花车游行中被谬称为“曼哈顿甜心”,但现在就算站在身边的是“太空甜心”,岑越照样不给面子。
一个枕头飞过去,虽然闭着眼睛,仍很标准地击中目标。
“闭嘴!” 他终于在清晨刺目的光线里撑开眼睑,很赏脸地发出声音。
“老板,你、你——”小安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手里抱头白马王子“钦赐”的枕头,语无伦次。“你的脸——”
早上的光线让他觉得不适,他抬手遮了下日光,微微的疼痛让他明白了小安一大早鬼哭狼嚎的缘由。
昨晚的那场“运动”,两人都挨了对方好几拳,他的脸上自然留下了伤痕。虽然回来后用冰袋敷过了,但嘴角和颊边的淤血当然没那么快散去。
“我昨天跟别人打架了。”男人之间打一架,是很正常的事。
他没所谓的打了个哈欠,刚想掀被下床,小安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
“和谁?”对于老板的答案她一点也不意外,那种伤自然不会是跌出来的,肯定是打出来的,但关键是谁下的手。居然对这样书卷气的男人下手,简直就是野蛮!
“是……”嗯,那个男人叫什么来着?岑越揉了揉太阳穴。
“是不是上次那个大色狼?”她紧张地说出心中的猜测,却见岑越不置可否,一脸淡漠的样子。“哼,我就知道是他!他居然对一个文弱书生动手……”
“你干吗那么激动?”岑越有点为姬慕礼叫冤,要知道昨晚是他先动的手。
小安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像是在思索某个很困惑的问题。她突然停下,用非常坚定的表情看着床上的男子,目光灼灼。“老板,我们走!”她一把抓起岑越的手就往外拖。
“我还没起床呢,你发什么疯?”岑越甩开她的手,很不合作地把腿缩回被子里,坐定在床上。“你想去哪?”
“当然是去告他了!”
“告他?”
“老板,你不用瞒我了,我全都知道了。” 小安咬着床单,美目含悲。
“全都知道了?”虽然这个小女子经常神经兮兮的,但还是第一次像这样让他一点也找不到方向。
“老板……”她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用柔柔地软软地幽幽地声音说道。“其实……昨天晚上……你被那个了吧?所以现在你的身体还很不舒服,不想起床。哦,我刚刚真是太卤莽了,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竟然急急忙忙拉着你下床,没有牵动你的伤口吧。”
“哼!”她突然拔高嗓音,一脸的义愤填膺。“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但是可恨的是他居然对你采用暴力!最最可恨的是他居然敢抢在我前面做了我最想做的事!”
惨了!她怎么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了!
小安偷偷瞄了眼岑越,那冰冻的阴森的风雨欲来的眼神让她差点想隐形。唉,一定是昨晚受了某种“伤害”,今天心情不好。
不能退缩,她的话还没讲完。“老板,这种人绝不能估息,你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虽然这会让你很为难,虽然这会让你很难堪,虽然你的身心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但是你不能输,你要勇敢地站起来,打破世俗的桎梏,做一个新世纪新思想新观念的新青年!”
“完了?”
“完了。”她看着他,战战兢兢。
“我的事你‘全知道了’?”他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是,是啊。”她觉得那个笑容太过美丽而略显恐怖。
“很好。那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我可不可以不知道?”她不明白自己的脚为什么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你认为呢?”
他的脸上明明没什么变化,可是明亮眼眸中的凌厉视线却透露着让人发寒的气息。“最近失业率越来越高,我们这边是不是也要来一点变革……”
小安用火箭的速度飞快地逃下楼。“啊——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岑越往后一躺,刚想睡个回笼觉。那个女生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楼梯口传了上来——
“老板,你也太狠了吧。虽然我不小心发现了你‘受过伤’的秘密,但是你也不该用‘杀人灭口’这么恶毒的计谋吧!唉,别人说越美丽的花越带刺,果然不假。”
岑越无力地抓起被单,他这次真的想杀人灭口了。
小安的失败推理彻底惹怒了她的上司,最糟糕的是学校开始放假,每天都有充沛的时间,岑越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讹诈员工劳动力的最佳时机——
把书店统统扔给小安,而且没有罪恶感。
楼上心情舒畅,楼下愁眉苦脸。虽然收银桌后的椅子布置得很舒服,但一天到晚坐在那会让人早衰。
她托着腮,非常无奈。客人多的时候,手忙脚乱;客人少的时候,寂寞难耐,可是楼上的美男却不肯下来陪她聊天。
“小安!”乔从门口走了进来,那个喜欢东方小女子的boy。
“哈,点心来了。”小安高兴地跳起来,扑向他手中的披萨。
乔以为放假后可以制造更多的约会,可是女朋友的时间全都给了工作,为了能增加见面机会,他开始免费当差。
岑越下楼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往嘴里送东西。
“老板,跟我们一起吃吧。”小安讨好地说道。
显然还是没有忘记那个看音乐剧的晚上,之后他看到岑越就像青涩小伙碰到了心上人的家长,有点无措,有点畏缩。
捕捉到他不自在的表情,岑越暗笑。“不用了,我出去买掉东西。”
冬日的微风和傍晚的太阳组合成一个奇妙的温度,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一朵膨松至恰到好处的白云,没有目地的飘荡。
和身边脚步匆匆的行人的不同,他悠闲地迈着脚步。
鳞次栉比的商业大厦是纽约荣耀的象征,那两幢高楼贴得很近,中间留下一条极窄的人行通道,两旁的水泥建筑挡住了日光。
岑越在穿过它的时候被几个人拦住。
“什么事?”他平静地问。
深色的西装,亚洲血统的轮廓,其中一个开口道:“岑先生,有人想见你。”
岑越观察了一下形势,守在前方的有两个人,身后还有两个,路口处堵着一辆银色的丰田。他从那带着口音而略嫌生硬的英语里猜到对方的来历,既然不是以前的仇家,对方又带着枪,所以他没有选择抵抗。
银色丰田开过一排排摩天大楼,转向一条偏僻狭长的窄道。道路两旁高大的枯枝映在飞驰的车身上,像一幕转瞬即逝的无声电影。
车子停在一扇黑色铸铁雕花门前,一幢不高但非常宽阔的建筑被围在里面。电子监控的铁门缓缓打开,驶过花园里的喷水池,岑越被引领进客厅。
完全是欧式的建筑,长型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宴,但屋子的主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日本女子。
“岑!”苍田禄弥微笑着站起,像是斯待了许久,又有些不安。
岑越早有所料,轻叹一声,慢慢走到餐桌的另一头,不客气地坐下。“苍田,你也开始学会怎样使用权势了。”
禄弥红着一张脸,呐呐地不知如何解释。“我……只是想请你陪我过生日。”
“不是每一次生日许愿都能实现的。”并不是他刻薄,这是事实。
“我知道。”她抬起头,眼中有一些盼望一些坚持。“只是今晚的这一顿晚餐而已。”
岑越默然。
他握起酒杯,玻璃碰触到桌面发出清冷细致的轻响。
“岑,你可以叫我禄弥吗?”她坐在他的对面,轻轻地问。
他啜了一小口酒,“禄弥。”
“谢谢。”艳红的液体在她的唇舌间辗转,芬芳而微带酸涩。
平静地结束掉精致的晚宴,她依约送他到门口。一个陌生的保镖突然挡在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让开。”禄弥出声轻喝。
“对不起,小姐。老爷想见一下这位先生。”
“爸爸?”禄弥不知道自已的父亲会突然来到别墅。
高大的保镖转向岑越。“岑先生,请。”
岑越皱了皱眉,他知道对方是谁,但他不惧怕,就算对方是权势正如日中天的苍田佑树。
老人用没有温度的眼光打量他,像在评估一件商品。那个男子气质流离,眼神太过沉默,以至于稍嫌冰冷。他不喜欢。
守在边上的仆人利落地把剪好的雪茄递给主人,关门退下。
“你配不上我女儿。”苍田佑树吸了一口雪茄,冷漠地开口。
沙发柔软,灯光适宜。岑越向后靠了靠,表情淡漠。“我何必与令嫒相配。”
空气里有几秒种的沉默,苍田佑树因年老而渐显浑浊但不失凌厉的视线笔直地穿过灰色的烟雾,他想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企图。
但是那个年轻男子的眼神明亮,如他的肤色一般清白而坦荡。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他放下手中的雪茄,“只要你让我女儿快乐。”钱,还有权力,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能不动心。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驯服眼前的这个看起来很冷淡的年轻人。
“我现在只想回家看电视。”
苍田佑树没有表态,也许是他急于表现自己,站在沙发后的保镖先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