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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话题令望天的展风微微一愣,紧接着便回神应声:“是……多谢主子体恤。”
还有南洋珐琅瓷的花瓶,江南丽坊的云锦缎面双人被,中州鲁福的黄花梨千工床,还有那些个数不上数的吃穿用度,全部都是您千叮咛万嘱咐连夜从自家送去国公府的!
眼瞅着自家宅子就要被家主一件件掏空败光,展风心里这个怄。不光怄,还要陪着王爷做戏,总而言之,主子的宗旨是不惜一切代价,不计一切损失的讨好主子的女人。
想到这里,展风一时间更是感慨万千。
说起女人这东西,主子可是没少见,火辣的、妖娆的、娇媚的、柔弱的、侠气的、风尘的,什么样的没见过,也没见他如此倒贴过……倒是以前先帝在位时,有人想巴结主子,送了各式各样的绝色美人来,一个个都是从头发丝儿包装到脚趾甲的,主子倒好,连看都没看一眼,愣是将人家整整三十八个美人用马车载了直接送去乱葬岗活埋了。事后还故作不经意的将这件事于国宴之上当笑话一样讲给宴席上的二十八名大员听,硬是将其中一人听出了心肌梗塞,险些一命呜呼。
从那以后,靖王那响亮亮的名号算是正式打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事实的真相自然也就窜了味儿,变了形儿,最后落得个“荒淫无道,罄竹难书”的恶名。
展风自小被慕容珩捡回宫,对慕容珩是绝对忠诚,这也是他成为贴身护卫的原因。十多年过来,直到慕容珩与火如歌相遇之前,他都始终觉得,以他家主子这样的冷硬性子,除了圣上指婚这一条路外,恐怕是不会有哪个女子肯冒险主动嫁给他为妃了。当时在京城内更有传言,靖王命中带煞,乃是天煞孤星转世而生,出生不久便克死了母妃,紧接着克死了那位将他带至少年的奶娘,后宫之中的兄弟姐妹尽皆视他为狼为虎,只有一位冷宫囚妃的儿子才敢接近他,而这个囚妃的儿子,便是当今的天启新帝慕容齐。
事实的发展走向终究证明了一件事,展风猜中了开始,却压根儿没想过靖王的感情故事竟然会开花结果,甚至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发展到结局。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火如歌进府后发生的种种离奇事件,他只觉胸口再也不闷了,脑仁儿再也不疼了,一口气登上房梁也没问题了,与那位王妃比起来,主子简直就是现世活菩萨,无人能出其右。
思及此,展风的思绪又开始乱飘。
不知道主子今儿个又要把什么东西送到国公府,希望不要是什么太大的物件……又要掩人耳目又要搬运重物,他和兄弟们的腰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吞下一口辛酸泪,展风在冬季凛冽的风里凌乱飘摇。
靖王府内,慕容珩在思考着今儿要送什么东西给国公府;而国公府中,火如歌正瞅着那莫名多出的一件件东西犯愁。
“相思,把这些东西送去城西破庙,告诉那些流民和乞丐,随他们处置。”如是说着,火如歌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像是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儿。末了,她忽然抬头补充了一句:“派人盯着,老幼病残和女人优先,胆敢有违命哄抢的,直接砍手,不用请示。”说完,她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跟前的棋盘,直到相思领了命正准备朝外走的时候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开口道:“还有,命人做个牌子放在门外,上书‘靖王与狗不得入内’。”
“主子……”终于,一直面无表情的相思开口了。“王爷怕您住的不舒坦,这都是他的一番心意,主子您好歹也……”
看着相思那为难的模样,火如歌伸出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一下,随即一翻眼珠,道:“就说靖王体恤民间疾苦,将那些东西换成银两后再布施出去。”
听罢,相思闭了嘴,发誓再也不要替靖王说话了。
王爷,千错万错都是您的错,您还是好自为之、自求多福吧。
相思逃也似的走了,火如歌继续欢乐的自己与自己对弈。教育要从娃娃抓起,胎教尤其重要,她可不能让慕容珩轻易打乱了她的教育计划。
此时,她怀孕已经有五个月,肚子也微微凸了起来,尽管靠着宽大衣裙的遮掩看上去并不明显,可她那张原本有少许凹陷的双颊已经微微变得圆润了起来。
没了慕容珩和云中阙那两个聒噪的家伙在跟前,她和她腹中的孩子果然都要清净很多,就连心情也变得更舒畅了。
看到慕容珩唇边勾起一抹深入浅出的笑意,展风的唇角抖了三抖。
莫不是这位女主子又折腾出什么事儿了?
尽管展风与火如歌之间的接触并不太多,可长时间跟随在慕容珩身边耳濡目染,对她的了解也不比自家主子少。
跟在慕容珩身边多年,经历的事儿多了,久而久之自然对诸如察言观色之类的事儿也就熟练起来。
虽然不知道慕容珩在从国公府送来的传书上看到了什么,但直觉告诉这个贴身护卫,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这边展风正思忖着传书上的内容,那边慕容珩正挑着一边的眉梢看着传书上的字儿。
“靖王与狗不得入内”么……倒也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儿……
都说怀孕期间的女人喜怒无常,可他们家的这位未免动静也忒大了点儿……“离家出走”不说,连他这个夫君都拒之门外避而不见,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待她生完了,他必须将在这段时间里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尽数讨要回来。
嗯……下次可以尝试几个新姿势……
一旁的展风眼瞅着自家主子眼内的笑意越发浓深了起来,后背莫名变得很凉很凉。
“启禀主子,人已经关起来了。”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两人近旁响起,是赤组的成员之一,名叫丁久。
“好吃好喝伺候着,仅限制他的自由便可。”将手中的传书揉成一团塞入袖口,慕容珩朝那陌生的面孔看去,轻描淡写的说道。蓦地,他看着丁久的目光忽而细微的闪了闪,问道:“这个声音本王没听过,新学的?”
“是。”不冷不热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丁久看向慕容珩的视线里同样没有产生任何情绪的波澜和起伏。那目光看上去无欲无求,简直就像是隐世高僧,没有什么凡间尘世能动摇他的追求。
狭长的凤眸在丁久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慕容珩眸光微沉,瞳孔深处有细碎的光在缓缓溢出。
与前晚相同的时间点内,由靖王府内飞出了毒蝎一直在使用的传信飞鸽,通信鸽飞翔的方向正是皇宫。而皇宫内的接应人也在与前晚相同的时辰里收到了他想要的消息,一切看上去都与以往一般无二。
住进国公府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这日醒来,火如歌一眼望见的不仅仅只有窗外的银装素裹的雪景,更有不知是什么时候挤上榻来的慕容珩,和他那双蓄满笑意的亮晶晶的眼睛。
双眸一眯,相思那张始终面无表情的淡定脸忽而在闹内掠过,她深吸口气,强令自己冷静。
这事儿也确实怪不得人家相思,慕容珩是谁,他耍起手段来那绝对是天下无敌,一个小小的侍婢又怎会是他这老狐狸的对手。
“我不是顺了你的意,一直没来找你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好歹也让我看看你。”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搓了搓,吻了吻,他那样子看上去是既委屈又可怜,活脱儿一副不受媳妇儿待见的可怜夫君。
“倒是顺了我的意,不知道这一屋子的东西是怎么凭空变出来的。”巧笑嫣然的指了指摆满一屋子的各种器具,火如歌脸上写满了“信你才有鬼”的神情。
闻言,慕容珩不语,脸上的笑意却变得深沉起来。他伸手将火如歌卷入怀中,轻抚着她隆起的小腹,道:“再不来,孩子出世后不认得我这个爹可怎么办?”
“那也没啥,反正有我这个妈就行。”扒住他的咸猪爪,她答的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如歌……”慕容珩忽然低唤起她的名字,声音也变得低哑,似是有某种令人难以揣摩的情绪渗透其中般,听上去,总觉得耳膜要被那嘶哑的声音磨出血痕。
她并非不熟悉这由他咽喉间发出的声音,只是许久未曾听到,猛然重温,总觉得有些遥远也有些陌生。
她不喜欢他发出这种会令人连耳膜也一并受损的语调。
房间内一时间变得寂静起来,慕容珩没有将方才的话继续说下去,火如歌也没有接腔。两人像是极有默契的配合着彼此,事实上,却都只是在等对面的那个人开口,先打破这样令人郁结的沉默。
望着他的黑眸深处那一抹宛若烟芒般的浮云颜色,火如歌抿抿唇,伸手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摩挲了几下,开口道:“快到年关了,我要是赶你走,好像也显得有那么点不尽人意。”
“就当我是死赖在这里不走的。”唇角扬起一片好看的弧度,慕容珩抽回搁在她隆起小腹上的手掌,抚在她脸上。“还是这么瘦,我命人送来的补品你当真都有好好吃掉?”
“嗯!”火如歌点头,神色认真。
那些鲍翅参肚什么的吃了只会让她这种天生没有富贵命的人跑肚拉稀吧……换成现银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见状,慕容珩虽然没有追问,内心里,却是根本不信的。
一定是命人倒卖了……这么有生意头脑,往后莫不是可以做做买卖,倒也是个不错的谋生办法。
瞅着慕容珩幽黑的双眸,火如歌当然知道自己决计是骗不过他的。遂很快便转换了话题,将话题挪到过年要置办哪些物件啊,要不要进宫面圣啊之类可有可无的事儿上。
闲话说了许多,正事儿却是一点没提。此时此刻,两人似乎谁都不愿意先开口触及那会令他们再度陷入沉默中的话题。可他们心里却又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更了解,倘若不能达成共识,那么他们将会面临十分艰难的选择。
“如歌,名字定下了么?”
“什么名字?”
“孩子。”凤眸微眯,慕容珩望向火如歌的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鄙夷。
无视掉他的眼神,火如歌转转眼珠,半天才答:“没有。”
“急什么?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等生出来再想不是更好?”
“你啊……”怎么就连怀了孕,也没见你显露出哪怕一星半点儿的女人味呢……慕容珩失望低叹,不理解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女人,怎么会看上她。甚至现在,他依旧贪恋她的味道,依旧觉得说出这番话的她真是够与众不同,应当是这样。
或者,不正常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从慕容珩的眸光中看出了一丝爱怜和一丝困惑,火如歌越发觉得,天启国的男人当真很难懂。
与想象中的不同,他并没有在她身边赖上很久,而是在完成了一系列的摸摸、啃啃、蹭蹭、亲亲之后心满意足的下了榻,末了还不忘在榻前与她耳鬓厮磨上一会儿。瞅着他那副样子,火如歌不禁扶额。
才几十天没见就饥渴成这副样子,所谓十月怀胎,这中间可不是几十天,而是几百天……照这种趋势发展下去……由于接下去可能发生极为不好的结果,火如歌没有继续想下去。
以前也没见过他有这么强烈的生理需求,莫非男人在破处后都会这样?
如是想着,火如歌这才回忆起,原来,她竟从未想过,有着“荒淫无道”之恶名的靖王慕容珩在与自己翻云覆雨前竟是个地地道道的处男,呃,多么具有爆炸性的新闻……
许是因为初次见面,他怀拥两女的场面太宏大太惊艳,以至于她从未怀疑过他“不是处男”的事实。如今回想起两人将夫妻之名彻底坐实的那晚,他好像真的是个雏儿。
在镇国公将军府兜了一圈儿,慕容珩果然没有发现那南洋的珐琅瓷花瓶、江南丽坊的云锦缎面双人被,中州鲁福的黄花梨千工床还有不少的吃穿用度,都消失不见了。
那个女人……即便怀了孕也是个怀了孕的犟驴女人。
如是想着的慕容珩忽而勾了勾唇,他突然觉得好笑,为自己也为火如歌。
笑着笑着,他眉眼深深的眸底只时间的推移中逐渐变得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宛如山中雾霭的阴沉和模糊,令人一眼望不到尽头,只觉的前路极深,连一丝光都照不进去,暗的像要将人整个吞噬。
坐在榻上望向慕容珩由门前一直投射到圆凳边的被日光拉长的背影,此时夕阳西下,那鲜红的日光将他全身都倾泻了一个遍,红的像鲜血。
她望不见他的神色,只能看到由向后拢起的发髻边裸露出来的轮廓好看的耳